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城市做生意的周乐军夫妇回来了,肖意倩身上的珠光宝气顿时刺痛了孟岭,她不明白,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周乐军为什么比周乐强会赚钱?周乐强读的书还比周乐军多,她凭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更让她愤愤不平的是,周小年总是被周向阳欺负,她儿子的成绩比肖意倩的儿子好那么多,但老爷子更喜欢周向阳!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逢年过节,周乐军给的钱更多吗?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周乐军一家在自己眼前消失,可又劝说周乐强把工作辞了,跟着周乐军做生意。周乐军非但不借钱,肖意倩还在一旁冷嘲热讽。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那副嘴脸!”孟岭紧紧握着拳头,岳迁注意到她抖得越来越厉害。
后来孟岭做生意失败,是肖意倩出钱救急,孟岭表面上对她感激有加,两家关系重归于好,可一想到肖意倩的嘲讽,孟岭还是恨得牙痒,更何况她确实失败了,事实证明她和周乐强处处不如肖意倩和周乐军,她心中的结打得越来越死。
今年回老家,她面子功夫做足了,和肖意倩夫妇有说有笑,礼尚往来。她不如肖意倩有钱,但她长得更好看,花1000多让朋友帮自己代购了一双翻皮雪地靴,每天都穿。
肖意倩果然注意到这双鞋子,问她在哪里买的,这是这么多年来,肖意倩第一次打听她的衣着,她被巨大的虚荣感包围。
在老家的这几天,周小年天天给周向阳当跟班,动不动就被呵斥,孟岭看不过去,又不好发作,只得悄悄跟周小年说,不想跟周向阳玩就自己玩。
周小年很懂事,说:“妈妈,你别担心,就几天,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本来以为几天确实没什么,但孟岭目睹周向阳对周小年的趾高气扬,周苍索和张群华对周向阳的偏爱,想到周苍索今后可能将房子给周向阳,渐渐坐不住了。
周乐军这一家已经比他们富有这么多了,为什么周向阳还要和她儿子抢呢?周小年性子随他爸,也是个软弱不爱争的,那以后怎么抢得过周向阳?
她生出杀意,却不知道要怎么除掉周向阳。
但机会很快出现了,周向阳居然要去“鬼屋”探险,大半夜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那天,她麻将打得心不在焉,输了不少钱,其间她看见周小年回来了,周向阳没有一起。肖意倩说太困,不打了,她立即收拾桌子,以煮面为借口,等所有人都上楼睡觉后,悄悄向尹家赶去。
周向阳果然在那里,但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不轻,她出现时,周向阳很惊喜,以为她是来救他,但她拿出了准备好的刀,刺向周向阳的脖子。
“我杀了他。”孟岭亢奋地说,“我杀了他,他跟他妈一样,是个小混账小贱人!”
岳迁却在孟岭讲述到一半时站了起来,她没有说真话,她编造的话就像是云雾,将她高高托起,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前后逻辑漏洞百出。
陈随关上门,“孟岭确实去过尹家,但人大概率不是她杀的。”
一个动机悬浮,也几乎没有杀人能力的人,为什么要在这时突然认罪,岳迁当即找到了解释,“她以为周小年杀了周向阳。”
陈随皱眉,“周小年更不可能。”
“但在孟岭眼中,周小年做得出这种事。”岳迁经过和周小年的几次接触,早就看出,周小年并不像外表表现出的那样单纯可欺,孟岭虽然百般强调周小年善良软弱,但知子莫若母,她采取的行动已经说明,她潜意识里认为周小年做得出这种事。
陈随回到审讯室,继续提问:“你是怎么杀死周向阳?”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用刀,刀把他捅,捅死了!”孟岭着急地说:“我还往他嘴里放了糖油果子!”
陈随问:“刀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刀,刀……我丢了呀!和鞋子一起丢了!”
“只有刀吗?可周向阳的伤口,只有刀的话,弄不成那样?”
孟岭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那,那……”
“刀和鞋子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孟岭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肯再说。
“糖油果子代表什么?”陈随追问,等了片刻,又道:“如果你说不出鞋子在哪里,我就只能认为,你知道刀不在那里,你并不是凶手,你……”
话音未落,孟岭尖叫起来,“我是凶手啊!你们不是要抓凶手吗?我都承认了,你们还问什么?”
