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着我的名字。
杨瑞,你为什么每次你都那么看着我,可又为什么,你不愿伸出你的手带我走......
我又看了眼杨瑞,强忍眼泪对着他微微笑了笑。随后,便倔强地扭回头朝急诊大厅跑去,我可以确信我所认识的
杨瑞并不会跟来。
小康坐在急诊大厅的走廊上,看见我来了便朝我招招手。
“这里,这里......”
“你这人,受伤了还神气活现的......”
“你怎么好似有心事?”小康打断了我的话。
“哪有!”
“我都说了让你撒谎的时候别说得那么大声。”小康戳穿了我的面具,“我刚才看到他了......”
......
“我没事,”我沉默了片刻,“别说这些了。惠姐呢?”
“她去交钱拿药了。”
“伤得严重么?”
“还成,”小康撩起衣服给我看腰侧的包扎,“就是这里挨了两刀,幸好我机灵,闪得快......”
“你还好意思说......”
“我没事,放心吧,就是多两条疤痕。”小康笑了,“男人不是要有些疤才帅气么。”
“放屁。”
48、
虽然小康一直推说是为了从歹徒手里抢回被夺去的钱才受伤的。以我对小康的了解,我并不相信这是真的,更何
况小康现在并不缺这些钱。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偷偷地向惠姐打听了事发地点,打算自己去探个究竟。
从医院出来后便和惠姐告了别,和小康有说有笑回了家,刚进家门他就大叫起来。
“好香啊......,阿非,你烧什么了?”
“芥末牛舌配马铃薯泥。”我把小康扶到床边,“你休息一下,一会儿开饭。”
这顿饭依旧是那些菜肴,我和小康终于坐在一起吃完了这顿精心准备的饭菜,这顿饭吃了很久,小康大幅度地动
作便会牵连到伤口,闷声叫疼。又忍不住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大口咀嚼。边吃边大呼今后我便是他的御厨了。
只是我心中怀揣着心事,对于小康的赞美并没有太过高兴。
我好象是那种人,心中若有什么事还未解决便会寝食难安。安顿小康休息后,躲进厕所给惠姐发了条短信让他给
我手机打个电话。刻意按了下马桶抽水,随后又轻轻爬回床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肚子不舒服吗?”原来小康没有睡着,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没有,你还不睡呀,病号。”
“这就睡......”
电话在此刻响起打断了小康,我迅速接起电话。嘴里“喂喂喂”、“好的好的”云云,报着不知何处的地址,假
装记录着,电话那头的惠姐被我说得云里雾里,在她发问前我便掐掉了电话。
“惠姐那么晚找你什么事?”
“啊,她说有个客户,要我去接待下。”
“不想去就别去了吧。”小康皱皱眉头。
“那怎么行,”我下一刻便跳下了床,抓起床边的卫衣套衫便要出门。
“诶,你这样穿可以么?”小康叫住了我,“你手机怎么也不拿啊......”
49、
“你怎么手机也不带啊。”
小康在我要关上门的瞬间,拦住了我。看着他手里抓着的手机,我犹豫了片刻,接了过去。小康的神情复杂,略
带着不解。
我拍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
“那你早点回来啊。”
我再次关上门,隔开了我和小康,带着心中的疑团,走下楼。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排解着我不安,每走一
步都觉得好似离小康更远了。电话在此刻响起,原来是小康,关照我打的回来不要省钱,那句晚安一再地说了多
遍,那句路上小心亦是,迟迟未挂电话直到我消失在夜幕下的弄堂口。
我知道,他在窗口看着我离开。我并没有回头,我亦不敢回头。
惠姐告诉我的地点,长乐路946号Kevin‘s Bar,我再熟悉不过。记得以前和杨瑞驱车去Narcissus的时候路过,
一些时髦的青年聚在那条狭长的弄堂口谈笑风生,墙上的涂鸦字样Kevin Vogue吸引了的眼球。我问杨瑞那是哪
里,只记得他淡淡地回了一句,Gay Bar。
长乐路946号几乎走到了长乐路的尽头。掠过浮华的小店,我并没有心思停留片刻。这条路灯昏暗的小巷躲在摩
天大厦背后,并不是很起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拉低了帽沿走进巷子,四五个穿着放肆的男子靠在爬满青藤的墙壁上正在哪说着什么,突然
贺正康这三个字眼窜入我的耳朵。忘记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总是事有凑巧,看来他们知道些什么。
清了清嗓子准备发问的时候,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瞧瞧是谁大驾光临啊。”
下意识的转过身,原来说话的是四哥。
我朝他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呵呵,”四哥走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小子越来越帅气了啊,什么时候在来我家坐坐啊。”说着,四哥又眯
着眼看向那群靠在墙上的男孩子们。他们便炸开了锅。
“我以为是谁呢,早上刚来过一个自以为头牌的人。怎么,现在又冒出一个。”
“你又是谁。”我问。
“没想到惠姐的少爷人人都那么嚣张,那么欠扁。”其中一人走上几步,“要抢生意前也先搞搞清楚,这里是谁
的地盘。”
“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四哥放开了我,塞给我张名片便直径走入Kevin吧。“阿非啊,记得有空找我,价格好
商量。”
四哥果然是见惯了场面,什么时候该留什么时候该走,他心里都清楚的很。对面的几个人虎视眈眈围了上来。
50、
“这么说是你们伤了小康!”
