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自己有机会接触真相,这会还被蒙在鼓里。
不知末代塞壬究竟付出了什么,才让濒临崩溃的世界再度运转。
利维坦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叙述只有自己知道的历史。
【改革的道路上总有亡魂,没人知道伪装成暴君的勇者也会在深夜时向成片的墓碑默哀。崇高的灵魂追随在暴君身后,自私的瘟疫潜伏在阴影中伺机偷袭。】
【受到规则的限制,末代塞壬无法说出真相,只能与主流背道而行。渐渐的,理解他的同伴越来越少,以至于最终跪坐在祭坛前的只剩下他一个。】
【他明白这个世界的寿命在过度索取后即将终结,唯有再度重置时间线才能得以延续。置之死地而后生,塞壬放不下千疮百孔的世界和牺牲的同伴,想要给予他们复生的机会。】
【于是,暴君在缄默中被处决,成为了重塑世界的规则与新的支点。海洋和陆地被明显区分开来,基于生命轮回的自然规则开始运转。从此,混沌被永远驱散,宇宙顺势诞生。】
【数颗星球间相互独立,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大规模纷争,世界的轮廓终于被彻底定型。可以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塞壬的一部分。】
利维坦讲述的故事异常沉重,仅仅只言片语,背后却满是血雨腥风。
尤莱亚并不知道为何塞壬创造的世界被再度覆灭,下半截故事的真相或许只能够从母神那里获取了。
【根据末代塞壬的遗愿,我保留了他的部分遗骸,逃过了重塑。我将作为特殊的领路人,为初代救世主的后辈提供指点。】
这时,利维坦的语气陡然凌厉。
【而你,又该如何证明自己拥有这份资格?】
装载利维坦的石像上裂开了缝隙,尤莱亚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困难。围绕着自己的海水渐渐成为束缚他的牢笼。
此时,唯有自己的喉咙不受限制,可以用声带来编织辩驳的语句。
但是,尤莱亚却没有贸然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答案来回应利维坦。从自己得知被选为救世主起,尤莱亚就没有任何真实感,毕竟族群建立早期连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难以维持,哪里还有时间去思考未来?
以他目前的阅历,无法傲慢地决定世界的未来。
缺氧带来阵阵眩晕,尤莱亚坚持不住只得跌坐在地。他咬牙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颠三倒四。
“我无法立刻证实自己是否是个合格的救世主,就连这个身份也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行安上的。有塞壬和另一位前辈走在前面,身为后继者的我也不过是踩在前辈的脚印里,直到走向未曾开辟的道路。”
“可是,我想要活下去,就算变得面目全非也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如果世界有拯救的必要,我会去救,否则我无法说服自己去修补这个畸形的世道。”
闻言,利维坦沉默了,与此同时附加在尤莱亚身上的压力也成倍增长。
他咳出了一口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彻底昏迷。
许久,利维坦总算说话了。祂的观点异常尖锐,直白到有些难听。
【和第二任救世主相比,你很自私。】
尤莱亚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圣人,做不到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牺牲。”
这句话不过是逞强,将旁人强加给自己的压力通通发泄了出来,却让被负面情绪笼罩的利维坦一愣。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你会是最后一位救世主了。重置时间线的特殊力量只能使用两次,且使用它的只能是当代被选定的救世主……】
后面的话尤莱亚没有听清。
在他看来,时间线似乎被重置了三次,而自己也在第三次重置后回到了九年前。
从利维坦的视角来看救世主几乎是新世界的开创者,除了特殊的个体,没有谁可以在时间线重置后保留记忆。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就在这时,利维坦的话语清晰地传到了尤莱亚的耳中。
【或许我忽略了千疮百孔的世界本身,在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之前,毁灭也是一种结局。】
【末代救世主需要的不是崇高的道德,而是绝对的中立。你将会从全新的角度去审视,去判断,直到做出最终的决定。】
