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景昇是中立阵营,一直以来都没参加过盟军,也没有打过陈继,他与魏满的关系也因为楚州的缘故,比较僵硬。
如此一来,拉拢楚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武德眼眸一转,楚州……
立刻站出来请命,说:“主公,卑将愿带兵前往楚州,游说楚州刺史,与主公联盟,共同抗击魏满!”
陈继如今眼下无人,杨乂这样跟随自己数年的大将,说叛变就叛变了,对比起来,反而更加相信武德。
武德一直在陈继心中,树立的都是小人形象,因此陈继觉得,用兵权和钱财,便能控制住武德。
陈继思虑了一会儿,说:“好,孤就派兵,由你为使者,前往楚州,为孤结盟!”
“是,卑将敬诺!”
魏满与武景昇不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每年武景昇进京,还都会弹劾魏满几次。
魏满今日心情十分不好,脸色差的厉害,坐在幕府营帐中,连午食都没有用,正在浏览文书。
林让从外面走进来,魏满都没有发现,黑着脸盯着文书看。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没胃口么?”
魏满这才发现了林让,赶紧放下手头的文书,说:“你怎么过来了?”
林让说:“来给魏公瞧病,听说魏公没什么胃口,忙了一上午,连午食都不吃。”
魏满拉着林让坐下来,说:“孤已经被气饱了,你来看看,楚州的事情。”
他把文书交给了林让,林让大体浏览了一遍,魏满便说:“这个武景昇,处处与孤作对,分明便是根墙头草,还自诩文人雅士?这文人雅士,都这般没有骨气,来回来去的拥护倒戈么?”
魏满气愤的说着,林让突然蹙了蹙眉,说:“魏公……这个字念什么?”
魏满:“……”
差点忘了,这文书晦涩难懂的很。
魏满心口里郁结的气息,被林让这么一说,直接吐了出来,有些没辙无奈,笑了一声看着林让。
魏满说:“林让,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你来给孤说说,这武景昇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儿的下场。”
林让说:“魏公不必忧虑陈继与武景昇结盟之事,一旦他们结盟,陈继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魏满也知道,武景昇是个多疑之人,因此就好像一根墙头草,除了楚州,他对哪里都不是真心的。
所以他与陈继结盟与否,都不重要,因为武景昇绝不会真正派兵支援陈继,顶多是口头答应罢了。
武德带着陈继的兵马,作为使者,体体面面,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燕州,前往楚州。
不过陈继也不是完全相信武德的,还派遣了一个卫尉,跟随武德,一同前往楚州。
武德这次请命,不为别的,就是想要脱离陈继。
他知道陈继对自己有怨恨,陈继又是个极为小心眼之人,所以绝对会找机会杀了自己,不过早晚的事情。
因此武德想要趁着这次大好机会,直接脱离燕州,投靠楚州的武景昇。
使者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楚州,武景昇素来是个温仁的模样,因此没有拒绝使者,十分客气的宴请了使者进入府署。
宴席规模不小,但是吃食稍微有些寒酸。
武景昇年纪不小,头发鬓白,端起羽觞耳杯来,说:“燕州使者远道而来,老敝人深感荣幸啊。”
“只是不知……两位使者这次为何而来?”
那卫尉立刻说:“不瞒武公,咱们来这里的,就是为了与您联盟,共同抗击魏满!”
武德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个卫尉。
武景昇笑了笑,十分斯文,老好人一般地说:“原来是这件事情。”
他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没有任何表态。
卫尉性急,说:“武公,如今战事如火,您站在哪一面儿,至少表个态度。”
武景昇笑了笑,说:“态度……这天下汹汹,一定要表达态度么?老敝人在楚州苦守这么诸多年,不就是态度么?”
“你……”
卫尉说:“难道你想拒绝我家主公?!”
