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有点扭曲:“难不成你喜欢男的?好像男的也没少去你房间吧。”
严熵:“嗯,都不喜欢。”
…………
伏一凌刚准备继续往下说呼吸一滞,猛地朝森林深处看去。
“严哥,高威怪物?”
“嗯,很高。”严熵低头望着指间的戒指。
“走吧,收他去。”
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只会更加恐惧。
岑几渊混沌的意识帮他回忆了很多东西,自幼的经历、成长的痛苦、离别,和自己的死亡。
他空茫地看着这片森林,林间树丛透不进一丝微弱的风,它们边缘扭曲,模糊,带着沙沙的噪点播放着一张默片。
“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先把自己保护好。”
两人进故事前的对话,成了岑几渊将自己费力扯出黑暗的最后一丝动力。
“严熵,我还能回去吗?”他低喃出声,踩在泥地上的双腿早就化成浓浓的黑雾。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溃散,这溃散让他不安,恐慌又因为无助而愤怒。
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搞明白,那个女巫被拽走了,一定还会再出现。
他们会有危险。
【请保证契约人的生命安全,你们同死同生。】
“同死,同生……”
他身子一顿回头望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巫。
他死了,我也会死,他活着我就能活着。
岑几渊咬着牙动身朝着这两个怪物扑去,指尖疯长便的尖长,方向是其中一只怪物的心脏。
“岑几渊,你是要谋杀你的契约人吗。”
手腕被攥住,那只手泛着蓝光,岑几渊眼中的黑雾短暂的这抹光驱散。
“严熵……”
伏一凌吓得魂都飞了,躲了老远从树干后探出头来:“我靠啊我靠,太吓人了我第一次见鬼化的残影者我的妈啊!祖宗保佑这要是掏的我的心,我直接嘎了!”
“对、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你是!”
“挺聪明的,知道用技能跑,高威怪物用脚跑可跑不过。”严熵抓起他的手腕翻看,手腕内侧触目惊心的血红伤痕刻着12。
“啥?高威怪?”伏一凌瞪大双眼窜出来。
“你是说他遇到高威怪物然后用技能跑了酣睡值掉到12还被你一句话唤醒了??”
这是什么神秘力量吗?
下一刻他看着严熵递给岑几渊一瓶药噘嘴。
“我也想要,我刚被你家残影者吓掉了10点酣睡值。”
岑几渊喘着粗气,看到对方意思是让自己喝这个说了声“谢谢”,又看似不着痕迹的拽住严熵的手。
看着这人的小动作和乖乖喝药的模样严熵一笑,扭头丢给伏一凌一个苹果。
伏一凌:“……”
区别对待啊严熵,一个回复5点酣睡值的毒苹果就打发我!
他解恨似的对着苹果咬了一口。
岑几渊喝完药后心里的那股躁动缓解,视线终于恢复正常,只是这药的副作用让他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双眼发直。
“嗯,你遇到什么怪物了描述一下,看看是啥故事?”伏一凌因为在吃苹果声音脆脆的。
“……莴苣姑娘。”岑几渊擦了一下嘴角,望着远处从树林顶部穿出的塔尖。
“嘶……严哥你是不是推过这个故事啊。”伏一凌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个苹果啃完了,含着果把皱了皱眉。
“但推过好像也没什么用,故事规则一直在改啊,就为了防止论坛那边写攻略,真狗。”
“那个女巫,被拖走了。”岑几渊忽然打断道。
“被拖走?它残废了?”伏一凌揉了一下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把她脖子掐断了,那个无头尸体被藤蔓拖走了,头还在。”
伏一凌:“……”
这是中文吗?你把怪物头掐断了?
“做的不错。”严熵笑了一下,回头一把搂住伏一凌的下巴。
伏一凌惊呆,伏一凌领悟,伏一凌觉得自己一定要抱住这两人的大腿。
开挂的人绑了个开挂的幽灵,双挂合璧这故事还愁过不去?
伏一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在数钱了,不,数这个世界的货币——货币糖。
“这个世界,不进故事会怎么样。”岑几渊垂着头,手中的手指温热,是自己没有的体温。
“会死。”
他听着严熵的话呼吸一滞。
“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残影者死亡会直接融进故事里,变成怪物。”
伏一凌看着脸色唇色发白的岑几渊笑了一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你别吓他,你一个全服第一,绑你身上的残影者直接不死之身了好吗?”
