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自己恍似身在一处空旷而陌生的所在,满地都是血,鼻子里充满烟雾、火药和血腥的气息。熊熊大火燃烧著。火光中,高速公路如一条灰色的纽带,诡异的绵延在广阔的土地上,不知道通向何方。
我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站著一个年轻男子,身形修长优雅,长发在火焰升腾的风中微微飘散,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睛温柔又邪魅,我从来都没见过这麽美的人。
一时间,我也分不清那人究竟是谁。我睁大眼睛,想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几乎要睁不开了,脑中浑沌一片,连意识都越来越远去。
那男子将我一把搂进怀中,我闻到了他身上飘来的香味。这香气很熟悉,却也想不起在哪闻到过。我浑身都没有什麽力气,倒在了他的手臂上,低声说了几句什麽,痴痴地笑了。
他慢慢俯下头,嘴唇停在了我的唇前一小段距离处,默默的看著我。他灼热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猝不及防的,他忽然纵情吻了下来。触碰到他灼热的双唇时,我全身都像是被烈火燃烧著一般,一瞬间焚烧殆尽,失去了力气。
他将我抱的更紧了,舌头伸出来,轻轻碰著了我的双唇,又像在调弄我一样,微微舔舐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迷乱中,我感到一阵不满足,不知怎麽的便将自己的嘴唇递上去开始回应他。他再次吻了上来,疯狂撬开了我毫无防备的双唇,吸吮著我口中的津液,在我嘴里肆虐侵犯,将我的神智也搅成一团烂泥。我抱著他的脖子,把身体紧紧靠在了他的身上。
身体忽然感到一阵冰凉的寒意,我忽然惊醒了过来,窗外是暗沈沈的黑夜和漫天白雪,鼻端有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我的衣服已经散乱的被解开了,半裸著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我猛然一惊,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暗淡的月光下,他脸上优美的轮廓若隐若现的没入了黑暗中,长长的睫毛使他的眼神显得不那麽清晰了。
我心里一下子仿佛被什麽细细的尖锐的针狠狠刺了一般痛起来,猛的跳起来:"你怎麽在这里?"
"很惊讶?"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我抓过被子,冷冷的看著他:"你找我做什麽?"
易子衿低笑:"因为我想你了。"
"你现在就走,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气的发抖,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你还有脸这样,你把我当成什麽了......"
"阿陌,"他柔声说,"我要结婚,你生气了?"
这下子正好落在我的死穴上。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发抖。他还敢提,我只觉得仿佛心里的伤口都一下裂开了,刻骨噬心的发作起来。我握紧了拳头,想一拳打下去。他猛的握紧了我的手腕,把我压在身下。
"阿陌,你听我解释啊。"易子衿说,"我结婚的事确实不该瞒著你。但这是索洛和彼特拉克的家族联姻,他们同样也是意大利的豪门,这种结合可以使我们的地位更稳固,势力更强大,只是如此而已,跟感情半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我再无任何话可说,从心里一直冰冷到全身,掌心一阵疼痛,几乎要被自己握拳的指甲掐破,我闭上了眼睛。易子衿,我怎麽竟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你走吧,"我说,"我都明白了!你现在就走!我们从此後都不必再见面了......"
我一头倒在床上,拉起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裹起来,蜷缩成一团,咬著嘴唇,眼泪不争气的奔涌而出。
感觉身上一紧,我被他连著被子一起抱过去。我拼了命的挣扎,拳打脚踢,不管他痛不痛,怕痛就放开我!
最後还是被他压制住了,费了许多劲,他压著我喘气,就在我上方,隔著被子我也听得清楚,眼泪更是怎麽也止不住,我死死咬著被子,只能勉强忍住声音,直到哭得全身都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见我不那麽挣扎了,方才腾出一只手来扯开被子,露出我的脸来,重重的吻了上去。
"我怎麽舍得不跟你见面?"易子衿低声说,"看来你还没能明白我呢。只是你确实不能留在这里,我希望你明天就回国。但我们好久都没亲热了,今晚......我们好好做一次,好不好?"
我大叫道:"你放开我!你把我当成什麽了!"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他的吻给堵住了唇舌。那个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我衣服被他三下两下撕了下来。他贴在我的身上,与我的身体轻轻摩擦著,分开了我的双腿,随著後穴的一阵刺痛,他猛的挺了进来。
我抓紧了床单,比身体更痛的是我的心。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扮演著这样下贱的角色,仅仅是一个泄欲的工具的吗?......眼泪再次顺著脸颊流了下来。易子衿放慢了律动的速度,俯下头来舔去了我的眼泪:"阿陌,我弄疼你了?"
