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爱情————宫藤深秀

从来到东京开始第一次踏进这种圈子里的浅野沉默的点了点头，少年浅笑着把浅野拉进一个空着的包台内。
"喂......从刚刚大叔打量我的眼神里我看出大叔你并不是不谙此道的人呦，"少年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个狡黠但却意外可爱的笑容，"为什么从前一直没在相熟的地方见过大叔呢？......啊，差一点忘了，我叫菊，万梓 菊，这可不是什么艺名，是真名实姓呢！"
"......"浅野望着少年带着撒娇感觉的甜美笑脸，慢慢的低声说："浅野崇。"
"浅野先生是个成功社会人士吧？看起来就很有精英的感觉呢，"少年浅笑着皱了皱鼻子，站起来说，"我去拿酒，浅野先生想喝什么？今天是浅野先生第一次来，不管点什么我都会帮忙打八折的！"
"威士忌，加冰。"
"请等我一下。"菊歪过头可爱的笑了笑，小跑了离开了台座。
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了，在家乡时浅野只有在没有恋人时才会进入特定的酒吧里和那些有一段时间没见的熟人们聚上一聚，浅野不喜欢在那种地方交什么所谓的朋友，平时就算在大街上相互遇见，熟人们也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擦肩而过。
如果几个人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的混熟了，那么浅野就会把对方排除在自己的恋人考虑范围之外，虽然在一同喝酒的几个人里有人走在了一起成为了恋人，但是浅野却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人，就算被人咬牙的抱怨是个‘狠心的家伙'浅野也只是笑笑就带过去了。
"不好意思，时间久了点--"少年菊笑呵呵的拿着酒瓶和冰筒走了过来，回过头，菊伸出手把身后面的细瘦少年一把拽了过来。
"虽然先生第一次来就拜托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可以加个人吗？"菊坐到沙发上，紧拉着旁边犹豫不前的少年：
"这家伙是我这里的后辈，来了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有适应这个工作的意思，给他推荐了几次客人他都只会低着头紧紧张张的坐在那里，也没什么客人点他的名，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干足一个月就会被炒所以想以前辈的身份带带他。"
"这家伙叫桐也，"菊没等浅野作出反应就抢先一步把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少年一把拉到了沙发上，"原本我们老板要给他取个‘绿'之类的名字作艺名的，结果我觉得叫那种名字只会让人联想到明治时代的小野妓，还不如就让他叫原本的名字好，浅野先生觉得怎么样？"
菊转着眼珠故意问出话来，刚刚在沙发上勉强坐定的细瘦少年听到最后一句时身体被电击一般的抽搐了一下，犹疑惊恐的怔怔抬起头，原本就青白憔悴的脸在看到浅野的脸后变得更加的难看。
浅野没什么表示的扫过面前少年青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仿佛不认识对方一般一语不发的低下头，拿出一支烟‘啪'的一声点上。
"喂喂，虽然说我想帮你，不过你也要真的认真学才性呦。"菊拍了拍身体已经僵硬了的桐也，转过头笑眯眯的看向神色自若的吸着烟的男人：
"浅野先生的样貌这么好一定有过不少恋人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定都努力的纠缠过先生吧，我可是很会看手相呢，浅野先生要不要来试试啊？"
看也不看紧张得几近绝望的桐也，浅野轻轻吐出烟，抬起眼睛望向眼睛灵活黑亮的少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问："需要另外收费吗？"
"免费啦，免费啦！"菊露出一个‘浅野先生才不会是那么小气的人'的笑容，拉起浅野的左手，很认真的细看起来。
"从手相上看......浅野先生应该是做文职策划一类的工作......小时候是个学习相当认真的孩子，就算长大了工作起来也是一板一眼的。做事情不喜欢出错，不管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这样......"