“全服第一?”岑几渊抬眼和他对视,又移开。
“严熵你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他啊。”
“嗯,签完契约就被提示要进故事了。”严熵目光淡淡,侧头看了眼慢自己半步的人将手朝前一拽。
岑几渊被这一拽差点摔倒,下巴磕在对方肩上下意识就想骂人。
“c……”话涌到嘴边,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不能骂,契约人,不能骂。
“说说你怎么死的。”
“你不是说不让我想吗?”岑几渊嘟囔着,脑中却不受控地开始回忆起那个故事。
严熵垂眼看着那只忽然握紧的手勾出一个笑。
他转身对上那双眼睛:“看着我,回忆。”
岑几渊咬着牙,低下头道:“契约人,你很喜欢看人痛苦吗?”
“唉,唉!干嘛啊停停停。”伏一凌在两人中间摆了摆手。
“咱们现在先找安全屋,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让他想好不?”他安慰性的拍了拍岑几渊的头。
“他不是想看你痛苦啊,别多想,他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遇到支线了。”
岑几渊深吸了口气,转身刚准备走一顿。
“……艹。”
他一脸绿地回来拽着严熵的手:“现在,咱俩不要说话了!”
“你——”
“闭嘴,手借我用一下。”
他说罢扭头,脚步又一顿回头咬着嘴唇看着伏一凌。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
带路,求你了带路。
伏一凌扶额。
太可怜了,我的妈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
严熵看着这个背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这人好像要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
安全屋完全符合岑几渊对童话两字的设想,木屋窗口透出暖光的光,门口那几株高大的蘑菇颜色鲜艳,甚至高过了房顶。
他探身戳动那个蘑菇,蓬蓬的触感包裹着指尖,下一刻他被猛地喷出的孢子呛得直咳嗽。
“岑几渊,你是因为你的好奇心死的吗?”严熵靠在拉开的门板上眉头紧皱。
这怎么跟个猫似的这碰一下那碰一下。
下一刻屋里传来的猫叫让岑几渊眼睛一亮。
他唰一下冲进屋内,看着沙发上蜷缩的小猫。
“这里怎么会有猫啊?”
“嗯,其实它也是怪物。”
“什么!”岑几渊刚准备去撸猫的爪子猛地收回,沙发上那只猫抬起后脚挠了挠耳朵看着这个人一脸莫名。
伏一凌从沙发旁的木柜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包小鱼干:“哎呀,低威怪物,最多不超过Lv.5,不过这只应该有个Lv.6吧,还挺聪明的那眼神像成精了似的。”
岑几渊皱着眉慢慢慢慢地靠着沙发角落坐下,屁股刚沾到沙发垫那只猫直接跳到他怀里蹭来蹭去。
“呼噜噜。”
岑几渊:“……”
他试探性的轻轻戳了一下它的耳朵,又摸了一下那个毛茸茸的头。
看着那只猫蹭着自己的掌心还往里顶了顶岑几渊笑道:“好可爱啊。”
他垂眼看着猫咪的爪子,呼吸一顿。
“嗯,你可以喂它吃这个。”伏一凌把那包鱼干递过去,看着那只手接过时一直在抖皱眉道。
“怎么了?”
“没事……”岑几渊声音发颤,怀里的猫看着那包鱼干坐起来开始喵喵叫。
“喵。”
他的脸白地毫无血色,这一声声猫叫彻底将他扯回那个故事。
严熵望着他的脸半晌后,将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脑掌心泛光,伏一凌刚准备说什么被那根立在唇间的手指打断。
担心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后,他起身搭上严熵的手轻声道:“能让他以为是做梦吗?”