“你就是那个最近刚冒头的阿非吧,”说话的,仍旧是那个带头的看上去年纪上大些的男人,“四哥会捧你,我
们可不买账。”
“少废话,你们为什么下那么狠的手。”
“哼,张先生是我们的常客,谁让他抢了去。”那个男子身边的人叫嚷起来。
“这只是小小的教训,让他知道别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枉费他老爹还是杀人犯!”
“你......”我再也听不下去,一拳挥了过去,不料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他冷笑几声,扭过我的手用力一推,下
一秒我便撞在墙上,左腿一打滑,摔倒在地。我忍着痛,爬起来对着他又挥出一拳,还是被他躲过了。身边闪出
另外两个人猛然扣住我的双肩,我来不及思索,肚子上便挨了几拳。
我看着那人得意的样子,心有不甘。
“别用那委屈的眼神看着我,”他唾了我一口,“劝你早点回去告诉惠姐,这里的客人她还是省省心交给我们接
待吧。”
“我是恨不能把你大卸八块!”我提高嗓门大吼,四肢努力挣脱束缚却无济于事。Kevin’s Bar偶尔也有人出入
,不过并没有人管这等闲事,只是识趣地避让开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有本事你可以再来试试,我叫陈靖凯,每晚都在这里。”
......
“你们这群混蛋!还不放开他。”小康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巷口,眼神凶恶地像匹恶狼,“靖凯,你放开他,这是
我们俩的恩怨,不关阿非什么事。”
“哼。阿非,阿非,叫得可真亲热。”陈靖凯斜过脑袋看了眼小康,“伤没事了,那么快就神气活现了。”
“以前惠姐也待你不错,你赶紧放开阿非。”
“没问题。只要你留下,我就放他走,怎样?”
听到这话我急了:“小康别答应他,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我是来带他走的。”小康放低了声音,但字字句句之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不可能”陈靖凯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要让你们就这么走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威信。”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
......
51、
陈靖凯的一句我要你,让小康僵住了身子。
“这不可能,我不是同性恋。”小康这句话说得更轻了,他看了看我,低下了头,“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耿耿于
怀,那真是不值得。”
“放屁!你敢说你对男人一点没有兴趣?”陈靖凯显得有些激动,“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们俩并肩打天下的情
形了,你是不是忘记每一个伤痛的夜晚,你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情形了?”
“我没有忘记,但是我早说过,那都是兄弟之间的应当做的。更何况,那时你刚入门,惠姐让我一定要照顾你。
”
“贺正康!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你这个......”
“够了,你们闹够了没?”是惠姐的声音,不知何时,她已然站在了路灯之下,今天的她有些不同,穿着衬衣和
贴身的套装,高高的辫子系于脑后,并没有化浓妆。惠姐的身边站着四五个魁梧的男人。
这时四哥才慢悠悠地从Kevin的门口踱步而出,“我就说么。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为这些事情斗到这种地步
呢?”