“你为你儿子顶罪。”岳迁冷不丁插了一句,“你以为是他杀了周向阳。”
孟岭恐惧地望着岳迁,几秒后叫声更加尖锐,“我儿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孟女士,你所谓的杀人经过,心路历程根本经不起推敲,你还没有意识到吗?”岳迁弯腰,直视孟岭的双眼,“你知道你儿子和周向阳要去‘鬼屋’探险,第一反应是可以杀死周向阳,这说明你知道那里有危险,既然有危险,你为什么还敢放任你儿子去?你看见他从‘鬼屋’回来,周向阳不在,你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你为什么认为你儿子都回来了,周向阳还在里面老实等着你去杀?”
“我,我……”
“你是周小年的母亲,你很清楚他根本不像他爸,他干得出超越年龄的事。”
“不!你胡说!他是个乖孩子!”
“如果用杀没杀人来评判他是不是乖孩子,那他确实是。”
岳迁说完,不单是孟岭愣住了,陈随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小年他,他没有……”孟岭自言自语,“你没有骗我?”
岳迁问:“糖油果子代表什么?”
孟岭嘴里嘀咕一阵,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活该!我的儿子是清白的!是他们活该!”
离开审问室,陈随叫住岳迁,语气严肃,“你刚才不该那么说。”
“告诉孟岭周小年不可能杀人?”岳迁笑了声,“陈所,周向阳的致命伤不是一个小孩能造成。”
“那也太武断了。”在陈随眼中,岳迁就是个刚毕业分来派出所的菜鸟,最近表现得再积极,也缺乏经验,再这么莽撞下去,迟早要吃大亏。
岳迁看出陈随的想法,没再争辩,陈恳道:“我明白了。”
案件的侦查已经出现重大进展,但疑似王学佳的足迹出现在二楼值得留意。所有人都说他没有上过二楼,余禾、钟校跑下去之后也没有见到他,他为什么会上去?他的足迹为什么像月球漫步那样古怪?
岳迁正盯着足迹思索,手机忽然响起来,布满裂痕的屏幕上亮着老岳的名字。岳迁有些奇怪,一接起来老岳焦急的声音就传来,“你快回来,出事了!周乐军疯了,要弄死周小年!”
岳迁立即赶回嘉枝村,还没走到周家所在的巷子,就看见前面挤着一众看热闹的村民,老岳的声音远远传来,“乐军,你先把孩子放下,孩子这么小,知道什么啊?哎哟,你别冲动,想想你老婆!”
“让让,让让!”岳迁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看见周乐军挟持着周小年,站在周家屋顶,一把匕首正压在周小年的脖子上。周乐军双眼通红,手不断发抖,怒喝道:“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他偿命!”
院子里站着三位民警,喊道:“案子不是还没有查清楚吗,我们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你就知道了?告诉你啊,你杀了他,你就是凶手!”
突然有人“噗通”跪在地上,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是周乐强。他高声求饶,“你放过小年,我来替他死!”
“死什么死什么,都别死!”岳迁上前,望着周乐军,“你别动他,不然你会后悔。”
周乐军愣了下,匕首在周小年脖子上压得更深,“你敢过来,我马上捅死他!”
周乐强痛苦地大叫,人群也发出阵阵惊叫。老岳赶紧跑过来,“我叫你回来是救人,你看你这警察当的,咋还煽风点火呢!”
和惊慌失措的大人们相比,周小年竟然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他一动不动任由周乐军抱着,脸色惨白,没有哭闹。
岳迁说:“你捅死他有什么用?周向阳就会回来吗?你看看他,他有害怕的样子吗?”
周乐军担心有诈,只敢用余光撇了撇周小年,周小年回视,眼中的冷意让他莫名一个激灵。
“他根本不怕,你把他给我,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岳迁一字一顿地说:“关于周向阳是怎么死的。”
周乐军显然犹豫了,拉着周小年往后退了一步。
岳迁继续说:“我理解你想给周向阳报仇的心情,但你就不想知道周向阳死前经历了什么?真正的凶手是谁?那天周小年就在尹家,他知道答案。”
周乐军喘着粗气,岳迁说:“我上来了,你把他给我。”
岳迁带着两名警察来到屋顶,周乐军已经被他说服了,战栗着将周小年推过来,“你要查清真相,还我儿子公道!”
