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猎物————银雾

心是空的，或者我跟本就没有心。对父亲的记忆本来就不多，加上一些繁重的宫廷礼节，把婴儿时期也算进去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三四年吧，对他的感觉也就这么多了。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就算再罪孽深重也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人。
“伽迪尔哥哥，你在想什么？”
被雷烈的声音拉回现实，看着他那担忧的眼神，这小鬼一定是知道昨天的事，所以才一大早跑来的吧。三年没见了吧，他已经是飞行中尉，能够独立带队作战的人了，真的是长大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你一大早特意过来伽迪尔哥哥已经很高兴了。”伸手揉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以前我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
“你的头发还是很柔软啊！”
“不要这样嘛，伽迪尔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想好要什么奖赏了吗？”
“我真的可以自己选吗？”
“只要我能办得到。”
“一定办得到的！我想，我想待在伽迪尔哥哥身边！”
“不行！”这小鬼在想什么，他要保护我吗，太天真了，“你要是出了问题我怎么向你哥哥交待！”
“不用交待也行啊，要是伽迪尔哥哥出事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虽然我总叫他小鬼，但也只不过小我三岁，脾气倔起来跟他哥有得拼，有时真的叫人头痛。
“如果今天你要跟我去参加议会的话就赶快把这些吃完。”
“呃？啊！我马上就好！”
第六章
一进会议厅就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太寻常，整个议会全都重兵把守。那个老头就这么沉不住气要起兵造反了吗？他该不会忘了最高指挥官是谁了吧。
会场的凝重气氛搞得人心惶惶的，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然而在我进来之后却变得鸦雀无声，一定是被我身后全副武装的卫队给吓到了。本来我还想为带卫队进议会场作些解释的，现在看来可以省了。
“皇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叫我指挥官，朱利安大人。身为银河系最高指挥官，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各位议员的安全。关于这一点，狄威皇叔已经开始做了，不是吗？”
“大家都知道昨天我们伟大的皇帝不幸被刺身亡，所以一些安全措施是有必要的。”那个老头站起身，“但指挥官不会害怕到进议会也需要一支军队跟随吧。雷烈中尉，把你的士兵带下去！”
“对不起，狄威大人，我只听从指挥官的命令。还有，我们是奉命来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人。”
好个雷烈，越来越有胆识了，先给他一个赞赏的微笑。
“各位大人放心，议会厅的内外都有卫兵把守，保证不会漏掉一个可疑人物，请长老团开始会议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狄威的脸色有点难看，也对，这种情况不难看才奇怪呢。
会议持续了半小时，决定皇帝的国葬于后天举行，皇帝的执事暂时由长老团代理。整个过程我没有说一句话，这样的结果早就料到了，今天只是来示威而已，目的达到就行。
“列儿。”我压低声音，“去查一下今天那几个支持狄威的人，今天晚上我要见到名单和背景。”
“是！”
雷烈带了五个人就匆匆离去。对不起烈儿，从一开始我就在利用你，我早已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伽迪尔哥哥了，过了今晚也许你会开始恨我吧。
早点离开我也好，因为，我是那种就算杀掉亲人也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人啊。
翌日
“伽迪尔哥哥！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吃早餐，那些人全都死了！”
“今天的咖啡不错，你要不要来一杯？”
“你没听到我说吗？那些人全都死了！”
“我知道。”
“那你……是，是你杀了他们？！”
“没错！”抬起头，看到雷烈一脸慌乱且不可置信的表情，“谁叫他们是狄威和萨弥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五十多个人……一夜之间……这不是真的”
“这是现实！受不了的话现在就离开我吧，趁你的双手还没染上血污。”
雷烈定定看了我几秒，突然大叫一声跑了出去，我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够冷酷够嗜血。
“这样好吗？殿下？”
“没什么不好的。”转过头看菲格里，今天他穿一身亚麻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气度非凡。“昨晚没留下什么麻烦吧，菲格里。为什么比预定人数多了那么多？”
“请您放心，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因为行动得匆忙，一些下人和女人也被卷入才会变成这样。”
在这个世界里，有钱有权就会有人为你做一切，刚好我两样都有，于是从三年前就暗自训养了一批杀手。虽然人造人是比较方便，可一但遇上超级SP都会变成废物。他们都是由菲格里精心挑选，技术绝对是一流的，但是忠心，我不敢断言，因为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今天是皇帝的国葬日，还真是讽刺，四天前这里是一片欢庆的气氛。这些人的脸就像扑克牌，想要哪一面就翻哪一面。