说实在的,陈继家世显赫,因此多看不起旁人,而武景昇是文人出身,研究儒学,他其实也看不起陈继,觉得陈继就是个“啃老族”,没什么作为。
武景昇笑得很是儒雅,但表情却嘲讽的厉害。
武德看到这场面,就知道武景昇绝对不是站在陈继这一面儿的,心中暗暗思忖。
“嘭!!”
卫尉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指着武景昇说:“老头儿,不要给你脸你不要,我们主公有意与你合作,你还拿上了乔?你可知道,一旦魏满得势,第一个便会对你楚州下手,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放肆!”
“竟敢对我们主公无礼!”
一时间,武景昇的人与卫尉的人剑拔弩张。
武德赶紧站起来,老好人似的说:“勿吵勿吵,大家有话好好儿说。”
他说着,走向卫尉,站在他身后劝解。
卫尉冷声说:“今日我们是来联盟的,楚州刺史可不要给脸不要……”
脸……
他最后一个字儿还未说完,突然嗓子里发出“嗬!!”的一声,整个人抽搐起来,目光不可置信的慢慢转动,看向身后。
众人也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气,只见武德手中拿着把短剑,竟然一剑刺进了卫尉的后心。
卫尉一声闷哼,随着“嗤——”短剑拔除之声,整个人轰然倒地,连挣扎都未挣扎,瞪着眼睛便死了。
武德突然杀了自己人,这一动作让众人始料未及。
武景昇眯着眼睛看着武德,武德手中染着鲜血,却突然恭敬的跪下来,说:“小人武德,拜见武公。”
武景昇说:“武德?我听说过你的名气,你这是……?”
武德恭敬的说:“陈继无礼,便连小人也看不下去,如今卫尉一死,陈继派出使者兵马五千,小人愿献给武公,只求武公收留。”
武景昇一听,原来武德是来投靠的。
武德杀了卫尉,用陈继的兵马讨好武景昇,请求武景昇收留,这做法可以说是……
神操作!
武景昇看着武德,一来欣赏他的魄力,二来他方才对那卫尉诸多不满,如今武德算是给他报仇,三来这武德行事说话文质彬彬,倒是合他的秉性。
还有这第四点,武景昇看上了陈继的五千金兵,贪心得很。
因着这些缘故,武景昇如何能不收留武德?
魏营。
“报——!!!”
传令官快速跑进幕府营帐,跪下来说:“主公,急报!”
魏满接过急报,是楚州的探子送过来的急报。
日前陈继派遣武德去往楚州,如今探子送来急报,肯定是关于双方结盟的事情。
魏满虽听林让说过,武景昇不可能与陈继真正结盟,但这心里头其实还有点担心,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于是赶紧打开书信,定眼一看。
魏满吃了一惊,说:“楚州探子回报,陈继的使者武德,杀了自己的副手,带兵归顺武景昇了?”
魏满看着这文书,只觉信息量也太大了。
不过对于林让来说,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
林让淡淡的说:“武景昇很看好武德。”
在正常的轨迹中,武景昇不只是收留了武德,还在病重之时,想要将楚州都留给武德。
值得一提的是,武景昇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为了争夺楚州,也是头破血流,势不两立的类型。
但是武景昇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都没有武德能个儿。
魏满笑着说:“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林让点点头,说:“不过武德并没有接受楚州。”
“什么?”
魏满吃了一惊,武德没有接受楚州?
武景昇病危之时,将楚州托付给武德,但是武德没有接受,说武景昇有儿子,自己怎么能抢走楚州呢?
后来武景昇的儿子接手了楚州,魏满的军队兵临城下,很多人都劝武德占领楚州,但是武德又说,我们是同宗,我怎么忍心占领楚州呢?
魏满听着林让“讲故事”,哈哈笑起来,说:“果然是武德的作风!”
魏满心情甚好,之前还担心武景昇与陈继结盟,如今倒是好了,武德倒打一耙,杀了卫尉,把陈继的兵马送给了武景昇。
怕是陈继要气死了!
魏满说:“只是……这武景昇心也是够大的,他吞并了陈继的五千兵马,为了五千兵马,撕破了脸皮,他就不怕陈继报复他?”
