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当知道此刻小嵘死了,对谁最有利。你当是我害了小嵘,要来杀我,长刀门和灵枢堂两败俱伤,最後是
谁渔翁得利,到了此刻,你还不明白麽?”
段飞鸿细想了一下,回想起任九霄、范平作为,倒信上了三分,然而他并不表现出来,却上下打量白少泽,沈声
道:“在我看来,你同任九霄也没甚分别。”
白少泽微笑道:“不错,你这麽看,只因为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他瞧了桓峥一眼,道:“想必你更想不通我
同小峥是什麽关系吧。”
桓峥撇了白少泽一眼,想要说些什麽,白少泽却抢著道:“段门主,你忘了吧,你自己同长刀门有渊源,所以变
故一出,段家故旧便能奉你为主,小峥可也是药王教的长公子呢。”他低低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接著道:“说
起来,我同小峥,那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呀,你干什麽?”
他忽然叫了起来,却是桓峥一掌排在他腿上,虽然没用上内劲,却也甚是疼痛,他苦笑一声,摊手道:“你看,
小峥从小就这麽野蛮惯了的,现在还是老脾气,你以後可要多加小心呐。”
段飞鸿一愣顺口道:“我要小心什麽?”
桓峥见他被白少泽的话饶了进去,想要提醒他,却又不知说什麽好,转过头,却见到白少泽早弯著腰,身子抖动
,笑不可仰。
他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段飞鸿忽然醒悟过来,看了桓峥一眼,见他也是一副不甚自在的样子,心头一松,忍不
住也笑起来。
桓峥见白少泽越说越不成话,再要让他说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什麽混话来,便对段飞鸿道:“你别听他胡说八
道,这是我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
第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段飞鸿一愣,重复道:“表哥?”
白少泽浅笑道:“是啊,小峥的娘,是我姑姑。”
段飞鸿迟疑了一下,便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桓峥扶著白少泽慢慢离开,段飞鸿蓦然睁开眼睛,道:“就这麽走
了麽?”
桓峥道:“怎麽,你还有事?”
段飞鸿沈沈一笑:“你不想对付素问堂,给小嵘报仇麽?”
桓峥停住脚步,身子明显震动了下,低声道:“我自有打算,你……”
他沈吟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段飞鸿却冷笑道:“我不用管是麽?桓峥,小嵘是你弟弟,也是我最爱的人,你不
肯跟我合作也罢,难道我一个人还毁不了素问堂麽?”
桓峥看进段飞鸿的眼睛,那里是明晃晃的火焰,仿佛可以让一切燃烧殆尽,他低头看了白少泽一眼,欲言又止,
白少泽却睁开眼睛道:“小段公子,你倒小峥他当初为何一直没有回药王教?”
段飞鸿沈著脸,道:“为何?”
白少泽道:“他是不想伤了药王教的元气,他……”
桓峥忽然打断他的话,粗暴的道:“你给我闭嘴。”
白少泽果然闭口不言,过了会儿,忽然道:“小段公子适才的意思,,可是有什麽良策?”
段飞鸿“哼”了一声,冷笑道:“只怕有人另有打算吧。”
白少泽瞧了桓峥一眼,道:“小段公子,你也别怪他。你同小峥也打过交道,他是什麽样的人,你还不明白麽?
小嵘是他亲弟弟,他嘴里不说,心理面可是欢喜的很呢。”
桓峥寒著脸打断他道:“这些有什麽可说的。”
白少泽对著他温柔一笑,说:“你们两个互不信任,若不解开这心结,怎麽能够同心协力给小嵘报仇呢?”
