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看了一眼对方,冷观彦嗤笑出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若他真是如此容易被打动,那他早就去了炎凤。或者是跟着颖烨回了铉月,难道你看不出他是有意留在这里,拖延时间的么?"
挑起眉毛,心里却想着,那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想要等玄苍的人接应他,可是却没有想到玄苍的人来了,却接不到他。"勾起嘴角,如何能不笑呢?天下人人争夺的柳怀一,聪明绝顶的柳怀一,算尽了人心,却算不到天命,天要他成为自己的棋子,任谁也改变不了。
"他执意不肯离开玄苍,难道对慕容昭的情意竟到了如此地步么?"动容,本以为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要,什么都可以牺牲,高高在上,任谁也不能动摇他分毫,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相信,这个男人属于另一个男人,从身到心。
那么,和他缠绵的男人......
"王叔......"急切的开口,引来对方的不满,可是他却顾不得这许多,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我想慕容昭也在这里。"
"什么?"大惊失色,这是他所没有算到的,慕容昭现在可以成为玄苍的帝王,绝对不是如外面所说的那样,皆因依靠了柳怀一,那个人的魄力和胆识,还有智慧,他相信并不在柳怀一之下。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领盘上,自己却茫然无知,如何不惊?
"你如何肯定?"
冷现月看了眼沉睡的柳怀一,咬了下牙,终是将那日在房外不小心看到的春光告诉了冷观彦。
"你说的可是真的?"
点头,眼睛里充满的嫉妒的怒火,可是还有小小的恐惧。
冷观彦沉默不语,闭起了眼睛静静的思索起来,口中不时喃喃自语。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冷现月在片刻后,忍不住打断了冷观彦的思路。
他睁开眼睛,里面一片通明。
"怎么办?"勾起嘴角,冷笑道:"他若是还在这里,恐怕就是颖炫带来的那个人,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挑拨她们姐妹俩人,而......玄苍那边,我想散播出去他们国主不在的谣言,一定可以让他们分身乏术,天下大乱的。到那个时候,玄苍恐怕就无力在这九州大陆角逐登顶了。"
"这个慕容昭不杀么?"冷现月疑问,那个男人让他深深的嫉妒,而眼前这个让男人为所欲为的男子更加让他爱恨交加,欲罢不能。
"......杀......"想了想,给出这样的答案,见到冷现月满意的笑容,冷观彦皱眉道:"却不是现在。恐怕有他,我们才可以掌控住柳怀一。"
"什么?"沉下脸,他实在不能容忍这样的方法让柳怀一就范。
看着冷现月沉寂的脸庞,冷观彦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起,他冷眼扫过柳怀一,心中暗骂祸水,表面却劝道,"这不过现在权宜之计,若是将来你大权在握,那时在慢慢讨得柳怀一欢心,杀了慕容昭,岂不是更好?"
沉默片刻,冷现月才慢慢"嗯"了一声,"如今只能如此了......"
"既如此,你便回去,一方面继续给那只老狐狸施压,逼他尽快给出劝退灼炎的方法,另一方面去查探慕容昭究竟是不是在这里,还有着手玄苍的事情,至于颖烨这边,你可以利用尤佳,我看她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的,若是借助她向那两姐妹说出慕容昭之事,也不由得她们不信。"
冷现月听罢,微微颔首,"不错,我明白了......立即就去做。只不过......"不舍得看着柳怀一,他微微踌躇。
冷观彦咋舌冷笑,"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看顾他的。"
"嗯......"不舍也要离开,冷现月站起身,深深一揖,"他就有劳叔父了。"
"好说......"
转手开启机关,冷现月从墙后露出的门走出去。
冷观彦低头看着柳怀一,冷笑不已,手摸上对方的细嫩脖颈,低声呢喃,"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让全天下的君王都为你失了魂。"
眼神骤冷,瞬间便放开了手。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转过身,手掌微动,打开了另一道秘门。
矮身出去,对外面静立的男子说道:"好好看着他。"不等回应,便沿着石路向上走去。
男人走进石洞,低头看着床上的柳怀一,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只是却未发一语,目光却也未再离开柳怀一......
第五十八章 满江红,缓辔西风
神志清明的一霎那,先是一阵错讹,眼前陌生的环境让骤然清醒地脑子还不甚明白,眨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在下一秒间记忆回炉,凌厉的眼神倏然眯起,冷冷的扫过周围。
只可惜不算大却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他自己一人。
柳怀一细皱起眉头,从床上做起,察觉到手腕处冰冷的桎梏,低头看,通白手腕上竟是一条细细的纯色金属链子,直通墙壁。仔细察看,链子坚而韧,非常金属,难以挣脱,最为特别的却是这条链子上没有锁扣,如何将自己铐在此处,让柳怀一一头雾水。
眼睛眯起,探上自己脉搏,熟知医术,在此时只能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陷入更差的处境,至少体内并没有其他药物,这让柳怀一微微放了心。只是......
不着痕迹的探入怀内,柳怀一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淡的笑意。
药还在......
