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对方抒解。他是那么做的。
每个人的灵魂都自由,都有自主选择权利。
一旦感情注定了没有希望,成熟的男人就该抑制妄念。
刚才丹尼斯的恐惧,再次证明了简单不过的事实:珂洛斯应该明白,想要对丹尼斯好,就永远只做他的好兄弟好朋友
,遗忘过界的欲求。
强忍住血管里呼啸的不甘心,珂洛斯努力显得若无其事,收回迷乱中已经伸进丹尼斯两腿间的手。
一刹那间,念头转了很多,能说出口的,也只有歉意:“不好意思,我太软弱,被欲望驱使,累你和罗慕洛斯替我担
当……转眼就成年,人不能总这么没出息。”
发现对方神色不再紧张,丹尼斯高兴地回答,“我自己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也拐弯抹角问过爸爸,冲动起来怎么办。
他说,年轻人多专注课业多打球,忘记这些,但不要太勉强,这事儿因人而异,有些男人怀里空空就不能睡着,有些
人却喜欢清静,宁愿独身一世。这不算没出息,只是人和人不一样……仅此而已。”
说着话,看见珂洛斯灰色的眼睛深处,刚才沸腾的情欲已渐渐平静。
松一口气,盯着珂洛斯躺下,就像入睡前那样守着他,笑得更轻松:“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比如你并不恨耶赫
华,却愿意陪我去战斗,去送命。”
丹尼斯也爱惹是生非,不在乎谁是巫师元老院长,也从来没兴趣追求权势。不同的是,丹尼斯继承了格林家族血脉中
的执著,痛恨漠视甚至夺走别人的生命,不能忍受以强权而不是公意来辨别是非。
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挨着,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脉搏和胸口起伏——这种对好兄弟的爱实在深厚,超出了珂洛斯的预
期。
遗憾的是,友谊与情意同样珍贵,同样令人热血沸腾,性质却截然不同:珂洛斯强忍胸口的灼烧感,全身紧绷的肌肉
都痛;丹尼斯的表情却光风霁月,性器没有任何被唤起的迹象。
心境一旦从情欲中解脱,珂洛斯超卓的智慧就回来了。
改变尴尬局面的最佳办法,是不动声色转移丹尼斯的注意力:“记得放假前,阿格丽帕找我提了个很有趣的建议。”
丹尼斯心猛地一跳。
知道在老友面前不需要掩饰狼狈遗憾,苦笑一声,悻悻地搭腔:“是啊,茜西从来不屑理我,却喜欢跟你说话……一
向这样。可惜你不喜欢女孩子,要不然,你们还真是挺不错的一对——会惹我嫉妒的一对儿。”
“她那天说,如果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你还像过去六年那样没头脑地追求,说不定,我会有机会做你儿子的教父——
因为我答应茜西,我将会是她每一个孩子的教父。”
呆了瞬间,丹尼斯一声大吼,再次紧紧抱住珂洛斯,狂喜点亮了他的脸:“你怎么能忍到现在才说!”
看见褐色眼睛后面神奇点亮的光彩,珂洛斯静静微笑。
以前,他曾妄想得到这热切牵念的目光。
从今以后,珂洛斯·斯图尔特将不惜流尽每一滴血,不惜以魔杖指向任何对手,用生命守护这道黑暗中的光。
二六 围猎之战
侵晓前最黑暗的时分。
星光灿烂,神秘闪烁在湛蓝幽深的夜空,就像某些梦想——遥不可及,值得牵念,令人心碎。
淡淡星光下,格林家和这简陋小屋,隔着一段蜿蜒山路,隔着一小块开满浅紫碎花的豌豆田,还有榉木与白桦混杂的
小树林。
叛离斯图尔特家族之后,珂洛斯一度无家可归。假期老寄居格林家也不是办法,从奥林匹亚斯毕业以后,自己用魔法
盖起这小木屋,靠舅舅的遗赠清朴度日。这三年来,珂洛斯忠诚履行着那夜对自己起的誓:做丹尼斯最好的朋友,陪
他送葬老父亲(英勇的老格林像个战士,死在众多纯血黑魔徒的合围攻击中),守护热恋的丹尼斯和茜西……
珂洛斯沐浴在春夏之交清凉宜人的晴朗夜风中,静静站在太阳山谷口,凝神眺望幽深山谷,已经大半夜。极尽目力,
也看不见格林家那栋爬满老青藤、有点歪歪斜斜的温馨老石头房子。
再过一会儿,天际就该慢慢泛出白色。
新的一天,太阳升起后,丹尼斯将迎娶茜西。
此刻那房子的窗口,会不会有温馨的昏黄灯光,和那两个人亲密的身影?本来以为,已经看惯男女学生会主席的亲密
,为什么在这夜,心还是会一阵一阵抽紧?