随着利维坦的话语,无形的压力消散了,尤莱亚却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因为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背负一个世界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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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点剧透:暴君死于缄默,领袖亡于慈爱,火种点亮黎明。
感觉这本世界观拉的很大,费劲写了那么久,大纲剧情才堪堪过半。虽然日更有点痛苦,但坚持久了也就习惯了,总之一定要好好完结。
在情绪发泄过后, 尤莱亚也渐渐冷静下来。
目前的自己和利维坦心目中的救世主还有很大差距,例如“无私”和“大义”,阅历尚浅的自己通通没有,还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人类的劣根性。
尤莱亚不知道这样的状态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很害怕在义务的裹挟中失去自我, 成为他人实现理想的工具。
但是, 他也不反对自愿舍弃“自私”。
绝对中立的立场给了尤莱亚旁观的事态变化的时间, 至少在末日来临之前,还有抉择的机会。
他有资格通过自己的眼睛的判断自己今后的落脚点,然后做出尽可能正确的选择。
尤莱亚不了解第一条时间线上的历史,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利维坦共情。在潜意识中,他发现利维坦这么做比起愤怒,倒更像是对自己当时无能为力的迁怒。
在那个崩毁的时代,利维坦没有追随同伴一起离去, 而是怀着矛盾的心理苟活到现在。祂的心里, 或许是遗憾的。
越是重感情的存在越是容易被感情束缚, 利维坦已经被困在了自己圈定的牢笼中。在结局被书写之前,始终无法挣脱。
且不管过程如何,至少自己应该对予以情报的利维坦表达感激。然后在能力范围内, 给这场漫长的等待画上句号。
在观察到骷髅人鱼化作黑色液体钻入利维坦的伤口时,尤莱亚也暗暗产生了警惕。
死去的人鱼被恶念污染成面目全非的怪物,那利维坦未尝能够置身事外。或许, 祂的思想也在晦暗情绪的带动下变得偏执。
若是一步走错,尤莱亚也有可能迎来更加糟糕的局面,今后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斟酌。
这时,石像彻底破碎,利维坦庞大的身躯眨眼间塞满了整座祭坛。透过黯淡的鳞片, 尤莱亚能够发现伤口溃烂的面积更大了。淤血混着脓液,将室内的海水染上了淡淡的猩红。
负面情绪是污秽最好的催化剂,它在吞噬利维坦为数不多的生机。
也正是因为这样,原本施加在尤莱亚身上的压力荡然无存。他撑起自己的身体,缓缓从冰冷的祭坛上站了起来。随后迈开步伐,目的性极强地从自己选定的位置走去。
利维坦用浑浊不堪的眼睛注视着向自己缓缓靠近的尤莱亚,根据模糊的判断,他意识到容纳过多亡灵的躯壳也即将到达极限。
凡是智慧生物都有自己的私心,已逝的末代塞壬在漫长的时间中被不断美化,并作为虚构的模板被用于和后继者比较。
在用自己的骨髓拯救虫族时,利维坦最先感受到的是不甘。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条时间线上的救世主还需要时间去成长,但祂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憎恶。
为何人鱼族拯救的时间线在后世被再度重启?
为何主宰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永远追随贪婪?
为何这样漫长的折磨迟迟到不了尽头?
看着这样的未来,利维坦心中充斥着末代塞壬的心血被玷污的愤怒。那些滞留在附近的人鱼亡灵无力劝阻,只能尽力延长利维坦清醒的时间。他们主动迎接污染,并用自己的方式替利维坦分摊痛苦。
等祂意识到的时候,浓重的负面情绪污染了陪同自己守望后人的人鱼亡灵,并间接导致了海洋生物的畸变。在月圆之夜更是畸变物种横行,它们在短时间内将污染扩散,让更多物种沦陷。
这么做,和糟蹋塞壬的成果又有何区别?
利维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能够指责自己的存在已然逝去。祂几乎是自虐的强迫自己遵守最初的约定,为尚未成熟的后继者引路。
责任的种子在刚才的讲述中已经被种进了尤莱亚的意识里,使命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圆满完成了。
但是,利维坦却又感到异常空虚。突然没有了坚持的目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他迷茫的时候,尤莱亚适时问道:“这颗星球是人鱼族的故土吗?”
