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樾:“……”好特么有道理,自己都要哑口无言了!
杨樾不知道自己与那些“备胎”一般,都往小灵香的伤口上撒了盐,登时更是无错起来。
魏满赶紧去哄小灵香,说:“小祖宗,别哭了行么?”
小灵香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哇——”一声又哭了出来,还使劲摇头,特别委屈的模样。
她哭着,还一头扎进了林让怀中,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继续嚎啕大哭。
魏满眼睁睁看着小灵香占林让便宜,心里那叫一个醋。
偏生林让还十分温柔的轻拍着小灵香,说:“别哭了。”
小灵香委屈的说:“叔叔走了,呜呜……叔叔真的走了,他就没有一点子舍不得我么?我……哥哥都给了他兵权,叔叔为什么要走,他……他那么不喜欢我么?”
“傻丫头。”
林让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他走了,证明他在乎于你。”
小灵香突然就不哭了,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林让。
杨樾在一边震惊的说:“什么?悔婚了还在乎?哎呦……打我做什么……”
杨樾刚说着,就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侧头等着始作俑者的虞子源。
虞子源一脸“淡漠”的盯着杨樾。
杨樾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总觉你的眼神在看痴子。”
虞子源淡淡的说:“哦,看来杨公的感觉很精准。”
杨樾:“……”他是不是骂我?!
林让说:“若武德真的只在乎兵权,他便会与你成亲,而且毫无负担,但他现在心里有了负担,这种负担让他抛弃了最想要的兵权。”
林让安慰了小灵香,让吴敇把小灵香带回去,杨樾闯了祸,也乖乖跟着他家老虞离开了。
魏满看着小灵香的背影,叹了口气,说:“这都什么事儿?武德也真是够矫情了。”
他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如今武德背弃,盟军他是呆不住了,不会转而去投奔陈继罢?”
林让笑了笑,说:“魏公暂且放心罢,就算武德想要投奔陈继,也要看陈继收留不收留他,前不久武德才从燕州逃跑,你觉得按照陈继那小心眼子,能既往不咎的收留武德么?”
魏满想了想,的确如此,陈继是个标准的“伪君子”,看起来大度宽容,爱民如子,不过这全都是伎俩罢了,其实陈继的心思比针鼻儿还小。
燕州府署。
陈继升座在府署大堂之中,两边席位上坐着陈继的麾下,众人正在议会。
“盟军来势汹汹,还请主公早作打算!”
“是啊,盟军数十万之众,又战胜了陈仲路,势头大振,虽我燕州兵强马壮,粮食充足,但也禁不住盟军这仗阵啊!”
陈继脸色阴沉,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又听着众人的言语,没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拱手说:“主公,卑臣听说,日前盟军营中武德,突然悔婚,离开了盟军,此等大事,已经人尽皆知,主公不防此时表现仁德,主动收纳武德,也可以向天下人彰显主公的宽宏,致使英雄豪杰归顺。”
“元别驾此言差矣!”
