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风被倾漓醍醐灌顶,顿时醒悟,看着一旁沉默的白鸢。弱弱叫了声:“鸢……”
白鸢又挂上了清风飞扬的笑容,走到林金风面前,拍拍他的肩。“风,不要这样的表情。”
林金风以为看到了希望,连忙笑了笑。白鸢贴近他的耳朵,发出幽兰绵柔的呢喃,“抱住我,我要吻你了。”
林金风像失了魂看着眼前男子媚惑的脸,乖乖抱着白鸢的腰,贴上他的胸膛,白鸢指尖摸入林金风发间,眯着狭长的狐眼细细看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抚住他的下颌,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唇,弯起嘴角。
“漓,蒙上子莺的眼。”
倾漓看白鸢的架势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脱过子莺,盖住她的眼。子莺一阵颠簸却挣脱不了倾漓的双手。
白鸢低头,压上林金风的唇,林金风早已被白鸢蛊惑,任着他亲吻并回应白鸢的热情。白鸢伸舌含住林金风,一点点侵入他的大脑,尽情蹂躏着他的唇瓣。白鸢吻的热烈,林金风抱着白鸢的手越来越紧,发出点点轻微呻吟。
正当吻的浓情蜜意,白鸢却停止,抬头看着林金风水雾般的眼,温柔的吻了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林金风被吻的飘飘欲仙,意忧未尽,白皙的脸颊此刻粉若桃花。双目含情看着他,白鸢挡住他的唇,悠悠向他吹了一口气,林金风全身都酥了。
白鸢看着金风的样子,笑了,浅浅开口:“风……喜欢我吗?”
林金风点头,醉了。“喜欢,很喜欢。”
“还嫌弃我是男倌吗?”
“不嫌弃~”
“我这个人呀……其实没优点,但有很多缺点,比方说记仇,别人若是说了伤害我的话,做了伤害我的事我就再也忘记不了了。还老是想着要报仇。”
林金风看着微笑的白鸢,有点呆滞。
“风……知道我为什么要吻你吗?”白鸢问
林金风摇摇头
“我要你林金风从今夜起,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也忘不了我的脸。你要让你无药可救的爱上我。一辈子只爱着我,就算我践踏你的心,就算我爱上别人,你也只会爱我。我会让你心碎,让你绝望。可就算如此,你还是离不开我。”
白鸢放开林金风,转头看向被灯火染红的天际,门外的红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红晕倒影在他的眼,忽红忽暗。
第十七章
白鸢淡淡的说着令人心绞的话,眉目清澈,浅弯了嘴,笑看着林金风摇摇欲坠的身体。
淡然的语气,冷漠的神情,他现在很怡然。甚至有点得意。林金风的脸已经惨白,刚才还挺惹人厌的,现在却又惹人怜。
高傲林金风就这样被一个男倌给甩了。
林金风无声无响,低着头,暗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白瑕的脸,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却可以感受到他颤抖的肩膀和指间骨骼作响的声音,缓移着脚步离开这令他疯魔的地方,踏出门槛,淹没在嬉闹的人群中,渐渐消失。
倾漓放开子莺,看着屋内莫不做声的白鸢。林金风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白鸢惩罚他的方式似乎太过残忍。倾漓对子莺道:“你先留在这里,我晚些时间来接你回庄,我现在去找林公子,你不要闹事,知道吗?”
