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员工会共享一部分资料,但李楔手上的显然是詹还的私人记录,他通过某种方式搞到它们,暗中盯着詹还的一举一动。
此外,在韩玉清、郭为民出事的时间段,李楔不在公司,工作日志上标注的是见客户,到底见了谁,需要核实。韩玉清在渡安镇失踪时,李楔三天都没有到研美报到。
“3月6号和7号,你在哪里?”叶波问。
李楔双目无神,“我在家里休息。”
“你们这么忙,你休息这么久?”
“我是机器人吗?就是因为太忙,所以才需要休息。”
叶波又道:“换一个问题,你对詹还很感兴趣?为什么盗取他的资料?”
“他和我是竞争关系。”说这话时,李楔皱着眉,似乎很不乐意。
“现在又和你是竞争关系了?”叶波说:“你同事可是说,你根本不把詹还放在眼里。”
“没这回事。”
“你掌握他的出勤时间、重要客户,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他的客户?李经理,你这人有点变态啊。”
李楔不悦地等着叶波。
“詹还希望谁死,你应该很清楚吧?”叶波继续说:“这些人一旦真的死了,詹还必然成为嫌疑人,而你,轻易不会被我们注意到。”
李楔说:“这只是你的猜想。”
叶波站起来,在李楔身边转了一圈,“你的筹码是,我注意不到你,现在我注意到你了,你的筹码就不值一提。等着吧,证据马上就要来了。”
李楔的疑点在放大镜下越来越明显,明天还要继续调查,岳迁拖着疲惫却也亢奋的身体回家,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接下去还有硬仗要打。
深夜,姑家巷乌漆嘛黑,楼里又有几个灯泡坏了,岳迁一边脑子还在琢磨案子,一边脑子分神想到尹莫换灯泡那回,想着一会儿自己也来换换,又觉得一个人不是很好操作。
要是尹莫在就好了。
尹莫正在当神经病。
想到这,岳迁觉得有点好笑,轻轻嘿了一声,笑完觉得自己才是个神经病,这大晚上的,家家户户都关门睡觉了,他站在黑黢黢的楼道里傻笑,要是突然出来个人,都得被他的笑声吓一跳。
岳迁继续上楼,看到自家门口团起来的身影时,松懈的神经一紧,冒出一声“卧槽”!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不怎么亮的灯光下,目光极其幽深。
岳迁看清了,是尹莫,穿着河畔疗养院的衣服,头发扎着,但有些散开了,整个人显得不大正常。
“你坐这儿干什么?”岳迁压低声音,怕吵醒周围的住户,说着他便上前拉尹莫,开玩笑道:“瞧这可怜的,没带钥匙?还是被神经病给欺……”
话音未落,岳迁在失重感中瞪大双眼,他伸向岳迁的手被猛然抓住,向下拽去,他准备不及,失去重心,向下栽倒,来不及骂出声来,尹莫竟是双手将他紧紧搂住,仿佛要把他按碎在怀里。他一头撞在尹莫的胸膛,脑子嗡然作响,思维一时短路,嗅着尹莫身上若有所无的香烛味,晕头转向。
尹莫看似弱不禁风的手臂忽然爆发出力量,蔓藤一样禁锢着岳迁,长腿一盘,硬是将他圈在自己的身躯里。岳迁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短暂的懵怔后清醒过来,闷声挣扎,“你疯……”
可话仍是没有说全,他用力昂起头,对上的却是尹莫迷茫却疯狂的眼,尹莫扣住他的后脑,堵住了他的话和呼吸。他瞳孔张合,血液在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中沸腾鼓噪,让他没办法思考,让他遵循本能去回应。
这是个他从未体验过的吻,以前他和尹莫也亲吻过,有时尹莫主动,有时他主动,但都不像这次,这次……
他太混乱了,尹莫变成了野兽,他离野兽也不远了。
尹莫的背贴在门上,门被挤得不断发出响动,岳迁被吻得理智几乎告罄,尹莫的手勒住他的背,扯开了他的衣服,那布料与皮肤摩擦的细微动静唤回了些许神智,他使劲扣住尹莫的手,飞快摸出钥匙,情急之中,钥匙掉落在地。他弯腰想要捡起,尹莫却掐住他的脖子,继续索吻。
不行!起码不能在门口!岳迁将尹莫狠狠推在墙上,趁着他愣神的间隙,迅速捡钥匙开门,在尹莫再次上前时,他扯住尹莫的衣领,两人在撕扯中几乎是摔到了屋里。
“砰——”门关上了,没有开灯,尹莫摔倒,将岳迁压在地上,安静的漆黑空间里,是两人交错的急促呼吸。岳迁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光看着尹莫,双手防备地撑着尹莫的肩膀。但在尹莫再一次吻下来时,他双手卸去力道,仿佛被尹莫的疯劲儿传染,闭眼之前看了看关好的门。
门都关好了,怕什么。
第99章 点火者(25)
岳迁自始至终能在尹莫瞳孔里看到自己清晰的身影,这个人像是疯了,但理智一直掌控着身体,他和尹莫在清醒中占有了彼此。
“你怎么回事?”凌晨,岳迁汗湿的手狠狠抓住尹莫的头发,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你中邪了?”