我猛的睁开眼睛,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把哭剩下的力气都用上了,只管狠劲的咬,咬的牙齿都发软,咬的连哭也忘记了。
易子衿脸色一下煞白,痛呼一声想挣扎开来,可我的牙齿深深陷进去,他怎麽也挣脱不开,疼的直吸冷气。最後一动不动的任凭我咬著。
我松开口,这时候才发觉满嘴血腥味儿。低头一看,他的肩膀实在惨不忍睹,深深的牙印子,血直往外冒,顺著白皙结实的肩流了下来。先前那麽用力,我简直怀疑我把他的骨头都给咬碎了。
我别过脸去:"你走。我不要再见你。"
易子衿慢慢把他的分身从我身体里抽出来,默默站起身去洗手间。我也扯开被子,一语不发的坐在床上。里面传来了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易子衿在洗手间探出头来问我:"有纱布吗?"
我沈默著,一句话也不说。
易子衿看我不理他,叹口气,草草冲了下伤口,把血迹冲掉了,回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衬衫,撕下一条长布来裹住自己的伤口。
他看了我半响,一声不吭的捡起掉落在床脚边的衣服,有点困难的披在身上,穿进一只袖子。我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的仍然是订婚宴上那件白色金边的礼服,外面正在下大雪,他怎麽不加件外套,穿的那麽单薄就跑来了。
"我知道你在气什麽。"他淡淡的说,"要是你不喜欢,我明天就退婚。"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走了。"他走到门口,回过头来低声说,"明天你记得回国。"
门轻轻带上了。
□□□自□由□自□在□□□
夜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我几乎是睁眼到天亮,然後浑浑噩噩的睡到上午,直到听到门铃大响才醒转过来。
我下床套上裤子去开门,路过穿衣镜时往里看了一眼,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苍白的脸,带著浮肿的眼睛和黑眼圈,还有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看上去有点吓人──不知道是谁来找我?我打开门,看见颜东君站在门外。
我愣了一下。
"颜东君?你怎麽来了?"我有点尴尬也有点歉仄,"对不起,我拿了你的请柬......"
"不请我进去坐坐?"颜东君笑著说,丝毫不以为意。
"请进。"我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去给他倒水。我想他显然知道我为什麽会拿走请柬,为什麽会来到意大利,为什麽会弄成现在的样子。我心里不禁感到十分羞窘:"你怎麽找到这里的?"
"哦,是安东尼告诉我你在这家旅馆。他让我给你带点东西。"颜东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麽?"
"钱。"颜东君简单的说,"这张银行卡里是你来回的路费,还有这段时间以来你的生活开支──当然其实远远不止那点钱了,里面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颜东君笑了笑,"安东尼让我带给你,让你今天立刻回国。"
我像被刺了一下。
"对不起,这钱我不能要。"我说,难道他认为我是因为没有钱了才会来找他的吗?"请帮我转告他,他不需要用钱来打发,我也绝不会再去找他。至於我留下还是回去,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无关。"
"你还是收下吧。" 颜东君看著我,说道,"你现在没了鸿基,没了莫离,安东尼也订婚了,就算还有点家底,自己一个人毕竟也不容易。"
"你认为我会收他的钱吗?"我摇了摇头,"我当初......我当初......"我几乎有点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我当初没听你的劝告,到今天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到别人。钱我是肯定不会要的。你拿回去吧。"
颜东君拿著那张卡,叹了一口气:"陈陌,安东尼也未必真想结这个婚,这只是索洛和彼特拉克的家族为了双方利益的联姻,生在这样的家族,这样的事几乎是避免不了的。"
"是吗。"我生涩的回答。
"安东尼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所以安东尼出生起便受到家族的歧视。甚至,家族里很多人──比如他兄弟,曾经想除掉他,因为他虽然是私生子却也照样可以得到遗产。从小安东尼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他冷漠,自私,无情,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从来不相信什麽感情。但也正因为这样,他越来越强,直到没有人敢小觑他。他的能力和手段超过了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被认为是继承索洛家族的最佳人选。彼特拉克家族同样也是意大利的豪门,能跟他们联姻,那是整个索洛家族的期望──要知道安东尼的哥哥卡列也曾经向彼特拉克小姐求过婚,但是被拒绝了。但安东尼──他似乎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是无往而不胜的。这次的联姻之後,安东尼的地位会更稳固,势力会更强大,继承人百分之百逃不出他的手掌了。"
"这些我都知道了。"我默然的听完,说道,"他可以放心,我绝不会破坏他的美满婚姻,影响他的美好前途。我来意大利,是因为那时我说什麽也不相信他会......"又要说不下去了,我又顿了顿,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死心,自然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不会再要他的任何东西。请你把钱带回去吧。"