子莺此刻也不敢闹,乖乖点头。倾漓又向白鸢。“白公子,子莺你先照顾下,我找到林公子就回来接她。”
白鸢望向倾漓没有说话,依旧挺直着背伫立在红光下,老鸨见白鸢不说话,连忙出来打热场。“韩公子快快去找林公子,我们这虽是青楼。但我定会好好照顾,不会让她少一根汗毛。”
倾漓谢了老鸨,又看了一眼白鸢,白鸢逆着光,没有看他。
叹了一气,走出了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今晚这么一闹,再加上来了一位小丫头当客人,老鸨也不好意思再做生意,索性关了门,打佯。
老鸨也带着子莺到后院去休息。没理睬白鸢,似乎在生气。白鸢跟在她们后面,默默的走。
后院种植着许多花草树木,老鸨领子莺走进屋子。白鸢站在树下默默看着。
今夜月圆,喧闹的街道隔过后院已听闻不到声音。后院很安静,只听的到蝈蝈一丝丝的鸣叫。彩云很轻,风一吹,它就随着漂流跑到月底下,遮盖住华丽的银蟾。树枝在隐约通透的银色光圈下,投下支支斑驳的影,洒在白鸢身上,没有光辉的流光,却支离了他淡淡的影。
老鸨走出房间,看了一眼白鸢,转身走了。
白鸢静静在月下站立,面容清魅,盯着前方的门,门‘吱噶’一声开了一条小缝,虎头虎脑探出一个小脑袋。
子莺悄悄蹦到白鸢面前,牵起他的手,甜甜的叫了声:“鸢哥哥。”白鸢有点诧异,嘴巴也有点僵硬,对着子莺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怡然的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拉着她坐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
“鸢哥哥不高兴?”子莺趴在石桌上望着白鸢。白鸢摇了摇头,但看着子莺天真的素颜又点了点头。
子莺小脑袋往石头上一点,侧着脸,贴在桌子上。“哎……你们大人怎么有这么多不高兴的事呢?风雅哥哥是,秦卿姐姐是,鸢哥哥也是。我好奇怪啊,你们都在不高兴什么东西呢?有吃的,有玩的,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白鸢疑惑了一下。“风雅是谁?”子莺心直口快,话说没经过脑子转弯。“我大嫂呗!”
更疑惑:“大嫂?”子莺抬头捂住自己的嘴,蹦的跳起来。“别和我大哥说我说了这事,不然,我非被他抽死不可。”
白鸢若有所思,点头,拍拍子莺脑袋。“好去睡觉了。”子莺咧嘴嘿嘿笑着跑进屋子。
当倾漓找到林金风时已是后半夜。他躺在一棵槐树下,睁着眼睛盯着天上的明月,眼瞳里的黑瞳也=被照成银色。叫着他也没反映,摇他也没反映。身边倒了几个空空的酒瓶子,看他的样子已经是醉的稀巴烂了。
倾漓心中感叹这样一位芊芊公子难道就这样颓废了?林金风要是倒了,青城山也就完了。
倾漓把他搭在自己肩上,一路拖着回庄。希望他能熬过这一段日子,毕竟,无论是何痛苦,时间总是最好的药。
枫火庄守门人看到少庄主拖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
倾漓把林金风交给下人,捏了捏额头,皱着眉。“你让管家好好招待这位公子,先让他睡下,千万被惊动我爹,我现在还要出去,等下我和小姐回来,你再去通知我爹说我们回来了。”
守门人扶着林金风进了门。倾漓看着依旧黑蒙蒙的夜。
门外的树叶上积着细细一层晨露。清风徐来,扫去劳累,精神大震。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倾漓再走进十舞魁巷时,天色已微微泛白。巷间空无一人,喧闹没了,灯火没了,欢笑没了,歌舞没了,连月亮也没了。
两旁的店都紧关着门,冷清的只有他踩在淡淡青灰色地砖上的声音。和他初见繁嚣的情景相比,此刻的十舞魁巷像一条孤巷。
呵——繁华真是过眼云烟
来到风花雪月的后门处,倾漓站在门外,不高的花墙上挂满了青色藤萝,乍看之下,似一块青纱披在白墙上。素雅淡然。青萝上还开了一朵朵小白花,看上去很娇小可爱。
轻扣了一下后门,门开了一条小缝,倾漓推门进去,却不见一人。门应该是有人给他留着的。
不知道子莺睡哪里,倾漓走进院子,转了一个弯,闻到一阵绵醇的酒香,见前方有一人影,神色暗魅,垂着脊背,倾坐在石凳上。端着酒杯,背着自己,默默喝酒。
倾漓一阵恍惚,这场景很眼熟,风雅也常用这个姿势坐着喝酒。只是风雅很风华。而白鸢很冷清。
倾漓走上前,坐在凳子上。
“他喝醉了,我把他送到了枫火庄。”倾漓轻轻说道。
“和我无关。”
白鸢自顾喝着酒,眼睛瞄着前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但是很确定,他没打算理他。对于白鸢,倾漓总觉得是莫名其妙。
倾漓起了点闷气,抑郁开口。“你对金风做的太过火了。”
“和你无关。”
白鸢似乎不想说这个话题,也许他心里现在也不好受。倾漓想了想,又开口。
“这么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白鸢换了一只手支头,浅浅开口。“我喜欢喝酒。”
倾漓笑了笑。道:“我一个朋友也喜欢喝酒,他喝酒的时候也是你这样的姿势。也是你这样说话的态度。”
白鸢随随便便问了一句。“他能有我好看嘛”
倾漓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说不上,好象一样。”
白鸢抬头,眯了眯眼,试探着开口:“他叫……风雅?”倾漓惊讶着开口:“你也认识他吗?”
