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都亭捻了捻手指上并没有的灰土,说:“主公何必自取其辱呢?”
魏满一听,更是不干,招手说:“你过来你过来,今儿个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营中谁大?”
林让十分无奈的看着魏满追着姜都亭跑了,他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养的不是一头小蛮,而是三头……
林让站起身来,拍了拍小蛮的大脑袋,说:“走罢。”
所幸无事,林让便打算去看看杨乂,顺便调整一下药方。
林让带着小蛮来到杨乂下榻的营帐,还没进去,就看到有人在外面转磨,一圈两圈儿的转。
“庞先生。”
庞图正在转磨,心事重重的模样,被林让一唤,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吓得一个激灵。
庞图转过头来,干笑说:“刺史。”
林让上下打量了一眼庞图,表情上挂着了然的冷漠无情,说:“庞先生这是……来照顾杨将军的?”
庞图:“……”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让说:“杨将军患病在身,的确需要一些旧友照顾,庞先生不进去么?”
庞图赶紧说:“卑臣……卑臣路过,还有要是在身,就……”
就先走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元皓已经掀开帐帘子,走了出来。
元皓在里面照顾杨乂,听到外面有动静,隐约听到什么“庞先生”,便站起身来,出来看看。
元皓走出来,说:“刺史,庞先生。”
庞图咳嗽了一声,赶紧解释说:“我……我刚好路过,遇见了刺史,说两句话就走。”
元皓看了一眼庞图,没有接话,林让则是说:“杨乂怎么样了?”
元皓说:“中/毒伤神,已经歇下了。”
林让点点头,说:“随我进去看看。”
元皓便跟着林让直接走进营帐,“哗啦”一声放下帐帘子。
庞图一个人站在外面,孤零零儿的,被夜风一吹,登时有些萧瑟之感,左思右想,还是跟上,也钻进营帐中。
营帐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杨乂盖着被子,平躺在榻上,已经熟睡。
林让走过去给他诊脉,片刻说:“毒已经清了不少,脉象平稳,杨将军身子骨儿素来便好,如今还年轻,好得也快,元先生不必太过挂心了。”
元皓点点头,说:“有劳刺史。”
林让坐下来准备写药方,不过提笔忘字,刚想叫元皓过来代笔,这时候帐帘子又打了起来。
魏满从外面走进来,嘴角还挂着伤,似被谁打了一拳,不过不是很严重。
魏满走进来,告状似的说:“姜都亭那小子他打主公,斩了他!”
元皓:“……”
庞图:“……”
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低着头,心中只有一个庆幸,幸而杨乂此时睡着了,不然刚刚归顺,就发现了主公的“真面目”,可能会复又心灰意冷的。
林让冷淡的说:“技不如人赖谁呢。”
魏满:“……”
魏满听了林让的话,顿时蔫蔫儿的,元皓与庞图心里也想着,的确如此,主公虽善于兵法,精于为人,但武艺这方面却不是姜都亭的对手,这天底下能与姜都亭过手的,怕也只是召典将军了。
主公高高在上,何必用自己的短板去碰姜都亭的长处呢?
这岂不是自讨没趣。
哪知道元皓与庞图这么想着,林让却还有后话,接下来说:“既然打不过,自然要想其他法子了,主公大可以给奉儿相看亲事。”
给林奉相亲!
魏满眼眸都亮了起来,抚掌说:“好法子!”
原林让方才不是“羞辱”魏满,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且林让是极为护短儿的。
魏满有了人撑腰,就说:“下次姜都亭那小子再找你看病,你给他多放一把黄连,不,两把。”
元皓:“……”
庞图:“……”似乎又听了不该听的。
林让拉着魏满坐下来,说:“先写张方子。”
魏满被哄得服服帖帖,坐下来写方子,写张方子竟然写得美滋滋。
庞图站在一边,眼看着林让与魏满写方子,元皓动作很细致的给杨乂掖被角,不屑的撇了撇嘴。
看着元皓那温柔的动作,庞图心里没来由无明业火冲将上来,他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自己,便挑起一个坏笑,靠近两步,装作不经意使劲碰了一下杨乂。
杨乂被打得身上都是伤,本在熟睡,突然一个激灵,猛地便醒了过来,疼的直抽冷气。
“杨大哥,怎么的?”