尹莫已经平静下来,他安静地看着岳迁,片刻,再次勾住岳迁的后颈,吻了过去。这次温柔很多,岳迁愣了愣,也温柔地回应。
“我想对你做这种事很久了。”尹莫忽然说。
岳迁:“……”
他稍稍别开脸,卧室暖色调的灯光在他半边脸落下阴影。
这话说的,其实他,咳,他也有这个想法。
“我一直忍着,上次你穿到‘那边’,身体就躺在我床上,我也忍住了。”尹莫说。
“喂!”岳迁赶紧抗议,“我那时动都不能动,没有意识,你要是那个我,和○尸有什么区别?你是变态吗!”
尹莫眉梢抬了抬,“所以我忍住了啊。”
“忍住了也不兴说!”
过了会儿,尹莫靠近了些,露出委屈的神情,“你早就觉得我是变态了。”
岳迁下意识想争辩,但再一想,尹莫确实是个变态啊,怎么,变态装委屈就不变态了吗?
岳迁还没开口,尹莫点点头,“你也变态。”
这岳迁可就不答应了,“我这么正直的岳警官,我变态?”
“那你不拒绝我?”尹莫数起来,“我在台上唱旦角,你在台下傻笑。我要亲你,你不反抗。刚才……你还挺积极。”
岳迁一巴掌拍过去,捂住了尹莫的嘴,“好了,你该交待了,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是去装精神病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被真精神病给传染了?”
尹莫不语。
几秒后,岳迁大惊,“不是,你真被传染了?这个世界连精神病都有传染性?”
尹莫握住岳迁手腕,将他的手挪开,“你捂着,我怎么说?”
岳迁老实收回手,“行,那你现在说。”
尹莫眯眼,“真有传染性。刚才我已经通过负距离接触传染给你了。你完了,重案队的岳警官。”
岳迁就知道这人毛病多,翻身下床找水喝,但动作有点大,痛得龇牙。
尹莫的手按在他腰上,“你慢点。”
这一声十分温柔,岳迁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将尹莫推开,挺胸抬头去找水。他最受不了这个,他岳迁是什么身体素质,需要尹莫来嘘寒问暖的?互惠互利的事,谁都爽到了,不能因为他是受方,就要被照顾吧,他不喜欢。
给自己倒了水,顺带给尹莫也倒一杯,喝水时岳迁一边打量尹莫想,不愧是在白事上一展歌喉的,外表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又大体力又好。
尹莫视线扫过来,岳迁立即认真喝水。
“昨天毕月佳注意到我了。”尹莫顿了顿,“可能上次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觉得我不对劲。”
岳迁马上问:“她的气场又有变化?她是不是影响了你?”
尹莫点头。毕月佳基本不接触男性,要直接和她对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精神病院有自由活动时间,花园、果园无论男女都能出入。尹莫假装有性别认知障碍,打扮成女人,一方面是让毕月佳放松戒备,一方面他作为“女性”,可以参与女精神病患者的摘水果活动。
入院后,尹莫的注意力始终在毕月佳身上,她的气场有越来越浑浊的趋势,好几次,在他观察毕月佳时,发现毕月佳也看着他。
毕月佳被郭心孝侵犯,由此精神出现错乱,出事之前她是个非常善良热心的人,但她此时的神情,让尹莫觉得关于她的一切描述都是虚假的。她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并非生命体,看得久了,尹莫有种难以形容的窒息感。
毕月佳也许知道他的目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并不避着他。昨天,天气很好,摘果活动又开始了。尹莫穿着旗袍,化了个大浓妆,花枝招展地挎着篮子,在人群中翩翩起舞,舞着舞着,就舞到了毕月佳面前。
他是男性,所以工作人员盯他盯得很紧,担心他的出现让毕月佳应激。但毕月佳并不害怕,似乎对他还很有兴趣,两人在很近的距离里摘果子,他的果子掉在地上,毕月佳还帮他捡了起来。他接过,说谢谢,毕月佳朝他弯起唇角。
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在那一瞬,他被影响了。
“不是,你说得有点抽象啊。”岳迁皱着眉,“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尹莫思索了会儿,“不是很好形容,当时感觉不大,但我好像忘了我去精神病院的目的,因为有一个强烈的渴望正在侵占我的思维,别的一切我都懒得想。”
岳迁心跳加快,“你那个强烈的渴望……”
尹莫看着岳迁,须臾,低笑一声,“做都做了,还问?”
