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莺捧着肚子大笑:“鸢……哥哥……好……好笑啊。”
倾漓和林金风相视一见,大夏天的,抖了抖,冷死人了。
白鸢和子莺继续自我陶醉,沉浸在他们的笑话中。倾漓见到前方有一片草地,就停下来休息。
子莺和白鸢走在一起,一路嘻嘻哈哈的说的很投机,林金风的位置就这样被子莺给占了,一路幽怨的看着子莺,愤愤不平。
子莺和白鸢两人蹲在草地上研究着一只青蛙,子莺体形较小,蹲在地上还说的过去,白鸢虽不是很高大,但男子的身形蹲在一个小女孩边,看着还是不舒服。
子莺抓了一只青蛙,拎着它的一只脚,举的高高。“鸢哥哥,青蛙的舌头到底有多长呢。”
白鸢蹲着脚俯着身子,长长的白袍被撩起挂着。认真想着子莺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有多长啊。要不我们看看?”
子莺笑,点头:“好。”
白鸢伸手拉住那只可怜青蛙的两条后腿,青蛙奋力挣扎了几下,子莺捡了根细木枝,捏住青蛙的嘴,插进去,搅荡了一番,撩出青蛙的舌头。
白鸢睁着他的细眼,看的异常仔细。
倾漓站在他们身后。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那只青蛙,它软着身体,垂在白鸢的手里,伸着舌头,晃荡在空中。
倾漓想:不死也残了。
子莺比了比自己的半截手指,诧异惊呼:“鸢哥哥,原来有这么长。”
白鸢拎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青蛙,甩了甩:“青蛙的舌头原来这么长。”子莺点头,发了善心:“鸢哥哥,放了那只青蛙吧。”
白鸢‘恩’了一声,单手往外一扔,青蛙呈现完美的弧线,划过半空,掉落在了他们后方不知名的水塘。
子莺眯了眯眼伸出双手,慢慢转着身子,突然双手往地上一扑,露出兴奋的脸,拎着手上两只崭新的活蹦乱跳的青蛙,继续蹲在地上和白鸢研究。
一个时辰后,子莺和白鸢方圆一里内,蛙迹全无。倾漓和林金风看着两人还不满足的脸和他们身后水塘里躺着的一群毫无生气的青蛙,只能摇摇哀叹。
夏日的风带着独特的阳光味道拂过青草地,掠起一片白色,成群的白鸽张着他们雪白的翅膀飞过在山头,带着淡淡青草香,回荡在空中
林金风不紧不慢道:“别人要是不知道,还以为子莺和鸢才是两兄妹,性格脾气相像,仔细一看,就连相貌都有四分像。”
热风阵阵,白鸢拿出腰间的纸扇,轻轻摇着,扯开话题。悠然说道:“到了傍晚,我们就到杭州了,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去我家?”
林金风一听,遐想连篇,连连点头:“鸢的家当然要去。”
白鸢微笑着脸,清风飞扬。“那漓呢?”
倾漓不好意思推脱就答应了。
白鸢仰着脖子贴近子莺的脸,装的神秘兮兮:“小丫头,去的时候你可要好好跟着我,不然,你可是进不去的呦。”
子莺认真的看着白鸢,猛点头。
燕子飞巷,小桥流水。十里菡萏一湖月,满山千枫映红日,身在杭州无论你处哪个季节,看到的虽不是同样的景,但感受的都是素净的闲趣。
一条条小巷交叉相错,人们相隔而居,一条狭长的弄堂里,小孩嬉笑玩耍着长大,大人们拿着板凳,摇着蒲扇聊着天南地北。只是最平凡的人,却有着最不平凡的人情温暖。
而到了夜间,抹去那一份娴静,杭州,成了令人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白鸢带着三人慢悠悠的走在一条石子路上,两道伫立着各式装饰豪华的木家酒楼,里面灯红酒绿,人声鼎沸,不断传出丝竹笙歌,欢笑软语。
街道上满是锦衣玉服的公子,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许多穿着暴露的女人坐在二楼的栏杆处,拿捏着手上艳丽的手绢不断向路上行人招手,艳俗的脂粉味飘的闷热的夏气里,让人难忍相当。
林金风与子莺也许不知道,但倾漓是知道的,这里是整个杭城的销金锅,也是最糜费奢侈的一条巷——十舞魁巷。
来这里玩乐的人不是达官,就是贵族。他们在这里醉生梦死,消遣玩乐。手脚投足之间,就是千金万银的花费。
倾漓有点不明白,十舞魁巷通常是豪门贵族的玩乐场所,白鸢的家为何是在这里。
林金风看到这架势算是开了眼。带着满脸惊讶。“原以为杭州是个休闲清净地,却不曾想到,这里是这么华贵热闹。”
“这里叫十舞魁巷”。白鸢微笑着嘴角,摇着纸扇依旧风华翩翩。
“这条巷之所以叫‘十舞魁巷’是因为这里有十座青楼,而每一楼都有一位花魁,所以就叫‘十舞魁巷’。”
林金风吓了一跳,话在脑子里转不过弯,咽了一口水,惊讶暴了一句粗口:“妓院一条街?”
