“谢什么?”
“谢谢你请我吃……鹅肝。”
“我是谁?”徐牧择的目光锐利,好似漫不经心地问起这么一句。
景遥的舌头卷了卷,男人的目光直射过来,如一把冬日里浸在寒冰之下的利刃。
四周静悄悄的,房门没有关,任何人走过去都能看到此刻办公室里上演的诡异场面。
落地窗送进闷热的风,景遥的发丝轻轻地吹动,杏仁眼,小圆脸,圆而不胖的面部轮廓走的是柔和路线,被誉为最具亲和力的脸型,本就惹人怜爱的长相,无辜清澈的眼睛又提升了这份怜爱的深度。
景遥抱着文件,拇指不自觉地用力,睫毛扇动间,羞耻而又厚脸皮地说:“谢谢daddy。”
徐牧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花时间在这里跟他玩“父子情深”的戏码。
得知自己被造谣的时候,他是想几番质问,让对方羞愧难当,从而对他施加更重的惩罚作为代价,然而事情的走向并不如他所想,这也是第一次事情的走向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戏弄小孩没有快感,他的对手从来都是与他一样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资本家。
他搞起那些人来丝毫不收敛。
先是假模假样地客套和关心,在对方误以为事情顺利,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刀封喉,从他们手足无措的表情上获得心理上的快感。
但此刻,他没有那么做。
反还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值了”的肯定。
徐牧择靠在沙发上,慵懒而恣意的眼眸里呈出一种不同于职场对垒的满足,温柔,平和,怜爱。
徐牧择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后接了句:“不客气。”
封杀有点草率,也有点残忍。
是他的错。
今天是景遥第一天来星协报道。
想了千万种可能, 不会想到会发生什么,眼下的场面摸不着头脑,很多事打得他措手不及, 徐牧择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男人, 徐牧择邀请他吃美食, 徐牧择给了他正式的合同, 目前看起来,都是良性发展, 那么,他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吗?
当然不能。
黄惕能看出他的小伎俩, 别人怎么就不会?景遥实在难以相信黄惕会为了他在顶头上司的面前撒谎, 维护到这个程度,没有道理可言, 他与黄惕非亲非故,另外, 徐牧择也根本不像能糊弄的男人。
景遥的确不了解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 但他有眼睛, 他会看。黄惕把他看了个透, 徐牧择也可以,徐牧择那双眼睛生得好精明, 景遥打退堂鼓, 无数次想要说出实情, 然后求对方高抬贵手。
“心里有事?”徐牧择问,他注视着景遥,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拆解微表情是一种趣事。
景遥吞吐道:“不,没有。”
他否认,他当然不能承认了, 目前的发展都是猜测而已,如果黄惕真的替他隐瞒了,他可不要干那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徐牧择没有追问,也不再为难他,“吃不完,就不要吃了,原本也只是让你尝个鲜。”
景遥如获大赦,放下了刀叉,食物很美味,坏在他没有心情,他想,不会有人能在徐牧择的注视下安心用餐的。
他可惜这盘美食,此刻提出打包的建议是不是不太好?这儿又不是餐厅,景遥缄口不语。
恐惧是一种很明显的情绪。
徐牧择直视男孩的脸,直率地问了出来:“你很怕我?”
承认恐惧没有什么丢脸的,怕徐牧择的人多,多他景遥一个也不算什么。
景遥承认地干脆:“您跟别人……不一样。”
“你不该怕我,”徐牧择说:“你我的关系,不应存有恐惧。”
父子吗?假父亲和假儿子,能存有自由吗?先不论这其中的门道,等真相来临的那一刻,徐牧择会把他怎样?景遥想想都脊背发寒。
给的太多,届时的代价就会更大,他在戏弄一只老虎。
景遥头脑风暴,对方的每句话都要斟酌着回答:“我还没有适应,daddy也不用……对我太好。”
徐牧择却不以为意:“父亲关心儿子,不是应该的吗?”
景遥大脑又死机了,他怎么回答呢?这不是常理之中的事吗?
