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
哪知道魏满脸色不变,没什么记恨,反而说:“刺史的意思是……?”
林让拱手说:“公开信件,自然会对陈仲路造成打击,但同样牵连到了陈继,陈继在信件中的说辞已经非常明显,想要黄袍加身,顺利继承陈仲路的假天子之位,如果陈继的脸面被曝光,必然只剩下鱼死网破。而如今陈仲路还未打下,如果陈继狗急跳墙,魏公将面对的便是二陈,陈继的实力不容小觑,还请魏公三思,就算没有书信,如今陈仲路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也会被解决,到那时候,魏公再拿出书信,质问陈继,联军还未解散,也好施压陈继,岂不是两全其美?”
林让这个惜字如金的面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他这么说完,原文若便站出来,说:“刺史所言甚是,文若亦觉如此。”
魏满便看向其他人,说:“各位以为呢?”
林让的分析的确正确,很多人也都赞同林让,魏满便说:“好,那书信如今便不拿出来,诸位忠心耿耿,能纠正孤之错误,当真是孤的大幸啊。”
魏满不只是同意了林让的法子,而且还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一点子让在场众人异常震惊,尤其是不太了解情况的原文若与原攸,瞬间将二原“俘获”。
其实说真的,这天底下,有几个君主,能胜过自己的谋士?君主高高在上,凭借的是什么?难道是他们的聪明才智?或者是他们的高超武艺?
很显然,都不是,如果硬要说,当然是凭借着他们的领导能力,还有人格魅力。
说个很简单的例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春秋五霸之一齐桓公,如此不可一世,不照样被他的谋臣直言不讳的说,您不能称王,只能称霸,因为您不如您的臣子。
更简单的例子那就是西游记了,唐僧的徒弟都如此厉害,但是为什么取经的是师父?
魏满心机深沉,虚伪油滑,轻佻傲慢,但也有自己的人格魅力,一个能在臣子面前承认自己不足的人,必然是伟大的人。
魏满正说话,突听“踏踏踏”的声音,一个士兵冲进来,大喊着说:“主公!主公!中郎将庐瑾瑜归来了!”
庐瑾瑜!
吴敇与庐瑾瑜在前线打仗,如今庐瑾瑜带着捷报归来,简直便是大喜讯。
“快请!”
魏满一听,已经顾不得庐瑾瑜是自己的“情敌”,赶紧让人把庐瑾瑜请进来。
庐瑾瑜一身官袍,风尘仆仆,从外面大跨步走进来,因为天气已经进入暮春,马上就要热起来,再加上庐瑾瑜一路赶路,已经热出了一头的汗,却不显得狼狈,汗湿的模样反而更是俊美无俦。
庐瑾瑜大步走进来,拱手说:“卑将为主公带来了捷报。”
“快呈!”魏满立刻说。
很快便有从者将捷报呈上来,魏满一看,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孤果然没有看错人,吴敇这小子,厉害的很!还有中郎将,果然才华过人!”
魏满夸赞了吴敇与庐瑾瑜,众人虽还没看到文书,但也知道,绝对是大喜事。
果不其然,众人传看文书,上面清楚的写着,吴敇与庐瑾瑜一路势如破竹,施压陈仲路,最后将陈仲路逼迫在淮中的城池中,四面八方已经打通,团团将陈仲路包围了起来,断绝粮草,只等陈仲路水尽粮绝!
众人一看,都是欢欣鼓舞。
庐瑾瑜拱手说:“主公,陈仲路已被包围,还请主公移驾,亲自坐镇,将陈仲路这些僭越逆贼,一并击溃!”
前线的仗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最后一哆嗦,魏满这个骠骑将军终于该出手了。
魏满说:“好,孤也正有此意,元允,传令下去,整顿大军,并且通知城外驻扎的联军,不日开拔!”
夏元允立刻站起身来,应声说:“是,主公!卑将敬诺!”
如此欢欣鼓舞的消息,令魏满一时间都忘了庐瑾瑜乃是自己的“头号情敌”了。
众人散了会,魏满满面欣喜的走出府署,就看到了前面的林让,不过林让并不是往自己下榻的房舍而去,竟然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魏满心中警铃大震,那方向不是庐瑾瑜下榻的方向么?