白鸢定了定。“他为何喜欢喝酒?”倾漓呵呵一笑:“他是个呆子,说水是无情的东西,他不喜欢喝,不过他身体不好,只能喝青梅酒。”
白鸢抑郁着脸,摸着酒杯若有所思。“谢谢你刚才为我娘和姐妹们说的话。”白鸢清了清样子。恢复了他一往的开朗,倾漓摇头,觉得这没什么。“每个人都值得尊重,每个人也都不容易。”
白鸢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力气。
“漓……”白鸢突然叫道,倾漓抖了一下,这声音完全是勾引。白鸢弯着他的狐眼,媚眼如丝。
“什么事……”倾漓感觉他笑里藏着刀。或许是好几把刀。
白鸢放下酒杯,双手支头。
倾漓第一次仔细看清了他的脸。睫毛修长而浓密,弯翘在眼上,很有媚力。他的眼线细而狭长,单挑在两额,顾盼间仿佛是银月上撒下的光华,引人痴迷。他的脸型属于纯正的瓜子脸。脸颊削尖的可以削葱。
白鸢很瘦,人也不高大,看上去有点单薄。
“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了……你很正直……”白鸢探进倾漓的脸,说道。
倾漓吓的猛然站起,疙疙瘩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以追求你吗?”白鸢继续问。
倾漓表情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难道你也是嫌弃我的身份?”白鸢幽幽道
“怎么会呢~~不是,当然不是。”
倾漓觉得气氛诡异,冲进房间拖起还没醒来的子莺直接奔回了枫火庄。
天空破晓,当第一缕霞光照在白鸢的脸上,沉迷的容颜像被拢上了一层金纱。边上已空空无人。
浣纱柳下,一缕柳儿缠乌丝,一撙青酒闲亭间,一张素颜雅钱塘。
淡到不能再淡的景,却典雅到了极至。
风雅穿着桃红薄罗映花长袍,华贵的锦锻被撩起折在手臂间,露出玉脂修长的肌肤。松松扎绑一头墨发,丝带连着发丝、柳丝相缠着在风中轻动。仿佛是一幅平淡的画,却因有了风的吹颂,一切都显得这么生动。
他的面容白素娴静,晃如山间幽放的百合。淡淡的墨香散在风中,一丝一丝。风雅举笔默画,体态怡然。
当白鹇见到院子里正在画画的风雅时,狂兴奋。
“神仙哥哥……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白鹇像一头饿扁的狼,在极其豪迈的说完他的相思后,恶狠狠的扑向了毫无准备的风雅。
恍惚之间,风雅只知道有个东西向自己扑了过来,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人,一见那小辫,惊愕。
“你这小鬼怎么在这里?”白鹇嘟囔着嘴:“我大哥提前回来了,我也就回来了。”
“见到你大哥了吗?”风雅细问。白鹇点头。“恩,昨天晚上他回来了。”
风雅笑的温突突,揉了揉白鹇的头发。“亏你这么想着我,下午我带你出去玩。”
白鹇笑,笑的特幸福。“好,不过我要先要回去和我大哥说一声,他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风雅摇摇头:“不用亲自回去了,你和我说你住在哪里,我让阿修去和你家人说一声便可以了。”
白鹇觉得这样很好,仰天想道:“我住的地方好象……是叫十舞魁巷的风花雪月。”
阿修听到这个名,被自己口水咽了,一顿咳嗽,涨红着脸,不可置信,“你……你说你住在十舞魁巷的风花雪月?”
