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说:“那就这样儿罢,让赵斓今日带兵巡逻,将功补过。”
赵斓一听,登时欣喜若狂,他哪里是想要将功补过,不过是想要把昨日里找到的那些军报和地图,全都运送出去而已。
所以才找了一个可以出城的机会。
魏满和林让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要顺水推舟的送他出城,不然如何才能让赵斓把假文书送出去呢?
赵斓送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文书,而是催命符!
赵斓得了命令,很快带着士兵出城去“巡逻”,他不好自己开溜,因此便将文书交给自己的亲信,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回淮中去,将这些文书交给人主陈仲路。
赵斓迫不及待的带兵往城门而去,林让看着赵斓的背影,说:“从未有人,上赶着送死这么积极的,赵校尉倒是头一份儿。”
赵斓带着麾下,很顺利的出城,将文书交给麾下,麾下快马加鞭从汉东往淮中赶去。
陈仲路身在淮中,听说了赵斓叛变的消息,非常动怒,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从者跑着冲进大殿,口中大喊着:“人主!人主!赵斓的亲信进了宫,说是有要事求见人主。”
“赵斓那狗杂种的亲信?!”
陈仲路一听,勃然大怒,说:“来人,把那庸狗给朕抓起来,朕要亲自片掉他的肉!”
赵斓的亲信很快就被带上大殿,“咕咚!”跪在地上。
陈仲路怒目而视,说:“取朕的宝剑来,朕要亲自动手!”
亲信赶忙磕头,说:“人主!人主饶命啊!人主饶命啊,赵将军并非叛变,这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主着想啊!”
“为了朕!?”
陈仲路“哈哈哈”冷笑起来,说:“你当朕是三岁的顽童吗?!”
“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亲信赶紧求饶,从怀中拿出军报,叩头说:“人主,赵将军其实是忍辱负重,前往汉东郡作为人主的细作,探听消息去了。”
陈仲路说:“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亲信将军报平展在地上,说:“人主请看,这就是赵将军让卑将带回来的军报,这是汉东郡的地形图,这是粮仓地图,还有很多文书。”
陈仲路眯了眯眼睛,看不清楚,便招手,让身边的从者过去呈文书。
陈仲路一看,还真是汉东郡的文书,越看越像是真的,布兵和粮仓的位置都非常醒目,一目了然。
亲信车热打铁的说:“人主,除了文书之外,卑将还为人主带来了一个消息,足月之后,魏满贼子打算出城狩猎,因为这次狩猎乃是庆祝夺下汉东郡,所以规模非常浩大,汉东郡大部分兵力全都会跟随狩猎队伍,随行护驾,也就是说……府署城池之内,必定十分荒凉,兵力匮乏,到那时候……”
赵斓已经想到了一个完全之策,到那时候,陈仲路可以趁着城池空虚,长驱直入,而赵斓留在城池之内,负责打开城门,如此里应外合,还怕剿灭不了魏满的军队么?!
亲信殷勤的笑着说:“人主只需要派兵前往汉东郡便可,一切赵将军已经做好打算,绝对万无一失,魏满贼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等他狩猎回来,别说是汉东郡了,就连他的魏营,也是人主您的了!”
陈仲路越听越是欢喜,从起初的不信任,脸上渐渐露出狰狞的笑容,说:“好!说得好!没成想,原来赵将军如此忠心耿耿。”
亲信说:“赵将军忠心于人主,鞠躬尽瘁,全都是为了人主霸业,还请人主明鉴啊!”
陈仲路笑着说:“只等这次夺下汉东,剿灭了魏满,朕便封赵将军为大将军,如何?”
“谢人主!谢人主——!!”
冬狩的声势非常好大,小孔明虽然知情,他们其实并不是要去冬狩,而是要引君入瓮,但是詹玄本人是不知情的,还在着手尽心尽力的准备冬狩的事情。
再过几日,便要出城冬狩,魏满与林让坐在府署之内,似乎在讨论冬狩的路线图,这时候赵斓便准备求见。
赵斓走入大堂,说:“拜见主公,拜见刺史。”
魏满点点头,说:“赵校尉,可有什么要事儿么?”