少年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笑容，眨眨眼睛，少年突然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从手相上还可以看出......浅野先生你经常会被人认为是个个性严谨的人，但其实只是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在做事情要求绝对的完美同时却更加有力的躲避有可能降临下来的责任......浅野先生结婚了吧？"
"......"男人不置可否的拿起酒杯，一直注视着他的桐也苍白着脸动了动嘴唇，却又紧皱着眉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巴。
"为什么没有带戒指呢？"菊的笑容不变的眨着水水亮亮的眼睛，细声细气的接着问。
"浅野先生该不会也是那种一走进酒吧就会把戒指摘下来，等到回到家面对妻子时又会把戒指带上的男人吧？"
"看起来你对已婚男人抱有很大的敌意呢。"浅野低下头轻轻按灭烟蒂，桐也紧绷的身体不安的抽动了一下，浅野却只是一边抽回手一边低声回答说，"因为妻子已经去世了所以这只手上已经用不到带戒指了。"
面色慢慢变得像死掉一样苍白的少年不令人察觉的轻轻抖了抖，慢慢重重的拧起眉，桐也怔怔的低下头，菊歪过头轻轻的‘哎--'了一声，停了一下忽然吐吐舌头，拿起酒熟练的注满浅野的酒杯。
"就把这瓶酒打六折作为赔罪吧！"
"那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男人点点头却没有立刻拿起杯子。菊抬起黑亮的眼睛，爽朗的笑了起来：
"浅野先生可不要随便说自己是个酒量浅的人啊，虽然我们的确是按客人点的酒量来提成薪水的，不过我可是认真想交浅野先生这个朋友的，如果浅野先生给面子的话，这瓶酒算我请都我是问题的！"
"......"男人微微笑了笑，慢慢拿起酒杯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了下去，"能经常捧小菊场的客人一定是心甘情愿被你迷上的人吧。"
"浅野先生和我这样就算是熟人了，"少年水亮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以后浅野先生可要经常来捧我的场啊，这些酒就算这次不喝完也可以存在柜上的，下次浅野先生来的时候只要付基本费用就可以要求点名服务，这边的桐也也拜托甜野先生照顾了！"
菊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凑到桐也面前的空杯子上，桐也紧张的摇了摇头，笨拙的想把菊手里的酒瓶从自己杯子上推开。
"如果你连酒都不喝的话还想怎么在这里干下去啊！"菊皱起眉，轻轻斥责的小声说着桐也，"之前你唯一会做的不也就是一言不发的和客人喝酒吗？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像浅野先生这样的好人，你就安心的锻炼你的酒量好了，我只希望几杯酒下肚以后你的话会变多一点，虽然也有只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的客人，不过能适时的搭上一两句话也是做侍者的责任吧！"
"可是......"桐也紧咬住嘴唇迟疑的望向坐到对面的男人，菊不等桐也再说话的一口气注满了桐也的酒杯。
"浅野先生不是东京人吧？我就猜嘛，这个可不是从手相上看出来的呦！"菊一边笑着一边回过头望向男人，坐在一旁的桐也安静了很久，慢慢颤巍巍的拿起注得满满的酒杯，小心翼翼的喝下杯子里透度上乘的琥珀色液体。
时间慢慢的从指针上滑过，等到浅野准备离开时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十一点。
"不再多待会儿吗？我们这里一直营业到三点呢！"菊惋惜的皱了皱鼻子，浅野掏出一叠纸钞放到桌子上的盘子里。
"你喝醉了吗？"菊转过头，担忧的望向坐在沙发上呆呆发怔的桐也，"明明没见你喝多少酒嘛，如果不能喝下一瓶还面不改色的话是没法干好这份工作的。浅野先生要走了，你至少也该起来送一送吧！"
"啊......"桐也反映迟钝的抬起头，神色茫然的望着低着头看着他的菊，停了停，桐也虚弱的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算啦，我看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好了，我帮你向老板请假吧。"菊叹了口气，用力把浑身发软的少年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我先走了。"浅野望着满脸无奈神色的菊点点头，看了木呆呆的桐也一眼，拿起文件夹离开了酒吧。
"......"低着头，神色一直木然呆滞的桐也突然眉心重重的跳了一下，菊望着拧起眉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扭起脸的少年，困惑的低声问：
"想吐吗？"
"......"桐也紧咬住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一般慢慢低下头。
"不舒服的话就先到厕所吐完再回去。"菊叮嘱的说，桐也面色惨白的向菊摇了摇手，摇摇晃晃的走向酒吧后面的休息室。

浅野回到家时指针已经快要指到十二点了，打开客厅里的壁灯，浅野一边脱下外衣一边走向浴室。
从浴室里出来时墙上的钟已经走过十二点，浅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扔到沙发上的捡到的文件袋。
"柏木......"浅野看着文件袋背面小小的钢笔字，努力搜索着记忆里名字和长相的统一体。
明天虽然是浅野的轮休日子，但浅野依然决定像往常一样到公司加班，想了半天也只能模糊的想起一个男人轮廓的浅野把文件袋扔回沙发上，打算明天把它带到公司直接交给会计部的股长。
钥匙寻找锁孔的声音在门外抖抖索索的响起，响了一会儿，一个重物突然踉跄的重撞在了防盗的铁门上，浅野皱了皱眉，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站得起来吗？"浅野低下头望着跌坐在地上的桐也，少年苍白着脸，紧闭着眼睛哆嗦着摇了摇头。
"......"浅野拉起少年细瘦的手臂，用力的把身材瘦弱的少年从地上拽起来。
"想吐吗？"浅野望着俯卧的蜷缩在床边上的少年，桐也青白着脸用力摇了摇头，单薄的嘴唇难受的抿成一条直线。
浅野走出客房又拿着水走进来，把水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浅野回头看向一语不发的紧闭着眼睛的少年。
"还能动的话就自己去洗个澡，想就这样睡了的话就把衣服自己脱一下，水杯放在床头，想喝水的话自己伸手够一下，明天我要去加班，不会吵到你的。"
"......"一直紧闭着眼睛蜷缩着的少年突然伸出手，紧紧拉住浅野的衣角，浅野回过头看着桐也睁开的发红的眼睛，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有事吗？"
"......"