白鹇点头,风雅问道:“怎么了,那很偏僻吗?”阿修立马摇头:“不偏僻,不偏僻,很热闹,很热闹的。”
风雅道:“那好,等会儿你出去和白鹇的家人说一声,就说他和跑马场的场主出去玩了,晚些时候我会亲自送他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
阿修哆嗦着开口:“好……”
风雅问白鹇。
“想去哪玩,你决定。”白鹇摇头,噘了噘嘴。“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杭州,所以不知道哪好玩。”
风雅问道:“你不是杭州人吗?”白鹇又摇头,“因为我大哥的娘是杭州人,他又在这长大,所以我大哥是这的人。我跟着我大哥,但我不长在杭州。”
“你和你大哥是分开生活的?”
白鹇沉默了一下,脸色变的有点暗淡,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其实我是孤儿,大哥在外面遇到我,看我可怜,就认了我做弟弟,所以我和大哥在一起也是这几年的事。”
风雅把白鹇夹在怀里,习惯性的捏他的脸,柔柔软语:“现在的白鹇很开心是不是,我们不去想以前的事。白鹇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韩正玄端坐在堂前,听着倾漓的讲述有点出神。
韩正玄似乎叹息,又似乎在耻笑。“想他林墨当初的高傲劲,看谁都看不起,可到头来却是个断袖。竟然喜欢男人。十几年前我就觉得他们两人不对劲。原来是搞了这手……”
韩正玄的话让倾漓心惊,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和风雅的关系,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加惊悚。
“爹,苍冥宫若真的是回来复仇的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毕竟他们是暗,而我们在明。”
韩正玄不以为然,沧桑的面容包涵着多年历练下的沉静。“想当年连他的祖父都不怕,还会怕他这个小毛孩吗?武林大会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好了。”
韩正玄拿起桌上的文牍继续看,沉着而冷静,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
倾漓正想离开,韩正玄又问道:“林金风呢?”
倾漓停在门口顿了顿,要不要说谎?
“哦,青城山出了这么多事,他心情不是很好,我先让他休息。”
结果,还是说谎了。林金风已经够难堪。没必要让谁都知道这事。
韩正玄点头继续看书。“也好,小小的年纪也不容易。你多陪他,他什么时候好,就让他什么时候来找我。”
倾漓到了林金风住的院子,静静悄悄,一点生气也没有。打开门,林金风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尸体。他这模样,摊在床上,和他老爹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哀叹一口气,林金风的一半魂魄就这样被白鸢给抽去了。
曲院风荷濒临西湖湖岸,湖里种植着大片荷花供游人欣赏。每逢夏日,清风徐来,荷叶摇曳,菡萏妖红。这里的景便是人们最爱的。
湖面上也搭着各式木桥,红檀雕刻,古雅有韵。木桥俘水而建,曲折弯饶。人在桥上过,即是荷在人中行。
荷花岸边建有亭台可供游人休憩,也可供人静静品闻这一湖荷香。
风雅一如往常斜坐着喝他的酒,八字卷棚顶高高束着遮挡住酷热的暑光,减轻了暑气。
荷香与酒香四处飘逸,不饮酒风雅亦有了醉意。
白鹇趴在湖岸边,半截身体在地上,半截身体悬空在湖面伸手努力摘着眼前一朵大叶荷花。样子很可爱,像一只在扑腾的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