元皓不知情况,赶紧前去查看,庞图则是装作没事人一样退了几步,仰头看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杨乂睡得迷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突然疼痛难忍。
庞图一看,颇为得意,面露得意喜色,就差哼上小调儿。
哪知道眼眸一转,登时便与林让的目光撞在一起,林让还对庞图微微一笑,吓得庞图后脊梁涔涔冒汗。
抓包了!
第437章余情未了
庞图生怕林让揭穿自己。
不是他怕了杨乂, 而是这样被揭穿, 太没面子。
庞图赶紧说:“主公, 刺史, 卑臣还有事在身,就先……”
他边说边走,刚掀开帐帘子,“咕咚!”一声, 直接与人撞在了一起,险些撞倒在地上。
元皓眼疾手快, 一把捞住庞图。
庞图的鼻子都撞得通红, 险些堕下生理泪来。
姜都亭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撞到了庞图,也顾不及道歉, 对魏满与林让说:“主公,刺史,陈军俘虏人马已经清点完毕,武德……逃跑了。”
魏满登时冷笑一声,说:“这武德,逃跑是最能个儿的,都这么围剿陈军了, 他竟还能逃跑?”
林让说:“由得他去罢,反正也需有人给陈继送信。”
且说姜都亭率领大兵, 包围陈军, 当时他们的临时主将, 也就是中郎将,亲自带了一千精兵去围剿杨乂,军中无人坐镇。
姜都亭率兵杀来,整个陈营因群龙无首,乱成了一锅粥,武德听说这件事情,大骇,赶紧趁乱带着兵马,偷偷逃走。
武德乔装改扮,带着一些亲信,从陈营逃出去,姜都亭虽武艺出众,但当时情况很乱,而且他也未有武德那般细致,自然没有发现。
武德率部众逃走,如今姜都亭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武德不见了。
武德一刻也不敢耽误,带着人快速逃往燕州,马不停蹄,披星戴月,终是回到了燕州。
陈继还以为派出五万大军,直逼魏满,魏满就会害怕,哪知道这次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损兵折将。
五万人马,回来的零零星星。
“嘭!!!”
“岂有此理!”
陈继狠狠的砸了一下案几,劈手将案几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下来,大喝着:“魏满他算什么东西?!俘虏我五万兵马?!”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杨乂!一定是杨乂,竟然通敌!”
陈继怒吼着,臣下没有一个敢动的,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已经连续输了两次,如果再输下去,估计已经没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了。
陈继恶狠狠地说:“杨乂叛军,他的家人是不是还在燕州?”
谋士立刻上前来,拱手说:“正是,杨乂家中还有一个老母,正在燕州,听说就在瀛河郡中,杨乂勾结魏军,似乎也是因着给老母治病,如果主公可以把他的老母抓住的话……”
谋士进言,也有反对的人,说:“主公,万万不可啊,主公能在燕州有这么高的声望,全都是因着爱戴百姓,卑臣听说杨乂的老母身患重病,若是这般去抓一个病患老妇,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丧失民心啊!”
陈继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这么多,冷声说:“孤要做什么,还由得你们指手画脚?!”
他说到这里,武德眯了眯眼目,立刻拱手说:“主公!杨乂背叛主公,致使大军沦陷,就连卑将也差一点回不来见主公,这仇恨比海要阔,不如请主公将这件事情交给卑将,卑将一定将杨乂的老母扣来。”
陈继阴森森的说:“好,就叫你去,快去快回!”
