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猪队友的助攻。
谢谢,鞠躬
☆、云台一梦醒12
经过季路言亲身鉴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是用来唬人的,“举杯销愁愁更愁”才是经验之谈——季路言酒量好,可经不住他存了心要当醉蟹。恍惚中,季路言觉得自己像是又穿越了一般,只不过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将过去和苏河洲的每一次相遇像看老照片似的,一个细节也不放过地从头看了一遍。
杜风朗本来是要回座位监督的,他只是让季路言来看风景,但进景区游山玩水还是免了,他不想讨打,但他一没提醒老板,二也一时半会回不去季路言那里——他终于看到了那一缸鱼!
杜风朗一直特别喜欢动物,天上飞的水里游、哺乳的或是两栖爬行的,他都来者不拒。若是去动物园或是花鸟市场这样的地方,杜风朗所到之处可谓自成一景,仿佛他就是那百兽之王,所有的动物都来朝圣一般,紧紧相随,虔诚膜拜,若是关在笼子里出不去的,都能流下遗憾的泪水来。
这会儿,两条半米长的龙鱼见了杜风朗,与之对视几秒,突然从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变成了酒肆里的歌舞伎,扭得还是大秧歌,肥硕的身子就快要打结了。杜风朗看得开怀,心说动物就是有灵性,有时候比人可爱多了。他看得入迷,连老板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仿佛自己还在花鸟市场,和老板一人一边守着巨大的水族箱评头论足。老板一见这平时和太上皇似的大鱼,面对杜风朗的时候恨不得磕头作揖,一时全然忘记知会杜风朗一声——人找好了,4个人,型号总和不大于1。
这一头,季路言正自艾自怜,桌上地上都是歪七扭八的酒瓶子,有没喝几口的,也有见底的。他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个酒瓶子,唯有心里还剩下几分即将灰飞烟灭的清明,眼前已然花花绿绿,他看了眼四周,朦朦胧胧地嗫嚅了一句:“生意还不错。”
这个时候酒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场歌手性感的声线唱起了爵士乐,慵慵懒懒的调子催人心肠,季路言迷离着眼睛,几乎快要悲入梦中去。
就在这时,四个男孩走向了季路言的卡座,四人各型各款,从婀娜多姿到冰清玉洁,再从乖巧可爱到阳刚健朗。四人相视一眼,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来这里不缺花钱的,但眼前这个俊美非常的男人已然可以用铺张来形容了,更不用说,这个好看到发光的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季家大少爷!季路言爱玩儿是出了名的,但这还是第一次让他们看见他进gay吧,据说季大少前些日子出了意外,如今看来是看淡人生,要纵情享乐了。
婀娜多姿道:“百闻不如一见,赚了!”
乖巧可爱说:“可这位,一看就是……”他转头看向了阳刚健朗的那位,“宇光,你是纯1,没戏了。”
冰清玉洁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叫宇光的男人,有些羡慕这人如健身教练一样的身材,但他还是更喜欢醉醺醺的那位——“醉玉颓山”仿佛就是专门为那个男人造的词!这模样,就算是个吃斋念佛的路过,也会止不住看上两眼,叹一句“春日盛景今犹在,桃李不及胭脂色”。
只听阳刚健朗的宇光道:“为了真爱,双向也行。”那语气是志在必得的流连,目光更是在季路言的身上逡巡摩挲,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三个弱受,三人立刻低眉顺眼地忍下不甘,纷纷上前,倒酒的倒酒,聊天的聊天……
季路言醉得找不着北,正梦见青玉白龙带着自己腾云驾雾,在昆仑之巅看雪看月、还有红艳的遍地海棠。云里雾里、山上水底,他只觉得摇摇晃晃,身边嚷嚷的鸟鸣从悦耳变得聒噪,就像是谁往仙境里塞了几只惨叫鸡。
季路言不禁靠在沙发扶手上,尽量远离惨案现场。
突然,他的嘴唇被冰凉的东西碰了碰,还勉强残留的意识告诉他那是酒杯,于是季路言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挥舞像驱赶苍蝇似的摆动着,嘴里嘟囔道:“杜风朗,不喝了、不、不喝了……要酒精中毒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是近日来难得的欢愉:“风朗啊,你当我是……是苏河洲吗?三、三杯,就三杯,哈哈……三杯倒,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让、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怎么那么乖呢?那么乖的人,怎么……不、不回家了呢……我、我还在等他呢……”说着说着,季路言又哽咽起来,眼角湿红,海棠花上沾了露珠都比不过那楚楚姿色。
恍惚中,像是有人在摸他的脸,很轻很柔,但那不是苏河洲的味道,季路言心里条理清晰地想:这狗东西杜风朗,说了几百回,让他不要再这么腻歪,真是听不懂好赖话,非要给我造成安全隐患,没安好心的东西!
