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四卷]

最后的话语被对方吞入口中，迷乱其中，不能自拔不是慕容昭一个人，柳怀一对自己的感情已经接受，逃不掉，就不要再逃，这是他从很早之前就有的觉悟。如今他在一次原原本本的声明，只是让慕容昭更加爱恋这个强势却甘愿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开心些......"一吻过后，柳怀一气息不稳的开口，笑道："你四哥的婚期就要到了，你总不能总是这样一幅脸孔吧！"拍着对方的脸，柳怀一偏着头，有些俏皮的皱皱鼻子。
"呵呵......"低笑出声，慕容昭拦着柳怀一的腰，"这几日，晏姑娘总是来呢。"
"是啊......"说到晏归思，柳怀一弯了眉眼，很多的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晏归思的存在像是告诉着自己，在儿时自己并非一无所有。只是之前的柳怀一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空有包袱，却被天负。那个时候他的厌世让他忘记了曾经的好心人。如今心境的不同，他希望晏归思可以幸福，真心的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微微偏着头，想起前几天晏归思和他说的话，他笑道："晏归思是我妹子，以后慕容天便该叫我哥了。"幸灾乐祸的眯起眼，扫着慕容昭，忽然芊芊食指指着慕容昭的鼻尖，笑道："以后你也该随着你四哥，叫我一声哥吧！"
看着柳怀一如同小狐狸一样的得意，慕容昭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不该随着四哥叫四嫂么？"
柳怀一听了，眉毛立刻挑了起来，那横眉冷目的样子颇有几分当年的狠绝，他冷笑道："那个人是你四哥，可不是我的四哥！我随谁叫去？"
"自然......"慕容昭摸摸鼻子，将"随我"两个字咽回嗓子，他心想，柳怀一就是爱逞口上便宜，自己自然也随他，反正日后他注定要随着自己叫四哥。
柳怀一自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他忽然想起晏归思让自己叫"四嫂"时，自己也是如此，晏归思便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随慕容昭叫得，以后说不准还要叫你皇后呢！"那个时候自己听了，明明该生气，可是心底却有种奇妙的感觉，说不上生气，反而有些甜蜜，可是面子还是要的，于是红了脸，却被对方说成"恼羞成怒"。
如今想起，不自觉地他的脸又红了，慕容昭看着，竟也发起呆来。
"那一天......会来很多人吧。"眯起眼睛，柳怀一忽然开口。
"嗯......大概吧。"被拉回思绪，目光却离不开柳怀一，慕容昭有些敷衍的开口让柳怀一有些不快，他转过头，却对方对方深邃的目光，让他陡然呼吸一滞。慕容昭目光中太过坦白的感情让柳怀一招架不住，他瞬间红了脸，推了一下慕容昭，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么！"
低声笑着，将柳怀一拦进怀里，慕容昭觉得对方有说不出的可爱，柳怀一也有些抗拒，却被慕容昭低沉的声音吼住："别动了，让我抱抱吧，不知道之后还要多久了。"
"啧......"虽然心底想着怎么又说道这个上面来了，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在不知不觉间，被慕容昭牵动的柳怀一已经逐渐在对方面前失去了强势，他所有的温柔都为眼前的男人展现，如果别的人看到一定会很羡慕的，因为柳怀一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爱怜的目光，牢牢地，不容他物的凝视着慕容昭。
片刻后，柳怀一才缓缓开口道："我想到时候可以好好看看慕容庭是个怎样的人。"
"嗯......"趴在柳怀一颈边，慕容昭低声道："你舅舅也会来的......"
柳怀一"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知道慕容昭指的是叶依依的哥哥叶湘宏，他见过，也知道那个人对慕容一家的恨意，第一次见面是在慕容昭的登基大典上，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可是他知道那个人一直看着自己，用一种怀念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是柳怀一最讨厌的眼神，他从来不希望自己是谁的影子，无论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或者是母亲，他都不允许。
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但是叶湘宏的封地就在离渊和芜原旁边，离渊是迎王的封地，而芜原则是韩家的封地，如此，柳怀一不得不和这个人打招呼，对于慕容昭以外的人，他从来不懂得手软，对于可以利用的人，他向来物尽其用。
算计着，却被慕容昭捏住了脸颊，柳怀一狠狠地拍开对方的手，怒道："做什么！"
"做什么？该我问你才是。"脸色不似开玩笑，慕容昭没有笑意的看着他，说道："他是你舅舅，别总是想着如何算计别人......"