“……”果然是个变态。
尹莫尝试剖析自己,“我的渴望、冲动被放大,但我并没有失去理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平时克制它的那种东西没有了,我就一个感觉,我今天必须去找岳迁,必须和他……”
岳迁烫着脸说:“我懂了你不要再说了。”
尹莫却似在回味一般,“现在渴望和冲动都平息了,你应该是那一味解药。”
岳迁挠挠耳根,“这话说的。那你觉得毕月佳是怎么回事?她真有异能?”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是异能,感觉就算是异能,作用也十分有限,刺激欲望?影响气场?”尹莫说:“我要再试试她。”
“激发恶念呢?”岳迁突然说。
尹莫当即摆手,“我很可恶吗?”
岳迁幽幽看着他,“你是挺可恶的。”
尹莫笑起来,笑得带着点危险,摩挲岳迁的下巴,“要不我再可恶一点?”
岳迁其实也上瘾了,但一想到案子没破,冷静下来,将尹莫推开,“我不想明天请假,重案队不能没有岳警官。”
尹莫学着他的语气,“精神病院也不能没有尹大师。”
岳迁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个毕月佳,也许是个危险人物。她在试探你,或者,向你示威。”
尹莫说:“要不你也来装精神病吧,顺道保护我。我们在精神病院谈恋爱。”
“你不仅变态,你还缺德!”
“我又不是警察,要那么多道德来干什么?”
天还没亮,尹莫先行离开,岳迁多睡了会儿,但没有睡着,一直在思考尹莫说的事,毕月佳真有激发人某些欲望的能力的话,以她与李楔的关系,李楔是不是也会被影响?李楔本就不是正常人,他的父母兄长避他如蛇蝎,这样一个热衷虐杀动物、差点杀死亲人的人,可以说恶念本就控制不住,如果还被影响,被激发……
岳迁赶在去重案队之前,再次来到河畔疗养院,以刑警的身份要求调取毕月佳的访问记录。在走廊上,换好女装的尹莫和岳迁遇了个正好,尹莫那眼神含情脉脉的,大大方方抛媚眼。
岳迁:“……”被雷到了谢谢。
工作人员找到访问记录,岳迁飞快翻阅,来看毕月佳的人很少,基本都是她的家人,但名单上有两个熟悉的名字,曾皓星,李楔。
岳迁倒吸一口气,假如真相真是他推断的那样,曾皓星也……
迅速拍照留证,岳迁回到重案队,他无法告诉叶波那些玄乎的东西,只能继续在李楔身上寻找切实的证据。
针对性调查推进得很快,李楔名下的房产、车辆都被排查,作为保健品销售,他的行踪遍布整个南合市,尤其是老年人众多的区域。但他常去的地点中,有一处相当可疑。
北城区的平月小区,这个小区修建得很早,房子和配套设施已经非常老旧,住户大量撤出,李楔的房子不在这里。
“这地方现在……”叶波紧拧着眉,周晓军也说:“我记得平月小区前些年出过事。”
岳迁问:“命案吗?”
周晓军说,倒不是命案,是三个小孩结伴自杀。住在平月小区的都是普通的工薪族,望子成龙的心愿特别强烈,自杀的三个孩子长期生活在父母的骂声和哭声中,受不了了,手牵着手从屋顶跳下来。
之后的半年,常有住户说看到三个手牵手的小孩。这事越传越悬,很多孩子受到影响,成绩越来越差,渐渐有人搬走,就算暂时买不起新房,也要租个房子住着。后来平月小区的房子基本都是低价抛售,除了实在没办法的人,已经没人还愿意再住在里面。
“其实我还听说,平月小区现在是个骨灰小区。”周晓军说,那些低价买房的人,将房子用来装骨灰。
“这是你经常去的小区。”审讯室,叶波将平月小区的照片放在李楔面前。
李楔眉心顿时皱起来,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但没有开口回应。
“你去干什么?那里面很多户都放着骨灰,你有要拜访的人吗?”叶波说话很有攻击性,“还是你将某些人的骨灰藏了进去?”