武德接到了命令,立刻转身出营,不过没有去抓人,而是让亲兵派出消息去瀛河郡,告知杨乂的家人。
虽杨乂投靠了魏满,但武德觉得,杨乂的老母毕竟是局外人,也不懂得这战况,若是真的被抓,恐怕九死一生,还要受尽折磨,武德于心不忍。
在这种不干系到自己利益的方面,武德自是很仁慈的。
武德点兵来到瀛河郡的时候,果不其然,杨家的人已经逃跑了,因为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武德“扑了一个空”,什么也没抓到,倒是抬了一些杨乂的家当回来。
杨乂是个清官,家里什么也没有,家人逃跑的时候直接卷铺盖便走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儿全都留了下来,根本不值几个钱儿。
杨家的人一行从瀛河郡逃难而来,去往魏军营中投奔。
魏满赶紧接见了杨乂的家人,安顿他们。
魏满有些奇怪,他们是如何跑出来的,陈继竟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那杨家的人说:“是一个校尉派人通知我们,我们便跑了出来。”
林让说:“什么校尉?”
那杨家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校尉,他根本没见到人,叙述了一遍见到的亲兵。
魏满恍然大悟,说:“是武德。”
谁家的亲兵,也没有武德家的亲兵这么穷的,自然很好辨识。
魏满有些不解,说:“武德为何要放杨家的人一马?”
林让淡淡的说:“这还不好解释么?武德归顺陈继,必然也是迫不得已,既然是一浑水老汤,你说武德若是不搅混了,如何能脱身出来?”
魏满眯眼说:“你是说……武德并不是真心归顺陈继的?”
林让点头,说:“武德的归顺,都不可能是真心的,他野心勃勃,一直在找各种机会,说实在的,武德……肯定看陈继不起。”
武德没有抓到杨家的人,很快就回府署复命,少不得被陈继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但是除了骂一顿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毕竟入籍战役输了两次,颜面儿不好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陈继忧心。
陈继在府署召开了议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虽咱们兵力雄厚,粮食也充足,但如今已经连输两场,咱们损失兵力辎重的同时,魏营不断的俘虏扩充,这接下去……”
“魏满小儿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现在就算联军不参与进来,咱们也不好直接攻打魏满了。”
“正是如此,而且连输两次,军心不稳,反观魏军则是军心大震,对咱们甚是不利啊!”
大家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在陈继耳朵里听来,便十分不中听,脸色阴沉的厉害。
陈继沙哑着嗓音说:“怎么?各位都是孤的扛鼎之臣,说来说去,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谋士们不敢开口,将领们面面相觑。
几个谋士互相面询,“挤眉弄眼”,这才有人站出来说:“主公,如今魏满十分嚣张,而我军暂时士气不高,在这种情况下,不若……向外联合,与旁人结成盟友,一同对魏满施压?”
陈继冷声说:“结交?如今小皇帝不知天高地厚,已经将我等批为叛党,还有谁愿意结交于孤?那些盟军,虽不愿与魏满为伍,但也绝不会跑到孤这面儿来。”
谋士说:“主公,联军之人断不可信,但有一人,主公可拉拢。”
陈继说:“谁?”
“楚州,武景昇。”
若说起这个楚州刺史武景昇,那可是有来历的。
当年佟高乱政之时,魏满还在做盟主之时,楚州军队已经被魏满兼并,成为魏满的部众。
但是佟高占据京城,直接上表,封武景昇作为楚州刺史,这一来二去,魏满因着要攻打佟高,所以无暇领兵上任,便导致了武景昇占据了楚州的局面。
后来佟高被杀,武景昇这个读书人反应机敏,特别灵机善变,为小皇帝进贡,表达自己的忠心,笼络了一票的朝廷重臣之心,武景昇得以继续留在楚州,巩固自己的地盘子。
这么多年来纷争而下,这个武景昇生性多疑,因此并没有着急站队,而是默默观察,一直左右不定,长久以来便是中立的立场。
楚州也变成了军阀割据之中,一个相对安宁的地盘。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武景昇虽然向来“提倡和平”,又是个文人雅士,但是手腕子一点儿也不差,在正常的轨迹中,武景昇杀了吴敇的老爹,破虏将军吴文台,还与魏满打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