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即焚by林啸也

作者:林啸也  录入:11-09

“不然等我自己查出来,我会当着你的面弄死他。”
“没有,我没和人学……这些都是我自己想说的……”游弋泪流满面,喉间满是破碎的呜咽。
“那好。”
梁宵严扯起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
“你在哪儿找到你妈的?”
游弋说那个下雪的城市。
“她多高,多胖,多大年纪,皮肤是黑还是白,描述。”
游弋一个都答不出来。
梁宵严也不给他瞎编的时间,“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我……”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梁宵严说着,居然真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多时,一道带着水寨乡音的女声响起,游弋完全呆愣住了。
他傻了似的睁大眼睛,听着哥哥和那个女人对话。
“你去找蛮蛮了?”梁宵严问。
“蛮蛮?没有啊,我都一年多没上岛了。”女人说。
“蛮、蛮?”梁宵严又轻又慢地重复这两个字。
对面干笑两声,“啊,是小游,我一时着急叫错了,他怎么了?”
“离家出走了,刚回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看向游弋。
“还有别的理由吗?”
游弋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瞪着眼睛跌进沙发里,苍白的小脸上震惊、恐慌、不敢置信、茫然无措,来回交替。
最后自欺欺人地狡辩:“不会的,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我妈妈的联系方式,她都走二十年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从不对你说谎。”
游弋张张嘴,哑口无言。
确实如此,他像哥哥了解他那样了解着哥哥。
“那你怎么……怎么找到她的?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你还和她保持联系?她有提过我吗?”
“没有。”梁宵严斩钉截铁。
游弋垂下脑袋,略微有些失落和难过,“也对,她如果真想我早就来看我了。”
“我是说,”梁宵严把话说完,“我没有找到她。”
游弋猛地抬头。
梁宵严连表情都没变,目光平直而沉静地落在他身上,但那双总是蒙着薄雾般的淡漠哀伤的眼睛,此刻却涌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你也没有找到她。”
“……你诈我?”
游弋头皮发麻,声音都颤抖起来,“那电话里那个人?”
“以前寨子的李阿姨,你很喜欢吃她做的金钱糕。”
“可是你说不会对我说谎的。”
“因为你也在对我说谎。”
梁宵严耐心告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游弋,到底是谁教唆你的?”
“别逼我把你关到忏悔室去。”

他居然用了这个词。
原来新婚爱人不声不响不打招呼地消失27天,明知他会备受折磨依然毫无音讯,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要和他离婚,还用了那么蹩脚的借口,在他看来,是受人教唆。
刹那间,游弋不会动了。
他说不出话,疼得万箭穿心。
一阵把全世界都照透的闪电之后,大雨终于泼洒下来。
那一条条雨丝仿佛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而是从地里刺出来的,它们拔地而起,像钢针、像铁钉、像密密麻麻的长矛将游弋穿透。
他顶着一身看不到的千疮百孔凝望梁宵严,用一种自己都觉得无解的语气问:“是不是不管我做得多过分,你都会觉得我是被人教唆的?”
梁宵严没有回答。
他看着游弋,表情很割裂。
有种作壁上观,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淡然。
而世界之内的背景音不是震天响的雷雨声,却是弟弟细弱的哭声。
游弋一直在哭,哭声很轻很轻。
可不管再轻的哭声放在梁宵严的世界里都会变得那么声势浩大惹人心疼。
弟弟的所有情绪都会在哥哥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
那个世界没有四季变化,游弋的喜怒哀乐就是它的阴晴雨雪。
游弋什么都不干只是看着他,梁宵严都会想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而他什么都干了还干得很过分很伤人,梁宵严却问他是不是受人教唆。
年长者的偏爱,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不然呢?”
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梁宵严走到他面前,把他抱起来。
他抱弟弟时总是很用力,裹进怀里拥得紧紧的。
游弋个子并不矮,身量也瘦长,但身体太软了,老爱懒洋洋地蜷着,蜷在他怀里就那么一团,梁宵严喜欢到受不了时会故意挤他一下,一挤就叽叽响。
“你还小,小孩子就是容易被带坏,不然要我这个当哥的干什么?”
