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的少年————桃之妖妖

颜夜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莫名其妙地拨开他的手："你在说什么啊？是我要自杀，唐豆把我手上的刀给夺过去了，还连累他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好没......哎！秦臻！你到哪儿去？！喂......"
秦臻奔跑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心里情绪复杂得很。不是唐豆！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有个声音一直在秦臻的脑海里重复着提醒，心里面除了喜悦得要炸开的情绪，还有无尽的懊悔和自责！他居然在那个慌乱的时刻又一次狠狠地伤害了唐豆！为什么不相信他是无辜的？为什么？
他是那么的善良，甚至和颜夜有了这样的过节，都可以奋不顾身地去救他的命，而自己......自己居然......居然对他说出"再也没有关系"这样的混帐话来！
秦臻简直陷入了混乱。
可是此刻的他只想要尽快见到唐豆，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些茫然了。这一次唐豆又会逃到哪里去？万一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叫自己到哪里去找？
秦臻的心底一阵抽痛，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要失去唐豆了。那个瘦弱的少年好象还是以前那样，寸步不离的，如影随形的，一回头就可以看到那双清澈纯净的琥珀色眼眸，他们到哪里去了？就像一个月前自己狠狠放开了他们一样，这一次，他们狠狠摔开了自己......
秦臻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他步伐不稳地走着，头脑里渐渐静默成一片苍白。每一个念头都在嘲笑着他的愚蠢--他居然没有相信唐豆！他居然呵斥他，赶走了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伤害了他！！
他竟然......亲手把唐豆推开了......他竟然亲手捏死了自己的爱情......
想到这里，秦臻颓丧地坐倒在路边，无法接受般地用手蒙住了脸。
"......我做什么才能弥补......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回来......"他喃喃自语着，无比痛苦。
阳光透过秦臻的眼睑照下来，照得眼前一片橘红色。给人恍惚无力的错觉。
可是他也只能这么呆呆地坐着缅怀和悼念自己已经死去的曾经，该珍惜的时候没有珍惜，失去了才痛苦万分......人啊，这难道不是人的劣根性么？
不晓得自己坐了多久，午后的阳光已经开始有点慵懒了，秦臻这才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精神一振。
对了！那个人！那个人肯定知道！！
二十四
别致的小店，装修得很是精巧。屹立在街角处既不显眼也不平凡，此时店的主人--一个很可人的女孩正把锁往玻璃门上挂去，准备打佯。
"等......等一下！！"随着一声气喘吁吁的招呼声，女孩子很诧异回过头去，看到了眼熟的青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他。
"小......寒，你叫小寒，是吧？"青年跑得大汗淋漓，帅气的头发也跑得没了型，但是眼睛里满是焦急和诚恳。
相似的场景，在两个月前，自己似乎看到过。小寒认清了来人，冷冷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等一下！等一下好吗！问你一个事情！"秦臻见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转身就要离开，急忙追了上去。
小寒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地自顾自走着。
秦臻快步紧跟着她，很焦急地问着："请问，你知不知道唐豆现在在哪里？"既然他第一次躲在这里，这个女生肯定是他很信任的人，也就没理由不知道他的下落。
小寒本来急于甩掉这个人，听到他这么一问突然怒从心底起，狠狠停了步，转身盯住青年俊逸的脸："呵，真是好笑！他在哪里，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秦臻吧？！"
秦臻点了点头，没听出女孩口气里的嘲讽，只诚恳问道："是，就是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有联系过你吗？"
"......有又如何？你指望我会告诉你吗？！"女孩轻蔑地冷哼着，转头又要离开。
秦臻急忙拦住她："请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请告诉我，好吗？！"
小寒皱了皱眉头："你干什么？让开！"看到对方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了出来："想要知道他的下落？够了吧你，把他弄成那个样子，也该够了吧？收手吧大哥，算我代唐豆弟弟求你，行不行？我求求你，放了他吧！别再找了！"
秦臻沉默着没有说话。眼里虽然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懊悔。
"不要以为他爱你你就可以做主宰他命运的那个人！告诉你，你没有资格！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唐豆就是唐豆，不要妄想改变他！也不要把他当个出气筒，想怎么伤害就怎么伤害！"小寒忍不住大喊了出来，气呼呼地摔开秦臻的手，就欲离开。
"等......一下！"秦臻似乎一下又回神过来，坚持拦着小寒："不要走！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找谁！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求你告诉我！我保证......"