非是救命之药,却是保命之物。
再次抬头看向四周,布置还算精巧的房间内除了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只有不远地方的一套桌椅,在门旁竖着一道屏风,柳怀一眉头又再次皱起,看着这简单的布置,想着自己手上难以挣脱的锁链......
难道,自己的起居都要在这小小的四方寓所中么?
柳怀一眼睛微闭,想必外面必有监视自己的人......
睁开眼,他扬声开口,"阶下囚已然清醒,难道阁下不打算进来一探么?"略带讽刺的口气,他有意惹得那监视之人现身,"还是阁下只有虏人前来的本事,却没有显露真身的胆识么?"见无人应答,柳怀一眉头又再蹙起,难道自己猜测错了?这房外并没有监视自己的人么?这......应该不会的。
从床上站起身,带着手上别扭的链子,走到门口,石门便在眼前,手腕却觉得一阵紧滞,狠狠地回头,懊恼更加愤怒的看着已经绷直到了尽头的锁链,他冷冷一哼,咬牙不语。
四周没有人的静默让他感到不安,无法预测外面的局势让他感到无助,本能的谨慎防备却无法探听到周围的丝毫动静,终于无法忍耐。
咬了下唇,惊见一抹殷红。
下定决心,抿嘴之后开口,"本......本王要如厕,哪个活着的应一声,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冷现月!"最后愤怒的喉出绑架自己,罪魁祸首的名字,心头的恨意如此明了,但是那当中却又参杂了羞怒,听来却也是别有滋味。
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柳怀一听到动静,冷眼冷哼。
"终于肯露面了......"抬头,却惊讶,非是自己所知之人,陌生的气息透露出冷漠,被比自己略高的视线索住,让他感到不自然。冷冷的眯起眼,高傲的扬起下巴,"原来真的有人在外面......本王要......"话未说出,只是因为实在不好说出后面的话,掠过真正的用意,柳怀一抬起索住的手,说道:"你总不会要我在屋里解决吧?"
冷漠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却看不真切,柳怀一拧起双眉,撇开了脸。
感觉到眼前一晃,男人的手指向着旁边一处并不明显的地方稍稍一指,柳怀一顺着看过去,那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的,屏风后面隐藏的并不大的门帘。
柳怀一咬牙,走过去,链子的长度并没有受到拘束,他打开那道小门,里面竟是方便的恭桶,他脸上骤青骤红,好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恐怕非要他这幅说不出的表情恐怕要让旁人笑出来。
身形微顿,发现门口男人还看着自己,咬牙,撩袍,狠狠的关上门将那讨人厌的视线关在外面,四处大量着这里,虽然不大,但是可以看得出机关巧妙,他伸手敲着四周的墙壁,希望哪里可以是中空有路可循。
反复检查,已入痴迷。
越探,心越急,只因他可以感觉到机关,却找不到机关的门路,心急之间,更见手忙脚乱。忽然身后一阵响动,门应声而开。柳怀一睁大了眼睛惊讶回望,看着门外站着的男子掩不住眼中的羞恼。
"你!"手指指着对方,却说不出话来,绕是平日的巧言善变,此时也是无用。
"这里没有机关......"不等柳怀一骂出声,男人已经开口。
柳怀一几番变换的脸色霎时好看,冷冷看着男人,忽然笑道:"谁说我在找机关了?"
"你进来太久了......何况,这里设计精巧,而且建造多年,内中构造并非你一时片刻可以参悟出来的,更何况你身在其中,更加是难上加难。"
柳怀一抿嘴不语,他早已看出这里布置精巧,他所在的屋子四处密不透风,却不感到憋闷,想必他处自有通风之处,而自己虽说未曾好好检查过屋内,但是心内明白,自己手上这碍事的牢铐也是这机关中的一部分,恐怕那开启手链的机关并不在这房内,否则这链上又岂会无锁?
心知有人监视,所以才想从这私密之处找起,虽然这里供人方便,但是并未如平常那般臭气冲天,这恐怕也是机关所做,虽说自己并非要从这里找到出路,但是总可探查一二,向来他柳怀一只有算计别人,看穿别人的份,如今却连番被人算计,心中早已不忿,而想到慕容昭,心头更是几次乱了分寸。
他看着男人,心说连这个陌生人都可以看穿自己,恐怕是自己太过大意。
想着,他敛下心神,抿唇不语,心头却在百般计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找不到,索性不找了,柳怀一绕过男人,坐回床上,眼睛轻轻转动,似笑非笑的扫过男人脸庞,"莫非你是有意提点我,还是在这里故意试探我?"
男人抿嘴不语,却不断的打量着柳怀一,眼中神色仅是玩味。
柳怀一曲腿靠坐在床上,任由男人打量。
初时的惊心已经沉寂,柳怀一慢慢闭上眼睛,平日里深藏不露的淡定缓缓流露出来。
"提点我的话,大可不必了。"微笑,手拉扯着锁链发出细碎的叮叮声,"我知道单凭自己离不开这里,而且就算出的了这密室,恐怕也难以逃出坚井。不过......"他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男人,"我想我有权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吧?"