他屈起指节,揩拭弟弟脸上的泪水。
游弋贪恋地闭上眼,任由他粗粝的指腹在自己脸上滑动。
擦完要走时,他伸出双手牵住哥哥。
从小到大他牵哥哥都是用两只手,因为哥哥的手永远比他大。
小时候他用两只小手分别握住哥哥的拇指和小指,长大后他用两只手握着哥哥的手指和手心。
“所以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撒谎?”
“你进这个屋之后就没说过一句真话。今天晚上,你要在忏悔室面壁一小时。”
多么严重的惩罚,游弋感觉自己所有招数都打在了棉花上。
“可是我真的需要时间,一年……就一年好不好?”
“不好,我不喜欢等人。”
“那半年呢?半年之后我一定回来!死都回来!”
“你要去干什么?”
“我……做我自己的事。”
“需要和我离婚才能做的事?”
梁宵严嗤笑,“看上谁了?想和人家私奔?我耽误你事了?”
游弋双眼瞪大,不敢置信地张开嘴巴,像是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但他最终也没有否认。
梁宵严不搭理他这茬儿了,“还有吗?”
“还有什么。”
“还有没有想到别的离开我的借口。”
“……”游弋哑口无言。
“想不到就别想了,回家吧,我很累了。”
梁宵严抱着他往外走,似乎并不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回事。
他真的很累了,很累很累。
27天没睡过一个整觉,每次阖上眼都看到弟弟在挨饿、受冻、受人欺凌。
有时是小时候的弟弟,有时是长大后的弟弟,伸着小手朝他哭,求他救命。
现在人找回来了,还是在哭。
眼泪无穷无尽没完没了的快把他给淹了。
他喘不过气,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
他只想赶紧回家抱着弟弟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会发现刚才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但游弋不让他走。
他抓住梁宵严的手腕,拽着他的衣摆,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他,“我不能和你回去!”
梁宵严疲惫地定在那里。
维持着被拉住的姿势足有半分钟,半分钟后他转过身,看着弟弟,长出一口气。
“你就连睡一觉的时间都不给我吗?”
前一秒还游刃有余的上位者形象轰然倒塌,他茫然地站在那里,无措又无力。
“蛮蛮,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他已经一再让步了。
他退无可退了。
27天他不追究了,弟弟和他闹离婚他也当没听见。
还想要他怎么样呢?
“我……我……”
游弋泪流满面,喉头哽咽,望着他的眼珠很黑很黑,里面蓄满了数不尽的哀伤和崩溃,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最后逼自己张开嘴:“我爱上别人了,你放我走吧。”
风声停了,雨声也停了。
海水漫过枫岛,整座岛屿都沉入海底。
梁宵严怀疑自己根本没从那个暴雪的城市逃出来,不然怎么会这么冷。
无声无息的冰冷从他的脚底开始,像潮水一样向上奔涌,漫过大腿,漫过腰际,漫过胳膊和双手,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包围心脏。
他感觉心脏被某种啮齿动物一口一口撕碎了、吃掉了。
“那我呢?”
他站在那里,两行透明的泪从浅灰色的眸子里涌出来,像是乌云漏下的雨。
“不爱了吗?”
什么妈妈不同意什么移情别恋,都是借口,梁宵严一个字都不信,他只在意后半句。
“是不爱了吗?”
游弋低着头,不敢看他,浑身发抖,声音从捂住嘴的指缝间硬挤出来:“我说了我爱上别人了,你让我走吧,我是个坏孩子,我配不上你,求求你别问了好不好……求求你……”
他抓着哥哥的手,一点一点滑到地上,抵着哥哥的裤腿哀求:别问了,放我走。
可梁宵严却像魇住了似的重复:“那我呢?”
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不重要吗?
我没关系吗?
他这一生都在反反复复地问这个问题。
但从没有人给过他答案。
小时候,他被困在那个院子里。
有一个女人会通过墙上的小洞和他牵手,给他讲故事。故事是小章鱼卖伞,他到现在还记得,他最喜欢粉色的伞,因为打着粉色伞的小动物最快被家人接走。
女人会用柔软的指尖挠他的手心,逗得他咯咯咯地笑,哄他回去睡吧,说明天再来陪他。
但是女人骗他。
明天她确实来了,她在洞口放了一颗青苹果,和他说: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
他问女人去哪儿?
女人说去找我的家人,他们都很想我。
他看着她,幼小的心脏很疼:“那我呢?妈妈,我想你了怎么办?”