胸中一团小小的野火盘旋升腾,烧得胸口剧痛。灵魂却冰凉惊怖。
人纹丝不动,就像中了冰冻咒。浑不觉身体已经风露侵袭透。
今夜,珂洛斯将彻底遗忘所有不该的惆怅和悲伤。
明天阳光下的婚礼中,被邀请做伴郎的他,要送给沉浸在幸福中的丹尼斯最开朗的笑容,最欢乐的笑声。
空气中突然响起尖锐的一声,就像什么东西突然破裂。就在左边大概十米远。紧接着,几乎同时又响起好几声。
这声音来自巫师使用魔影飞遁——瞬息穿越空间的神奇魔法。
人已经被六个蒙面黑衣人包围。
珂洛斯傲然负手而立,动作一点没变。只是气势从悲怆变成了傲然。
纯血黑魔徒核心力量集体出动,是来劫走珂洛斯。
耶赫华突然消失三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秉承过去的做法,黑魔徒们继续制造各种事端。没有了战略领袖,他们
反而不用考虑将来如何建设,只任意报复杀戮,行动比从前更残酷妄为,令魔法世界陷入空前的惊疑恐惧。
面对魔法世界越来越失控的恐怖,赫拉克勒站了出来,号召所有人团结抵抗。多年来无所作为的巫师元老院也正式宣
战,组织巫战士沉着应战。有组织的官方力量逐渐取得成效,抵抗力量越来越强,局势顿时逆转。
黑魔徒们怕了。
他们开始呼吁黑魔王归来——可是,莫测高深的黑魔王选择隐居,谁能说动他,劝他回到仰赖的信徒身边呢?这世界
上,又有谁敢去劝说黑魔王呢?
一个曾经没人敢宣之于口的小秘密,成为黑魔徒之间热切偷偷议论着的话题:某年的万圣节,耶赫华曾传令,不许议
论黑魔王与斯图尔特家长子的私人关系——有任何风声,不管议论、讪笑还是不小心提及,格杀勿论。
当年在场的纯血黑魔徒并不少,他们都遵奉这道血腥必杀令。当年人人心中有数,这是黑魔王保护当众起誓成为性奴
的珂洛斯。现在竟然冒险讨论这被封杀的陈年旧事,是因为绝望,害怕黑魔王弃置信徒不顾。
以珂洛斯为祭品(或者礼物),会不会帮助黑魔王改变主意呢?
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中,珂洛斯悠然开口,声音散发出成年男人低沉的魅力,锵然有金属质感,华丽而冰冷
:“古怪药品反复煎煮蒸馏的气味……加上拙劣黑魔法的魔力场……毕业两年了,您却没有丝毫长进啊,文洛克先生
。我最好还是放弃另一个小小的指望——您还是不常洗头吧?”