徐牧择将景遥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向后靠,如同审判者在对他施以极刑,那脸颊看起来还没他的手大,小脑袋瓜能盛多少东西?字句斟酌,怕不是一会要炸了。
徐牧择笑了一声。
景遥听见了,很稀奇,也不知所以。
抬起头,水润的杏仁眼无辜好奇地望着他,徐牧择莫名的心情畅快,“你的眼睛,很像妈妈。”
景遥将信将疑,又紧张起来。
徐牧择说:“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景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牢记黄惕的叮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徐牧择蹙眉,他的眼睛长在男孩的身上,温柔地,专心地说:“妈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景遥心里没底,面上没露:“妈妈从来不跟我谈您跟她的事。”
“那看起来,妈妈还恨我?”
“应该吧……”又是从哪说起,景遥不仅确定了徐牧择有私生子,有情人,还有很深重的爱恨纠葛。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讨妈妈的欢心吗?”徐牧择从手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礼盒,推到了景遥的面前,“比如,我现在该去接她过来?”
景遥顿时慌乱:“不,妈妈她不在这儿……您别找她,她还没有想过来,我是瞒着她的。”
马上就能在星协里工作了,他会很快做出成绩,徐牧择是资本家,只要看到他对自己是有用的,弥天大谎就有转圜的余地,他祈祷对方别再问下去。
徐牧择依然在扮演一个无知的父亲,男孩的慌乱和否定如同一出串起来的精彩绝伦的好戏,他享受其中:“哦?可是你已经回到daddy身边来了,留妈妈一个人吗?daddy想把你们都接到身边来,你不是很赞成?”
徐牧择指的“妈妈”是谁,景遥都不知道,连名字都不清楚,对方透露得越多,他无形之中得到的把柄就越多,但他并不想得到徐牧择的任何把柄,这些把柄有可能祸害他的一生,景遥不敢听下去。
“我会和妈妈沟通的,daddy,”景遥着急地说:“在我和妈妈沟通之前,daddy还是不要露面了,我会说服妈妈的,到时候再让她一起来,daddy不用再费力气,不是很好吗?”
daddy,daddy,daddy。
他叫得越来越顺口,着急会让他不再顾忌其他,徐牧择找到了某种规律,眼眸更加深邃。
徐牧择的沉默不是真正的沉默,是一种警告和审判,任何人来面对他的沉默都是同样的感觉,景遥也不例外,他立马就心慌了,又解释起来。
“daddy,我和妈妈感情很好,我擅自来找你,妈妈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和妈妈说明的,好吗?”他用渴求的眼睛望着对方,有商有量,字字恳切:“可以吗?daddy。”
徐牧择接收着男孩投来的无辜的视线,黄惕能中招不足为奇,如此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唤起一个父亲的怜悯心太过容易,可惜他没当过父亲,他不觉得自己产生的某种情愫是父爱,徐牧择的眼睛向下移,从男孩的手臂,到那被桌子挡住的膝盖之下。
“打开看看。”徐牧择忽然说。
景遥拿起桌子上的礼盒,庆幸对方放弃了这个话题,他在男人的注视下打开了盖子,一款精致的,纯金的胸针躺在里面,“这是?”
徐牧择说:“送给你的礼物。”
景遥意外:“我?”
徐牧择挑眉:“不喜欢?”
景遥是财迷心窍没错,却也不能什么都收,这和网友打赏不一样,尽管他此刻无比想收下,也得说服自己这个胸针代表什么,出自哪里。
景遥扣上盖子,放回桌子上:“我不要。”
从徐牧择这里获得的越多,届时越难脱身,他如果想毫发无损走出星协,就要以徐牧择的利益为重,有损他利益的事,景遥必须谨慎。
徐牧择不能在他身上倾注任何心血,他越把自己当回事,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那是一头老虎,不是小白兔,吃了亏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景遥还没有贪财到这个程度。
徐牧择站起了身。
他越过玻璃桌,提起首饰盒,向景遥靠近。
景遥顿时警惕。
随着徐牧择的靠近,强大的磁场包裹了景遥,从上到下,景遥的鼻腔里灌满他无法得知气味的好闻的香水味,深沉霸道。
徐牧择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神色里裹着一抹强势和不悦:“我从不与别人讨价还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宝贝。”
景遥的心脏剧烈跳动。
男人的气息,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的气息,景遥所追求的成熟的气息。他永远学不会此时此刻在徐牧择眼里看到的眼神,景遥有一瞬间愣住了。
父子情深的戏码,一个人玩不出来。
徐牧择不想玩的时候,他就是冷血的,不易沟通的,无情的,说一不二的上位者。
那声“宝贝”是警告,丝毫也不油腻,是一种没有感情,纯粹的警告。
景遥老实了,大脑也一瞬间归于空白。
徐牧择立刻又转变了情绪,换成刚才那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撒开手,声线柔和下来:“好了,daddy还有事做,出去吧。”
景遥抱紧怀里的合同,伸手去拿礼盒,仓皇从沙发上起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那被释放的死刑犯,一秒钟都不敢耽误,人家让他滚,他就得马不停蹄地滚。
走出去几步,景遥又站住,回头对徐牧择说:“……谢谢daddy。”
徐牧择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看男孩逃也似的离开了。
办公室里诡异的画面被终结。
徐牧择的神情冷下来,他还想扮演慈爱的父亲呢,恣意太久了,有点难,耐心消散个干净,他看着男孩坐过的地方,沙发还有余热,徐牧择的脑海里,全是男孩恐惧慌乱的脸。
黄惕说,他很讨喜。
黄惕的父爱泛滥,无知地认为他也能喜欢他,并父爱泛滥吗?