“小康,”我喊了一声,身子下意识地感觉没有了束缚。跛着脚踉跄地跑到小康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你这个
混蛋,谁让你跟来了,谁让你跟来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小康摸摸我的头,尽管他还比我小两岁,此刻的他却好似我的大哥一般安抚着我。小康
拉着我的手慢慢走向惠姐,“您来着真及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陈靖凯哼了一声,甩甩手和他的一帮兄弟没入了灯红酒绿的Kevin‘s Bar。
说刚才不害怕那是假的,只是有时候豁出去了便不再管那么多,却并不愿再牵扯进谁来。如同我与杨瑞,因为靳
薇的存在,我便不再会争取什么。
“好在今天下午阿非问我出事地点的时候,我留了心,让四爷替我来看看。”惠姐皱了皱眉头,“要不然真是后
果不堪设想。你们这些孩子都太过冲动了。”
“四爷?你说是四爷通知你的?”我有些惊讶,这个自私的男人在事发之后便借机离去,竟然是他化解了这场危
机。
“恩,是的。你们要好好谢谢他。”
“惠津子,你跟我也太客气了。哈哈哈哈哈!”四爷这才张口,“阿非,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哦。”四爷说着凑过
来捏了捏我的下巴,随后和惠姐告了别,扬长而去。
52、
今天四爷的笑声倒是有些豪迈,一切的快意恩仇仿佛都容在他那笑声以及潇洒离去的背影之中。只是小康还僵着
脸,他站在我的身边,挽着我,面目表情。
“我们回家吧,小康。”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瞒着我什么了。”小康的口气带着责怪,“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么。”
“这不没事了嘛。对不起还不成。”
“对不起?你可知道靖凯的手段有多狠毒?”小康叹了口气。确实,陈靖凯有多狠毒我尚未完全领教了,却只是
这场面早早把我震慑住,无暇想其他。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闹别扭了。这次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以后张先生的生意我们不接便是。”惠姐打断了
小康,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康也就没有说下去。惠姐替我和小康拦了辆出租车,“早点回去休息,如果阿非有什
么不舒服及早带他去医院,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惠姐和那一帮健壮的男人亦慢慢消失在车后那路灯星星点点的道路上。只剩下我和小康,沉默不语。只是他一直
攥紧我的手,两个人手中的汗交融在一起,的士司机播放着莫文蔚的《午夜前的十分钟》,随着歌曲轻轻哼唱。
“阿非......你......伤得重么,”小康转过身看着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事。就挨了几拳而已。”
“阿非......”
“什么?”我也转过身,看着他。
“其实......”
莫文蔚继续唱着那淡淡忧伤的歌曲,小康有些吞吞吐吐,头低着并没有看着我的眼睛。的士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
看我俩,便又继续哼唱起来。
放纵记忆像铁路越拉越长,沿着你的气味虚构我的方向,不能自己不停止,你的温柔敲碎我的坚强伪装;
寂寞彷佛夜车就要出发,爱是孤独车厢唯一乘客,越过风雨越过霓虹,不要言语不要形容,只要我的终站你的臂
弯;
午夜前的十分钟天显得十分空,一个人的房屋算不算很孤独,思念原来像天空覆盖我的举动,记住你的行踪忘记
我的初衷。
53、
那句“其实”没入歌声中,没有了下文。下了出租车,小康扶着我回到了熟悉的巷子,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巷子里只有我和小康的脚步声,年代久远的路灯时暗示时亮,三两只野猫正蹲在花坛边休憩。
小康的身子突然一震,险些失去平衡。
“你怎么了?”
“我没事。”
小康说自己没事,只是他的额头早已挂着些许冷汗,表情有些扭曲,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仿佛很痛苦死的。
他发现我仍旧盯着他看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真的没事?”不知道何时,从墙脚的暗处走出一人,灯光正巧撒在他的脸上。“哈哈哈,毒瘾犯了吧。”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显得有些慵懒。嘴角上扬,神情又有些得意。原来便是陈靖凯。倒不是怕再遇见陈靖凯,只
是他轻描淡写吐出毒瘾这两字让我浑身一震。
他把手搭在小康的肩膀上:“我早说过你离不开我。”
“卑鄙!”
“他没告诉你吧,他和他爸一样,吸毒。”陈靖凯的脸转向我。
“你......”
“对不起,阿非。”小康垂下了头,“我一直瞒着你。”
“恐怕你瞒不住了,要不要学学你老爸,乘着犯毒瘾把阿非给做了,”陈靖凯的笑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
,又让人毛骨悚然。“哈哈,怎么样,上回那一针的份量够足了吧。想来今天也该发作了。”
“你混蛋......我都快戒了,原本可以好好过下去,你居然......”
“哼,你休想摆脱我。”陈靖凯打断了小康的话,“好了,就留给你们一些时间,如果你考虑好来找我,你知道
我在哪儿,小康。”
54、
陈靖凯留下话便走了。留下我和小康仍旧站在原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么。”小康开口了。
“还记得,离这里不远的窄巷。你正在垃圾桶边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