"你保证？"虽然看到秦臻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可怜，但是想到唐豆那天空落落的表情小寒就更气不打一处来，怒着打断了他："不好意思，两个月之前好象也有人这么保证过，可惜那保证没有实现。"
"......是！是我不对！"秦臻的眼里写满了后悔和恳切："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承担！我承担这一切！你今天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我能找到他的那一天！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小寒看着秦臻坚决恳切的神情，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松了下来，表情渐渐哀伤起来。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眉宇间出现了一道担忧的痕迹："你......还是回去吧，你要找的那个唐豆，已经死了。"
"死......死了？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秦臻慌乱地避开小寒担忧的神情，不敢面对自己心里突然而起的强烈不安。
"那个曾经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的唐豆，已经死了。"小寒的目光毫不畏缩地抓住秦臻慌乱闪避的眼神："懂了么？说的更明白一点，你想要的，那个爱你的唐豆，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什么意思？你是说......唐豆......不喜欢我了吗？他......他已经有了别人？还是......"秦臻一反常态地慌乱了起来。
虽然知道欺骗是不好的事情，但想到唐豆现在的样子，小寒还是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没错，他有了新的男朋友！那人对他很好，也不会伤害他！你放心吧！"
"不......这不可能......才一个月而已啊......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变的这么快？"秦臻后退了几步，空洞的眼神里透着不可相信。
"不是他变的快，是你也欺负的他太狠了。"小寒忍不住站出来替唐豆说两句话："哎呀！总之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说的！慢走，不送，再见，不，再也不见！"
说完这些，她推开呆楞着的秦臻，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果真......不可原谅了吗？小寒早已消失了踪影，秦臻却还在原地，迎着穿堂而过的风静静站着。可是好不甘心......自己甚至，没有用心爱过他一天！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秦臻从小就过着孤单阴郁的生活，然而他觉得最快乐最有色彩的日子，居然是与唐豆同住的那一个月。自己睡在唐豆家的沙发上，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放学回来的唐豆总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他带回来的熟菜那么好吃，他常常无意识地就望着自己的脸庞发呆，自己装做不经意地看过去又像做了亏心事般躲开，他脸红的样子那么可爱......
属于另一个人了，这些，都完全属于......另一个人了。
秦臻的骨节泛白，指甲狠狠地戳进了宽厚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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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喽~小帅哥~"伴随着一个甜美的笑脸，小寒拎着塑料袋站在简陋的房门前。
开门的少年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淡淡笑开了："小寒姐啊，快请进。"他回头喊道："妈，小寒姐来了！"
"小寒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中年女人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眯眯地迎接她。
"伯母好！"小寒乖巧地送上手中的袋子："这些是带给唐豆的。"
"小寒，你太客气了。"女人微微笑了笑，又责怪了看了眼唐豆："这孩子，叫他搬回去和我们住，又不肯。"
"......我自己挺好的。"唐豆急忙接上一句。
"今天妈妈是路过，帮你烧个饭，如果不来你是不是又准备糊弄过去？"女人瞥一眼角落里成箱的方便面，叹了口气："从小就是这样，缺什么都不说......算了，我先下去了，你爸......陈叔叔的车还在楼下等我。"她冲小寒礼貌地点点头："拜托你了。"
"放心吧，伯母！我就把唐豆当亲弟弟一样！肯定会照顾好他的！"小寒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待得女人出门，小寒这才打开袋子："吃吧吃吧，特意买了你喜欢的虾仁。"
"谢谢。"唐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抹淡淡的疲惫浮现出来。
配上他妈妈烧的菜，今天的晚饭居然摆满了一桌。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着饭，唐豆敏感地察觉到小寒有点心不在焉。
"......遇到什么事了，小寒姐？"他抬头很认真地问。
"啊......啊？没没没，吃饭吃饭！"小寒明显敷衍着说。
唐豆不语，沉下一口气，把碗筷静静放回桌上。
小寒也渐渐停下正在扒饭的手，闷闷地道："别生气......我是想你多吃一点。"
"你告诉我，我就吃。"唐豆执意要求着，盯着小寒。
"嗳呀！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就是那个姓秦的小子总是在我上下班的时候堵我！一个月了！天天这样！真是......"小寒倒不是怕秦臻，而是不想看到他那一脸哀求的神色，她实在不忍心看。
"......又堵着你了？"唐豆沉默一会儿，轻轻地问。
"嗯。天天！"小寒一副气鼓鼓的表情，本来以为他碰个一两次钉子就该收手了，没想到这人越挫越勇，居然每天都来，闲的他！
"你......没说什么吧？"唐豆扭头看向旁边，眼神淡然。
"当然没啦！你把我莫小寒看成什么样的人啦？！见了帅哥就口无遮拦的花痴呀？！......哎，说实话，那姓秦的长的正经不错......"小寒边回忆边说，说出了一大半才发现不该在唐豆面前提他的，赶忙噤声，偷眼看唐豆有没生气。