徐牧择没有做过父亲,他可以演一个像黄惕那样慈爱的父亲,可他心里产生的究竟是不是父爱,他很清楚。
父亲,是不会视奸儿子的。
父亲,是不会在跟儿子交谈的时候,脑子里出现儿子漂亮的双腿的。
那些父子间该有的交谈,父子间该有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全都变了味。
是因为他没有当过父亲,不明白父爱是什么吗?还是他真的就是审美降级,能对一个看起来幼态的脸,产生一种亢奋感?
审美降级是小事,变态是大事。
他的确有难以言喻的性癖,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性癖在谁的身上都能施行,就是不应该在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孩身上。
封杀是有点着急,也太过草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自己要封杀他?
混口饭吃不容易,他一个命令下去,就要人跑断腿吗?徐牧择在来之前做了一番心理剖析,这小孩不是他过去那些对手,也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论公道,他不该封杀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素人,论私心,他不该惧怕一个小孩会让他走上变态的道路。
封杀他,岂不是对自己没自信?
他徐牧择经历过多少不良诱惑?他从未犯过荒唐的错,踩中他的性癖又如何?洁身自好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成熟的思想和观念也不会让他轻易走上糊涂的道路。
就像网络的弹窗广告一样,偶尔刺激一下大脑皮层的事,用上封杀的手段太过。
今天的所有动作是弥补,弥补一个小孩因他一念之间丢了饭碗。
另外则是,他想做个实验。
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三十几年的择偶标准会轻易因一张图片而改变吗?浮沉社会三十几载的他,会经受不住这样小的考验?漂亮的腿很多,黑痣长在刁钻位置的人也很多,那张图片和弹窗广告的性质相同,可以偶尔短暂性地刺激一个男人的大脑皮层,但软色情只有时效性,不会真的替代他的择偶标准。
他爱丰富的,有学识的,有手段的成年人,在他眼里,那些势均力敌,你死我亡的厮杀是一种别样的性感,会比软色情来得更有冲击力,而不该是一个胆小怕事,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孩。
他此前相信,他会在竞争和拼杀中遇到这样势均力敌的人,但遗憾的是,这盘游戏是碾压性的胜利,对手不够看,全死在了与他的竞争中。
徐牧择点了一根烟。
手机里传来杨番的短信。
早在杨番求他之前,他就已经想通了这件事,杨番不来求,他也已经打算把小孩解封,容他如何在网络上蹦跶,怕了就是他无能。
徐牧择的眼睛再没有方才扮演慈父的半点温柔,全是资本的算计,衡量,与城府。
黄惕说的没错。
他会喜欢他的。
他是喜欢他。
资本最喜欢单纯清澈的小孩,好骗。
从他们身上牟利,榨取他们的价值,为自己所用。
徐牧择不需要他来为自己提供价值,他也看不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价值,他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本身有一张讨喜的脸罢了。
动人,可怜,无害,一张幼态,毫无攻击性的脸,社会最喜欢了。
不过他都是能做他爹的年纪了,自然不会认不清自己的心。
他对小孩产生的不是社会上单纯的喜爱,也不是黄惕那样的父爱,在方才的实验中,他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对他的喜爱和黄惕说的不同,徐牧择也并不会否认他喜欢这个小孩,有低级庸俗,羞耻恼火的情感在里面。
他要做的不过是如何让这种情感,转变为同黄惕,同社会,同资本一般的性质而已。
他是成年人,他既不允许自己审美降级,也不允许自己变态。
怜爱幼童听起来正常,喜爱幼童听起来罪该万死。
他虽不幼,但他有一张幼态的脸,在徐牧择的认知里,那就没有什么不同。