桓峥这才闭了嘴,一脸悻悻然退到一旁坐下,段飞鸿却直愣愣看著白少泽,一语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白少
泽静了片刻,才接著道:“小峥受伤後来到我这里,他知道小嵘独个留在素问堂,不大放心,只因身子尚未大好
,便托我派人去接小嵘,我的人去了不久,没过几日,他便心惊肉跳,怕出了什麽事,也不顾伤还没养好,便赶
去接应。前些日子却一个人,浑身是血,脸白的像个死人,你问他话吧,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只管把自己一个人
关在屋里,什麽人都不肯见,知道昨天你送来帖子说要见他,他知道了硬要和我一起来。”
白少泽叹了一口气,慢慢道:“後来,我派人打听,自然也知道了小嵘的事,小段公子,我知你为他伤心,可他
也是小峥至亲至爱之人,他的伤心难过却也并不比你少了一分,只不过他这人死要面子不肯说罢了。”
段飞鸿沈吟片刻,道:“既然是他托你去接小嵘,为何要用我的名义去接?”
白少泽愣了一下,道:“这却是从何说起。我同素问堂关系不和睦,何况小嵘毕竟是教主,我要带走他,自不会
跟素问堂明说,我是叫人拿了小峥的信物私下去见的他,然後偷偷带走,结果刚出了襄阳不久,便在荆州被人给
截住,素问堂出动不少高手,当场激战,小峥虽然竭力赶去却还是晚了,他到的时候小嵘已经不行了,他拼命抢
回小嵘,却只能眼见著小嵘死在他怀里。”
段飞鸿面色难看,道:“你怎麽知道的这麽清楚?”
白少泽坦然道:“我不放心小峥,派了人悄悄跟著他。”
段飞鸿道:“你这番话,却和我听过的并不一样。”他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日我路过荆州,在路边一个茶
铺听那老板说和客人谈话,提到当日情形,只说发生争执,可并没提到另有人出现,他还带我去看了小嵘的坟。
”
桓峥忽然冷笑道:“别的话就不提了,小弟我可是亲自带回来,他又带你去哪里看的坟来?”
段飞鸿一愣,道:“你说他骗我?”
白少泽道:“小峥带著小嵘回来,我是亲眼见到的,就葬在咱们教中後山,用水晶棺保住容颜不损,我可带你去
看。”
段飞鸿听了,浑身颤抖,低低唤道:“小嵘,小嵘。”
桓峥沈默片刻,道:“我带你去看看小弟吧,想必他也很想见你。”
段飞鸿道:“来日方长,这也不必急於一时。”
桓峥盯著段飞鸿的眼睛,道:“你毕竟还是不信我麽?”
段飞鸿却轻轻的笑了,他道:“我信你,正因为信你,才要先布一个局,来个甕中捉鳖,只看你是否愿意同我合
作。”
桓峥点点头,慨然道:“好。”
段飞鸿道:“素问堂诳我来此,想必是为了让我们两败俱伤,他拣个便宜,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让他称心如意
呢?”
白少泽闻言笑道:“小段公子此计甚妙,素问堂一向不大瞧得起我姓白的,这样,我让下属封闭消息,故作玄虚
,你则给那任九霄送个信,叫他来自投罗网。”
段飞鸿道:“那我们分头行事。”
他转身下楼,并不回头。桓峥瞧著他背影,忽然低低叹了口气,看著楼下的洞庭湖,脸上现出些茫然迷惑的神情
。
白少泽起身走到他身边,淡淡道:“怎麽,倒开始伤春悲秋啦,还是赶紧养好伤是正经,你自从上次在长刀门中
了毒,到如今也没好的彻底,又来回奔波,你何苦来的。”
桓峥道:“我不知道,自从小弟去後,我总觉得有些什麽东西跟从前不同了。”
第四十四章 甕中捉鳖
段飞鸿下岳阳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觉得有点不真实,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
便回复到从前,什麽都没发生。他用力摇了摇头,想把那些无谓的东西赶出脑袋,却瞧见一片青色的衣衫一闪而
过,他心中一凛,瞬间镇定了起来,他淡淡道:“范兄,一向可好?”
