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么是好...”清音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秦云深坐在梳妆台前,肘着头,笑容中带着玩味,“要的就是孙嬷嬷杀人灭口。”见她们这样,秦云深心底满是欣慰,上一世回府后,清音和芷画便对姚英红的所作所为提出质疑,要自己小心,可那个时候他被猪油蒙了心,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把清音和芷画狠狠斥责一番,想来倒是有几分愧疚,如果自己能小心些,她们也不会落得万蛇缠身的下场。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清音愕然。
秦云深微微挑眉,略显稚嫩的面容不难透出以后的风华绝代,话语间带着低低的笑意,“当然是为了回钦国侯府,他们总是我的‘家人’,我岂能一个人在庄子上苟活,总要在父亲和大夫人身边为他们尽尽孝道,这样才不枉为人子。”
清音并没有从秦云深的声音里听出对父母的思念,反而有种咬牙切齿想把他们嚼进肚子里的恨意,她现在有些看不明白小姐了,自从昨日小姐落水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改往常的懦弱胆怯,变得深沉聪慧,那自信的表情是清音以前从未在小姐身上看到的,不过清音知道,这个改变对小姐来说无疑是好事,深宅之中不会手段的官家小姐,在后宅死的最快。直觉告诉她小姐以后一定不会窝在庄子里老死,以前的那个小姐会,但现在的‘小姐’,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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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钦国侯府。
院外青墙环护,蔷薇爬满墙头,嫩绿的枝芽缓慢生长着,牵藤引蔓,让人瞧着心旷神怡。
只见入门是曲折长廊,廊外则是一汪池水,原来这长廊是建在水上,水里养着的是脆叶绿荷,池中有山石点缀,长廊尽头是一座水上楼阁,楼阁正门悬挂着“莲水阁”的朱红匾额。
院中异香扑鼻,此时楼阁内传出一阵阵琴音,只听那琴音百转千回不绝如缕,真真是玉指抚琴弦,缭落天籁声。
如若有人站在此处,定以为自己是来了仙境。
一曲毕,钦国侯府的三小姐秦楚楚停下抚琴的芊芊玉手,唇角含笑的看向姚英红,声音婉转柔和,“母亲觉得女儿的琴艺有没有长进?”
姚英红此刻正看着手中的信,皱着眉似是在思索什么。
“母亲?”见姚英红没有回答,秦楚楚只好又喊了句。
姚英红这才反应过来,犹如处子般美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忧虑,见秦楚楚满脸疑惑的看着她,笑道:“楚楚,你刚刚说什么?”
她这个女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性格又温柔大方,带着侯府嫡女的气派,仙姿佚貌,冰清玉洁,这便是外界对楚楚的评价,大阎朝多少朝廷大臣的眼睛都放在她这个女儿身上,皆是为了能给自家儿子说上个好姻缘。
可是她家楚楚不嫁便不嫁,嫁便要嫁给大阎最尊贵的人,如今这个时候刚刚好,皇上年迈多病,垂暮迟迟,恐怕也就这几年的事,六皇子端王殿下虽不是太子,但却是有名贤王,深受百姓爱戴,六龙夺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如若楚楚嫁给有可能拿到储位的皇子,那母仪天下成那后宫之主就不是痴人说梦。
秦楚楚见姚英红如此,面上不禁划过担忧,“母亲,今日你怎么有些恍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英红笑着摇摇头,“无事,只是庄子上的人来信说了些你二姐的事。”
秦楚楚皱眉,国色天姿的面容上闪过意外,眨眨眼,微微咬唇眸中波光流转,只听她沉吟道:“怎么会突然有二姐的消息?”如果是别人做这副表情只会让人瞧着做作矫情,可是在秦楚楚脸上,却是我见犹怜,楚楚可人,有种让人看了就想去保护她的冲动,就连善妒的女人都会有亲近之感,想要与之交好。
姚英红见秦楚楚如此完美便满意的点点头,女儿这么出色,也不枉她这些年的尽心教导。
“本来我想先留着秦云深,等到她过了嫁娶的年龄再把她接回府上,当个为钦国侯府铺路的棋子养着,可是今日孙嬷嬷在信中却说如今秦云深不仅生的聪明,而且相貌也越发有倾城之姿,她今年十四,刚好过了圆寂大师说她克父克母的命格,万一秦云深被侯爷想起接回府上,对你可就危险了,我怕她会影响到你,毕竟现在是你说亲的关键时刻。”
秦楚楚听后,杏眼里满是不屑,“不过是个在庄子上长大的小姐,我看是嬷嬷小题大做,她回到府上更好,一个乡下长大的嫡女和我站在一起,便能叫别人看出孰强孰弱,大家对我的评价反而会更高。”毕竟秦楚楚还是个少女,所以碰到和自己年龄相差没多大的总想要比较一番,咋一听姚英红对秦云深评价这么高,心底免不了有些不服气,故才如此一说。