典型斯图尔特风格的尖刻凌厉。
不出声的暗笑中,蒙面人中的一个突然把头套扔掉:油腻腻的黑发下面,苍白面孔瞬间通红,很快又恢复偏蜡黄的不
健康肤色。
文洛克一向自负智商卓越、黑魔法造诣高超,竟被这样辱骂,而满脸不屑神情的人,正是潜意识里最希望得到他认同
的那一个……羞恼到极点,脸部肌肉都扭曲了。幸好有非同凡响的自制力量帮助,文洛克很快回复冷森森的平静。
坚持开口说话时,语音已经调整为疏远的客气:“我来帮克瑞忒斯·斯图尔特带句话,你两位可敬的远房堂姐也想说
——”
“我亲爱的弟弟和堂姐夫,我那些可敬的亲戚……难道今天都没有亲自来?”珂洛斯根本不屑目光与文洛克接触。没
听完就慵懒地打断对方的叙述,短促一笑:“他们竟肯屈尊同意,珂洛斯还算斯图尔特家族的人?别假装关心我的安
全,这种可笑的说法,他们与我都不会相信……为什么出头的居然是你?文洛克,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不要随便站出
来替同伴冒险,这做法太愚蠢,听说贵组织和贵领袖都很不提倡。”
文洛克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用眼角余光瞟一眼静默着安然不动的黑衣人们,拿魔杖的手攥得太紧,手背根根青筋毕
露:“我们想帮你。这几年,纯血黑魔徒战绩辉煌。再跟那些家伙混在一起,你很危险……回来,回你血液指引的高
贵阵营……”
悄悄攥紧魔杖,文洛克提醒自己:总有一天,珂洛斯会明白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他会感激我必要的关切。真希望这天
早到来。
而珂洛斯的顿悟,应该来自西弗勒斯·文洛克的指引。
自幼酷爱钻研黑魔法,文洛克自信很了解它;在学校打了这些年的架,他也很熟悉珂洛斯的攻击术。很多例证使他确
信,珂洛斯的魔力精髓跟黑魔王源流一致。
珂洛斯拥有罕见天赋,本该倍受黑魔王欣赏宠爱。这位斯图尔特家族百年来最出色的继承人,聪慧英俊、灵魂力量纯
正高贵,怎么可能跟喜欢俗人的Apollo们一个路数?一旦醒悟灵魂深处的呼唤,斯图尔特当然应该跟最懂、最爱慕他
的文洛克并肩战斗——追随强势而高贵的耶赫华,达成那辉煌的雷霆伟业。
我们会像远古传说中半神的英雄们,挥舞锋锐的剑撕裂天地,清除不配生存的卑劣生命,赢得不朽光荣。
想亲近这个冷傲遥远的人……强烈愿望灼烧着心头,弄得嘴都有些发苦。
可真相是,奥林匹亚斯城堡中漫长的七年,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只能没完没了鬼祟追踪四剑客,眼巴巴看着亲密
无间的4个家伙,一起游逛在走廊、场院、湖畔、禁林……珂洛斯的畅快大笑璀璨得耀眼,偷窥的文洛克总嫉恨得咬破
嘴唇——他为什么偏喜欢自以为是的格林?还有龌龊的狼人、卑贱无耻的小耗子马可……
毕业两年了,颀长俊美珂洛斯的风华轩雅,愈加令人心悸,但他看文洛克的眼神,跟当年在学校里一样。永远像面对
一只蟑螂。
文洛克快要忘记自己的嘴一开一合,都想说些什么。
面对俊美优雅、表情似讽似笑的斯图尔特,文洛克容易失态。
“用死来威胁我?鼻涕精,你水准退步得令我失望。”
当年在学校,他恼火灵魂中的黑色阴影,除了丹尼斯与罗慕洛斯,根本没兴趣多看其他任何人一眼。阴郁的Ares混血
少年偏偏引起了他的注意——文洛克对丹尼斯的敌意太明显。既然守护爱冒险的丹尼斯,几乎是珂洛斯的本能,那么
他频繁攻击这倒霉家伙来发泄愤怒,也理所当然。
这夜,珂洛斯独自伫立实在太久,从身体到灵魂都疲惫厌倦。故意尖刻无礼,自然是希望眼前这帮讨厌的家伙尽快消
失。
环视周围,明知身处险境,珂洛斯语气依然冷淡从容,带着某种令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恼火的轻蔑:“滚,我没兴趣听
恶心的人传的任何话。”
了不起,赔掉这条命。
珂洛斯表面强撑着冷静悠然,一颗心却直往下沉:如果就此倒下,不能为婚礼作伴郎,丹尼斯会不会失望?
罗慕洛斯,那双失望的蓝眼睛,会不会黯淡凄伤?