那人正是范平,他本窥伺在侧想探一探岳阳楼头战况,却见到段飞鸿一个人走下来,衣襟上鲜血淋漓,面色苍白
,显然也是受了重创,便有意显露行迹,这时见段飞鸿果然发现,抖抖衣衫,笑吟吟走出来道:“恭喜段兄大仇
得报。”
段飞鸿“哼”了一声道:“范兄打的好算盘,小弟一时不察,倒给你当了枪使。”
范兄收了笑容,认真道:“不知那白少泽怎样了?”
段飞鸿淡淡道:“给他跑了。”
范平一愣,道:“跑了?”
段飞鸿道:“他身受重伤,被人救走,不过我看他多半活不过今晚。”
范平点头道:“不知段兄现下有何打算。”
段飞鸿茫然道:“我不知道,先回长刀门,走一步看一步吧。”
范平道:“段兄节哀顺变,在下就不打扰啦。”
段飞鸿点点头,告辞离去。
见到范平,他才忽然间清醒,回想起之前种种,果然有不少破绽,除了范平并没人说接走桓嵘的人是用他名义,
当初也是范平提醒他说接走桓嵘的不是桓峥便是白少泽,荆州遇见的茶摊林老板和那客人,现在想起来,果然颇
多疑点。不过,陈方柏却也并没提到发生在荆州的那场激战另有人出现,不知是送信的人不明真相,还是有意误
导,甚至陈方柏……
段飞鸿想了想,又觉不该怀疑陈方柏,毕竟这人是段家旧部,对他一向甚好,这次的事应该和他无关。
这日来到荆州,段飞鸿发现那个茶摊竟然消失了,他四下找了一圈,终於找到当时那林老板带他去看的土坡。一
时间只觉心中怦怦直跳,镇定了片刻,才开始挖掘,不多会儿挖开一看,里面只有些薄木板,他直起身,长出了
口气,知道桓峥并没欺骗自己,那麽真的是任九霄和范平在从中搞事了。他不知为何竟然送了口气,将土坡大致
还原,便纵马离去,却不是回洛阳,而是去襄阳。
他悄悄潜进襄阳,来到素问堂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每日里去素问堂打探消息。没过两天,果然发现素问堂内出
现人马调配,他找到灵枢堂在此地的暗哨,飞鸽传讯,自己则跟在素问堂的後面,不慌不忙赶往岳阳。
短兵相接,素问堂的人迅速被分割成一小股一小股,段飞鸿看了一会儿,眼见素问堂众人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手
忙脚乱,灵枢堂的人占著绝对的上风,便放下心来,也不去管外头,径直进了内堂。
待到他闯进内堂,果然见到任九霄、范平被一群人围在当中,一个青衣白发的俊美青年正笑嘻嘻跟他们说话,身
旁一人一身白衣,却是桓峥,四下里还有七八人围成一圈,想来是灵枢堂的精英。
任九霄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段飞鸿,不禁脸色一变,却没说话,白少泽则大声招呼:“小段公子脚程好快,来
来来,这人就交给你啦。”
段飞鸿微微一笑,走到近前,对任九霄、范平道:“二位一向可好,只不知来此作甚?”
范平看看段飞鸿,又看看他身後的桓峥白少泽,半晌叹一口气,道:“段兄,事到如今,也没什麽可说的啦,你
还不知咱们来作什麽麽?”
任九霄看了范平一眼,惨然一笑,对段飞鸿道:“想不到我们兄弟纵横江湖却栽在你手上,还有什麽话好多,动
手吧。”
段飞鸿冷冷道:“若非你们野心太大,连小嵘也不放过,我也不希望有这麽一天。”
任九霄忽然道:“小段公子,如不是你把桓嵘送到我们手上,我们又怎麽会有这个机会?”