他让他兴奋的那一刻,罪名与代价,已悄然诞生。
封杀太极端,徐牧择想换个路数玩。
懒怠的心时而需要新的刺激和挑战。
他愿意给小孩机会,把他抬上赌桌,赋予他筹码,重新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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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办公室里发生的奇怪的事, 景遥理不清楚,一头雾水。电梯需要指纹,他还没有录入, 面部识别也不行, 他的信息没归档, 没有办法使用电梯。
他是再不敢回去找徐牧择的。
正在犹豫如何下去的时候, 叮的一声,另一部电梯抵达这层楼, 里面走出两个人来,景遥凑过去, 寻求帮助:“您好, 可以帮我刷一下电梯吗?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录入指纹。”
其中一个人抬起手, 替他刷了电梯,景遥钻进去, 对他们道了声谢谢, 电梯门缓缓关上, 他的内心终于平静了。
他满脑子都是徐牧择的脸。
真是够狗血的, 徐牧择居然就是他想投靠的那个男人,KRO封杀他, 徐牧择又是KRO的顶头上司, 也算是他的敌人, 而徐牧择又帮过他……这一切未免太戏剧化了。
景遥久久缓不过神。
最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徐牧择相信了他的身份。
来之前,黄惕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的,徐牧择相信他的身份,这太奇怪了。
景遥迫不及待地想去见黄惕, 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梯来到直播部门,中午了,大家都在吃饭,餐桌上摆了许多份外卖,有些主播来不及吃,有些则拿到直播间里去,边播边吃。
景遥对这样的情况不陌生。
黄惕不在直播部门了。
他本想问问黄惕是怎么个情况,这也不得不打消主意。
景遥找了个没人的地上坐下看合同,专注地看每一条,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景遥抬头看过去,他们又簇拥着离开了。
“是黄总的亲戚?”
“我刚看见黄总过来找他了。”
“他不是网上那个讨人厌的主播吗?怎么混到这儿来了?”
“嘘,你声音小点。”
景遥全当没听见,他不在乎。
臭名昭著很久了,多一个人议论他,也不会改变什么,他由着那些人去。
正专心致志地翻阅合同时,丰逊来了。
“吃了吗丰哥?”女主播提着外卖朝丰逊示意。
“没吃,你请我?”丰逊打趣。
女主播招招手:“来啊来啊,露露也在这儿呢。”说着对丰逊使了个眼色。
景遥听到丰逊来了,抬头一看,就见丰逊在和穿着前卫的女主播搭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丰逊径直朝着他来,对景遥勾勾手,说道:“跟我过来。”
景遥合同没看完,提着合同站起来,随着丰逊往直播间去。
刚推开门,丰逊啧了一声:“有人。”
他们又换一间,实习主播没有自己固定的直播间,今天在这里播,明天可能就被换到了那里,全都看上面的安排。
丰逊带着景遥来到一间没人的直播间,指挥着景遥:“把电脑打开。”
景遥坐下开电脑,丰逊则靠在一边,低头盯着手机,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好了。”景遥说。
丰逊弯下腰,在电脑上登录一个账号,不经意地问:“黄总是你什么?”
景遥瞧着丰逊调出一个界面来,上面大概是一些账号之类的,他滑动鼠标往下翻。
“什么也不是。”景遥说。如果一定要定义他和黄惕的关系,那就是恩人和白眼狼的关系,他想过逃跑,将黄惕置于危险之中,即使他没有那么做,他那也是不人道的心思。
丰逊不大相信:“那他怎么会这么照顾你?”
景遥总结:“黄总人好。”
丰逊抬起眼,景遥与他对视,光明正大,油嘴滑舌,丰逊想,人看着小,心眼倒是不少。
“你身份证带了吗?”丰逊问。
“没有。”景遥说:“你没提醒我要带身份证。”
丰逊说:“这些账号绑定的都不是你的信息,你现在签这儿了,不是实习生,还是得用自己的信息,不然后面难搞。”
景遥说:“那我现在回去取?”