好在唐豆也只是很淡地说了句"可惜，都和我没有关系了"，便没了下文。不然她真要去死了。
想到N天前的夜晚，跌跌撞撞跑到她家楼下的唐豆，那个样子，好象灵魂已经被抽干，整个人是一副傀儡，让她心惊不已，了解了一切之后才知道"秦臻"这个词已经变成唐豆脑海里的禁忌词语，平时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这个话题，没想到今天又提到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小寒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唐豆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不必了，我来就好。天晚了，我送你去车站吧。"
二十五
从唐豆家到车站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当十几分钟之后唐豆再次回到楼道处的时候，一摸口袋，糟糕，钥匙呢？！
"刚才从你口袋里滑出来，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清朗好听的声音，在夜晚形成隐隐的蛊惑。
可是唐豆一听到这个声音，全身立刻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尽量平静下来，唐豆压低了声音问。
"......我跟着她来的。"秦臻走近了一步："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是......我真的实在受不了了。"
"唉唉，麻烦......"唐豆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秦臻忍不住就问了："什么？"
"又要搬家了，真的很麻烦。"毫无情绪波澜地丢下这么一句，唐豆接过钥匙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等......等一下！"身后的声音恳切又焦急，唐豆忍不住微微顿了顿。
"不要这么走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见他停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秦臻只好这么说："对不起，误会你了......颜夜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那又怎么样？"楼梯口的少年的态度冷淡得不象话："没有你我过的很好，没有我你也可以过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果然。"秦臻自嘲似的一笑，随后问出口："你是不是有了别人......你爱上了别人，对吗？"
一片黑暗里看不见少年的表情，过了许久，那个淡淡的声音才又响起："这好象与你无关。"
"......我不信！"秦臻坚持道："我不会相信的！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似乎没必要为了你单身一辈子。"
秦臻不明白唐豆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他设想过唐豆也许会愤怒，会哭泣，会打他，会斥责他，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唐豆，一个淡然的好象什么也不在乎的唐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沉默了半晌，秦臻终于闷声问出。
"每个人都要成长，不是么。"丢下这么一句，唐豆再也不想耽搁，转身走上了楼梯，用钥匙拧开门，迅速把有关秦臻的一切隔离在外面。
那一夜唐豆没有睡好，他总是心神不安地朝楼下看，每次都能看到一点猩红的烟火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秦臻还没有走，还没有走，还没有走......间隔的时间越长，唐豆越是烦乱而且沉不住气：他到底在干吗！终于，凌晨5点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冲了下去。
而秦臻也只是望着他虚弱了笑了笑："我在这站了一夜，打赌你会不会下来，结果你还是下来了。"
唐豆默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转过身去："你回去吧。"
"给我一个答案，你还喜欢我么？"
"这不重要，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一定要知道！！"秦臻坚持："你说了，我自然会回去。"
唐豆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地吐了出来。他睁开如水的眼眸，面无表情："也许是喜欢的，但是已经不再奢望了。"
说完，他便准备离去。只听背后秦臻大喊道："我喜欢你！唐豆！！"
前方的单薄背影震颤了一下，步伐却丝毫没有放慢。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不是一直在等这句话吗？！给我个机会，好不好？！"秦臻追上去，抚住唐豆的肩用力地凝视他，眼里满是热切和痛楚："我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心情！让我好好爱你一次！好不好？"
唐豆低下眼眉，避开他热切的视线，轻轻挥开了他的手。
"没资格了。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再提‘爱'这个字了。"
秦臻，再见。s
这一次，他走的决然，没有停顿和不舍，甚至连头也没有回。
仍然在原地的只有秦臻，不敢相信唐豆居然这么坚持着拒绝他，他细细回味着唐豆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现在的唐豆好象一个木偶娃娃，说出的话牵动他心里的神经隐隐作痛。
那种微妙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到心口发疼的感觉，终于被秦臻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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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五彩斑斓，糜烂腐朽的气息以及阴暗，是唐豆跨进这间酒吧的唯一感觉。他抬起头，看见吧台前的KEN在对他招手，于是很从容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