李楔依旧不做声。
“不说话?行,你也就还能装这么几小时了,我的队员已经过去了,你的秘密,我今天就给你扒个一干二净。”
岳迁在平月小区的物管办公室,物管支支吾吾,说小区早就没什么人住了,改来放骨灰,也是大家一致默认的。岳迁问他李楔是不是经常来,来干什么,去哪一户。物管看过照片后说有印象,是看过到几次,但去的是哪一户他不知道,这边放着很多骨灰,比较敏感,他也不好查。
已经到这儿了,挨家挨户查,也要找着。但岳迁想了想,跟周晓军说了声,立即前往研美科技。
“李楔的客户里,有没有人曾经住在平月小区?”
研美科技烦透了重案队的调查,但比起整个儿童项目被查,单个员工被查,他们很愿意配合。岳迁很快得知,李楔有个客户叫肖勇国,住在平月小区4栋。但李楔基本没有从肖勇国身上收获什么绩效,他买的保健品很少。
这么一个客户,按理说李楔不应该经常去找他才对。
岳迁通知周晓军,有了肖勇国的名字,物管那边查到他住在12-3。
“但那户没人啊。”物管说:“肖勇国早就死了!”
当然得是死了,不然对李楔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岳迁赶回平月小区时,12-3的门已经打开,冷气扑面,窗户被封死,客厅里的冰柜正散发着冷气。
物管吓得瘫软在地,“这,这,这是死人?不是放骨灰吗?怎么放这个?”
法医和痕检师在来的路上了,岳迁看着冰柜中青灰色的老人尸体,一共有三具,分别是韩玉清,郭为民,关志强。
关志强,那个和他打过招呼,和尹莫拌过嘴的退休老师,还是遇害了。
平月小区自从改造成骨灰房后,管理就变得特别混乱,12-3像其他骨灰房一样做了遮光,从外面看,它和别的骨灰房没有区别。这样的地方,没人愿意去看看和自己无关的骨灰,如果重案队没有发现李楔的古怪之处,这里恐怕很难被找到。
痕检师提取到足迹、血迹,三具尸体被带回市局解剖,三位被害人的家属闻讯赶来,周湘哭得不能自已,而万松和李文萍只是看了一眼,就嫌恶地离开。
12-3的足迹正是李楔留下,尸检报告显示,三名被害人的死因都是勒颈造成的机械性窒息,关志强身上的挣扎痕迹最重,他没有被立即杀死,腹部被捅了一刀,严重失血。经鲁米诺测试,12-3有大片血迹,那里就是关志强最后被杀死的地方。
“为什么要杀他们?”岳迁问:“他们都是和你毫不相干的老人。”
岳迁将老人念得很重,他知道这样能够刺激李楔。果然,李楔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怪笑,“老了,没用的废物,要靠吃保健品才能维持健康,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是在帮他们解脱!”
岳迁冷静地问:“那为什么是他们?是詹还的客户?你的客户比詹还更多吧?”
李楔嘿嘿笑着,“因为我就是想毁了詹还呀!”
詹还最厌恶名校毕业的人,李楔是,金恺恩也是,他们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和他这样学历低的人竞争?不就是为了找优越感吗?
李楔刚到研美科技,就留意到詹还充满敌意的视线,这可太有趣了,他想研究那些老不死的人,找找乐子,没想到来了新的乐子。
詹还并不知道,当他关注李楔时,李楔也在悄悄关注他,只是从他的角度出发,李楔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注意他。
研美内部有两种声音,一种觉得李楔很优秀,一来就做成那么多单生意,一种觉得李楔不如詹还,草根逆袭的故事总是更吸引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楔看詹还的眼神变了,这个草根样样不如他,就因为是草根,所以就被拿来和他比较,还踩他一脚?