丰逊道:“明天吧,挺麻烦的。”
景遥也不想回去,来回一趟好贵,他住得那么远,车费也不便宜。
丰逊找了几个账号出来,让景遥选。
账号名千奇百怪,有抽象的,也有写实的,有豪放派的,也有文艺的,景遥没有想过还要挑选账号,他有自己养好的账号,粉丝量可观,无需重新开始,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上的账号离开星协后可以带走。
景遥直接地说:“我想用自己的。”
丰逊对景遥的熟悉程度,可能比景遥想象的更加深刻,他作为直播部门的一员,网络上稍有名气的主播也都看过,会分析他们的直播话术等等来给实习学员上课,“花药”这个名字在网络上算不得大火,也算不上素人,他多少有所耳闻。
丰逊说:“合同里怎么写的?你可以用自己的账号,但分成方式会变,你想好。”
景遥拿过手上的合同,递给丰逊:“这里有新的合同,上面标注了我可以用自己的账号。”
丰逊一瞧,不是昨天拟定的那一份了,他皱起眉头,对关键的合约条例反复斟酌:“这份是?”
“徐总给的。”景遥说。
丰逊愣了下,拎着合同,神色登时就严肃了起来:“徐总?”
他研究地认真起来,快速过了下合约条例,再次看向景遥时,态度就柔和了不少。
“如果是徐总的话,我肯定没什么意见,你可以用自己的账号。”丰逊点头说:“嗯,可以。”
他把合同还给景遥,还没签字呢,但甲乙双方的名字都拟定好了,随时可以生效,连公章都有,短短一夜过去,丰逊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两份合同?
景遥接过合同,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能给我讲一下直播间的使用情况吗?等我的账号解封了,我就直接来这里开播,不用麻烦你们了。”
丰逊揣上手机,说道:“可以。”
他带着景遥在直播间做了一番解释,把这里众多主播要小心的情况解释得详细,景遥跟着他,连同行政部门的所在楼层等等都做了了解,成为一个合格的星协签约主播,是他今天必须办到的事。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随时,徐牧择都会知道他在撒谎,知道他的身份作假,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摸清楚这里一切,即刻上岗,做出漂亮的成绩,拥有谈判的筹码。
“……基本的直播注意事项不需要我一一列举,脏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星协会保证主播的个人特色,想怎么直播,用什么风格都随你,我们只看月末的总收益,签约并不代表主播就能浑水摸鱼,指标没达到的,会提供给你们三次机会,有专业的人辅播和指导,事不过三,三次之后仍然没有达到相应指标,淘汰在所难免,不要想着什么赔偿金公司就不敢动你,星协最不缺的就是钱。”
丰逊单手插着口袋:“当然,如果你超额完成了指标,就能拿到丰厚的提成奖励,另外,还可以和星协签订终身协议,终身协议才是真正能让你衣食无忧的铁饭碗,哪怕你后续直播情况不太好,星协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铁饭碗向来不好争,目前公司内部签订终身协议的主播只有十九个,半年一次终协考核,由直播部门的五位总监做评委,竞争很激烈,但万事皆有可能。”
终协主播一定是大V主播,但大V不一定就是终协,偌大的星协,直播部门都有五个总监领衔,景遥还只是进了其中一个分部,统共有多少位主播,那数字他想想都觉得惊恐。
十九个听起来不少,可他得知道这十九个人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拥有硬实力。
网络上传得是真的,也不全是,星协确实是铁饭碗,却不是人人都能抢到它,内部竞争有网友们没有揣测过的激烈,是了,资本主义到哪都是一样的,美化星协,以为进了星协就是上岸,才是天真。
“还有,每周都有小目标考核,好好干基本都能完成,每周五有复盘大会,直播上遇到的问题都能抛出来一起沟通,或者有什么吸引眼球的好点子也可以在大会上讨论,都能明白吗?”
景遥是年轻人,接受新知识快,一边听一边琢磨里面的门道,“可以。”
丰逊说:“大差不差重要的注意事项就这么多,有什么都可以问,在这里可以交到很多的好朋友,运气好的话还能和职业选手往来,你有比较喜欢的选手吗?”
“E神,”景遥说:“算吗?”
丰逊听到这个答案,脸上没有意外,像是听多了,“怎么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