那中年男子乃是燕州牧陈继的别驾,别驾是一种官名,全称应该是别驾从事史,乃是地方佐吏,因为这种官员每每都会跟随地方长官一同出驾随行,因此简称别驾。
这别驾看起来三十几岁有余,身材匀称,虽是文职,却有一种武官的森然与刚毅,一身青袍,站立在席间,名唤元皓。
元皓提出让陈继收纳武德的意见,还没落地,便被人拒绝了。
此人长身而起,从席间走出来,一身官袍款款而立,年纪比元皓稍微年轻一些,面上挂着一股孤高的自用之气。
说起这人,与陈继还颇有些渊源。
当年佟高乱政,陈继一怒之下挂冠而走,当时跟随陈继的,一共有两个谋臣,一个是已经被魏满杀死的谋主攸远,而另外一个,就是这唤作庞图的谋臣了。
攸远与陈继乃是八拜之交,庞图的关系虽不如他们好,但一直追随陈继,乃是陈继身边儿的老人,所以自从攸远离开之后,这庞图便是军中谋主,地位十分崇高。
凡是陈继营中的人,都知道一个心照不宣的道理,那就是庞图与元皓,是决计不对盘儿的。
庞图的确有才,也对陈继尽忠,但自命不凡,十分自用,而且还有小聪明,喜欢旁人巴结奉承,如今做了谋主,那更是不可一世。
元皓此人,则是一个正二八经的刚正之仕,他天资朅杰,以直道侍人,因此经常得罪旁人,而且遭到嫌弃。
元皓自从入了陈继营中,不知道反对过庞图多少次,庞图自然不欢心。
再加之这元皓并非陈继营中老人,而是降臣。佟高乱政之时,陈继从京中逃出来,本只是一个太守,燕州还轮不到他做主,而在燕州做主的,乃是陈继家中的一个家臣。
陈继心高气傲,这哪里受得了?庞图便建议陈继占领燕州,后来庞图帮助陈继夺下了燕州,这元皓则是原燕州的一名谋臣,因为不得重用,一直郁郁寡欢。
当时陈继为了巩固民心,彰显自己的贤德,便备了厚礼,同样“三顾茅庐”,真诚的请庞图出山。
元皓被陈继感动,还以为陈继与旧主不同,但是出山之后才知道,陈继的仁德,只是表面功夫,但元皓已经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庞图帮助陈继打下了燕州,陈继却礼贤下士的去请元皓出山,这笔梁子早在当年就结下来了。
后来磕磕碰碰这么些年,攸远离开陈营之后,陈继还有心思让别驾元皓作为谋主,一下子便打击了庞图的利益,庞图因此对元皓怀恨在心。
如今元皓一提议,庞图立刻站出来反驳,拱手说:“主公,卑臣以为此事断然不可!”
陈继“哦?”了一声。
庞图便说:“那武德狼子野心,一直不甚安分,若将他纳入营中,无异于养虎为患。而且主公收留武德,不但不能招至天下英豪,反而会折损了主公的威名,致使天下英豪不耻,请主公三思啊!”
他说着,还瞥斜了一眼元皓。
元皓自知庞图是与自己较劲,便没有再说话。
陈继自始至终没搭理武德的事情,因为真的让林让说准了,他是个记仇的,并不想接纳武德,所以根本不搭腔。
元皓在营中做了这么久的别驾,到底明白陈继的秉性,因此也没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陈继顿了顿,幽幽的发问,说:“如今天下情势如此,魏满已经打下了淮中,与孤一战在所难免,各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庞图一听,眼眸微转,拱手说:“主公,别驾元皓,素来权略多奇,且忠肝义胆,元别驾定然有什么妙招,也说不定。”
元皓才坐回席间,便听得庞图的挑衅。
陈继明知道是挑衅,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元皓。
元皓便又站起来,拱起手来,一副毫不慌张,运筹帷幄的模样,说:“卑臣的确有一计,主公试想,如今魏满气焰嚣张,盟军兵力充足,这都是为什么?”
元皓自问自答的说:“自然是因着人主下旨,顺应天意,如果没有天意,没有人主的指令,魏满也不可能如此大阵仗的攻打燕州。”
陈继的目光动了动,说:“你的意思是……?”
元皓不急不缓的说:“卑臣的意思是……抽薪止沸,主公不防派出使者,向玄阳京城进贡,表达对人主的忠心。燕州地大,兵力强盛,只要主公肯稍微低头,人主如今根基不稳,必不会与主公较劲,到时候一旦撤销圣旨,盟军不攻自破。”
陈继眯起眼目来,说:“好!好,孤亦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元皓啊,你不愧是孤的智囊。”
庞图一听,本想给元皓使个绊子,没成想反而让他得到了机遇。
这使者绝不能让元皓去,若是他成了事儿,谋主的位置,岂不是要被元皓摘了去?
庞图干脆走上前来,拱手说:“图愿请命!”
按理来说,元皓提出的法子,本应该元皓去才是,庞图却来截胡儿,这有些说不过去。
庞图却有理有据,说:“主公,元别驾生性刚直,恐不能应付京中的尔虞我诈,万一开罪了人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继也有所顾虑,元皓之所以归顺陈继,就是因为在旧主那里不能得势,被陈继的仁德所感动。
自从元皓归顺了陈继之后,陈继已经不知道被元皓骂过多少次,元皓若是去了京城骂人,后果不堪设想。
陈继便点头说:“这事儿,便交给谋主了。”
陈继吩咐完了,准备釜底抽薪,便散了议会。
庞图众星捧月的从府署大堂之中走出来,旁边的人都在恭维他。
“谋主此去京城,必然十分顺利!”