严熵没答,瞳孔中映出画面。
那是岑几渊的死亡。
那个叫《不莱梅的音乐家》的故事。
那故事的场景是由水彩画出来的,每一片云每一朵花都是颜料在纸上洇开后再细细描绘,一片朦胧,也包括那条前往不莱梅的公路。
岑几渊望着前方显然有些迷茫,身后传来的音乐将他的思绪拉回,回头看着那个由动物组成的乐队不解地歪了歪头。
“这什么梦,好怪,”岑几渊扭头沿着马路走,身子贴到什么一顿。
“喵。”
他低头看着那只黑猫笑了一下,蹲下身摸着它的头。
身后那串队伍也跟了上来。
回神时他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驴,那双眼睛左眼指天右眼指地,嘴流口水一副明显不正常的样子,但显然有人更不正常。
“好丑的驴。”岑几渊皱着眉,下一刻直接上手把这个驴脸推开了。
“滚滚滚。”
严熵:“……”
伏一凌:“……”
两人看到这里对视一眼,同步点头。
嗯,运气只是岑几渊的辅助罢了,这位死者的本体可能是块铁板,硬。
且不聪明。
这唯美的水彩插画在岑几渊话落后就被那只驴嘴里哼出的扭曲音阶打乱,那声音上扬,怪异,和那几只随行的动物一同奏起他在现实从未听过的歌。
他被这奏曲搅得腿软,跌坐在地恐慌地看着这条路扭曲变形,再回头看着本该是城市的公路尽头在歌声中筑起了一座阴森的教堂,整个世界一瞬间染成了灰黑色。
岑几渊没有时间思考,下意识抱起那只黑猫转身就逃。
身后传来的歌声始终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他喘着粗气艰难地埋着步子,掌心护着怀里的小猫安慰。
“别怕。”
“喵——”
他骤然停顿,低头看着这只猫在变音的猫叫中瞳孔分裂外扩,垂钓在眼眶外,头颅中传来的笑声将他整个人拉进冰窟。
“噗呲。”
胸部剧烈的疼痛伴着肌肉筋膜被扯断的声音,岑几渊无力地张了张嘴,跪倒在地,吼中上涌的血液将他呛得抽出,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触目惊心的血洞。
那只黑猫从他怀中跳出,抬着沾满献血的利爪在地上不断剐蹭。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空气直穿肺部,他摊倒在地,直到意识消散那奏乐都未停止。
伏一凌一脸沉重地看着嘴唇泛白的岑几渊叹了口气。
“你……我,哎。”
“确实是支线,照常理来说进故事不会传到那条公路上的。”严熵低头戳了戳他怀里的猫头。
“喂,你吓到我的残影者了。”
“喵?”那只猫瞥了他一眼后舔了舔岑几渊的指尖。
“它和那只猫不一样,”岑几渊忽然开口,摸着这只三花的头。
“它长得和我高中时喂得那只很像。”
伏一凌猛地起身,郑重地搭着岑几渊的肩膀道:“来,哥哥给你上个课。”
岑几渊:“……”
“愣着干嘛,叫哥哥,准备上课。”
岑几渊的武魂真身冒出来了,比了个手势。
“我靠,严熵,这孩子这孩子他对我竖中指啊!”伏一凌扭头刚准备哭诉被对方一个笑按在原地。
“额,来岑几渊,我来给你讲一下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好吧。”
他清了清嗓子:“首先,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会死的故事,进到这个世界后现实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会忘记你,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岑几渊愣了一下,眼底的光沉了一些。
“其次,这世界强制性要求我们去推这些童话故事,推到崩坏,懂吗,我们每个人都有身份牌,身份牌对应不同的技能,像我和严熵,我俩的主技能是预言,残影者没有主技能但是机动性很强,你可以穿墙、瞬移,但是残影者的不稳定性也很高。”
岑几渊听到这想起自己确实是穿了个墙去的严熵家里,点了点头。
“我们要用技能去钻这些故事的空子,具体怎么钻等你上手了就知道了。”
“残影者……到底是什么。”岑几渊这话问出来问的太笼统,但他想知道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你可以理解成是复活牌。”严熵靠在沙发上道:“岑几渊,你的酣睡值跌了。”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字岑几渊叹了口气,犹豫半刻拽住严熵的袖子将他的手臂扯过来。
“手腕借我用一下。”
他握住对方的手腕忽然觉得好像这个回复方式比牵手好一些。
“我们死亡之后会领取这张牌,但是这张牌需要寄生在别人身上才能保证存活,其实就是吸取自己契约人的酣睡值嘛。”
“酣睡值,这个东西,嗯你可以理解成生命值吧,掉完就嘎了。”
岑几渊瞳孔一颤,扭头看着严熵。
“你……”
“嗯,继续听课。”严熵笑了一下示意伏一凌继续往下说。
伏一凌的声音传不进岑几渊的大脑,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攥住的手腕发呆。
寄生,吸取生命值,严熵会被他吸死吗。
他想着想着慢慢松开自己的手,下一刻那只手又被紧紧握住。
“你怕什么?”
