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磊说:“等我有孩子了,我就扔个平板给他,他爱怎么怎么,别来烦我就行。”
江畔说:“说不定等你老了,他扔根氧气管给你,就不会管你。”
“欸,正好,我吸着氧也有钱找年轻的小护士……”
江畔打断他,说:“闭嘴吧你。”
谢晗磊笑笑,又看他车上的两个小孩,说:“明天不用来送我。”
“嗯。”江畔说,“一路顺风。”
谢晗磊把车门给他关上,又拉开后车厢,钻进去把两个小子亲了一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最喜欢的叔叔可不能变。”
“嗯嗯。”“嗯嗯。”
挨个碰碰他们的小拳头,谢晗磊下车,说:“走吧,开车小心。”
看着江畔的车开出大门,谢晗磊站在原地对着渐渐远去的车灯挥挥手。
转身回冷清下来的屋子,谢晗磊歇口气,想到楼上那堆行李就懒得动,躺在沙发上翻手机,看到王知言的名字,犹豫着。
他其实不想得罪邢卓。
邢卓背景硬,谁攀上他都会有好处,谁得罪了他当然也不会好过。这种人想得到的和想毁掉的,简直易如反掌。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江畔动了心思,但自从谢晗磊有所察觉以来,就觉得自己之前让江畔去应酬,就像是把肉扔猛兽嘴里一样。
他怎么就没一早看明白江畔的抗拒呢?
抽上一支烟,谢晗磊把电话打过去,问:“邢卓在哪?”王知言疑惑地没出声,他便说: “不会去找江畔了吧?”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但最近邢卓是有些不避讳了。
王知言说:“Joshua应该在家。”
谢晗磊好像也就是开个玩笑,笑嘻嘻说:“王秘,你看我明天就要走了,和你商量个事。”
王知言一笑,问:“什么事?”
谢晗磊点点烟灰,说:“他能不能别动我兄弟?”
王知言都不带停顿地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吗?”谢晗磊说,“我都没说是谁,你就知道,看来他想做什么你也知道。”
这次王知言没说话了,可以想象那头他没笑的样子。
谢晗磊有些说不清的愤怒。
他一开始也以为邢卓不是好那一口的男人,但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妈的,怎么就那么适合他,而且越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就越是害怕。
不管他现在是处于何种目的,他都可能毁掉江畔现在的生活。
“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是不是就喜欢糟蹋人?”
“言重了。”王知言说,“Joshua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有权有势的。”
“那他现在在哪?”
王知言公事公办地回复,“大概在家。”
他和邢卓只是工作上和邢卓是搭档,生活上并不插手,此时也不知道邢卓去哪了,但谢晗磊可能猜对了。
邢卓这个时候大概率是又去找江畔了。
江畔抱着两个犯困的小孩刚回家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他们小区物业管理还是很规范的,平时都没有外人进来,但鉴于前两次的经验,江畔问:“谁?”
门外一个低缓的男声,“是我。”
“……”
江畔不开门,他又耐着性子,按一下门铃。
再响下来,可能会吵醒刚刚睡下的小朋友,江畔拿上外套,开门走出去。
他们这单元是一楼两户,一层的有个房子空置的,所以江畔就站在楼外,要把话说清楚。
“畔畔,生日快乐。”他还没开口,领着精致蛋糕礼盒的邢卓微微低下头,目光像是带着感情。
邢卓的时间可能和江畔有所不同。
他一点没变,和四年前一样。
江畔看着他靠近,突然想起一些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记忆。
“你懂什么。”
邢卓随口说: “我保护你,安慰你。”
太好听的谎言,骗了江畔,也迷惑了邢卓。曾经那是一段好像对他来说很珍贵难忘,所以才一见到江畔就着了迷。
邢卓牵住一动不动的江畔。
回忆流出一点点痛苦,江畔愤怒,又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脑中一片空白,问:“邢卓为什么?”
“嗯?”
“你我之间,不是过去了整整的四年吗?为什么在你看来只是四天、四周?”
为什么他如此理所当然地纠缠着江畔?
邢卓摩擦着江畔的手指停下来,“因为从未忘记过你。你不也是吗?”