没有答案。
苹果腐烂了,洞被封上了。
他还是被关在院子里,但是爸爸偶尔会来。
会问他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汤。
他以为关心就是爱。
爸爸爱他,只是他不太招人喜欢,所以给他的爱也只有一点点。
为了获得更多爱,他开始拼命吃饭。吃到撑,吃到吐,吃得满嘴都是,眼泪和饭粒糊一脸,比在垃圾桶里刨食的乞儿还不堪。
每当这个时候,爸爸都会给他拍照,他就努力咧开嘴朝爸爸笑。
但换来的却是一巴掌抽在脸上。
“不要笑!要哭!哭得惨一点!”爸爸呵斥他。
他不解,哭不出来,问为什么?
爸爸说:父母天生爱孩子,你妈看到你这幅样子,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眼泪成功流下来了。
他看着黑洞洞的镜头,“那我呢?爸爸,我不是孩子吗?”
依旧没有答案。
后来他翻过高墙,逃出院子,以为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墙沿以外的天空时,被拐到了石哭水寨。
还是和以前一样被关着,但游弋的妈妈会陪着他。
那时游弋还没出生,他叫她婶娘。
婶娘精神不好,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发疯时会咬他,但清醒时会把他放出来,带他上山玩。
编花篮、跳皮筋、逮山雀……都很好玩,他都喜欢玩。
他喜欢婶娘,喜欢这样的生活。
直到游弋出生,直到她下定决心要逃。
她逃走那天,包了十个肉包。
猪肉的,纯肉馅,那个年代多稀罕的东西。
她把梁宵严叫到灶台前,把冒着热气的肉包一个个捡起来,一个个揣进他怀里,让他藏好,说:一共十个,一天给你弟吃一个,省着吃。
梁宵严看着她,心口被包子烫得热热的:“那我呢?婶娘,我一个都没有吗?”
他知道自己很大了,已经十三岁了。
婶娘走后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让着弟弟,要保护弟弟,做哥哥的怎么能和弟弟争一口吃的呢,可是……就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就是没有。
即便婶娘之后从十个包子里掰出半个给他,那也不是他的。
包子没有他的,爸爸只当他是工具,妈妈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弟弟也要走了。
他每次都和这些人问那我呢?
每次结果都一样。
既然这样,他也不再问了。
“起来吧。”
他把游弋拉起来,丢到沙发上。
小飞开门进来,端来一杯水。
他让小飞出去,用掌心扣住杯沿,摇晃出旋涡,掰着弟弟的下巴,灌进他嘴里。
游弋呛得厉害,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混着他咬破嘴唇渗出的血,混着他无尽的泪。
梁宵严的世界下起倾盆大雨。
但这次他任由雨水浇在身上。
“最后一次,我问你,是谁逼你的吗?”
游弋被他拽起来,脸上身上全是水,拼命咳,拼命咳,咳得要断气了,咳得满脸都是泪。
“你哭什么呢?该哭的不是我吗。”
梁宵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捧着他的脸给他擦水,动作那么温柔,声音却那么冷,“是吗?”
“不是……”
“是谁威胁你让你离开我了吗?”
“不是!”游弋嘶声大吼。
“好。”
“所以你前段时间吓成那样,就是因为不爱我了还不知道怎么摆脱我。”
“这27天,我拼命找你的时候,你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离开我。”
梁宵严字字锥心句句刺骨,每个字的一撇一捺都是他自戕的尖刀。
他勾起嘴角,挤出个很嘲讽的笑。
“何必呢?”
“你们都何必呢,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快。”
心口被那些刀剜出个大洞,血淋淋的肉烂在里面,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曾经有无数个瞬间确定游弋爱他。
每一个瞬间都和生命等长,都足够支撑他重活一遍。
他给那家打断他手腕的人家抢收莲藕时,双腿每天泡在冷泥水里十几个小时。
到了晚上两条腿轮流抽筋,疼得他用头撞墙。
有一天晚上终于没那么疼了,他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掀开被子,发现弟弟小脸红扑扑地趴在他小腿中间,用热乎乎的身体暖着他。两条胳膊一边一个抱着他的腿,就那样闷在被子里一整夜。
那家人打断他的手,却还“慷慨”地给了他赔偿。
大把钞票跟耳光似的抽他脸上。
他无所谓羞辱,他早就没脸了,他一张张捡起来,拿那些钱给弟弟交了下半年的伙食费。
弟弟的伙食费一天五块五,他三块,两个人都过得苦苦的。
但每周他去接弟弟回家时,弟弟都会掏出一小把皱巴巴的毛票,请他去时代广场二楼儿童天地吃一条插着小花伞的冰激凌船。
那是小孩子眼里最好最好的东西,班里每个小朋友都吃过。
一条小船要一块钱,游弋省吃俭用攒一个礼拜的钱,也只够给他买一条。
他吃的时候弟弟就看着,问他是什么味道?