就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有人从幕府营帐外面“闯”了进来。
来人行色匆匆,也顾不得更多礼数。
原来人还不少,正是庞图、元皓,还有原文若与原攸叔侄。
魏满笑着说:“什么风,把四位谋士都给吹来了?”
原文若立刻拱手说:“主公,楚州送来的结盟书信。”
结盟?
魏满听罢“哈哈”大笑,说:“是啊,武景昇那老东西,为了五千兵马,杀了陈继的卫尉,可算是彻头彻尾的把陈继得罪了去,怎么可能还和陈继一个战线?必定要与孤结盟的。”
林让蹙了蹙眉,心里有些奇怪,武景昇向来看不起魏满,不屑与魏满为伍,就算得罪了陈继,也不会拉下脸皮与魏满结盟。
毕竟这个武景昇清高的很。
他心中有疑惑,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庞图震惊的说:“什么?武景昇要和咱们主公结盟?这不对啊……”
他说着,也拱起手来,把手中的密保擎起来,说:“主公,卑臣放在燕州的眼线探子密报,这武景昇已经修书一封,与陈继和解了。”
魏满诧异的说:“和解?”
元皓点头,说:“主公,此消息决计假不得,卑臣在燕州的眼线,也同样送来了密保,武景昇已经与陈继和解了,条件是……”
献出武德。
武景昇给燕州送出了移书,跟陈继说,卫尉的事情都是武德干的,武德想要用五千士兵讨好自己,但是自己没有收下,不止如此,还想要用武德项上人头,与陈继再次修好。
魏满眯着眼目,脸色阴沉的厉害,一方面看着楚州送来的结盟书信,另一方面看着燕州送来的探子密报。
嗓音阴霾的说:“这武景昇,到底打得什么注意?”
楚州府署。
武景昇在厅中踱步,武德坐在一边,项上人头完完好好的保存在他的脖颈上,一点子意外也无有。
武德见他走来走去,便拱手说:“主公切莫惊慌,不会有事儿。”
武景昇说:“你杀了陈继的卫尉,孤并吞了陈继的兵马,当真无事?”
武景昇因为贪心,并吞了陈继的五千兵马,吞了之后又如鲠在喉。
这样一来,就是与陈继撕开了脸面儿,以后绝对不能和陈继联手,但武景昇又不屑与魏满联合。
如果魏满与陈继联手,直接干掉楚州,武景昇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因此武景昇才会这般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为了五千兵马,消化不良。
武德则是十分冷静镇定,说:“请主公放心,主公只消按卑将的说法,一方面送去与魏满的联盟书信,一方面假意用我的人头来讨好陈继,两边便都不会对主公动手,魏满与陈继正是你死我活之时,绝对无暇多顾。”
原这一方面是结盟的书信,一方面又讨好陈继,都是武德的计策。
楚州夹缝生存,多有不易,武景昇贪婪,疑心病也重,既不想得罪陈继,也不想帮着魏满。
因此武德就帮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瞒天过海,两面结盟,到时候便作壁上观,看陈继与魏满杀个你死我活。
武德淡淡说:“到那时候,主公只需要出极少的兵力,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两全其美?”
武景昇听着武德计策,不由笑起来,方才的紧张也烟消云散,说:“好,好哇!孤有两个儿子,但都是不成才的,如今看到你,却觉分外亲切,果然有勇有谋啊!”
武德赶紧谦虚的说:“卑将实不敢当……在遇到主公之前,卑将也曾为诸人效力,但能有主公这般谋算之人,实在不多,卑将如今才遇到主公,当真是相见恨晚。”
武景昇拉住武德的手,亲切的说:“武德啊,你还未娶亲罢?”
武德一僵,脑海中不由想起小灵香来,面上不动声色的微笑,说:“还未。”
武景昇说:“你的事儿,其实孤也听说过一些,孤知道,日前你在魏满麾下的时候,吴文台想把女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