至于我，那里面躺的虽然是父亲，却没有任何感觉，应该说，我的感觉从四岁那年杀死母亲后就没有了。
那些天真的人不知道还能被我这张脸骗多久。军队的事我全丢给雷伊了，那天看到他眼睛就知道他不会背叛我，至少目前是如此。
我对权利没有多大兴趣，但胆敢对权利挑衅的人下场只有死。
要说我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那就是我自己了。害怕自己不知哪一天会结束这烦人的生命，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自己，冷血、肮脏、卑鄙。日间可以像个天使一样露出笑容，晚上又会变成嗜血的恶魔，眼也不眨地夺去别人的生命。反正被血污过的手永远也洗不干净，也不在乎那些血是一个人还是几百人的。
也许弗莱迪家族的传说是真的，那男人留下的味道不止一次让我全身细胞狂热骚动。
那天离开后不到五分钟饭店就被机械士兵包围，但就如同他们神秘地出现一样，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我有一种感觉，他是一个比狄威危险得多的人物，或许他还知道弗莱迪家族的密秘。
弗莱迪家族是吸血鬼家族，几千年来都有这样的传说。更贴近的说法是弗莱迪家族权利的血腥政策吧，毕竟没有哪个吸血鬼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
但是为什么，我一出生就有两颗尖利的牙齿，而且在四岁换牙后长出还是一样的尖牙，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那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而且近来晚上特别容易狂燥，那天还不可思议地将菲格里咬得遍体嶙伤。
这种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劣，明明头脑很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我不是吸血鬼，我从没吸过血，我不要变成那种丑陋可怕的生物，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皇宫出来已是満天星辰了，天空有两个月亮。一股淡淡地玫瑰花香仿佛由月亮飘来，若有若无地。
这个以弗莱迪家族命名的星球，是整个银河系中与地球环境最相似的，不用在天空做大气隔膜，只靠分布各地几十台大型氧离子分解器就可以生活。
那个传说中的绿色星球早已在一千多年前的核战争中被辐射澈底污染，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大型垃圾场，没用或将死的奴隶也会被丢去那里。
坐上银色的加长厢车，不知为什么，眼皮特别重，一挨着菲格里就闭上了眼睛。
“喂！你给我醒过来！”有人用皮鞋狠狠地踹了我一脚，随后一桶水泼过来，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这里很明显是个地牢，我的手被铁链缠了十几圈地缚在十字型木桩上。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菲格里呢？记得最后我们是在一起的……
第七章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把冰凉的钢制刀具抵在脸上，［不知用这张脸骗了多少人。］
抬头看看这个声音的主人，瘦高的个子，黝黑的脸，很一般的五官，没印象。应该是为某个人报仇的吧，因我而死的人太多了，就算他说出名字我也不记得。
“拜托，要杀人也去找一把能配得上我的刀吧，那种中古世纪的东西也还拿来用，太逊了。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穷人。”
［找死！］
腹部马上挨了那人一拳，闷哼一声，头反射性地向前低下，那把刀还挺锋利，马上就将左脸拉出好长一道口子。
［拉德巴！你做什麽！］旁边三个黑衣人马上架住他，［你想违抗命令吗？！］
原来这些黑衣人只不过是小角色，“你们的主谋是谁？快点叫他来见我！”
［太可恶了！你们放开我！我不会杀了他，我只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拉德巴甩开那三个人，从身後的桌上拿起一条鞭子，狠狠抽了过来。
真的是恨到极点了吧，一回比一回用力，想要我低头求饶吗？做不到！
“真是的，你没吃晚餐吗，这麽没力气，打人也没个样子。”
［妈的！］鞭子更疯狂地舞动起来。
白色的外套一点点被血濡湿，就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红得妖。脸上的血流到嘴里，好甜的味道……眼睛，又开始模糊了，红红的一片，红得好恶心……
奇怪，为什麽被打到的胸口一点也不疼，反而後背开始像火烧火燎般地痛了起来，呼吸也很难受，怎麽回事？菲格里，你在哪里？
［拉德巴停手！他好像不太对劲］
菲格里，你为什麽还不来。好难受，好像谁在掐著脖子一般……
［他的眼睛变成红色了……］
［把这药灌下去，大人吩咐过不能让他死。］
下巴被人捏住，一种浓绸香甜的液体顺著喉咙而下，好舒服的味道，全身细胞开始活跃起来。血液集中到心脏，呼吸开始变得平和，力量渐渐地充盈全身，眼前事物也清晰起来。
肚子好饿，我好像流了太多的血，我需要血。这几个人……是猎物吗？
这个破十字架绑著我做什麽，让我浑身不舒服的就是它吗？真是碍事！
两手一用力，那些铁链就断掉了。
“怎麽，刚刚不是还挺凶的吗？你踢了我一脚，还有腹部一拳，胸口二十七鞭。”一手抓住他挥过来的鞭子，“我会全部还给你，并附送利息。”
上前一步，照著腹部就就打，那家夥马上就喷出一大口血来。怎麽回事？我有这麽大力量？
平时不是很注重锻练，就算再愤怒也不可能这样。放开手，那人马上就跌到地上蜷成一团，怎麽会这样？看著倒在眼前的人，搞不太清楚状况。
“太好了，我的孩子，恭喜你已经完全进化！”
是狄威！不知什麽时候他出现在铁笼门口。
“原来是你这只老狐狸搞的鬼！你把我抓起来倒底想干什麽！”