他说凉凉的,甜甜的,好像还有点香味。
弟弟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两只拳头锤在桌上,很心疼又不知道在气什么地问他:“哥哥做小朋友的时候没吃过吗?”
他说没有,因为他做小朋友的时候没弟弟。
没有弟弟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他都快不记得了,他从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地在活着开始,就有了弟弟。他这么多年只有弟弟,他也只要弟弟。
终于和弟弟结婚的那天晚上,他什么都没做。
一套婚礼流程下来把游弋累得走路都撞墙,早早地就窝在他怀里睡了。
睡到半夜他像有预感似的突然醒来,就看到游弋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盯着他看。
弟弟看他,他也看弟弟,看了一会儿两人一起笑了。
他问游弋为什么不睡?
游弋就嘿嘿嘿地乐,很乖很乖地说:“哥睡得好幸福啊,我就也觉得好幸福,幸福得睡不着。”
那天晚上,他好想好想吃一条插着小花伞的冰激凌船。
但是时代广场已经倒闭了。
他再也回不去小时候,他甚至都回不去结婚那晚。
刻舟求剑没有用,剑落水的那一刻就俯身去捞也没有用,因为爱的时效性实在太短太短,短过他俯身的那一个瞬间。
既然怎么都捞不到,那他就不要了。
他放开游弋,让他走。
一滴泪滑到鼻翼,他抬手抹掉。
“只要你能走出这间屋子,分手还是离婚,我都答应你。”
游弋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已经哭成泪人,但看到墙上的挂钟,还是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
梁宵严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走向窗边,掏出烟盒,用嘴叼出一根。
打火机“咔哒”响起,游弋“噗通”倒在地上。
他浑身虚软,手脚无力,拼尽所有力气想把自己撑起来,也没有成功。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眼神涣散地看向哥哥,看向桌上那只空掉的水杯。
“你……你给我下药……”
梁宵严没有看他。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梁宵严倚在窗边,含着烟蒂微微歪头,凑上火,脖颈弯出一道颓丧的弧度。
他含着烟吸一口,吐出来,垂手,磕落几点灰烬。
暴雨无止无休。

游弋的名字是梁宵严给取的。
梁宵严第一次在字典上翻到这两个字时就觉得它是天底下最好的词语。
像条小鱼一样自由地游来游去,游出水寨,游进大海,游向广阔的天地,永远无忧无虑。
但随着游弋慢慢长大,梁宵严也生出了所有父母兄长都会有的忧虑——江河湖海漫无边际,而他的小鱼那么脆弱淘气,到底有哪片海域是绝对没有危险且适合小鱼生长的呢?