柳怀一撇了下嘴，心中却觉得委屈，自己算计别人为了谁，慕容昭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说不出的感觉绕在心底，柳怀一没有任何怨言，只是觉得委屈。那种心情如今老老实实的摆在脸上，让慕容昭心头一紧，道歉的话便要出口。
可是想着，在怎么样，叶湘宏毕竟是柳怀一的亲人，他本来便不该算计对方，想着，慕容昭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你不算他，他也会帮你的，毕竟他是你舅舅。"
柳怀一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慕容昭，那眼神中有着无声的质问：他会帮你么？
慕容昭苦笑着道："纵然不帮我，只要他肯帮你就好，这样你去离渊，我也放心。"
柳怀一挑起了眉，询问着：你不去了么？
慕容昭苦笑更深，咧着嘴，一脸委屈，道："我也想，可是宣王叔，还有冷麓，干冼两位大人看得紧啊！"说着，手牢牢地搂住柳怀一，有些赌气的意味，好像表示这自己也不要对方离开一样的心思。
柳怀一笑了，拍拍禁锢在自己腰间的大手，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四十一章 解忧患，苍华喜筵
柳怀一捧着手里的酒杯，冷眼旁观。
在酒宴中途他便退了出来，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外面的动静，可是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他在这里，如同猎人一样冷冷的看着所有的人，在他眼皮底下的一举一动。
酒杯在此空了，一旁的点墨立刻斟满，他看着柳怀一盯着外面的眼神，感到不寒而栗。仿佛很久不曾见到这样的柳怀一，那眼中的冷然让人害怕，如同野兽一样的凶横目光，可是完美无瑕的脸庞，却又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恶意。
点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
"苍王殿下，在看......"点墨猜测着，柳怀一却毫不迟疑的给了他答案。
"慕容远。"不带感情的吐出这个名字，让点墨感到寒冷之余，更有些纳闷，他却知道自己不该再问，带着满腹疑问，他退后了一步。
此时，柳怀一放松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眼中的凝重已经全然消失，带着慵懒和玩世不恭的神色，笑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看他么？"
点墨没有说话，柳怀一已经解释道："他是魏王的公子，我知道在慕容昭同我在赤璃的时候，玄苍坐镇的人是他。"他玩赏着手中的杯子，接着说道："很多人都说他和慕容昭很象，我只是好奇他们究竟象到什么程度......"微微嘲讽的一笑，他低声道："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远王爷和陛下根本就不像。"点墨缓缓开口，再次为柳怀一斟满了酒。
柳怀一笑了笑，道："是不像，单只长相，他们的确相似，可是从眼神到气质，他们可是天壤之别啊！"他弯着眉眼，看着谈笑风生的慕容昭，又看看沉默寡言，几乎一语不发的慕容远，纵然再像的样貌，可是与他仍旧是两个人。
撇开眼，他又将目光移到了慕容庭身上，他眼睛转了转，又一次微微笑了，"慕容庭也不过如此，听说他靠着身体拉拢旁人呢。"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他忽然低声说道："不知道对付我，他会不会以身相许呢。"说着，柳怀一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旁的点墨看了看柳怀一，又看了看慕容庭，心底一阵嘀咕，心想，以柳怀一的样貌，怕是除了女人，不会有人让他上了。
柳怀一自然不知道在别人眼里的自己是怎样的一幅模样，他看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偏过头，看着点墨，笑道："帮我去请宏郡王来。"
看着点墨出去，柳怀一喝尽了杯中的酒，微微眯起眼睛，等着叶湘宏的到来。

叶湘宏见到柳怀一的时候，心底虽然早就作了准备，可是仍旧震惊于对方的出现。相似的面容，让叶湘宏勾起的是不堪的往事，面对柳怀一他所表现出的爱是毋庸置疑的，无论从长辈的身份，还是对自己妹妹的缅怀，他对柳怀一的爱意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这种明显的感情，让柳怀一一阵脸红，他在开始所想的一切，却在亲情的面前变得无影无踪，略微偏过头，他才发现根在叶湘宏身后的男子，年纪同叶湘宏差不多，冷静的脸孔，深邃的目光却牢牢地盯着自己，那是一种提防的眼神，也是种保护的眼神，提防的是自己，而保护的是叶湘宏。这样的眼神，让柳怀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种追随的目光，是他在程思身上看到的。
了然的一笑，他对叶湘宏身后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才对叶湘宏说道："宏郡王，上次一别，恐怕已经有一年有余未曾相见了。"
面对柳怀一的客气，叶湘宏在心底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问他过的好不好，知道他之前的事情，他也很担心，可是柳怀一根本没有给他这个询问开口的机会。
他微微的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点了点头，道："的确，自从新帝登基，你我便未再见面。"
柳怀一微微一笑，他转过头，从窗口看向外面，那里正好对着宴厅，叶湘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白之前柳怀一一直在这里看着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对于柳怀一这样的行为，叶湘宏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柳怀一微微笑着，道："我想，风飞羽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什么？"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叶湘宏除了震惊还有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柳怀一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那个名字，那个该被他成为父亲的名字，如今好似陌生人一样从他口中吐出。