重遇后,江畔就一直躲着他,像是怕见到他,忍受了他的霸道、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以邢卓对江畔的了解,江畔这些种种行为,要是没有别的原因,江畔就是还喜欢着他。
毕竟自己因为对江畔的旧情,就念念不忘了四年。江畔应该也是如此。
江畔看着邢卓的表情毫无感情,“我竟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误会。”
邢卓表情瞬变:“误会?”
江畔说:“邢卓,就算养条狗,养了三年,也会有感情。你觉得你连条狗都不如吗?”
再说,重逢那日已经时隔四年,他的震惊、慌张、还有一丝不由自主的苦涩,都被邢卓当做了他的旧情难忘。可是这些本来就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反倒是邢卓,好像这四年从没有过,或者说,他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自动愈合了,可以马上重新开始。
邢卓问:“江畔你觉得我回来做什么的?”
江畔皱着眉眼,表情更凶更不满,好像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你回来做什么呢,纽约才更适合你。”性观念、人脉、法律,和邢卓格格不入。尤其邢家本家还是“国”字打头的生意,邢卓的身份注定了就是个工具人。
“嗯,有些市场对外籍来说是很不方便。”邢卓惋惜一样叹口气,一边无奈说,“所以要娶个中国籍的老婆。”
“你结婚我会祝福。”江畔说,“也祝你早生贵子。”
“以前咒我生不出孩子,现在又祝我早生贵子。”邢卓说,“我何必费那个劲,我就是要和你抢孩子,你能怎么办?”
江畔的脸僵硬了。
邢卓看着他的脸好像思考着般喃喃问:“走法律途径?我是他们的生父,你有胜算吗?”
江畔说:“不就是证明我是他们的母亲吗?”
看着江畔强忍情绪,邢卓马上控制了自己,说:“江畔,我不是真的要他们,我就是想要你。”
难以名状的窒息感袭来,江畔浑身针扎了一样疼,毫无留情地推开他,“是玩了四年现在在我身上转换心情吧。”
“不是。”
“不是也到此为止了。你每一次地接近都都让我觉得很可笑,也很无力。”江畔现在特别后悔,怎么能指望邢卓听他的话?
“你比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还要可恶,说的道理想明白就明白,想装糊涂就装糊涂。”
邢卓一边将他看着,一边无奈地说:“江畔你说得都对,我也都能改。你不给我机会,我不能自己找机会吗?”
江畔说:“别找了。”
邢卓仔细看过江畔的脸,说:“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是吧。我就知道。”嘴角挂起嘲弄的笑意,“江畔你是真的狠心。”
贼喊捉贼也要有个限度,江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起怒火,特别想踢他一次。
邢卓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重复说:“我知道了。”
有些不安,江畔问:“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你不是了解我吗?”邢卓把蛋糕放到他手上,漫不经心地回应他的排斥,“给你买的。我不是来和你抢小孩的,律师你也不用,你也不用去证明你的身份。”
又笑眯眯说:“畔畔,生日快乐。祝你以后都可以快乐。”
说完,邢卓利落地转身离开,打开了江畔家旁边的那户人家的大门。
江畔在他身后惊道:“邢卓你干什么?”
“哦,以后我住这。”邢卓说,“对了,你回家都没发现你的停车位旁边的车很眼熟吗?”
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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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房子还不适合住人,邢卓一进去就要面对不想在江畔面前低头而逞能的后果。
站在房子里叹口气,邢卓又出门。
江畔还站在门外,眼中似在思索,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抬头看来,目光清冷,而在线条渐渐收拢的眼尾氤氲着别样的美丽。
邢卓看到江畔这副模样,就很想用他背后房子里的两个小孩威胁他。
一旦上了法庭,江畔一点胜算也没有,他都让他们叫他舅舅,邢卓却是作为生父。而且邢家知道了,会像买猪仔一样把他们从江畔手里买走、或者抢走。
**“不就是证明我是他们的母亲吗?”**
不想再看到江畔说这句话的目光,还有当时猝不及防的心痛,邢卓还是放弃了如此混蛋的方案。
拉住转身就要回家的江畔,邢卓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折腾搬家,或者想着离我远一点。”
“和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确好像没有任何关系,江畔拿这个说事让邢卓心底不悦,耐着性子说:“我平时工作很忙,过两天就要回我家那边。你别因为我打乱你的生活。而且我现在是什么都没做,但你再敢走,到时候我做了什么,错的就是你了。”
江畔问:“我要感谢你施舍的善良吗?”