"那麽,你是决意不肯收了?"颜东君有点无奈的收回那张卡,看了看我,低声说道:"还有,陈陌,安东尼一再嘱咐,要你今天就回国。我看,你一天不离开,他就一天不会放心。"
我心里早就冰凉一片,淡淡的回答:"麻烦你转告他,他不会再见到我了。至於我去哪里,跟他无关。"
颜东君离开之後,我便开始收拾行李──自己来的匆忙,本就没带多少东西,可仍旧觉得手越来越重,说不出的疲惫困顿,脑子里昏昏沈沈,腰和後面也隐隐作痛──昨晚我挣扎的太厉害,以致於在他进入我的时候,我自己也痛的要命,恐怕也受了点伤。我蹲在地上,把衣物用品塞进旅行箱,再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的坐倒在床上。
今天身体实在太过难受,恐怕是没法承受坐一个小时的车去机场,再连坐十四个小时的飞机──这副样子别说出门,就连自己在房间里叫东西吃都懒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掀开被子的时候,看见雪白的床单上还留著昨晚几点暗红色血迹,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躺下来拉上被子,沈入了梦乡。
深夜时分,我正睡得昏然之际,忽然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门被踢开了。我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灯光一下子敞亮,我被刺的一时睁不开眼睛。等我适应了强光勉强睁眼的时候,眼前是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四个黑衣的高大男子站在我的房间里,举枪冷冷的看著我。
"果然在这里,"其中一个微微一笑,"陈陌,没想到吧。还记得我吗?"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个男人,陡然发现他便是那晚在婚宴上与我搭讪,邀请我去喝酒,名叫Leon的人:"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怎麽会不知道你的名字呢?"Leon笑著说,目光却是阴冷狡诈的,"你可是被列在索洛家族的A级追杀目标名单上的人──你果然还活著,真难为了安东尼•易煞费苦心的瞒到现在。"
"你......你说什麽?"我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荒诞的事,"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Leon摆弄著手里银色的手枪,"我是索洛家族的职业杀手,连追杀目标都会弄错?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出生在国内,从没到过意大利,做的生意跟国外半点牵扯也没有,连索洛家族的名号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怎麽可能是他们的追杀目标?我这次来意大利,只是因为......因为......"
"你自己难道从来没想过吗?"Leon冷笑,"你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安东尼•易何必那样拼了命的保护你?你知道他心狠手辣,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为你杀了多少人了?"
"不可能的!"
"那让我来告诉你。炎帮的人探查到了你的情况,安东尼•易怕走漏了消息,将他们全帮灭口;英发电子的余董事长,还有其他跟索洛家族有牵扯的,也都被安东尼•易统统杀了。"Leon一条一条的说来,重重的击打著我脑中绷紧的弦,"可惜还是瞒不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竟然会自己到意大利来,还那麽巧碰上了我。"
"既然如此,为什麽那天晚上你没抓我?"我颤声问道──他说的完全没错,炎帮被灭门确有其事,余董事长更是死在我的面前,一个远在异国的人,竟对这两件极为隐秘的事都知道得如此详尽,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词句。
"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你──追杀黑名单上并没有提供你的照片和身份,我自然也不认得你。只是,或许是职业的敏感,我当晚就觉得很不对劲。"Leon再次微微一笑,"首先是安东尼•易到了国内後种种行为都很可疑,然後是这次和彼特拉克家族的联姻,彼特拉克小姐爱慕安东尼•易的事情是人人都知道的,明示暗示的向他求婚过好几次,都被他以‘暂时不想结婚'的理由推脱掉了,但这次安东尼•易却答应得大为爽快,这是在叫人惊讶。"
我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听Leon继续说下去。
"前天晚上的婚宴,我想请你跟我喝杯酒──人人都知道我喜欢玩漂亮男人,也没人会在乎──可是那时安东尼•易是什麽反应?他笑眯眯的跟我说你没有请柬,必须离开,但那眼神像要杀了我一样!最有趣的是,婚宴进行到後半段的时候,他人忽然不见了,然後直到夜里才回来,身上还受了伤,裹著自己的衬衫──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所以我还真是大感兴趣,於是查了一下,再容易不过了──旅馆里就有你的证件登记记录,然後确定无疑,要找的人就是你。"Leon冷笑一声,冰凉的枪口对上了我的额头:"你早就应该死了。竟然拖到现在。今天你再也逃不掉了。"
"慢著!"我说。
"什麽事?"他的手扣在扳机上。
我睁著眼睛,恐惧感却压不过心中的另一种情愫,我沈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可不可以帮我给安东尼•易带一句话?请你告诉他,我想和他说,对不起。"
"这样深情款款的表白恐怕我是带不到了呢,"Leon冷笑起来,"安东尼•易背叛家族,自然也不会有好结果,你们的情话留到下辈子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