“鲁州刺史!”
魏满赶紧“大吼”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叫住林让。
林让果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魏满,说:“魏公,可有什么事吩咐?”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你……你这是去哪里?”
这个方向不是回房舍,也不是去药房,魏满心里醋的很。
果然就听林让肯定说:“去找庐公子。”
魏满:“……”在自己这个正宫面前,就不知道委婉一点儿么?!
魏满深吸了两口气,说:“林让,庐瑾瑜刚刚回来,你让他歇歇,不若咱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便说:“庐公子受了伤,让想去探看一番。”
“受伤?”
魏满吃了一惊,说:“孤方才见他挺好,竟受了伤?”
魏满这个人平日里油滑轻佻了一些儿,但遇到正事还是很正经的,庐瑾瑜是替他去打仗的,受了伤,魏满必然会担心,便说:“那罢了,孤与你一同去看看。”
魏满给林让提了药箱子,两个人一并去找庐瑾瑜。
庐瑾瑜正在房舍,听到有人敲门,便过来应门,有些惊讶的说:“主公,刺史。”
二人进了房舍,庐瑾瑜说:“不知二位寻瑾瑜,可有什么吩咐?”
林让说:“庐公子可是受了什么伤?”
庐瑾瑜似乎有些吃惊,不过也是一转即逝,说:“不瞒刺史,的确受了一些伤,不过是小伤,手臂脱臼而已。”
林让了然的说:“庐公子的手臂,应该是习惯性的脱臼罢,长久以来,若是不仔细根治,以后或许练抚琴也是问题。”
庐瑾瑜可是个音律高手,他坐镇指挥,一般不会亲自上战场,如果说不能动刀动枪,庐瑾瑜可能还不是很担心,但不能抚琴……
林让简直直接戳在了庐瑾瑜的心窝子上。
庐瑾瑜便恭敬的说:“还请刺史多费心了。”
魏满心里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特别的不成熟,但……
但他隐隐有些发酸,心想着下一句,林让不会说……
林让:“退衣裳。”
魏满:“……”孤就知道!
魏满就怕林让给人医病,退旁人衣裳,这个军营中,没被林让扒了的,可能也就寥寥无几的一两个。
虽然在医师面前,连性别都没有,别说大家都是男子了,但魏满这个家属还是很酸很酸的!
尤其林让总是说庐瑾瑜俊美,庐瑾瑜最俊美,林让要扒庐瑾瑜,自己能不酸么?
魏满脸上不好看,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小家子气,因此忍耐忍耐再忍耐,没有立刻说话。
庐瑾瑜有些犹豫,林让便挑眉说:“庐公子自己来,还是我来代劳?”
魏满心里默默吐槽着,还代劳,你必然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庐瑾瑜有些迟疑,看了一眼魏满,林让会意,对魏满说:“去外间。”
魏满:“……”凭什么?!
你与你男神在舍中退衣裳,孤还要去外面等着?
但魏满还是没说出口,灰溜溜一步三回头的到了外间,气哼哼的抱臂坐下来。
很快就听到林让的嗓音在里面响起,说:“果然是习惯性的脱臼,肿得很厉害,一定要好生调养,否则落下病根,阴天下雨便有庐公子受得了。”
魏满心里哼哼着,说话这么温柔,果然是在男神面前,怎么以前不见你这么温柔的对孤呢?
魏满越来越醋,越来越醋,感觉自己都可以酿苦酒了,漂泊在汪洋的苦酒之中。
什么时候,孤才能被林让扒一次?