“你怎麽可以对我这样无礼呢，我的孩子。”
狄威身後两个穿白色天主袍的人快速移到左右，合著四五个！衣人一齐压制住我的手腕，并用一种细细的钢线绑回那个十字架上。
“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可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呵！”
“说什麽！你这个疯子！唔……”
“最好不要乱动，这个钢丝是特别为你订做的，施加了很强的咒念在里面，你的手就算变成两节它也不会断的。”
“哼！，你可真看得起我啊！有这种必要吗？”
“嘴巴还是一样地坏，看来你对自己还不是很清楚。”狄威动了动嘴角，一个穿白色长衣的人递给他一个小型发射器，一摁按纽，牢房里出现一副激光平面镜。
镜中，披散著银色头发，眼睛血红，左脸颊一道长长伤口的人，像耶稣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这……这个……是，我吗？
“哈哈！看清楚了吗？我已经等得失去耐心了。”
“你……将我变成了吸血鬼！？”
“你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吗？我不过提供了一点帮助。那麽多女人，偏偏只有艾丽雅产下的孩子与生俱来就有吸血鬼的牙齿，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此放肆！就先在这里待几天吧。”
“等一下。”
“什麽事？”狄威回过头。
“你们把菲格里怎麽样了！”
“呵呵，你很关心他嘛，可惜他现在正和情人幽会，顾不了你了。”
什麽！
“不可能！把菲格里带来！我要见他！”
“你以为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狄威丢下一句话，带著那一堆人离开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那老狐狸玩的新花样
一遍遍这样说服自己，但惯於推理的头脑还是不出自主地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狄威所说的话连系起来。
艾丽雅是我的母亲，如果一切如狄威所说的话，那麽我能在指出弥萨罪行後，还轻易当上指挥官，并且在国会上制住众人，就可以解释了。那麽菲格里呢？是狄威特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不，不会的！
难过地甩甩头。
菲格里不会背叛我的，不会的……
七年的相处，那些感情不是假的。
无论受到多大的压力，只要有他在我就能安心。做恶梦的晚上，总是他抱著我，将我拉到现实中来。不管做什麽，都会在背後默默地保护我。
有谁会笨到对一个监视的人付出真心呢？菲格里，你现在怎麽样了？你在哪儿？
第八章
嘴唇好干，好想喝水。
今天是第四天，自从那天狄威走後就再没一个人来过，抓我来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有什麽目的，只是为了饿死人吗？
身上的伤口可能快要结痂了，痒痒地，又不能触碰，难受得要命。衣服上的血变成干黑的硬块，引来了许多不知名的臭虫和蟑螂。
那些东西降落到身上时都尽量闭上眼睛不去想它们，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坚持住，你还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第六天，狄威带著几个黑衣人和神父样的人出现在牢里。
“看样子真的是到极限了，现在应该是靠本能在支撑吧。”
“他可是最成功的作品，哪会这麽容易就死掉。把他放开。”
束缚被解开，整个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疼痛唤回了些许意识。
我要活下去，我需要血，我要活下去……
突然，一个小孩被推到面前。食物吗？……白白的脖子非常诱人，颈部血管让我不停地吞咽口水……
“哇！鬼啊！求求你不要吃我……哇……哇……”
手中的食物忽然大哭起来，嗡嗡地回响声在牢房里特别刺耳。
心里暮然一惊，我在做什麽？他是一个人啊，怎麽会把他当成食物？真地变成无药可求的吸血鬼了吗？
“啊……！”怒吼一声，将那小孩一把推开，迅速向後退到角落里，“走开，快走开，离我远点！”
“还真是有毅力，好，就看你能坚持到什麽时候。把那个小孩留在这里，我们走！”
双手抱著膝盖，将头埋进去，身子缩成一团。我知道自己正在发抖，因为不可抑制的饥饿和寒冷，但我必须让自已保持理智，决不能输给身体中的嗜血因子，决不能让那些家夥得逞！
好累，好想睡一会，但又怕睡著了的话会做出後悔莫及的事来。
伽迪尔，坚持住，你不是吸血鬼，不能让那老头如愿！
不停地对自己说著，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个小孩拍了一下我的头。
“喂！你还没死吧！”
这个死小孩，他不要命了吗，他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抑制住咬他的欲望吗！不敢将头抬起来，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只要一动，先前的努力会全部化为泡影。
“抬起头来！”他抓住我的头发向上拉，对上他的眼睛时，我感觉到自己不停地在咽口水。
慢慢靠向他……，那小孩突然用左手丢了一颗药丸到我喉咙，害我一时被卡住，顺了好久才顺过气。
“那是让你暂时保持神智，恢复体力的药，这里的监视系统五分锺後会再度发挥作用，你想离开这里的话就要手脚快点，别跟丢了。”
小孩走到铁门前，在锁上按了几下，门就打开了。
只是简单几个动作就说明这个小孩绝对受过专业训练，可他倒底是什麽人？他的药让我暂时恢复了体力。虽然不喜欢这个小孩，但也不想在这里被狄威当成实验品，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另一个想把我当实验品的人呢。
“你真的不要走吗？这很舒服？”小孩站在门外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