利维坦予以肯定的答案,祂现在的状态像生锈的机器,需要旁人推着才能给出反应。
【这里同样也是宇宙的中心,海洋深处的沟壑里隐藏着人鱼的城邦。等到我也离开之后,这里将不复存在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些骷髅人鱼是自愿留下来的吗?”尤莱亚感觉自己似乎摸索出了正确的沟通方法,他抓住利维坦心神失守的空档步步追问。
【……】
利维坦没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尤莱亚深吸一口气,谨慎组织语言:“不管你是出于自愿还是其他原因,至少你提供的情报让我稍稍了解了被隐藏的部分真相,这一点我会向你表示感激。”
“但是……”尤莱亚话锋一转:“我永远也无法达到你所设定的标准,因为我和前辈是不同的个体,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只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赋予我救世主身份的存在曾说过,之所以选择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成功的概率最大而已。”
“就根本而言,我和其他普通的个体没有太大的区别。会有自己的私心,会为了现实所妥协。目前的我终究不是慈爱的神明,也不是无私的圣人。”
【……】
利维坦还是没有回答,但祂的肢体语言表明自己正在听。
“努力一词太过空泛,更加有力的承诺我也无法兑现。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大脑去判断。在我认为必要的情况下,我并不会拒绝主动牺牲。”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尤莱亚的声音越发柔和,恍惚中让利维坦听见了海上的风声。那是一种异常心安的旋律,在人鱼族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常常会去听。
“现在,和前来迎接你的同伴们好好休息吧。”
尤莱亚终于说出了利维坦期待的后半句话,他肯定了利维坦的努力,没有让漫长的等待沦为泡影。
这一刻,骸骨铸就的枷锁轰然断裂。
利维坦身上溃烂的伤口迅速复原,祂在瞬息之间回到了全盛状态,却又在下一秒变得有些透明。
看到这一幕,尤莱亚隐隐间有了猜测。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存在于现实中。在叩击走廊中叩击墙壁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使用双手撑地站起来时才恍然大悟。
利维坦和自己被夹在生和死的夹缝里,唯一的观众就是这座沉默的古城和无数骷髅人鱼。这里不需要讲究科学,和梦境一样混乱而又无序。
但是,尤莱亚总觉得这里还留下了救赎的希望。
现在,人鱼和利维坦终于要和先行一步的同伴团聚了。
尤莱亚不再发出声音,他将作为观众见证一场葬礼的落幕。
在他的脚下,沉睡的古城苏醒了。时间迅速回退到了浩劫出现之前,破损的建筑物上再度被装点上珍珠和珊瑚,腐朽的脏污被瞬间清除。
利维坦带头向祭坛外游去,在他身后跟着无数骷髅人鱼。
走出宫殿大门的那一刹,骷髅上填满了血肉,旧时代的所有遗民回到了生前的状态。
这些人鱼对着利维坦唱起了属于过去的旋律,尤莱亚听不懂,只觉得有种直击灵魂的力量,能够让压抑的负面情绪悄然蒸发。
原本扎根在尤莱亚掌心里的眼珠突然出现,它在尤莱亚的默许中借助了虫母的精神力,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化作一盏提灯,然后静静停留在所有亡魂的面前,为之引路。
伪装成暴君的勇者身后曾空无一人,现在跟满了愿意追随祂的同胞。
在光芒的正中滚下了一滴水珠,却又在顷刻间被蒸发殆尽。所有的遗憾被抹平,属于过往的时代终于迎来终结。
被感染的畸变生物回归正常,浑浊的海洋焕然一新。
承载亡灵的古城似乎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它开始崩塌,让尤莱亚也失去了落脚点。或许这座古城也不过是执念的投影,过于真实的幻想足以让走投无路的灵魂心甘情愿被欺骗。
既然都是幻觉,那尤莱亚就赌它伤害不了自己。
果然,在最后一条人鱼跟上大部队后,古城彻底坍塌。数不清的灰烬搅浑了海水,也吞没了葬礼的唯一观众。
等到尤莱亚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海面上。载着他的是一片巨大的鳞片,缺失的左手和骨折右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并没有在坠崖后淹死,而是被妥善地保护起来了。
未曾见过的莹白水母推着鳞片做成的小船,将尤莱亚送至岸边。它们散发出的微光温柔至极,照亮了回家的路。
在尤莱亚的双腿踏上海滩的那一刻,鳞片碎成齑粉,一股柔和的力量灌输进了自己的血管里,让自己能够无视规则的限制迎来进化。