伏一凌被这句话打断,歪着脑袋看着对视的两人不满。
“喂,老师讲课呢,这两位同学,仔细听课啊。”
“我不想吸死你。”
严熵被这句冷不丁冒出来的话逗笑。
岑几渊,真有你的。
眼看这人就要抽出自己的手严熵给了伏一凌一个眼神。
“哎呀,”伏一凌识相地像个将自家孩子的手递给准儿媳一样将两人的手紧紧握住颠了颠。
“别怕啊,严熵这人完全不害怕那点酣睡值的,你吸不死他放心。”
他指了一下严熵脖子上的项链。
“喏,全服就他有,那个项链能恢复酣睡值,我靠是不是像开挂,真的是挂吧。”
岑几渊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可以回复酣睡值。
可以不用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式回复酣睡值!
“这个怎么获得?”
他眼中的渴望几乎要将三人吞没,怀中的小猫抬头动了动耳朵翻了个个打着哈切。
人,你有点异想天开了。
“只有一个。”严熵笑着挑起脖子上的项链,岑几渊瞬间就蔫了,陷进沙发揉着猫头一言不发。
只能靠着这个方法活,他觉得讽刺,在现实他躲着这种事躲到死,最恨的就是依靠别人而活。
手指捏地发紧,他脑中回忆起那些回复方式阖上眼睛。
脖颈凉地他一颤,他抬眼看着身后给自己带项链的严熵。
“喜欢就送你。”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项链,回神后下意识就要去解开:“不用。”
他皱着眉头解了半天,被身旁人笑着打断。
“哎,你收着吧,他是这项链的主人只有他能解开的。”
岑几渊听到伏一凌这话更急了:“那你给我解开,我不要。”
“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我不送你点什么不好意思被你保护。”
严熵撑在沙发背上低头,欣赏着他的脖颈锁骨,这个角度真是能看到不少东西。
岑几渊生的很好看,身形削瘦却不嶙峋,白如素瓷的肤色在光下总隐隐透出几缕淡青色的脉络,那双浅瞳总是带着疏离感。
除了签契约的时候,那双眼睛被泪浸出的涟漪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想看他再哭一次。
岑几渊下唇咬得发白,低头刚准备道谢看着手腕上往下跌的红字一愣:“……不是说会回复吗?”
“哦,绑定我之后摘掉也只会给我回复。”
岑几渊:“……”
我艹,那你还给我!?
他闭眼按捺住自己涌到嘴边的国粹,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笑:“嗯,谢谢你啊。”
“不客气。”严熵扭头看着窗外。
“伏一凌,你是不是困了。”
“啊?我没有啊。”伏一凌挠着头一脸莫名。
“别逞强,你上去睡觉吧。”严熵笑了一下,这一笑给伏一凌笑得脊骨发凉。
“啊,啊我是困了,嗯你俩聊吧,那个我先上去睡觉了。”
他笑呵呵地迈上楼梯心里发毛。
我艹这人要干嘛啊,过二人世界?看上岑几渊了?
这么快?不对……岑几渊是个男人啊!
“噼啪。”
屋中火炉的火焰跳动,那几块木头每当烧完都腾空出现一块新的木头填进那快空隙,岑几渊觉得这画面有趣,孜孜不倦地看了许久。
火光将他的眼睛照地透亮,严熵的目光顺着那张侧脸一路沿着脖颈喉结停在衬衫领口。
“岑几渊,害怕被遗忘吗?”
“我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岑几渊答非所问,扭头看着对方深黑的眼睛。
“回不去。”严熵拽住身旁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残影者的体温很低,你不冷吗?”
“不冷,也不害怕。”岑几渊看着从毯子中探出头的小猫轻笑。
“以往来这个世界的新人都会经历的事,他们想念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在得知自己会被忘掉时更是痛苦不堪。”
“那你呢,你经历过吗?”
岑几渊笑着用鼻尖贴了贴这只猫的额头。
空气骤然陷入沉默,只听到从毯子里传出来的呼噜声。
“人如果从未被记得,也就不会害怕被遗忘了。”岑几渊抬眼望着火光,手忽然被握住。
那只手在他虎口摩挲,能很明显感觉到这双手带着茧子。
“我大概是遗忘的那个,”严熵在毯下摸了摸缩在他怀里的猫。
这手握住他,是因为不安吗?
岑几渊眨了眨眼睛:“你没有记忆吗?”