李楔琢磨,怎么才能让詹还栽个跟头。不不,栽跟头哪里够,他要毁掉詹还。
詹还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一个人比他还了解他,李楔窃取他电脑上的全部信息,跟踪他,揣摩他的想法,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他——比他更残忍,是他恶毒一面的具象化。
詹还只敢想象杀死韩玉清等人来提高业绩,却没有勇气付诸行动,顶多唆使万松、李文萍。而李楔将他的想法变为了现实。
肖勇国是李楔早就物色到的工具,这是个穷困潦倒的孤家寡人,平月小区的房子是他的女儿买的,父女俩生活在一起,但女儿得病走在前面,肖勇国老年凄苦。自杀的小孩就是从他所在的这一栋跳下去,住户都快搬光了,邻居从活人变成骨灰,可他没有能力搬去其他地方。
李楔的生意做到他身上,他买不起保健品,李楔却说,没关系,爷爷,这都是我送你的。
李楔假装出来的善良轻易打动了孤苦的肖勇国,肖勇国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收了他的保健品,还有钱,心中越发过意不去。李楔对他说自己家庭的不幸,他有个哥哥,父母偏心,家里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所以虽然他家境殷实,还是得自己出来艰难地跑销售。
肖勇国去世的女儿就是销售,非常辛劳,早早病逝也有积劳成疾的原因。肖勇国对女儿的哀思渐渐移情到李楔身上,几次提到,今后他死了,房子就交给李楔处理。
肖勇国弥留之际,房产证已经到了李楔手上,李楔为他办了后事,骨灰至今还放在屋子里。这里成了李楔的秘密基地,它被骨灰环抱,不在李楔名下,犹如藏起来了一般。
那时李楔只是为今后的杀戮做个准备,他很清楚自己会在杀生中获得快感,但尚未找到明确的目标。
感谢詹还,目标来了。
杀郭卫民最容易,这个自命不凡的老头没有朋友,被亲人所厌恶,每天都在城市里闲逛。李楔跟了他几天,就找到机会,假装电视台的记者,要曝光保健品诈骗老年人退休金,郭卫民很激动,李楔几句话就将他骗上车,直接在车上将他勒死,装在推车中运到12-3。
杀韩玉清要麻烦得多,这是个精力旺盛的女强人,且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李楔几乎放弃。但韩玉清居然去了渡安镇那种偏僻的地方,李楔得知后立即租车前往,伺机而动。
那天晚上,假如韩玉清不独自出来散步,李楔会终止行动,但韩玉清出来了,走在没有人烟的小路上,或许是从底层打拼起来,或许这里是她的福地,她想着事,姿态放松,没有察觉到死亡的临近。
被勒死之前,韩玉清恐惧地望着李楔,不知道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看着冰柜中上下叠放的两具尸体,李楔兴奋得胸膛鼓动。他知道,詹还完了,而杀戮带给他的兴奋还在继续,他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关志强和韩玉清、郭卫民不一样。”岳迁说:“你应该知道詹还不可能怂恿周湘杀死关志强。”
“哈,你们不知道吗?”李楔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这里有问题,这种人继续活下去,什么都会忘记,成为行尸走肉,我是在帮他解脱啊。”
岳迁问:“你是说,关志强老年痴呆?”
周湘从未提到过这一点,关志强平时除了看着亢奋一点,话多一点,和别的老头相比,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道?”李楔又笑起来,“这说明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不管是他的家人,还是朋友。你看看,知道他生病的只有我,这个让他解脱的人。”
岳迁神色凝重,“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他自己撞上来。”李楔说:“如果他不去找詹还,把詹还给打了,我还真没将他当做目标。你说他都这么做了,詹还有弄死他的动机,我怎么会放过这么一条……臭鱼烂虾。”
詹还的客户里,有哪些家庭不睦,老夫老妻因为保健品大吵大闹,李楔和詹还一样清楚。周湘和关志强的名字,李楔早就打了着重符号,但这一家和韩玉清他们不同,是周湘硬要让关志强吃保健品,看着还挺恩爱。
关志强身在福中不知福,把詹还给打了,詹还对外说是自己撞的。李楔好奇极了,詹还不是吃闷亏的人,他很想知道,关志强到底跟詹还说了什么。
关志强和周湘吵架,周湘愤而出走,李楔的机会来了。关志强在小学附近闲逛,还和摆摊卖零食的商贩吵架,是那种多管闲事,又很不讲理的老头。等他吵完了,李楔找机会跟上去,四下无人时叫住他。
“你谁?”关志强狐疑地打量。
“我是詹还的同事。”李楔笑眯眯地说。
关志强一听,大怒,“狗东西!滚!”
李楔却好脾气地说:“关大爷,我不是来跟你推销保健品,是调查詹还的工作。你留步啊,詹还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给我说,我的工作就是监督销售员。”
关志强停下脚步,“你真肯听我说?”
李楔笑道:“我们直接去研美吧,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放心。”
听到要去研美,关志强马上答应。一上车,李楔给了他一瓶水,关志强喝下后不久就睡着了。
李楔将他带到平月小区,关志强睁开眼时,已经被绑在凳子上。他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