他正酸着,就听到林让的嗓音说:“庐公子忍一忍,可能稍微有点子疼,我帮你把胳膊复原。”
魏满十分不屑,即在此时,突听“咔吧!!”一声脆响,紧跟着是庐瑾瑜“嗬——”的抽了一口冷气。
魏满心头一颤,莫名一紧,头皮发麻,突然不想被林让扒了……
大军很快准备开拔,继续施压陈仲路。
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向淮中,魏满亲自领兵,联军跟随,吴敇得到了消息,带兵立刻出来相迎,迎出很远。
两边军队碰头,吴敇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眼就看到了庐瑾瑜。
他与庐瑾瑜亲也亲了,但是还没说开,自从那日里小孔明的姊姊来找自己说话,庐瑾瑜便不怎么理会他了。
吴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与庐瑾瑜出来行军,两个人配合的也很愉快,非常默契,但问题是,但凡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吴敇便感觉到一股尴尬的气氛在弥漫,不停的弥漫,让他几乎不敢与庐瑾瑜说话。
庐瑾瑜回去汉东这几天,吴敇又没日没夜的想他,心里就跟揣了一只毛兔子似的,怎么也消停不下来。
如今见到庐瑾瑜,吴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觉得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吴敇赶紧催马迎上来,拱手说:“主公,刺史!”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庐瑾瑜。
但是庐瑾瑜没有看他。
林让的目光在吴敇与庐瑾瑜身上转了两下,眼神冷漠到了极点,却有一丝丝了然在里面。
两边汇合之后,就准备往营地而去。
吴敇立刻笑着对庐瑾瑜说:“瑾瑜,你骑我的马……”
罢。
他们长途跋涉过来,都需要换马,吴敇的话还未说完,那边林让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说:“庐公子,你的手臂受伤,不宜长时间骑马,不若与我同坐辎车,如何?”
庐瑾瑜想了想,微笑说:“多谢刺史,那就恭敬不如聪明了。”
魏满:“……”
吴敇:“……”
魏满心想,什么情况?林让怎么突然如此“殷勤”起来?
魏满也想上子车,结果就被林让赶了出来,冷淡的说:“一边去,别碍事。”
魏满:“……”林让他太放肆了!
魏满小可怜儿一样被赶出来,灰头土脸的骑着马跟在辎车旁边,同样表情的还有吴敇,两个人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到了营地之后,吴敇便说:“瑾瑜,你是不是累了,我……”
他的话第二次没有说话,林让已经抢先说:“庐公子,随我进营,先检查一下手臂伤势罢。”
庐瑾瑜点点头,说:“好,刺史请。”
两个人互相请着,便往林让下榻的营帐而去。
魏满:“……”
吴敇:“……”
吴敇一阵迷茫,已经被林让打断了两次,总觉得今天刺史……怪怪的?好像针对自己似的?
魏满也感觉到了,今天林让不对劲儿!
两个人不约而同,鬼鬼祟祟的跟上去,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猫腻儿。
魏满与吴敇扒在林让下榻的营帐外面,便听到里面传来林让与庐瑾瑜的说话声。
庐瑾瑜:“……疼,刺史轻一些。”
林让:“这样看不清,不若……庐公子全退掉,我再仔细看看?”
魏满与吴敇同时头皮发麻,吴敇是那个最先忍不住的,气的肚皮都要炸了,立刻“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直接冲了进去,一把拉住庐瑾瑜。
不等任何人开口,脸色严肃,声音沙哑的说:“瑾瑜,跟我走,我有话与你说!”
他说着,不等庐瑾瑜答应,已经带着人跑出了营帐,速度飞快。
林让看和吴敇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由脸色淡漠的挑了挑眉。
魏满一同走进来,醋的感觉自己的脸色都变成苦酒的红黑色了,一把抱住林让,说:“林让,你这个大猪蹄子!”
林让:“……”自从教会了魏满一些“特别”的词汇之后,魏满就学会了活学活用……
魏满狠狠的亲了林让一下,说:“你总是缠着庐瑾瑜,说,是不是觉得他比孤俊美?!”
林让淡漠的看着魏满,说:“让不缠着庐公子,庐公子也比魏公俊美,这是事实。”
魏满:“……”没、没办法聊下去了,林让果然是大猪蹄子。
不是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者爱屋及乌么?
为什么在林让身上都不适用?
魏满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所以……你今儿个这么反常,到底要做什么?”
林让奇怪的看着魏满,说:“撮合,难道魏公看不出来么?”
魏满额角狂跳,说:“撮合!?”
林让镇定的点点头,肯定的说:“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