林金风的声音不是一般的轻,路上行人不约而同望向满脸愕然的林金风,林金风自觉说的太粗俗,又看了看周围故作妩媚的女子,道:“鸢,你怎能带我们到这里来?”
白鸢瞥了一眼林金风,还是那副悠悠然然。“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金风正气凛然。“我们怎能涉足这种烟花香柳之地?”
白鸢狭了一眼,看着边上媚笑的女子,道:“若真是无愧天地,你经过这里又能怎样?人心长在你自己身上,若是把持不住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和这些女子何干?”
林金风态度轻蔑:“好好的日子不过自甘堕落,辗转在不同男人间,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白鸢沉默。
走到一处五门三门开间的木楼,白鸢停了下来。
木楼有三层,装饰很华丽。门前立着四根珠色大红栏杆,两侧连着绿色横梁,粱上彩绘描金,红色的灯笼照亮图案,繁丽精美。
木楼四角飞檐灵动翘飞,仿佛是女子眼角边的眼线,灯烛火红是她的胭脂色,点缀其间,妩媚了这繁华的夜。
檐下挂着一快大红匾,扁上金漆四大字‘风花雪月’。
白鸢站在门阶,门梁上挂着一串艳俗的灯笼,发着朦胧的光,白鸢站在前面,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映红了他一双妖媚的眼。
白鸢眯起美若澜星的眼,扬起月容之姿,用扇子抵抵自己的下巴,对着院子浅笑。“我家到了。”
第十六章
‘风花雪月’和别的楼没什么两样,只是装饰的更奢华,看着里面的客人和飘出来的欢声笑语,倾漓和林金风站在门口呆的像只木鸡,看着楼上甩手帕的妹妹们……蒙了
子莺不明不白,看着她们就向她们招手大喊:“姐姐们好啊,你们都是鸢哥哥家的亲戚吗?我今天来是做客的哦。”
楼上的姐妹们趴出半个身体看白鸢,露出一片雪白白的胸脯。白鸢抬起头,对着上面的妹妹挥挥手。“美女们,我回来了。”
顷刻间,楼上女子发出尖锐的叫喊声,齐刷刷的缩回头,蹦蹦跳跳的狂兴奋。一眨眼,一溜的全下了楼。杀出来一群蝶,红的,黄的,蓝的,青的,其中有女子,也有男童。
姐妹们都围着白鸢笑的开怀,看看边上的子莺,掐着她的脸:“小白到哪找来这么俊的丫头。真水灵……”子莺见着一群花姐姐围着她笑,也跟哈哈傻笑。
倾漓和林金风仍旧呆在那,白鸢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俩一眼,“你们两个怎么不进来,莫非……是嫌弃我家?”