"你不认为是陛下么?"男人退回到门口的地方,笔直的站在那里。
"我想他不会有这样的地方的,否则决计不会等至今日才将我捋来。"想到自己对冷现月的不设防备,本是因为自己轻敌之过,这次定当这教训谨记在心,以防他日重蹈覆辙。一旦对身旁的人都开始防备,那精明的头脑也开始不停歇止的算计。
打量着男人,他缓缓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是因为我的问题你......不能回答,还是说你......不该回答?"
"这......言语之间有何区别呢?"男人眯了眯眼睛,不算俊俏的面容,比柳怀一年长,看起来也多了沉稳,探视之间,他对柳怀一的态度却显得几分暧昧不明。
"这当中区别可很大呢,你要想好了才能回答。"柳怀一满眼笑意,却难掩冷光的盯视着男人,"不能......你所欺瞒之人是我,是陛下。若是不该答,你所欺瞒之人......"便是所有人,当然包括了那个名为你的主子的人。柳怀一微微笑着,他相信男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男人微微撇嘴,大概可以称之为笑,"不是不该答,也不是不能答,主上早已吩咐过了,若是你问起,便照直说。"
"......"主上......是哪个主上?
本能的怀疑,柳怀一闭起了眼睛,"那你说吧。"
"陛下的叔叔,也就是我国的铁血王爷,冷观彦。"
"冷观彦?"眼再次睁开,看了一眼男人,又再次闭上,翻转着思绪,"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是王爷的心腹,水慊。"
柳怀一将这男人的名字记在心里,却没有在睁开眼睛,只是片刻后,他便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想是男人出去了,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瞪着床帐顶,默然无语。
第五十八章 满江红,缓辔西风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首先对上的是男人的眼睛,一双气质尽敛的眼睛,威武却看不透彻。眼神缓缓转动,水慊站在男人背后,一脸恭敬,这人看来就是冷现月的叔叔,冷观彦了。
微微挂起嘴角冷笑,坐起身靠在床边,任由冷观彦打量自己,而自己也毫不掩饰的露出嚣张鄙夷的眼神。
果然男人冷了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柳怀一却看的分明,这人心思沉重,恐怕自己也要小心对待。
撤了个笑,收起脸上故意挑衅的表情,柳怀一带着几分谦逊恭敬的开口。
"王爷看够了?"虽然语气并非挑衅,可是出口的话却依旧气焰十足,这让冷观彦身后的男人微微皱了眉头,仅是轻微的抖动,却也叫柳怀一逮了个正着,撇嘴眨了下眼睛,再看向冷观彦,那人眼中有着冷芒,一闪即逝的杀意,最后却是如同其他上位之人一般的,带着怀疑的谨慎打量。
"本王看苍王殿下同平常人亦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知道苍王殿下究竟靠什么可以在重国之间,游移不定,屹立不倒?"扫过柳怀一的身子,眼中只是打量,似乎并没有其他意思。柳怀一古井无波的眼神闪都不闪,仍旧笑意盈盈,他说道:"这其中关键,我想贵国陛下一定清楚,王爷倒不如去问问贵国国君,究竟将我带来是何用意,还是说......"他眼睛微转,"实际上要囚禁我的人其实是王爷你,而陛下不过是刚好做了王爷的棋子?"
"苍王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冷观彦身不动,却气势压人,"苍王殿下如此用意恐怕也是枉然,本王对陛下一片忠心,这陛下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陛下虽然年轻,可是也不是苍王殿下随便挑拨两句,就会信的荒谬之人。"
柳怀一浅笑,"在下不过是随便问问,何况这里既是王爷的地方,想来没有王爷的首肯,陛下也不能随意进来,不是么?即如此,王爷和在下的言语想必不会传到陛下耳中的,除非......"他眼睛扫向站在后面的水慊,意思已然明白。
"苍王殿下真是说笑了。"冷观彦同样浅笑,"本王不会阻止苍王殿下和陛下见面,何况,陛下将苍王殿下交给本王照料,自然是因为陛下对本王信任非常,相信这一点苍王殿下也应该可以明白。"
信任......
柳怀一乍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只想冷笑。
信任谁?他冷现月信任了谁?
心之所向,方可信。
即为君,君臣之间,边线界越,分寸之间,岂是套上血缘便可以维系千古了么?
若真是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历史血泪,也不会有"兄弟阋墙"这样的说辞了。
心底冷笑,却未露在脸上分毫。
低下头,他低笑。
"不知道现在坚井的危机可有解除么?"他深知,无论冷现月出于何种意思,但是解决坚井被逼的困境一定是众多原因中的其中之一,只是他想这主意未必是冷现月想出来的,那人纵然有这份心,却未必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想来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授意才是。
而这人不作旁人,料定便是眼前这个王爷了。
柳怀一心思转动,却对这对叔侄两人间的关系产生了好奇,因为若说以这个男人的城府想必搬倒尤氏和冷现月,应是易如反掌,何以他隐匿至此,方肯现身,而从言语上听来,似乎他对冷现月坐下的皇位的确没有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