“正是啊,那就预先恭喜谋主,又立奇功一件啊!”
“咱们这燕州,若不是谋主,谁能还主持大局呢?”
庞图就是喜欢听人说恭维的话,登时面露喜色,拱手说:“不敢当不敢当,也多赖各位鼎力相助,咱们燕州才能如此固若精汤啊!”
他正说着,便看到元皓一身青衣从旁边走过去,似乎不想搭理他们,直接越了过去。
庞图一见,立刻扬声说:“元别驾,何必这么着急离开呢?庞某不才,还有一些事儿,准备请教请教别驾大人。”
元皓听闻声音,驻了足,转过头来,一脸淡漠的看着庞图。
旁人一看,都知道这两人不对盘,恐怕殃及池鱼,便赶紧全都找借口散了。
庞图慢慢走近元皓,走到元皓跟前,发现元皓生得太过高壮,便赶紧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显示出自己的气魄来。
庞图冷笑说:“怎么?别驾大人,是气恼本谋主抢了你去京城现弄的机会么?”
元皓表情十分淡漠,听着庞图的讥讽,已然也十分淡漠,说:“谋主多虑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庞图,说:“谋主此去京城,元谋想要提醒谋主一句,人主虽年轻,却是个极为有主见之人,想要力挽狂澜,挽救武氏江山,并不是个懦弱之主,因此谋主此去,必然不会顺利。”
“呵!”
庞图冷嗤一声,说:“顺利?倘或什么都顺利了,哪里还需我庞图出面?你便放心好了,安安心心的在营中打杂便是,这头等的大事儿,不劳你操心了。”
他说着,还“啪啪”的拍了元皓的肩膀两声,从旁边走过去,故意狠狠撞了元皓一记,这才心情大好的离开。
元皓被他撞得一偏,回头看着庞图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阴霾……
武德离开了,悄无声息,也没有去陈继的燕州,不知道去了哪里。
武德悔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没几天也就消停了下来,因为现在有比武德悔婚更大的事情,那就是讨伐陈继的事情。
魏满拿下了淮中,又挫败了武子台,收服了淮中的余部,正是士气大旺的时刻,应该乘胜追击,狠狠迎头痛击。
魏满很快召开了议会,不过议会进行的并不十分顺利,虽盟军们都知道,如今是攻打陈继的最好时机,但是盟军毕竟是盟军,各地方凑在一起,难免各有异心。
大家也知道如今攻打陈继,士气最好,可是如果真的攻下了陈继,这放眼天下,谁还是魏满的对手?
没人制衡魏满,魏满还不上了天去?
有陈继在,他们还能同仇敌忾,若是没有了仇敌,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是自行分列,或者自行消化。
盟军们最怕的,就是被魏满消化,而魏满最期待的,也就是消化盟军。
大家似乎都懂这个道理,他们不是永远的盟友,一旦对外结束,内部最强大的那个,就是他们的敌人。
因此这些日子,议会上大家都想着法子的不让魏满好过,不是今日这个病了,就是明日那个有事儿,反反复复,一连十天,竟然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魏满脸色难看的可以,今日的议会又取消了,一个地方太守生病了,连杨樾也跟着凑热闹。
魏满从幕府营帐回到盟主营帐,“哗啦!”一声嫌弃帐帘子,他臂力惊人,差点把帘子给拽下来。
林让正抱着针灸娃娃,“亲昵”的给针灸娃娃施针,因为魏满突然回来,声音太大,打扰到了林让,林让手一偏,直接把银针扎在了针灸娃娃的眼睛上。
“嘶……”
魏满一看,登时头皮发麻,后脊梁也麻嗖嗖的,恨不能打冷战。
太狠了……
林让扎偏了,把银针拔下来,淡淡的看向魏满,说:“今儿个……又是谁惹咱们盟主不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