姚英红笑着点了点秦楚楚的额头,叹道:“我不过说了句,你这么吃味做什么,也不害臊,秦云深和我们家楚楚当然没得比,可怕就怕秦云深耍手段,小人难防啊,孙嬷嬷是我的陪嫁嬷嬷,如果不是秦云深真的不简单,她不会在信上这样说,既然如此那便除掉她吧,你还有几个月便已及笄,这期间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要把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全部扼杀在萌芽之中。”
秦楚楚依偎在姚英红的怀里,脸上带着尤物移人的笑意,真是人比花娇,“既然如此,那就让孙嬷嬷送姐姐上路吧。”她的声音清脆柔缓,像春江池水的涟漪,不过内容却冷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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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孙嬷嬷收到姚英红的回信后,便有了底气,自认为这招借刀杀人玩的漂亮,天塌下来有大夫人顶着她怕什么,所以便一门心思的琢磨着怎么把秦云深不动声色的解决了,杀人很简单,单说下毒便最为省事,可是大夫人却说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最好是在庄子外面解决,所以这些天可把孙嬷嬷难坏了,整天想着怎么把秦云深骗出庄子,可是秦云深那小丫头如今鬼精鬼精,只要自己一说出庄子的事,就会被秦云深四两拨千斤的拨回去,左右一个身子不适给拒绝了,这可怎么是好,孙嬷嬷为这事着急上火,嗓子都起了水泡,就怕秦云深把自己存粮的消息放出去。
那边孙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这边的秦云深倒是悠闲自得,没事品品孙嬷嬷送来新茶云雾针尖,和清音芷画下下棋绣绣女红,日子越过越好。
“小姐,你这六条龙绣的可真灵气,活像真的一样。”芷画瞅着秦云深的绣图喜上眉梢,身为一名待字闺中的侯府嫡女,女红那就是脸面,从前秦云深的女红并不怎么好,芷画还深深为她担忧过也愤怒过,身为钦国侯府的嫡女,却连个绣娘都请不起,全靠自己摸索,真是气人,可是现在自从小姐落水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连女红都这么优秀,芷画想大概是老天怜惜她家小姐,让她家小姐得了些天赋。
“嗯,小姐绣的真好。”清音却没有芷画那般大惊小怪,但心底同样十分喜悦,小姐如今越发出挑,连女红都不学成才,真是了不得。
“可为什么小姐要把金龙绣的如此凶神恶煞?看着好吓人啊!金龙不应该是祥和高贵令人尊敬的吗?”芷画虽然觉得秦云深绣的很漂亮,就连鳞片都秀出了层次感,可是那龙头上狰狞的表情的确有些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土豆会日更,时间改到晚上十点,摸摸~
第五章
秦云深唇角含着一抹嘲讽,声音幽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哪有纯洁无暇的人,龙也是一样,若是一条龙便罢了,可若是六条龙同时生活在一起,那么它们就不是代表着高贵和公正,而是争斗,谁也不想被谁掌控,那就只能杀了对方,独留自己。”这一针针都带着他的恨他的愤怒,他的咆哮......
清音和芷画似懂非懂的点头,其实她们听的不大明白,总觉得小姐有意所指,不过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就是。
秦云看着她们与自己坐在一起刺绣,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的那些仿佛全是做梦,可是秦云深知道,不是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梦,想起上一世秦楚楚怎么折磨清音和芷画的手段,眸子里便闪过凌厉冰寒的目光。
那时候秦楚楚为了羞辱自己是个男人的身份,便拿清音和芷画两人来要挟自己,让自己跟着宫里最好的绣师嬷嬷学习刺绣,不仅要学普通的刺绣同时还要学双面绣,没日没夜的让他绣,如果完不成她给的要求,秦楚楚便把清音和芷画打的皮开肉绽,甚至让宫里的那些个阉人羞辱她们。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有眼无珠,可是再怎么样他一个人也斗不过已经身为王妃的秦楚楚,所以他只能手脚不停的绣,可不管他怎么认真的绣总是能被秦楚楚鸡蛋里面挑骨头,然后继续责罚清音和芷画。他始终忘不了秦楚楚是怎么把清音送进牛行,怎么给公牛喂上媚.药......清音差点被生生折磨至死,可即使如此清音也没有自尽,她说如果她死了便只剩下他和芷画,谁来伺候他,她说她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痛快的去死让他们苟活被人折磨着,她要随他们一起...