赵斓拱手说:“是这样儿的主公,冬狩十分隆重,但城池还需要戍守,以防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不若……请主公将留守城池的事情,交给卑将来处理。”
魏满轻笑了一声,与林让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是了然,赵斓必然会提出留守,只有留在城中,他才能和陈仲路的军队来一个里应外合。
魏满装作不知情,说:“这……赵校尉你刚刚加入孤的军队,便让你留守在城中,这似乎不太好罢?”
赵斓赶紧说:“不不不,好的,好的,是极好的!卑将乃是降臣,主公不弃,已经是卑将的幸事,怎么还敢奢求更多呢?卑将愿意主动留守城中,为主公分忧!”
林让淡淡的开口说:“魏公,赵校尉如此拳拳之意,魏公若是还不成全,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岂不是辜负了赵校尉的忠心?”
魏满便说:“好罢,既然赵校尉如此忠心耿耿,那孤……就成全你。”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
赵斓登时欣喜若狂,趁着磕头谢恩的空档,眼眸中划过一丝狠辣与算计,心中想着,魏满这小儿传闻中多么不可一世,其实呢,不过也是个心思浅的,根本没办法与自己顽手段,只要魏满与大军出城,这汉东不就是自己的地盘子了?
等到陈仲路的大军一到,自己便与陈仲路的大军里应外合,到那时候,自己有功劳,陈仲路必然不会追求自己叛变的事情,反而要高升自己。
日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便指日可待了!
赵斓只顾着自己欢心,他扣头的时候,也没注意林让和魏满的眼神,那二人又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冷笑且戏谑的看着扣头的赵斓。
赵斓兴致勃勃的退出了府署大堂,魏满见他走远,听不到跫音了,这才笑着说:“一切都按照计策行事,不等几天,陈仲路的军队……便要羊入虎口了。”
林让淡淡的说:“先恭喜魏公了,陈仲路的军队一旦被赵斓放进城中,就等于自投罗网,到时候魏公的队伍必然壮大。”
这年头,扩充队伍除了征召壮丁之外,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抓俘虏。
陈仲路的军队进入城池,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全都会变成俘虏,便宜的自然是魏满了。
魏满笑眯眯的说:“孤真是没想到,赵斓竟给孤上赶着送这等子好事儿,孤怎么好辜负他一片心意呢。”
几日之后便是冬狩的日子,赵斓为了装乖,今日一大早,特意便带兵前往城外去巡逻,其实也是给陈仲路的军队踩点。
魏满便趁着赵斓不在,招了联军中的吴邗太守杨樾,与岱州刺史虞子源进城。
杨樾听说魏满找自己,兴致勃勃的进了城,便往府署冲过去,心想着时隔这么久,自己终于又能看到刺史美人儿了,心中还有点小激动……
杨樾翻身下马,冲进府署,心中想着林让的“嫣然浅笑”,还没跑进屋,一个不留神,“咕咚”一声,便撞到了什么人,险些跌在地上。
“啪!”一声,对方一把搂住杨樾的腰身,没有叫人跌在地上。
杨樾定眼一看……
“虞子源?!”
杨樾不知魏满也招了虞子源进府署,一看到虞子源,也不知道怎么的,登时有些紧张。
如果刚才是小紧张,那么现在就是大紧张,不……老紧张了!
魏满带兵进入汉东郡驻扎,联军驻扎在城外,魏满一离开之后,联军之间就没什么太大的互动了,而且基本是各自扎营,平日里也不走动。
杨樾与虞子源分属不同的地方军,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走动。
算一算,从深秋到隆冬,基本没见过两面。
虞子源搂着杨樾的腰身,杨樾一时间几乎忘了反应,喊了一声虞子源之后,便那样呆呆的看着虞子源。
心想……
不得了不得了,虞子源是不是又变的俊美雄气了?为何看起来比往日里更加“光彩照人”?难道是今日日头太好了?