桐也青白色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个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张了张嘴，紧拧起眉头的少年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听我说什么？"浅野望着少年紧紧绞着他衣角的手，低声问。
"你妻子的事......"
"......虽然从没明白说过，可是你应该知道我是有妻子的吧。"浅野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轻声斥责说。
"我当然知道了！"身体难受得扭动了一下，桐也猛地挣了一下，声音哭喊一般的一下子大了起来。
"就算、就算你从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妻子的事，可是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从来没有摘下过手上的戒指，那种十一点以前必须回到家的明白态度根本就让人无法产生误解啊！"
"那样就没什么好争的了吧。"浅野望着脸慢慢悲惨的涨得通红的少年，理所当然的皱起眉。
"可是、可是！"桐也被酒气熏得浑浊了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渐渐露出不耐神色的男人，想把男人拉近自己一般使劲拽了拽男人的衣角，"你妻子去世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即使......即使你觉得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一点也没听你说起过呢......？"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吧？"浅野慢慢不悦的闭起嘴巴，扯了扯被桐也拽到变形的衣服，示意桐也松开。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嘛......"少年瘪了瘪嘴，费力的挤出一个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我不想跟一个醉鬼做爱啊！"浅野突然冷酷的低声说，从少年痉挛似扭动的手指中拉出自己的衣服，浅野神色冷淡的望着浑身抖动得快要散掉的少年。
"睡吧，就算你想，我今天也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了，对于做爱真的提不起多少兴趣，下次好了。"
"......"
望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客房的男人，桐也蜷缩在床边的身体慢慢更紧的缩成了一团，把热得发烫的脸想窒息自己一般的深深埋进双臂里，桐也发出一声抽泣似的短促的喘息，然后屋子里就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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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浅野先生要回去了吗？今天也来加班了，真是辛苦您了呀。"
前台小姐满面笑容的打着招呼，浅野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走出公司大门。
昨天的酒并没有喝得很过，但是今天早上起来依然感觉有些不舒服，早餐像往常一样没有吃但是走到公司以后却感觉身体有点异常的虚弱，中午特地到公司下面的饭馆里叫了吃的东西，但在等到饭菜摆到面前以后，浅野看着色泽香润的食物却有种恶心的感觉。
原来还想在下班以后再加一下班的，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一直持续了整个下午让他不得不取消那个打算。
"宿醉的时间持续得也太长了吧......"浅野一边皱着眉想着一边在路旁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罐咖啡，枯涩中带着股微甜的咖啡进入身体，浅野沉默的感觉着胃里慢慢兴起的隐隐痛感。
"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浅野皱着眉把空罐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满脸不快的走回家。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坐在客厅里的少年僵了一僵，浅野走进屋子，把公文包扔到沙发上，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站起身迟疑的追进卧室的桐也犹豫的看着把衣幅脱得满地都是的男人，浅野不高兴的抬起头，望向欲言又止的少年。
"有事吗？"
"有件事、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让浅野先生知道。"桐也憔悴的面色黯淡了一下，张开嘴，桐也用尽力量一般结结巴巴的小声说："我并不是、我并不是为了浅野先生才来东京的！"
"这是当然的吧！"浅野烦躁的皱起眉，用‘你的酒还没消下去吗'的疑问目光望着面色青白的少年，"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事啊？"
"你今天不用去打工吗？"浅野疑惑的看着听到他的话表情迅速的抽搐起来的桐也，停下来想了想，然后说："算算也该是大学开学的时间了，你的那个恋人有什么没法解决的问题吗？如果是想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话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房子啊。我对东京的房价并不是太熟，如果你想问我什么的话就等我找到熟悉地产行业的人以后再说吧。"
"...... ......"桐也细长的眉抽搐般的跳动了一下，一点一点的低下头，少年惨白着脸扭动的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
"我在这里......的确是给浅野添了不少麻烦......还被浅野先生发现我在那种地方打工，实在是很对不起......"桐也间断的吐出虚弱的声音，深深鞠了一个躬，少年垂着头转身走出卧室。
"......"浅野望着少年缩得小了一圈的背影，莫名烦躁的皱皱眉头。胡乱的解下领带，浅野爬上床团成一团的闭上眼睛。

"就算不喜欢也要把蔬菜干干净净的吃下去。"妻子每次煮了好菜以后总是会像诱导小孩子一样，一边叹着气一边把浅野故意留在盘子里的萝卜之类的东西加回浅野碗里。
即使嘴里面好像在念叨着浅野，但妻子看着浅野的眼中却永远充满着温柔的笑意。
"吃菜的时候不要只吃里面的肉！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咱们有了小孩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对他说‘要学习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