邢卓稍微缓和的语气,“畔畔。”似是叹气,“我只是不想你躲着我。”
江畔看看艰难放低姿态的邢卓,很不懂他,开门进屋, 又被邢卓拉住门。
江畔一下就不耐烦了。
邢卓说:“让我进去住一晚。”
江畔以为自己听错了。
邢卓神色霸道,说:“那房子现在住不了人。让我进去。”
江畔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邢卓不知道去了哪,半夜给江畔发了条消息。
“畔畔二十八岁,有个新的开始吧。”
江畔惯常睡不着,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如何理解邢卓,最终还是没能明白。
他开门去看,冷飕飕楼道里已经没有人,想去敲隔壁,又觉得自己现在急于摆脱邢卓的行为很像是刨根问底的另一种方式,便立刻转身回了家。
早上江畔送小孩去幼儿园,车库也已经没有邢卓的车。
在幼儿园门口,老师发给江畔学校的宣传册,是针对上班族父母的寒假全托班。
江畔浏览过介绍,目光在昂贵的学费上略微停顿。
有时候养这两个小朋友的开销,真的能清除一切矫情。
到公司,江畔联系了之前认识的猎头,让对方帮自己留意合适的公司,希望在年后可以换一个工作。
忙完找新东家的事,江畔一看时间,想起了自己的老东家。
谢晗磊也就是出发前嚷得厉害,真的走时,很沉稳。
不过让他踏实的,还另有原。
他在电话里藏不住地高兴,“……王知言也跟着去。”
“他?那邢卓?”
“邢卓还有两个助理呢,还不算小展。而且这边本来也不是邢卓的重心,他可能真的要走了。
邢卓昨晚那个样子可不像马上就要走了。
谢晗磊欲言又止,说:“而且我觉得邢卓……
“他怎么了?”
谢晗磊在候机大厅,看看左右同事,不知道如何开口。
又能怎么说呢,说昨晚想着我快走了,心一横,跑去说了一些傻逼的话。
结果今天人家直接来机场了,大大方方地送他,态度认真地解释。
而谢晗磊也不是要指点人家私生活的人,又对邢卓本来带着些个人崇拜。
被邢卓一通洗脑,谢晗磊已经有些歉意,想了半天,对江畔说:“……他有些绿茶。”
江畔沉默片刻,问:“什么意思?”
谢晗磊说:“没什么,反正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挂电话之前,最后使唤江畔,“我办公室还有些同事送两盒吃的你都拿去分人吧。”
江畔正好手上没事,想着邢卓此时也不在公司,便上楼去拿谢晗磊说的东西。
谢晗磊桌上有等他签字的文件,还有女同事送的糖果,江畔从中选了两个口味不同的棒棒糖放在衣兜,顺便拿走送错位置的文件。
刚刚走出来,无意间看到展潼神色异常,是进了邢卓办公室。
江畔停下来,想了想,蹙眉上前敲门。
“啊!”展潼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地看向门口的江畔,“江总。”
江畔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展秘,我找邢总。”又看到她面前半人高的生态箱,愣住。
“他去见客户了。”
江畔走办公室,问:“展秘怎么没跟着一起?”
展潼半真半假说:“老板应酬见人都不会带我过去。老板很爱惜声誉,那么年轻,身边有个辣妹,要避嫌的。”
“我还要留下来,替老板喂他的儿子。”说着,展潼指指面前自带豪宅的那只红瞳守宫。
听说这只守宫 邢卓养了很多年,很有感情。这次专门从纽约运过来,为了过海关外来物种检疫,是坐私人飞机提前出发。
而邢卓在这边住的都是酒店,好像最近买了一套房子,但还在装修,人进人出,会吓到他儿子,邢卓就让送到了公司,让展潼喂两天。
虽然邢卓的脸好看得要命,但他养的东西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