“小姐,最近嬷嬷总是来我们院中小坐,说离山寺的香灵验,让我们带着小姐去许愿上香顺便散心,可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芷画想起最近孙嬷嬷总有意无意的与自己套近乎,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那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看着让人好不生厌。
秦云深敛下眼帘,轻笑,“她当然不安好心,恐怕我刚走出庄子,这条命便是她的了。”
“那小姐万万不能去离山寺。”清音连忙拦住秦云深。
“呵,离山寺啊,再过半月便是百花节了吧......”秦云深低眸,唇角含笑,他当然要去,不然怎么能陪京城的那位唱大戏,不过可不是这几天,他还要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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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实给我说这几天哪儿去了!怎么都不见你人影?是不是又去梦香楼鬼混去了!”李芝哭的梨花带雨,容貌虽然不算出挑,但胜在清秀可人,比起一般的丫鬟穿着倒是富贵些就连气质也好上许多。
孙仲见状连忙为李芝擦拭眼泪,嘴里好言好语的哄着,“瞧你说的,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流氓地痞?最近几天我比较忙一直在外面为着庄子上的事情奔波。”
李芝听后不禁气急,带着眼泪疾言厉色道:“你又骗我!庄子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庄子上出了事!”
孙仲见李芝一副泼妇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哪个男人想要娶个善妒的女人,不禁沉声道:“芝儿,适可而止,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李芝见孙仲真的生气,便不再敢撒泼做那妒妇的模样,低着头又变成了以往温顺可人的性子,她虽然心底恼怒,可现在毕竟还不是孙仲名正言顺的夫人,万一和孙仲撕破脸皮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好多天没有陪着芝儿,芝儿有些孤单...”
看吧,女人就是这样,你给他好脸她就往上爬,你给她甩脸就不出声了,女人就应该好好管教,‘以振夫纲’,孙仲在心底得意的想着。
“好了好了,你也别气,实话告诉你吧,我娘藏粮食的地方被南院的二小姐无意知晓,所以这几天我不仅守着仓库,还要找商人把那些粮食换成银子,不然被京城的钦国侯府知道我们的小命就玩完了。”李芝自然忠心于孙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孙仲倒不怕李芝泄露出去。打一耳光再给个糖枣这是孙仲常做的事情,毕竟孙仲还没有把李芝玩腻歪,不能得罪狠了。
“二小姐?她怎么可能知道仓库的事?”虽然李芝对于孙嬷嬷私下藏粮食的事惊出一头汗,可她更注意的是二小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二小姐在府上是个什么样子。
李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欺负秦云深,她每次把秦云深踩在脚下时都有一种优越感,钦国侯府的嫡女还没有她这个丫鬟得势。不过最近几天她有些记恨秦云深,孙嬷嬷前几天居然嘱咐她让她有所收敛,不要再去给秦云深添乱,要把她当成府上真正的二小姐。
“谁知道呢,这事你别问了,反正这几天不要去找二小姐的麻烦,我娘自有安排。”孙仲并不打算再和李芝深聊这件事,他娘说了不能露出一点口风。
李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便装作小家碧玉的模样,腻着嗓子问孙仲:“你什么时候娶芝儿啊,天天这么偷偷摸摸的烦死了。”
孙仲轻咳一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为难道:“最近娘心情不好,这事先不提,放心,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虽是这么说,可孙仲并没打算娶李芝,不过是个丫鬟,玩玩罢了,娶?怎么可能。
随后孙仲说有事先离开,便先一步走了。
李芝盯着孙仲越来越远的背影,暗暗咬牙,眼中闪过阴沉,抬手摸摸肚子李芝忽然笑了,她不是不知道孙仲的打算,可是只要她生下肚子里的东西还怕进不了孙家门?走着瞧,她的身子可不是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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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气越来越暖,庄子里的姑娘们便开始在后院玩起了纸鸢,红黄蓝绿,看着好不热闹。
“奴婢天天都在劝小姐多出来走走,可您就是不听,今日小姐怎么这样干脆的答应奴婢了?”芷画跟在秦云深的身侧,根据这些天秦云深的处事风格,她觉得秦云深出来一定是想要做什么事情。
清音则是安安静静地跟着,没有芷画那么多话,望着秦云深修长的身影,清音眼里闪过复杂,小姐如今越发沉稳睿智,如果不是穿着女装,挽着发鬓,那么绝对是位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少年,她比芷画大六岁,又是丞相府前大夫人亲自为秦云深挑选的近身丫鬟,所以她自然知晓秦云深的真正身份,而芷画是原先秦云深刚来庄子时分来的丫鬟,再加上清音有意隐藏秦云深的身份,所以芷画根本不知道那红装之下其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