柳怀一浅浅的笑着，纤长十指撩动着自己的长发，他低声说道："凤飞羽一定不会将自己妹妹的婚礼当作一个监视的战场，更不会让妹妹的婚礼变成一场阴谋的开端吧。"他的浅笑没有丝毫的温度，他对风飞羽了解并不深，可是他知道自己同对方是两种人，听到过很多关于风飞羽的故事，柳怀一却依旧无动于衷，那个明明有着血缘的人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他笑道："我想风飞羽也一定不会如此称呼自己的父亲吧。"他抬起头，看着叶湘宏眼中的震惊，了然的微笑。
叶湘宏从叶清影那里听过柳怀一的事情，包括他曾经威胁叶清影的事，可是如今真正的面对面的说话，他才知道叶清影那句：他和风飞羽是不同的人，是什么意思。
如今柳怀一是为了让自己了解这个事实，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如此明白了，叶湘宏收起了吃惊的表情，他重新审视眼前的男子，作为对方的舅舅，他以长辈的目光看着，却看到柳怀一斜斜挑起了眉毛，那样子飞扬跋扈，却又有说不出的感觉，明明该厌恶的，却让人厌恶不起来，然而觉得对方这样的表情很可爱。
叶湘宏自嘲的笑了，他慢慢抬起头，说道："苍王殿下，找微臣而来，是有何见教呢？"
循规蹈矩的礼数让他身后的男人皱起了眉，柳怀一沉默的看着，随后笑道："宏郡王怎么说也是我的舅舅，这些礼数上的事情，就免了，何必如此见外呢？"
柳怀一一改开始的傲慢，柔柔的笑着，为叶湘宏斟了杯酒，美人笑的浓郁芳香浸满了屋内，柳怀一执起酒杯，先干为敬，随后他拉着叶湘宏作了下来，目光却不在看着叶湘宏，而是重新飘回了慕容庭的身上。
片刻他才问道："宏郡王......"听到对方的应声，他才继续说道："宏郡王认为慕容庭是个怎样的人呢？"
"慕容庭？"听到这个名字，叶湘宏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才说道："听说不是好人......"
"听说？"柳怀一怀疑的扬弃了的尾音，他转过头，看着叶湘宏，问道："那么郡王听说柳怀一是个怎样的人呢？"
对于柳怀一的讽刺，叶湘宏赔着笑，却说不出其他，他看着柳怀一那佯装正经的脸，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感叹，如此的性子也难怪他可以独当一面。
知道柳怀一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叶湘宏想了想，还是说道："听说你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对待自己也可以心狠手辣的男人。"
柳怀一听着，微微笑了，他问道："那......郡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样对柳怀一的评语呢？"他微弯的眉眼看不出情绪，叶湘宏看着他，只是说道："从哪里听来的并不重要，我只希望我所听来的一切，并非真实。"
柳怀一笑道："怎么，郡王希望柳怀一是个正直，循规蹈矩的人么？"
"并非如此。"叶湘宏脱口而出，他知道柳怀一之所以可以活到今日，有些事情不可不为，只是他并不希望柳怀一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只是希望柳怀一所作的一切都是由不得已的苦衷，他焦急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柳怀一已经转开了头。
他生气了吧。
这样想着，叶湘宏看着柳怀一心底惴惴不安。
柳怀一却只是浅浅一笑，说道："每个人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需要一个动机，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我从来不认为这是错的。"他笑着，看向叶湘宏，接着说道："为了活下去，有些人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有些人可以出卖自己的人格，而我......"
他些微的停顿，让叶湘宏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柳怀一继续说道："我为了出人头地，可以牺牲的除了尊严，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人性。"他地垂下头，看着桌子，淡然地笑着，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叶湘宏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他知道他不配，而柳怀一的话也无懈可击。
柳怀一抬起头，看着对方，说道："人命对谁而言都是公平的，没有谁该死，也没有谁一定应该活着，这个世界只是给那些适者生存的，所以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杀了人是错，同样，我被人杀了，也不会怨恨的。"
柳怀一如此说着，可是叶湘宏心里明白，对方一定不是这样的人，他之前所有的恨，都是因为这天地间的不公平，他想要出人头地，可以不择手段，对于现在有的，他不满足，同时更加不愿意放手。
叶湘宏看着柳怀一，等待着他的下文，只是眼神中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
柳怀一看在眼里，了然于胸，他笑道："我认为该我的东西，绝对不可以给别人，即使是感情也是一样。"他的眼神忽然飘向了叶湘后身后的男人，微微一笑，问道："这位在这里如此之久，我却不知道阁下大名呢。"
叶湘宏也看了眼自己身后沉默的男人，对柳怀一说道："他是我的贴身侍卫，叶天伤。"
"叶天伤......"低声呢喃着名字，柳怀一忽然抬起头，笑道："真是个好名字。"他又扫了眼叶天伤，才对叶湘宏说道："我想，请郡王一定和宏郡王说起过我的事情。"他看到叶湘宏点头，才继续问道："不知道，对宏郡王而言，我现在是怎样的存在......"
叶湘宏有些不解的看着柳怀一，柳怀一笑道："天下对于郡王而言怎样都无所谓吧，无论着天子是谁，郡王供奉的是哪位帝王，郡王都不在意，对吧？那么对于郡王而言，柳怀一可不可以有幸成为郡王在意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