“嗯,或者说我对那些记忆没什么归属感。”严熵将头后仰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所以我也没经历过那些。”
他闭眼感受着对方那只手回握了一下自己,嘴角勾出一个笑。
“回不去现实世界没关系吗?”
“没关系。”
“一个重要的人都没有?”
“没有。”岑几渊咬住下唇,沉默了半晌觉得这种事情大概告诉自己的契约人也无所谓。
毕竟,两人好像以后都要一起行事了。
“我唯一在乎的东西在高中的时候就死了。”
“活着辛苦吗?”严熵没有去纠结这句话里的意思,支起身子看着他的侧脸端详。
“不,活着挺好的,可惜我现在是个死人了”
岑几渊话刚说完,忽然被身前贴来的人吓了一跳,怀里的猫被压到闷闷地叫了两声重新找了个角度趴着。
“你干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有些不适应,刚准备推开对方手腕被握住。
“我能听到的你的心跳。”严熵起身将他的手贴上去。
“噗通。”
“噗通。”
掌心的鼓动微弱,频率和自己死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了吗?”
四目相对,两人靠得这样近一时间让岑几渊忘了呼吸,他垂眼,严熵的根根睫毛都能清晰数清,贴在自己胸口的掌心被重重敲了两下,他侧头将这场对视扯开。
“嗯,能听到,也能摸到,严熵,你靠得太近了。”
“所以别总说自己死了,你还活着。”严熵抬手想帮他顺一下头发,指尖停顿。
“岑几渊,你头发乱了。”
岑几渊刚想抬手发现自己掌心被那只猫枕着,他舍不得抽出,但另一只被握住了。
他手指犹豫着轻轻松开,又在和那双眼睛对视时收紧,咬着唇扭头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乱了就乱了,没事。”
“哗啦啦——”
岑几渊耳朵动了动,望着玻璃床上滑落的雨珠出神。
“下雨了。”
岑几渊,很讨厌下雨。
雨丝悄然无声地织着朦胧的纱幕,弥漫笼罩将窗外的整个森林套上一层滤镜,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雨点落在叶子上又顺着叶络滑下去,那些蘑菇被敲打吐出的孢子在雨中漂浮,泛着黄色的微光。
“这好像才是童话该有的样子。”
他喃喃出声,手指贴在玻璃上蹭着那些孢子游走,那只手忽地被人握住,他一愣,刚准备扭头下巴被人箍住。
“干什么?”他眉头紧皱刚准备抽出自己的手。
“岑几渊,你仔细看看。”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他被握住的手缓缓挪动最终定在一个位置。
“童话,真的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本故事设定部分引用格林童话—《莴苣姑娘》
“你听过蛞蝓爬行的声音吗?”严熵在他耳边低声说:“它们喜欢吮吸鲜血,拖拽自己的身子时会有黏稠的阻力。”
岑几渊看着那些举起长剑劈砍藤蔓的身影,嗓音干涩沙哑。
“他们都是怪物,为什么……”
林中的男人倒在一片泥沼,断肢涌出的血液将他身下的污泥泛起涟漪,一条粗壮的深黑软物在他身下蠕动,下一刻缠上那具尸体缓缓拖拽,它没有眼睛和口器,头部只是一个不断分泌浓稠绿液的圆形吸盘。
岑几渊脖颈一热,诧异地看着映在玻璃上的那抹光,困意来的突兀,他拽住严熵的手回头。
“睡一觉。”
岑几渊被抱到在沙发上,看着那人要走慌乱地拽住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
“岑几渊,如果害怕我死掉,”严熵笑着将那块毯子掖紧,和那双被困意和不安席卷的眼睛对视,他抬手轻轻帮他阖住眼。
“你会梦到我。”
"晚安,岑几渊。"
再睁眼时岑几渊又被塞回那条可怖的公路,身后远方传来的奏乐将他怔在原地,脚边传来的猫叫将他的全身血液凝固。
“喵。”
他低头看着这只三花出神,自己被猫爪掏出心脏的痛楚在催动他的腿脚。
他得跑。
他狂奔,那只猫再次出现在路边时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尽头的城市还没有扭曲成教堂,天上的云还是一幅水彩画,还来得及。
他还来得及将自己死亡的命运更改。
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回神时他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三花,在确定那只猫嘴角的黑痣时眼角的泪终于溢出,喘息和呜咽混杂。
“小思,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呢。”
“喵……”
三花将头往他怀里蹭,他抬手握住那只柔软的肉垫泪腺崩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