我已经预备时刻面临死亡。
但,真不希望是今天。
文洛克不动声色,眼神变得阴沉:“可惜呀,斯图亚特家族的长子,Apollo愚蠢的血气之勇,蒙蔽了你的洞察力……
让你醒悟,该用更有效的方法。”
珂洛斯撇撇嘴,抽出魔杖,指向刚摆好战斗姿势的文洛克。动作流畅利落,快得像一道光。
转瞬间,激烈的魔咒光束开始在两个男人之间飞溅,击出一连串火花。没有大喊大叫,战斗却进行得威烈凶险。
无声的激战进行了二十多分钟。
文洛克越战越勇。
跳跃着,躲开越来越密集阴狠的咒语。珂洛斯一边恼火地发射攻击咒语,一边忍不住大声咒骂:四年过去了,灵魂力
量还没有复原。以往,凭借卓绝的天赋魔力,随手挥出魔杖就已威力强大,现在却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身为格斗一流的肇事高手,珂洛斯本可以采取更迅猛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来弥补魔力不足,但伤神大半夜,消耗掉
大量体力、精力,动作已经不够灵活。
其他蒙面人会意地互相看一眼,谁都没有出手:也许是碍于亲戚面子,也许是怕耶赫华盛怒。没有人胆敢猜黑魔王的
心事,更没有人敢出手伤害他下令保护的人——谁知道当年珂洛斯离家出走是意外,还是深谋远虑的安排?
刚满20岁的文洛克不了解内情,才没有顾虑,贸然攻击。
在场的这些黑魔徒旨在捉人,并不在乎文洛克的自尊心,更不希望夜长梦多。互相眼神示意后,几个人纷纷拔出魔杖
,共同对被围困在中间的人施昏迷咒。
寡不敌众。
珂洛斯摇晃一下,咒骂着,被击倒在地,手中还紧紧握着魔杖。
被泥尘汗渍沾染的脸并没有显得狼狈不堪,而是冷峻高傲不羁都依旧,光华夺目、英气逼人。
近距离望着战败的人,文洛克心猛地紧缩一下,嘴角胜利的笑容不知不觉变得阴沉:“我们是不是高估了你的智慧?
难道你真信赫拉克勒的胡言乱语,情愿讨好庸碌弱者,不懂、也不履行巫师血统必须承担的伟大使命?”
没兴趣跟文洛克争论任何问题。
纯血黑魔徒们勉强忍住的嗤嗤笑声中,珂洛斯只短促地笑一声,懒洋洋闭上眼睛。
被俘虏轻蔑的眼神彻底激怒了。
文洛克负痛般嘶吼,一把抢过珂洛斯的魔杖,对着心脏施了束缚咒,和自己的魔杖一起交到左手,右手按在俘虏紧抿
的唇上,肆意搓揉:“装什么高贵?盯着你这么多年,我比你身边的任何男人都更了解,你天性卑贱,竟然渴望男人
,不惜取悦任何一个肯屈尊要你的男人……假装所谓正义,有什么用?”
珂洛斯恼火的灰色眼睛突然变得幽深,脸色惨然。
面临死亡的冰冷恍惚感觉渐渐消退,不能参加婚礼的遗憾依旧,也似乎变得不太真实。冷酷嘲骂瞬间击碎了珂洛斯引
以为傲的疏离冷漠,它引发强烈的羞恼耻辱像黑魔法的绿焰,火辣辣烧灼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
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调转魔杖,给自己念一个死咒。
但,他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文洛克制服身手凌厉得可怕的对手时,黑魔徒都挺高兴,但他这么辱骂珂洛斯,令围攻的人们顿时紧张,哗然表示不
满。显然,他们都害怕文洛克的失言。要知道,这指责很可能牵涉到黑魔王……如果耶赫华知道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在场这六个黑魔徒的性命就算是断送了。
混乱中,有人压低声音吼了一声:“别傻了,文洛克,闭嘴退后。”
然后举手,魔杖尖射出一些带子,托着躺倒在地的珂洛斯飘浮起来,方便运走。
珂洛斯万念俱灰,但还是认出了这个存心改变的声音——路修斯·麦沃尔,纯金长发披肩的傲慢家伙——大家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