答案是哪里都没有。
那就把自己变成一条河流。
大多时候,梁宵严的爱都温和得像一条河流。
他包裹着游弋,承载着游弋。
只要游弋想要,他可以无条件地送弟弟到任何地方去。
他的温和是因为他不在意,他绝对的掌控力。
他不在意弟弟的小打小闹,棱棱角角,牛性子狗脾气,河流本就能包容小鱼的一切。
但当小鱼妄图从河里跳出去,河流就会瞬间疯长,迅速蔓延,吞没陆地,把世界变成一片汪洋。
游弋被困在汪洋里,他想让小鱼去哪里就要去哪里。
那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梁宵严关了游弋三天三夜。
在那间小小的忏悔室里,在只要游弋认错就会得到原谅的地方。
游弋刚醒来时,入目一片昏黄。
屋里没开灯,高低错落地点了许多蜡烛,烛光被夜风吹得摇晃。
游弋像一滩任人宰割的软体动物瘫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映照在天花板上一亮一亮的光。
抬抬手,铁链哗啦作响,偏过头,看到窗外大雨淋漓。
雨丝刮进来,满地海棠花瓣被风吹着跑。跑得远的飞越床榻、飞越黑白棋盘格地砖,飞到一闪一闪的墙角,梁宵严穿着一件做旧的青绿色衬衫,坐在地板上。
他面前摆着一块双层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一大把仙女棒。
仙女棒被点燃了,噼里啪啦的火光在夜色中狂跳,跳到半空又坠落下来,变成漫天飞雪。
梁宵严歪着头,眨巴着眼,如同被这场雪淋湿的小动物,伸手去抓那些火光。
抓到又放开,眉头蹙起又舒展。
从窗外掠进来的雨滴浸湿他的眉毛,他的眉弓弯成两道潮湿的远山。
“你没回来陪我过生日。”
烟花烧完时,他终于看向游弋。
游弋侧枕着枕头,白发遮住大半张脸,一双殷红的眼睛朝着哥哥的方向,没有一点光亮。
“对不起。”他说,“我以为我能回来的。”
“我不想听对不起。”
梁宵严融在昏暗里:“你说我爱你。”
“我很珍惜你。”
“我让你说,我、爱、你。”他一字一顿地教。
“我不爱你了。”
梁宵严愣在那里,破碎的眼底,迷惘、悲伤、绝望,像雨水一样流淌。
他直勾勾地看着游弋,游弋却感觉被一副驱壳凝望。
“你放我走吧……”游弋攥着拳头才能说出话。
“两年,一年,我会尽快回来,回来后任你处置,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不好。”梁宵严执拗道。
他知道弟弟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不然不会非要和他离婚。
他站起身,拿过柜子上的酒瓶和酒杯,边走边倒。
游弋手脚被缚,呈大字型被铁链绑在床上,无奈地盯着酒,“这里面又放了什么?还是迷药?”
“你不会想知道的。”
酒液是黄色的,在烛火下闪着诡异的光。
梁宵严握着酒杯,膝盖压上床褥,另一条腿跨到游弋身侧,高大的身体骑在弟弟腰上,目光冷冷地垂下来,让他自己选择。
“你喝还是我喝?”
游弋声音发颤:“喝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会死吧。”
游弋瞳孔骤缩。
梁宵严却开始倒数:“三、二——”
“我喝!”游弋不经思考地吼出来,“我喝,哥哥……给我喝吧。”
梁宵严沉默地看着他,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要!”
游弋吓得双眼瞪大,下一秒嘴巴却被掰开。
梁宵严猛地俯身压下,带着酒气的唇舌覆上他的嘴巴。
那酒入口是甜的,还哺进来一块冰,但哥哥的嘴巴很苦很热,一股眼泪的咸涩。
游弋被呛得不停咳嗽,酒还没咽进去冰块已经滑到喉咙。
他本能地挺起脖子,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梁宵严闯进他嘴里抢到半口酒,然后就开始找那块冰。
强悍的舌尖抵到他的舌根,带着股凶狠的惩罚意味疯狂吸舔。
找到了也不勾走,他用舌头抵着那块冰,在游弋的上颚来回滑动。
“咕嘟……咕嘟……”
游弋耳边满是自己的吞咽声,大张着嘴巴,被搅弄得很狼狈。
两人就这样分食完一杯酒,亮晶晶的液体顺着游弋的嘴角滑到脖子、锁骨。
梁宵严如同贪食的猛兽顺着湿痕舔下去,一口咬上他肩头。
“啊!”游弋疼得呜咽出声。
梁宵严却加深力道,齿尖几乎没入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皮碾磨那块骨头。
他咬得那样狠,像在报复,像在发泄,仿佛自己心里有多疼就要弟弟感受到同样的疼。
怀里的身子抖得愈加厉害,他尝到满嘴铁锈味,终于松开时游弋肩头留下一圈带血的牙印。
粗粝的手指按上去,一寸一寸,顺着肩膀连接下颌的曲线,按到弟弟的侧颈、按到下巴、按上红肿的唇,白皙的颈子上留下一抹血色。
他把手指塞进弟弟嘴里,迫摄的视线直直刺入他眼底,一股宣读审判的语气:“游弋,你说的那些话,足够在我这里判死刑。”
“唔……”
游弋紧抿着唇,没有动。
头埋在缎面枕头上,痛苦地喘息。
梁宵严抬手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同时将他的衣服推到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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