倾漓一听,忙摇头,男子汗大丈夫,硬了硬脖子,一头扎了进去。生平第一此逛妓院呀~有点紧张。
姐姐们一看公子哥是白鸢的朋友,拿出了最热情的招待,习惯性的做了一个职业动作,向上一甩手绢,扭着腰支就向倾漓奔了去。
一位头上带着芙蓉花,化着大浓眼的姐姐扭到倾漓跟前,单手一搭,摸上他的背。倾漓一个哆嗦,僵着脊背,像一尊石头。
姐姐带着一副笑到人软的娇媚面容摸着倾漓的背,上下捏几把,最后摸到他的屁股,大拍一把,对着倾漓嬉笑。“这位公子可真结实……既然是小白的朋友,姐姐我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倾漓身上像是被上万只蚂蚁爬过,麻一阵,抖一阵,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忙扒下摸在自己屁股上的手,拔腿溜到白鸢身后,对着姐姐嘿嘿笑。“这位姐姐行行好,在下只是来做客,姐姐好意,心领了。”
白鸢也呵呵笑,对着女子说:“你这般热情可是要吓坏他的,饶了他吧!”
女子晃了一下手,觉得没趣,看到一旁玉树临风的林金风,又甩了一下花手帕,朝林金风袭去。
姐姐拿手绢在林金风面前一晃,一阵胭脂香拖回了他的神智,林金风倒退一步,拧起两条剑眉,语气急促不定:“你……你……干什么。”
姐姐唉呦一声:“我看这位公子俏丽无比呀。瞧着脸长的,真漂亮,快让姐姐摸摸。”姐姐贴上林金风,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掩着嘴哈哈的笑了。
林金风突然一阵恼怒,双手一推,用了些力道,结果女子带着还没收起的笑容,‘扑’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片刻之间,所有人都停止了笑声,女子雪白的手臂擦破了一快皮,殷红一片。众姐妹们忙上前扶起她
“姐姐招待你是看的起的,别拿别人不当人看,就你一个人尊贵,我们就是俗人了?”一小姑娘骂道
女子站直了身体,勉强笑了笑,拉拉小姑娘。“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位公子又不是故意的。人家是小白请来的客人,少说几句。”
小姑娘扁扁嘴,进了楼。
白鸢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金风,林金风犹豫的望了一眼白鸢,低下头。
女子又哈哈的笑了起来,拉着白鸢,拍拍他的手。“小白,快进去,妈妈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能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白鸢笑了笑,唤了一声:“金风,我们进去了。”
林金风支吾着脑袋,一步一移到门口。白鸢搭上他的肩,简短一句:“后面还有更刺激的,悠着点。”
林金风愕然抬头看白鸢。白鸢侧着脸,姿容卓越,隽永修长的眉下一双凤眼挑起眼角,带着点点红光,如一丝诱惑,令人沉迷。浓密的睫毛向上翘起,在脸上映出一片纤影。唇瓣嫣红如用玉笔勾勒出的媚惑,淡淡笑靥,却妖艳倾城。
众人走进路楼,屋内灯火辉煌,照得整个建筑如同白昼。
有个穿着金带着银的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拎着裙子,正追着一群姑娘打骂。
“个个都跑到楼没人招客人,难道要我这老鸨亲自出去拉吗?生意没的做,大家都蹲到门外喝西北风去。”姑娘们饶着楼梯捂着脑袋跑,“妈妈,是小白回来了。”
老鸨当没听到,追着姑娘又是一顿,“别拿那个更没良心的来刺激我,我真是作孽,养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你的死没良心的回来了。”白鸢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妇人,歪着嘴开口,一脸的坏表情。
老鸨停下追逐的脚步和抽动的脸颊,顿了顿身形,回头扫了一眼门口白色的人影。眨巴了几眼略微下垂的眼皮子。
白鸢微笑着,清扬的笑容拉出完美的弧度。
老鸨气馁的笑了笑,再见到白鸢就像老母鸡见到小鸡崽,手绢一甩,眼角一湿,狂奔上去。
“冷不丁的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想把你老娘吓死不成。”
白鸢一把抱住奔上来的老鸨转了一个圈。“八年没回来,你的皮肤还是这么好,人还是这么漂亮,摸起来还是一样舒服,您还真是旺盛,这么多年都没有凋谢。”
老鸨瞠了他一眼,抹了抹泪,捏住了他的脸,诧异道:“你这张脸怎么愈长愈妖了。小时候还没这么媚气,长大了怎么就成妖精了。”
白鸢嬉笑着开口:“那不是正符合你的心意嘛,以后我若是往门口这么一站,成群的客人就都往咱楼里跑。到时候你就等着数银票。”
老鸨认真道。“这几年生意还真的不好,明天起就给老娘我老老实实的接客,哪都不要去。”
白鸢故做娇状,嘟了嘟嘴,“你还真不心疼我,我这么多年没回来怎么一回来就让我接客。”
老鸨看着白鸢那副贱样,抖了抖,看了后面几位,问道:“他们是你朋友?怎么还有个小姑娘?”