季路言扫开自己脸上的手,结结巴巴骂道:“你他妈……杜风朗,你小王子当上瘾了是吧?离远点,别碰我,就你那、那一身奶味儿,别把我蹭怂了,老子、老子现在心里有人,我为了他,男女不近,兄、兄弟不亲,手足是什么?挡道了我换义肢!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要命来不要脸,谁要抢我苏河洲,我就不叫季路言……”
“好诗!”婀娜多姿盲目吹捧,虽然他也没听清楚几个字,就觉得调调挺连贯的。
***
苏河洲一进门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像是格外吵闹。
他掐着眉心看了看,终于找到了最热闹的那一处——角落的卡座里,一群“少爷”围在一起,欢声笑语,许是在讨好哪位“恩客”。苏河洲扫了一眼,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他很不喜欢突然变得有些乌烟瘴气的酒吧,但他也能接受,毕竟他只是一位不常来的客人,酒吧想走什么路线不是他说了算的,要不是费了老鼻子尽才找到停车位,要不是回到家里安静得让人难以忍受,他应该会离开的。好在他随遇而安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事登峰造极。
点了一杯黄油啤酒,苏河洲起身要去洗手间洗手,也许是职业习惯,也许是他真有点洁癖,洗手成了他每日如同呼吸一样重要的事。
酒吧的构造他还算是熟悉,来来去去这么些年,酒吧的大体格局都没变过,只是一年比一年花哨了。自打老板迷上了养鱼,这酒吧都快成了水族馆,若不是个静吧,怕是这些鱼都能被震成鱼罐头。
然而要去卫生间,那桌最吵闹的客人所在的位置就是他的必经之路,苏河洲没有犹豫,不洗手,他浑身不舒服。
就在苏河洲加速要路过那桌人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周围太吵,苏河洲几乎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紧接着,又是不断地呼喊:“苏河洲、苏河洲……”那声音很急切,很痛苦,算不得大,但苏河洲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声音让他的心脏冷不丁地被扎了一下。在苏河洲突然意识到那是谁的声音后,他的心脏像是被刀尖挑起在半空中甩了甩,热气一下散开去,摇摇欲坠的空悬感让他停下脚步。
他退回了几步,屏住呼吸尽量冷静地坐在了斜对面的空桌边,在他听了不知第几遍自己的名字后,苏河洲终于鼓起勇气看了过去。
只见一人横陈在沙发上,面向茶几,抱着靠枕缩成了一团,一条长腿垂在地上,整个人险险挂在沙发边缘。但那人的上半身被一个侧影清秀,坐在沙发尾端的人挡住了——躺倒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季路言?
想到这里,苏河洲憋着的一口气不知是该松还是紧。靠着那人脑袋的一侧,沙发扶手上坐了个“金刚芭比”一般的男人——一张小白脸,胸肌像是两只倒扣的浅口碗,那伸着胳膊在做什么,苏河洲看不见,但那个男人的目光太直白,一眨不错地看着沙发上的人,仿佛是饿鬼在看一桌珍馐饕餮,那人身后坐着两个扭成了水蛇的男孩,年龄应该不大,画着浓妆。在苏河洲看来,那烟熏妆画得比他香烟烧的窟窿还要夸张,像是农家常年烧柴而熏黑的房梁。
正在这时,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健壮男人起身,对那个长相清秀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长相清秀的“冰清玉洁”起身走到季路言身边,跪坐在地,轻轻拉扯着他怀中的抱枕,小心地看了一眼强壮的宇光,而后将自己的紧张抿进了唇里,颤巍巍地应着季路言,道:“唉,我是河洲。”
宇光一直在听季路言口里喊着什么,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他大概得知,这位不可一世的季家大少爷失恋了,失恋于一个叫苏河洲的人。
……他心里虽然有些别扭,但却更有征服欲。
他们一般都是来静吧里兼职的,卖酒提成,陪客人聊聊天,若是看对眼了发展一段也没什么,都是你情我愿。但今天是头一回老板亲自来找人,让他们去“陪”一位客人,看老板的态度就知道这位客人的身份不简单,但口味就难以言说了——要受也要攻。然而,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纯零倒是铁打的,只是日子久了,纯一还是不是当年的纯一,就不好说了。
所以宇光根本不在乎,他只知道季家大少爷长得美,身材好,家世了得,和这人“有一段”,就算得不了心,也少不了利。
苏河洲的心,被他不知不觉地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清秀的男生将那个醉鬼胸前的靠枕抽开,他那颗到了嗓子眼的心脏,突然就被人捏爆了——是季路言,真的是他!饶是再有心里准备,苏河洲还是不冷静了,更冲击他的是,那张在昏暗灯光下依旧精致绝伦的脸,此刻泪痕交错,暧昧的灯光落在泪痕上,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疼,那种心疼到了极致……
到了极致,就是恨不得施/虐才能平衡的疯狂!