岳迁从地上将周小年扶起来,周小年的眼镜已经摔碎了,额头和脖子上都有血迹。岳迁看了看他的伤,将他带到村里的卫生站。
从被救下到处理伤口,周小年全程都很安静,有时会因为疼痛皱眉,但没有发出声音。他这份“成熟”实在与年龄不符。岳迁以前见过不少未成年犯罪者,他的身上有和他们相似的气质,只是身体、年纪还未跟得上。
“你妈承认杀死了周向阳。”岳迁盯着周小年说。
周小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看着我。”岳迁单手握着他的脖子,那里正贴着纱布。周小年条件反射地紧绷起肌肉,抬头和岳迁对视。
“有什么想法?”岳迁问:“你妈下得了手吗?”
周小年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觉得她下不了手?”
周小年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但和岳迁之前见到他时的委屈不同,“我妈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希望周家的人都死。”
岳迁诧异于他的回答,“所以你认为,她有可能杀了周向阳?”
周小年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只有她了吧,我经常听见她诅咒我爸死,还有周向阳的爸妈,她不敢对他们动手,只好先杀周向阳。”
不对,岳迁迅速整理思路。孟岭表现出的是对周小年没有底线的爱和维护,而周小年似乎根本接收不到这份爱意,也毫不在乎孟岭的死活。
岳迁想到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可能。
“你回家之后,孟岭来找过你,是吗?”岳迁问。
周小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岳迁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找到某个答案。
“我……”在他要开口否认时,岳迁立即说:“孟岭说,看到你回来了。你最好是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周小年皱着眉,怨恨和阴毒出现在他稚嫩的脸上。不久,他点点头,声音单纯无害,“妈妈来我房间里看我,问我怎么了。我很害怕,跟她说了我们去‘鬼屋’的事。”
在周小年的讲述中,他完全是被动回答孟岭的问题。当孟岭得知周向阳摔倒了,撞到了头,现在可能还在尹家,一下子变得很亢奋很躁动,周小年吓了一跳,拉住孟岭,“妈妈,你怎么了?”
“等一下,周向阳摔倒和撞到头是怎么回事?”岳迁问。
周小年支支吾吾,“他就是摔倒了,撞到头……”
岳迁说:“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你先于周向阳跑下楼,周向阳在楼上,你怎么知道他摔倒撞到头?”
周小年说:“我,我看到了。”
“小朋友,你还是没有回答重点。”岳迁再次提醒他看着自己,“你怎么知道他撞到头?”
余禾和钟晓都未提到周向阳摔倒撞头,周小年在这次之前也没有说。周向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离,很可能是因为在撞头后昏迷,但他是怎么撞到头,却至今是个谜。
周小年长长吸气,肩膀降下去,“他打我,抓住我,我想跑,推了他一把,他撞到头后不动了。”
岳迁说:“什么时候?你不是一早就下楼了吗?为什么会和他扭打起来?”
“我是下楼了,但我不敢一个人回去,会,会被骂。”周小年再次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得带上他,所以我又回二楼了,他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抓我,我很害怕,就推了他一把,他,他摔倒后就不动了。我更害怕了,急忙跑回家。后面的你都知道了,我妈看到我,来问我怎么回事。她,她安慰我,叫我不要害怕,她会为我摆平的。”
岳迁重新打量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孩,他看上去那样无助,周向阳一巴掌就能将他拍死,可他内心却住着一个“纯真”的恶魔。
真相可能是,他被迫参与周向阳的“鬼屋”探险活动,在突然出现变故之前,他没有害人的想法,但那个冒出来的人影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他也夺路而逃。
可是逃出尹家,危险解除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个教训周向阳的好机会,于是原路返回。当时周向阳可能因为害怕,或者别的原因,藏在二楼不敢动,他发现了周向阳,周向阳非常激动,拉住他,而他在黑暗中推倒了周向阳,周向阳后脑勺撞在地上,没了动静。
人死了吗?他不知道。他处理不了这样的事,立即回到家中。孟岭敲开他的房门之前,他已经临时想好了一个计划。
他知道孟岭爱他,可他并不爱这个总是歇斯底里,总是和父亲吵架的母亲,和孟岭一样,他也嫉妒周乐强一家,明明都是爷爷的孙子,凭什么周向阳的生活比他好那么多呢?归根到底,不就是自己的父母不争气吗?
他流露出恐惧和无措,乞求孟岭帮帮自己。其实哪里需要他求,孟岭知道他“杀”了周向阳,一定会为他摆平。
孟岭叮嘱他什么都不要说,来到尹家后看到的却是已经被捅烂脖子的周向阳。站在孟岭的角度,必然恐慌难言,但她无暇想太多,也许周小年没有说实话,也许周小年不敢说,无论如何,周向阳死了,周小年脱不了干系,她这个做母亲的必须帮周小年承担责任。
她永远不会想到一种可能,她的儿子想让她也一块儿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孟岭已经冷静下来,周小年没有杀死周向阳,她顶罪的支点就不存在了,她疲惫又有些轻松地看着岳迁,还在关心她的儿子,“小年,没事吧?”