魏满与林让听说杨樾和虞子源进了城,左等不到人,右等不到人,还以为二人进城之后出现了什么意外,准备出来看看究竟。
哪知道一出大堂,还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虞子源与杨樾抱在一起,二人距离很近很近。
杨樾一脸痴迷的表情。
是了,痴迷,绝对看怔了。
虞子源微微蹙眉,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杨樾,他接住杨樾之后,本想松手,哪知道杨樾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袍。
虞子源垂首看着杨樾,他们有很久没见过面了,杨樾的面容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因着是冬日,杨樾的下唇因为寒冷干燥,有些裂开,露出一个细小殷红的血丝。
二人距离很近很近,虞子源盯着那条小血丝,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就仿佛是野兽见到了血腥一般,几乎发狂。
虞子源突然压低了头,就要吻住杨樾的嘴唇,杨樾怔愣着没有躲闪。
哪知道就在此时,魏满与林让正巧走了出来,魏满“咳咳!!”使劲一咳嗽,杨樾与虞子源瞬间醒悟过来。
虞子源一松手,杨樾也下意识松手,“咚!!”一声,杨樾竟然坐了一个大屁墩儿,直接跌在地上,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啊!”
杨樾感觉自己的尾椎骨发麻,几乎要墩碎了,疼得不行,虞子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樾心里气愤,只得自己爬了起来。
魏满说:“来了?都进议会堂罢。”
杨樾瞪了一眼虞子源,便兴高采烈的凑到林让身边,笑着说:“刺史,好久不见啊!”
虞子源淡淡的看着杨樾殷勤的背影,没说话,抬步跟着进了府署大堂。
魏满坐好,眼看着杨樾一双眼睛跟长了倒刺儿一样死死盯着林让,心里登时酸溜溜的,咳嗽了一声,故意岔开杨樾的视线。
“这次孤叫你们二位进城,其实是有要事交给杨公虞公去做。”
虞子源拱手说:“请魏公吩咐便是。”
魏满笑着说:“可能你们也知道几日后冬狩的事情。”
杨樾点点头,说:“冬狩怎么了?”
魏满便把计策与杨樾虞子源说了一遍,冬狩是假,请君入瓮才是真的。
魏满说:“到时候赵斓会开门引陈仲路的军队入城,孤已经令人做好准备,城门打开一半就会关闭,将陈仲路的先头精锐困在城中,而其余大部分兵力,阻断在城外,这样一来,便需要杨公与虞公通力合作,包抄这些兵马。”
杨樾与虞子源一听,登时明白了,赵斓想要和陈仲路里应外合,而魏满想要与他们里应外合。
杨樾一听,拍着胸口说:“没问题,这事儿便交给卑将了!魏公您放心就是了。”
魏满与二人商讨了具体事宜,杨樾一见得了空,便想亲近亲近林让,说:“刺史,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魏满已经幽幽的说:“啊……时辰不早了,唯恐赵斓回来看到二位,孤看,二位还是尽早出城去准备罢。”
杨樾:“……”
虞子源倒是没什么意见,很快站起来便准备出城,杨樾追在后面,说:“喂!等等我啊!等一等我!”
狩猎之日。
魏满一身黑色介胄,戎装加身,腰配倚天,骑在绝影马之上,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英气挺拔,器宇轩昂。
与平日里的轻佻纨绔不一样,魏满介胄加身的模样,显得肃杀又冷酷,颇有霸主之风范。
魏满侧头看了一眼林让,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颔首,就准备出发了。
赵斓负责留守城中,是来践行的,赶紧小跑着过来,几乎是卑躬屈膝,一脸讨好的模样,说:“主公一定要尽兴狩猎,不必担心城中,城中的事情就交给卑将,万无一失,万无一失的!”
魏满居高临下的坐在马上,俯视着赵斓,说:“赵校尉忠心耿耿,如此孤也就放心了,还请赵校尉多都费心啊。”
赵斓立刻说:“不敢当不敢当,为了主公,死后而已,卑将也在所不惜!”
魏满不再废话,当即抬起手来,朗声说:“出发!”
“主公有令!”
“全军发出——”
传令官立刻将军令传达下去,一声一声的回荡在城池上空,大军轰然开拔,整齐划一的,发出“踏踏踏”的脚步声,犹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开出城池大门,缓缓而出。
赵斓亲自送大军开出城门,眼看着大军消失在天边,登时欣喜若狂,脸上谄媚的表情卸了下去,一脸的狰狞冷笑,说:“快!快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