失去了靠枕,季路言将自己抱得更紧,今天下过雨,气温是要低一些,可室内一点都不冷,但苏河洲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旱鸭子在冬泳,冷得快要死了。
苏河洲忘了自己正在“多管闲事”,心里的火气突然烧了起来——季路言在作死,胡来乱玩就算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不该回家好好休息吗?出院第一天就上gay吧群英会?那满桌子的酒都是他喝的?听人说,他输液的药剂滴快了都要抱怨“陌生的液体让我浑身冰凉”,那他现在把自己当做万顷良田大水漫灌,怎么不嚷嚷了?还把自己抱成一团做什么?
“河洲啊……回家好不好,回家……”季路言又喊开了,苏河洲掐紧了掌心,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可是他心里为什么会疼……很疼?季路言醉酒还不住地在叫他做什么?
信息,“偶遇”,“路阿姨”,安全通道里的对话,gay吧……苏河洲将这些日子里和季路言所有的、屈指可数的交集串通起来,心中隐隐的猜测仿佛突然就变得有鼻子有眼了——难道季路言真的是对自己有那种感情吗?可是他们之前从来不认识!
除非……他也做了同样的梦?可这算什么?《牡丹亭·游园惊梦》?做个梦就要相思成疾了?!
这荒谬的一切让苏河洲觉得无比混乱,但他还没来得及要找精神科的同事约时间做检查,再看斜对面的时候,那个健壮的男人已经开始抚摸季路言的头发!多深情的爱抚啊,怎么不再扒拉两下呢?都快赶上母猴儿给猴王抓跳蚤了!呵……摸上脸了啊,他这还挣扎着到底有没有超现实主义的《游园惊梦》,那头“猴王”上身的季路言已经把颈子抻成了天鹅,再借他一截,都能和大鸭子交颈而卧了!
苏河洲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他在生气,生大鸭子的气,更生季路言的气!就像……就像那个男人前一刻表了忠心,后一刻就背着他偷吃,还刚好让他撞见了一样!
但这个想法刚刚成型,苏河洲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很在乎季路言,在他不断否认的时候,越来越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了,但嘴硬。
谢谢,鞠躬
☆、云台一梦醒13
季路言穿了一身深色衬衣,衬得肤白如雪,喝了酒,皮肤染了薄红,雪地里映着红梅的傲与海棠的俏,让人欲罢不能又不敢轻易下手。
宇光贪婪地抚摸了好久,估计那人睡了过去,才敢渐渐弯下腰,轻轻地掀开那笔挺的衬衣衣领。只是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宇光的心就是一阵狂跳,婀娜多姿开始起哄,被宇光一记眼刀子制止,一来怕吵醒这位大少爷,二来,若是让旁人都看了过来,他还真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对这位“知名人士”做些什么。
宇光的手指搭上了季路言的颈动脉,那鲜活的跳动让他喉结滚动,正当他要再仔细抚摸几遍这温热又细腻的脖颈的时候,冰清玉洁的那位抓住了他的手臂。
冰清玉洁摇头道:“宇光,算了吧,他醉成这样,也不可能做什么了,而且你看不出他心里有人了吗?”
那乖巧可爱的男生也凑了过来帮腔。婀娜多姿的那个一看,也跟着吆喝,他总是很大声,像是要故意坏了宇光的好事一样,“宇光你这又是何必呢?一夜/情来不了,谈感情也不大现实,别白费功夫了!”
只见宇光松开手,伸手指着婀娜多姿的那人,指头上像是夹着一张“闭嘴符”,满满的警告都在那虬结的肌肉线条里蓄势待发。这时,冰清玉洁上前和稀泥道:“宇光,话糙理不糙,老板只是让我来陪陪杜少的朋友,又没说要……反正今晚的提成杜少都包了,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不费事还有钱拿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