这是一场馈赠。
尤莱亚心领神会。
与此同时,他感应到了精神网中传来的波动,和属于自己的族群再度建立链接。
和之前一样,尤莱亚向陷入恐慌的虫族报了平安。被安抚的虫族总算不再慌乱,他们将会来到海边迎回自己的虫母。
面朝着家的方向,尤莱亚等来了忠诚的守卫。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人鱼和海洋宫村的时代被永远留在过去,这一次,尤莱亚再也没有回头。失去的双手会被新长出来的血肉填满,这个时代的救世主会用自己的眼睛辨认出最正确的道路。
哪怕,这个结果不会让所有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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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嗯,写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塑造了一个温柔的主角啊。
自从海洋中的畸变物种和异常消失后, 虫族的日常生活在风平浪静中度过。
至此,潜入深海时再也不会受到任何除原住民以外的阻碍。海洋中的物资彻底向虫族们开放,例如鱼虾、矿物还有采集物,只要有本事, 就能顺利收入囊中。
虫族在生长时缺失的钙质都在食用鱼虾时得到了补充, 今后不再会出现外骨骼发育不良的糟糕情况。
从利维坦那里得来的能量也被尤莱亚加以利用, 在吸收转化后将其变为了自己的东西, 并在短时间内连跳两级达到了进化五阶的程度。
他的进化过程完全打破了虫族固定的进化模式,突破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
身为五阶虫母的尤莱亚又多了一项新能力——化虚为实。
这项新能力可以让无形的精神力实体化,进可凝结成武器发起进攻,退可作为盾牌阻挡偷袭,功能性极强,非常实用。
当然,这么逆天的能力必然存在缺点。
它的能耗极大, 使用这项能力的每一分钟都在疯狂燃烧储备的精神力。以五阶虫母目前的精神力强度, 尤莱亚也只能连续使用这项能力半小时左右。要是时间过长, 他的大脑中会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在成为五阶虫母以后尤莱亚才知道再次觉醒新能力的可能性会随着进化程度的加深越发艰难,相应的,新能力也会随之增强。
位于进化四阶的时候, 尤莱亚便未能得到新能力,只将进化一阶时必然获得的能力——思维跃迁进一步强化。
强化过的思维跃迁能力可以让尤莱亚在必要的时候抛弃肉身的束缚,只要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意识尚存并成功夺取直系子嗣的身体, 便能直接重获新生。
这么做的代价是精神力与身体不匹配,随时会有失去灵魂载体的风险。
但细细一想,倒是多了条保命的手段,算不得太糟糕。尤莱亚甚至可以提前为自己准备好几枚潜力较大的虫卵,让载体的资质处于可控状态。
原本虫母的进化必须依靠眷属的推动, 现在反了过来。身为五阶虫母的尤莱亚直接带动了族群中的虫族走了捷径,他们甚至不需要摄入额外的能量就能立刻进入进化的准备状态,并在一定时间以后顺利突破。
现在的族群中只有二成资质低下的虫族仍然维持在进化二阶的状态,其余虫族纷纷突破到了进化三阶,更有甚者还在向着进化四阶甚至五阶的方向不断前进。
在秋季的最后一个月时,尤莱亚成功得到了几只五阶虫族与十几只四阶虫族。
大规模的进化狂潮中同样出现了变异种的身影。
医者中有一只叫维诺的四阶虫族成功变异,据变异倾向,尤莱亚暂且将其定义为【毒师】。
说来也巧,这只四阶医者从一开始就不擅长配制药剂。正常情况下,同等级的医者制药成功率差不多为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而他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十。
但是在研发新配方这块倒是天赋异禀,虽然效果都和救死扶伤没有太大关系……
本次变异直接将他的天赋放在了明面上大幅强化,在制作拥有麻痹、腐蚀等效果的致命药剂时,他的成功率尤其高。虫族不再依赖加工粗劣的龙骨藤汁液去麻痹猎物,开始使用维诺调配出来的全新药剂。
这些药剂的药效迅猛,起效时间较短,还不会腐蚀虫族的金属武器,让他们的战斗方式多了全新的可能性。
而在制空者中,出现了定义为【酸浆投手】的变异倾向。
正常的四阶以上的制空者多了一种全新的攻击手段,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制造类似棘刺的物体,然后快速放出,扎入猎物体内。
比起利用前肢突刺的原始攻击方式,这种攻击手段更加安全,也更加隐蔽,非常适合突袭。
至于酸浆投手,则是将棘刺转化为了腐蚀性极强的酸液,并将酸液浓缩为弹药投向敌人。据基础测试,四阶酸浆投手制造的酸液就能够腐蚀瞬间金属。这样看来作用在生物体上一定能够发挥出不俗的效果。