段飞鸿脸色一变,一口血涌到口边,他抬手擦去血迹,只觉心口剧痛,却说不出话来。
桓峥冷冷道:“哪来这麽多废话。”一句话未完,弯刀早已出鞘,刀锋冰寒,已经来到任九霄眼前,任九霄不料
桓峥说话间便动手,不及档避,仓促间身子後仰,险险避过要害,肩头却被刀锋削过,刹那间血溅三尺。
第四十五章 血溅三尺
任九霄受伤倒退三步,不及裹伤,伸手点穴勉强止血,范平抢上来挡住桓峥,桓峥冷笑一声,弯刀翻转如意,刀
光霍霍,直刺范平,范平手中不及拔剑,只凭著轻功躲闪。段飞鸿大喝一声,厚背长刀出鞘,带著凛冽的杀气,
一刀劈向任九霄。白少泽却笑嘻嘻在一旁掠阵,他的下属面无表情只管把任九霄范平围在当中。
那任九霄眼见一刀劈来,不慌不忙,脚步略错,一剑斜斜刺出,角度甚是刁钻。段飞鸿刀势未老,手腕只未弯,
森寒的刀锋如影随形般袭来,他力大刀沈,舞起来,虎虎生风,不多时已将任九霄活动的范围限制的越来越小,
眼见著任九霄不过勉强支撑,再过一时半刻便能立毙於段飞鸿刀下。
那边厢桓峥的弯刀迅速凌厉,刀法大是高妙,而范平的武功走的却也是个轻捷的路子,他虽比不上桓峥,然桓峥
不知是伤势未愈,还是怎地,范平虽露败相,却仍能堪堪支撑。他眼见得这次只怕性命难保,却想著不论如何要
护著任九霄,大吼一声,拼空门大开,腰侧被桓峥一刀砍中,鲜血溅开来,却仍旧身子跃起,桓峥一刀划过,却
见范平在半空中一个转折,足尖轻轻点在刀尖上,一个借力,斜斜飞起,却是一剑刺向段飞鸿。段飞鸿斗的正酣
,忽见有兵器破空之声传来,并不回头,一刀反劈,迎向范平,范平那一剑却是虚招,只一晃,却伸出左掌,击
在任九霄後背,低声道:“霄哥,快走。”
任九霄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主向前冲出,他见范平血染衣衫,正以一敌二,苦战不休,心中一惨,却念著
他一片苦心,用力窜出,手中挥洒,烟雾弥散,围在周围的人纷纷倒下,他心中一喜,足尖在其中一人肩头一借
力,便欲突围而出。却突觉脑後生风,匆忙间不及回身,奋力向前一跃,只觉肩头一痛,踉跄著地,脚尖还未踏
实,便觉一掌无声无息击中後心,他喷出一口血,并不停留,拼著一口气出了厅门,越过围墙,百忙间回过头一
瞥,只见范平身形摇摇欲坠,胸前插著一把刀,刀尖从背心露出,刀柄却握在桓峥手中,任九霄心中一痛,觉得
有什麽声音从耳边传来,“啵”的一声,仿佛遥远不可及,却结结实实痛不可挡,他喷出一口黑血,心知这次伤
了心脉,也不知能否捡回性命,只不过这条命是用范平的命换的,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轻易死去。他咬咬牙,扯
下一截衣衫胡乱包扎伤口,跃下墙头,突围而去。
范平眼见著任九霄越墙离去,心下一松,脸上露出一个淡薄的笑意,喃喃道:“杀桓嵘,是我的主意,我愿一命
赔一命。”
他松开右手,长剑“!当”一声掉在地上,擦出微小的火花,只一闪,便什麽都没有了。他微微一笑,抓住刀锋
,用力向外拔出,血从他手上流出,顺著刀锋一滴滴飞溅,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小花,鲜豔而凄绝。
刀锋擦著肋骨,发出“呲呲”的怪声,四周一片死寂,桓峥一动不动握著刀,眼中泛起奇异的神色,有些茫然,
有些怜悯。段飞鸿击中任九霄背心,却被范平拼死一剑刺中後心,剑气激荡,登时晕倒在地,白少泽抱了他在一
旁检视伤口,周围的灵枢堂属下有的中毒摔倒在地,功力略高的也愣愣看著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