“差点就有事了。”岳迁说。
孟岭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岳迁说起周乐军挟持周小年的经过,孟岭越听越愤怒,“这一家还嫌作恶不够多吗?周向阳死了也是活该!”
陈随让队员去永宾市调查,现在已经查到些眉目,周向阳转过学,在以前的学校似乎出过事,是肖意倩拿钱摆平。
“为什么?”岳迁问:“你上次也说活该。和糖油果子有关吗?”
孟岭对周向阳一家的恨意已经无法掩饰,“我听周乐强说,周向阳害死了一个卖糖油果子的女孩。”
“有这种事?”岳迁连忙问:“怎么害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孟岭却说不清楚,只知道女孩和周向阳同校,周向阳经常欺负人家,不知道怎么那女孩就死了。周乐军和肖意倩出了很多钱,可能还买通了警察,才将事情摆平。当时孟岭不断催促周乐强去跟周乐军要钱,周乐强便带回这个消息,说周乐军也拿不出钱来了。
那天从周小年房间出来,孟岭心里很乱,忽然想到那个女孩的事,白天她亲眼看到周苍索买了糖油果子藏在厨房,想趁肖意倩不注意给两个孙子吃。她灵机一动,拿走糖油果子。假如周向阳真的出事了,她就将糖油果子放在一旁,警察怎么查,都查不到周小年身上去。
孟岭苦涩地笑了笑,“那个孩子,也该有人为她偿命。”
接着,孟岭交待丢弃鞋子的地方,她匆忙离开尹家,发现自己的翻皮雪地靴已经沾上血迹,她非常惊慌,将鞋子丢到巷口的窨井里。
警方在窨井里找到了鞋子,没有作案工具。
目前尹家还有部分足迹未比对上,根据孟岭和周小年的证词,真凶还未浮出水面,而那个卖糖油果子的女孩成了警方下一步调查的重点。
周乐军坐在审讯室,看上去落魄又无助,岳迁将糖油果子的照片摆在他面前,“你妻子让我来问你,它代表着什么?”
周乐军自言自语:“是她来报复我们了吗?”
“她是谁?周向阳害死的女孩?”
“谁跟你说阳阳害死了她?”周乐军激动起来。
“没死?周向阳转学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周乐军只得承认,那个女孩叫许铭,和周向阳在同一所小学念书,比周向阳高三个年级。
周乐军夫妇给周向阳的向来是最好的,那所小学在永宾市口碑很好,能进去念书的学生家境一般都不错,而许铭家里很穷,家里只有一个卖糖油果子的奶奶。
周向阳和许铭本来不会有交集,但周向阳兜里有钱,动不动就请人吃饭,渐渐混成了年级里的知名人物。肖意倩从小教育他要往上面走,结交比自己厉害的人。在小学生眼中,高年级的就是厉害的人物。
周向阳不满足于在自己的年级当大哥,开始频繁出没于高年级的走廊,认了几个哥哥,从他们口中听说许铭的事。
许铭长得很漂亮,穿得却非常俭朴。那个年龄的女孩,已经发育了,而男孩也没有成年人以为的单纯。周向阳和哥哥们一起用猥琐的目光打量许铭,吹口哨,对她做出恶心的动作,然后发出哄笑。
许铭从不搭理他们,将他们视作空气。高年级的也许早就习惯了,也许知道某些事不能做得太出格,但周向阳当惯了大哥,对许铭的态度很不满。他要教训教训许铭,让许铭不敢拿他当空气。
他开始在放学后跟踪许铭,朝许铭扔东西。许铭帮奶奶卖糖油果子,他就叫上一帮小弟,围着许铭捣乱。许铭怎么躲都没用,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婆孙俩卖糖油果子的小车。
许铭向老师告状,周向阳被请了家长,肖意倩觉得这就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根本不当一回事,周乐军忙,更是没有放在心上。周向阳一看自己的行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更是变本加厉。
说到这里,周乐强后悔地揉了揉眼睛。
学校没有给与许铭任何帮助,老师也只是象征性地警告了周向阳,此后,周向阳买了一把玩具枪,打瞎了许铭的眼睛。
岳迁心里紧了一下,“那现在……”
周乐军摇摇头,他是生意人,懂一些法律,知道周向阳这次玩大了,赶在学校报警之前,他和肖意倩找到校长,用钱暂时将事情按了下来。
许铭一家最缺的就是钱,唯一的孙女看不见了,许奶奶六神无主,肖意倩带着钱上门,承诺自己会负责到底,一定会治好许铭的眼睛,请许奶奶千万不要报警。她的请求其实更是威胁,一旦报警,许铭的眼睛就没救了。
那段时间,周向阳被关在家里,没去上学。周乐军和肖意倩将许家稳住后,给周向阳转到了一所私立小学,新的同学没人知道他以前干了什么。
许铭躺在医院,医生摇了摇头,常规治疗已经无法挽回她的视力,想重见光明,需要一大笔钱。周乐强和肖意倩并不是做慈善的,见风波已经过去,便将许铭丢下不闻不问,现在证据已经被销毁,她一个瞎子,能拿他们怎么样?