不过,这酸浆投手在制空者中似乎是常见的变异倾向。就连三阶虫族中,尤莱亚也找到了两只。
他们制造的酸液弹稍弱一些,只能在金属表面凿出凹陷。
这几只酸浆投手将会作为秘密武器被隐藏在兵虫之中,并在未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然,说完了变异种,族群中还出现了一只罕见的畸变种。他是变异失败的产物,基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在这只畸变种身上,各种器官和身体部位打乱重组后随意揉成一团,让他的外形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脆弱的血肉上也没有外骨骼和皮肤的保护,引得充斥在空气中的细菌趁机滋生,近而引发大片溃烂的伤口。
很明显,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涂抹的药剂会腐蚀肌理,吃下的食物会在胃中变质,目前没有任何有效手段可以成功拯救他。
在畸变虫族期待的眼神中,尤莱亚结束了他的生命。
虫族进化途中必然存在这样无可奈何的牺牲,就算是虫母,对此也无能为力。
等到进化狂潮结束后,族群的整体实力迎来了肉眼可见的飞跃,让集体离开星球的可能性大幅提升。
或许是横跨两级不太符合常理,以至于尤莱亚在等待了几个月后才得到了见到母神的机会。
这一次,他在界限模糊的空间中走得更远了。
在不清楚母神的精神状态时,尤莱亚的行动格外谨慎。目前的他尚且没有与母神正面抗衡的实力,任何疏忽的举措都是致命的。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要是母神依旧无法沟通,便暂时不再向祂索取情报。
根据自己的猜测和在这里见到的种种迹象,尤莱亚轻易推测出母神或许了解第二条时间线上的变故,甚至就是所谓的救世主本身。
母神曾为新世界做过什么,尤莱亚一概不知。但结果显而易见,那就是失败了。
这一认知让他不禁感到沉重。
然而,幸运不会常常眷顾同一个体。就在尤莱亚发愣的时候,母神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就算是代理母神,也在时刻承受污秽的侵蚀。恶意扭曲了祂的认知,会让母神偶尔做出异常的举动。熟悉又陌生的吸引力让母神感到困惑,祂想要将问题的源头攥在手心,细细察看。
即便没有了双眼,母神也精准锁定了尤莱亚的位置。
见此,尤莱亚只想立刻逃离。
直视不可知会沾上精神污染,要是事态严重的话,会让自己彻底陷入癫狂。
这还是第一次,尤莱亚主动违背了心底的本能离开了哺育世界的母神。他只觉得做出决定的自己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不舍与悲伤,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压垮。
就在尤莱亚离开的前一秒,他发现神像旁边出现了漆黑的荆棘。这些荆棘勉强拖住了母神,留出了宝贵的逃生机会。
但是对于那里的信息尤莱亚了解得还是太少,他没有将这些荆棘放在心上,等到回到现实的时候,信息都给被动封存了。
哪怕只有片刻,现在的尤莱亚还是没有资格接触真实。
在尤莱亚彻底成为名副其实的五阶虫母后,他意外得知负责搜集资源的虫族在海床深处发现了一座金矿。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生活在这颗荒星上确实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但尤莱亚率领的族群必然会离开这里,所以未雨绸缪必不可少。
黄金作为贵重金属,无论在这个时代的哪个地方都是硬通货,总有一天虫族肯定会和人类接触。所以尤莱亚也命令虫族们做好潜入海底挖掘原矿的准备,并将它们带回来加以冶炼。
制作气囊的材料也从鱼鳔换成了某种自带中空的巨型海草,它们在浅水区随处可见,完全不需要过多处理,割开就能用。
炮制过的海草气囊更加不易破损,且这些海草生长速度极快,无需担心过度采伐的后遗症,可以随意收割。
更加容易获取的材料让虫族探索海洋的难度进一步降低,他们很快能从海洋中顺利带回金矿,产量非常稳定。
在高温加热后,被剔除杂质的黄金化为金水。它们被倒在钢材制成的模具中,凝固后变成五十克左右的金条。
这些黄金将成为虫族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帮助虫族度过最艰难的发展前期。
受到黄金的启发,尤莱亚也产生了全新的灵感,他打算在族群中引进货币制度。
随着虫族智力水平的提高,他们同样开始拥有了自己的需求。现在族群中的资源全是统一供给的,方便是方便了,但无法涵盖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总会存在疏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