白鸢道,“小姑娘是枫火庄的少小姐,叫韩子莺。”子莺见着穿着华贵的老鸨就是一楞,呆呆开口:“我应该叫她姐姐呢,还是叫她姨啊!
老鸨一听,顿时乐的萝卜开花,“叫我姨吧。这小丫头,真讨老娘喜欢。”
白鸢指了指倾漓和林金风也做了介绍。“他叫韩倾漓,是子莺的兄长,枫火庄的少庄主。另一位是青城山城主林金风,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今夜是特地带他们到我家来做客的。”
老鸨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微笑不语。
此刻的林金风听的满脑子都是疑问,呆滞着神情浊浊开口:“鸢,你到底是这的什么人,为什么这是你的家?为什么你要在这接客?”
白鸢转头看向林金风,保持微笑,浅浅开口,却字字铿锵:“这里可以算是我的家,也可以算是我干活的地方,因为这的老鸨是我的娘。懂了吗?”
林金风摇着头,有点不愿相信。
白鸢贴近他的脸。带着媚惑,笑着说道:“金风真是笨,这都不理解。就是说,我虽然是风花雪月楼老板的儿子,可我同样也是这的男倌,只是我在八年前离开这里出去游玩了。现在回来了,当然要继续做男倌,不然,我哪来的银子花?”
此时,有个姑娘神情万分自豪,说道:“鸢哥哥当年可厉害了,十三岁就是江南第一美人了,全杭州的达官贵人都抢着要鸢哥哥,鸢哥哥天天接客,忙都忙不过来呢。”
林金风突然觉得头顶被一轮焦雷炸过,一阵晕眩,眼前乌黑一片。顶了定神,上前紧拽住白鸢的袖子。“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你是琴师吗?现在怎么边成……变成这个了。”
白鸢牵起金风的手,坦然的看着他讯问的脸,“没错。我是这里的琴师,但也是这的男倌。”
“你居然在妓院长大?”林金风惊恐道。“还……当男倌?”
白鸢看着林金风变白的脸,又皱了皱眉毛。“你……看不起我?”
林金风甩开白鸢的手,盯着白鸢,矫暇的剑眉拧成了一团。“你分明是骗了我,你是故意隐瞒了你另一个身份,从一开始你就骗我。”
此时,欢闹的大堂静的只听到外面熙闹声,倾漓站在白鸢身后也跟着蹙起了眉,林金风此刻英俊的脸上刻着两个字,只要是个人都看的出,是‘嫌弃’。嫌弃他男倌的身份。嫌弃他妓院里的朋友,嫌弃他妓院里的母亲,更嫌弃他妓院里的生活。
老鸨站在一边,明媚的脸上带着残留的笑和刚才弄花的妆容,看不出是气愤或是麻木。
白鸢站在他面前,坚挺的脊背纹丝不动,身披着红色灯光,雪白袍子染成暗红,成了绝望的气息。如同那天墨色雨天,他削平的肩胛被雨水染上,青灰了半边苍凉。
白鸢拉起林金风的手,一字一珠语态平稳。“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你都爱我吗?怎么现在就不乐意了?”
林金风低着头没有看白鸢,犹豫着抽回了手。“可你……你不应该隐瞒我。”
白鸢哼了一声,撩了自己发间一缕头发在手上玩弄,闭上眼睛,带着无谓的表情,幽幽开口:“那……林公子……我们玩完了”
林金风沉默。老鸨沉默,姐姐们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压抑的气氛让倾漓感觉难过。忍不住上前摇了摇林金风的肩膀,有点打抱不平的味道。
“林公子贵为青城山的少城主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就有什么。在林城主的庇佑下更是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艰苦和现实的无奈。她们是女子,比起我们男子,她们更无奈,这不是她们的过错,也不是她们的罪恶。她们比起一些人,来的更坚强。再说白公子八年前不是离开这里了吗?陈年旧事,你又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