周乐军最后一次听说许铭,是许奶奶在出摊时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
“她来报仇,害了我的阳阳!”周乐军语无伦次起来,“不可能,她是个瞎子!难道真的有鬼?是那个老太婆?”
岳迁盯着地图,永宾市和南合市隔着两个市,许铭的情况目前不清不楚,糖油果子虽然是孟岭插上去的,但许铭这条线能放下吗?
如果是穿越前的岳迁,肯定立即派人过去了,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菜鸟新人,而陈随已经派民警前往永宾市。他们只是普通的派出所民警,欠缺侦查复杂命案的经验。
“在想什么?”陈随忽然出现。
岳迁抬起头,“陈所,我想去见见许铭,确认她的情况。”
陈随的目光在岳迁脸上停留了许久,意味深长道:“你是觉得这案子没你不行?”
“打击我了陈所,我这不是想多跟着大家学点东西吗?”岳迁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冒失。
但陈随点了点头,“想去就去,但一定要给我带有用的线索回来。”
岳迁说走就走,陈随又将他叫住,“柳阑珊老家也在永宾市,你去都去了,顺便了解一下。”
第17章 归乡者(17)
“出差?你?”老岳干了半辈子协警,出差的最远距离是从嘉枝镇到隔壁村。岳迁回来收拾行李,走到哪他跟到哪,罗里吧嗦地叮嘱,一边不信自己这没出息的孙子要独挑大梁了,一边又很激动,再一个,还很担心岳迁出去了照顾不好自己,给同事添乱。
岳迁被他念得脑仁痛,正在琢磨的线索也全都飞走了,让他消停些,他生气地说岳迁没老没少,但果真不围着岳迁转了。
岳迁提着包要走,老岳却又蹿了出来,端着烫手的锅,往岳迁怀里塞。那里面是现卤的猪蹄、翅膀、牛肉、原来老岳刚才是准备这些去了。
“拿着,路上吃!”
岳迁哪可能带这些,连忙推拒,“爷,我是去工作,你当我春游啊?”
“工作就能不吃饭?要不是来不及,我还想给你带一袋子馒头!”老岳非要让岳迁带上,岳迁实在没办法,只得抱着还散着热气的锅出发了。
去永宾市得去南合市坐高铁,派出所的车现在不在嘉枝村,岳迁正想着搭谁的车去镇里,就看到一辆眼熟的晃了过来。
车窗降下,岳迁和尹莫四目相对。岳迁还未说话,尹莫开口,“破不了案,警察干不下去,改行卖卤菜了?”
“马上就破给你看。”岳迁弯腰,“去哪啊尹老板?”
尹莫说:“又想蹭车?”
“有报酬啊!”岳迁拍拍钵,“我这一钵,少说也有100块吧。”
尹莫解了锁,“上来吧。”
岳迁一上去,车里立即弥漫卤菜的味道,尹莫皱了皱眉,“我们做白事之前有仪式,怎么你们破案也有仪式?”
说起这个岳迁就叹气,“什么仪式,老岳的心意,也就是我带不走,便宜你了。”
话是这么说,路上没事干,在到嘉枝镇之前,岳迁就啃掉了两个猪蹄,“不好意思啊,吃了点儿你的车费。”
挂在后视镜上的蓝色绣球一摇一晃,岳迁手欠,拍了它两下,“你也想吃?”
尹莫说:“你也就会欺负绣球了。”
岳迁嘿嘿两声,跟绣球说拜拜。
但车没进嘉枝镇,直接往南合市开去,尹莫说:“还早,你还可以再吃点儿。”
岳迁问:“你也要到市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