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景昇见到魏满巴巴的让人送结盟书信来,心中登时得意起来,只觉得魏满是害怕自己与陈继结盟,一起攻打魏军。
因此武景昇并不多疑,反而心中十分沾沾自喜,心想魏满小儿也不过如此,如今还有求于自己。
武景昇表面上装作很是亲和的模样,其实段肃先生早已经看穿一切。
段肃先生恭恭敬敬的说:“我家主公接到您递来的结盟书信,十分欢心,马不停蹄得便让小人送来了结盟书信,往后我兖州、鲁州、楚州结盟,必然攻克陈继,百战不殆!”
武景昇被段肃先生哄得团团转,说:“魏营谋主说得太谦虚了,能与魏公结盟,也是老敝人的幸事。谋主,老敝人已经吩咐令人置办宴席,为谋主接风啊!”
段肃先生赶紧婉拒,说:“这便不必了,十分有劳武公费心,小人还有军命在身,要赶紧回去复命,将这则好消息告诉主公才是。”
武景昇本就是假客套,根本没想着真的给段肃先生置办接风宴,因此就顺着他说:“即使如此,老敝人也不好勉强了。”
武景昇站起来,准备送送段肃先生,段肃先生走到门口,便请武景昇留步,自行离开。
武景昇站在府署的大堂门口,负手而立,目光幽幽的看着段肃先生离开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个尽在掌控的微笑。
就在此时,突听“踏踏”的脚步声,有人从大堂后面绕了出来,站在武景昇面前,不正是武德么?
武德拱手说:“主公。”
武景昇笑着说:“你都听见了罢?”
武德点头说:“听见了。”
武景昇拍着武德的肩膀,说:“魏满已经上钩,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看着魏满与陈继鹬蚌相争!这次你做的很好,一封结盟书信就稳住了魏满,好得很,好得很呢!”
“接下来……”武景昇笑着说:“你便安心准备婚事儿便是了。”
婚事……
武德一听,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武景昇想要把自己的外甥女许配给武德,武德也答应了,但他似乎始终不太愿意。
武德面色僵硬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拱起手来,有些犹豫的说:“主公,有一件事情……您也知道,卑将出身穷苦,家族没落,家中没有什么银钱,实在是……实在是出不起这个聘礼钱,唯恐折煞唐突了郡主,所以……”
武景昇似乎早就料到武德会这么说,摆摆手,十分慷慨大方的说:“无妨,无妨!孤看重的是你这个人的人品,有何关乎聘礼呢?再者说了,孤有的是银钱,还需要你出这点子聘礼?孤这外甥女儿,虽不是孤的亲女儿,却十分贴心体己,胜似亲女儿,你只需要对她好,孤便安心了,其余的,什么也不需要!”
武景昇说到最后,大手一挥,豪爽异常。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武德也不好再纠缠,否则不给武景昇颜面,自己也没办法在楚州继续混下去。
武德拱起手来,说:“既然是如此……卑将也不好愧对主公的厚爱。”
武景昇拍着他的手,说:“对,这就对了,这些日子安安心心的准备婚事儿,魏军那边也消停了,陈继那面,孤尽量拖延,就等着魏满与陈继打起来,咱们从中谋利。”
武德勉强点点头,等武景昇一离开,便面色阴郁,难看的厉害,转身离开府署大堂,往自己下榻的房舍而去。
武德回了房舍,“吱呀——”一声,自己掩上门。
他直接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的,望着屋舍的房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心中安慰着自己,楚州郡主也挺好,虽没见过面儿,但好歹也是个郡主,听说武景昇很是宝贝这个外甥女儿,自己娶了绝对不会吃亏……
这么想着,武德闭上眼目,似乎陷入了睡眠之中。
就在他闭上眼目的一刹那,武德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小灵香的模样,小灵香笑眯眯,蹦蹦跳跳追在自己后面,嗓音甜甜的喊着:“叔叔!叔叔!”
叔叔……
武德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阴沉,没有焦距,眸光不断晃动着。
他慢慢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主公!主公不好了!”
“主公!武德将军出事儿了!”
一个仆役快速跑入堂中,武景昇正在批阅文书,放下毛笔,说:“什么事儿?”
仆役说:“武将军突然病倒了!”
“病倒了?”
武景昇很是奇怪,说:“得了什么病,请了医师不曾?”
仆役回话说:“已经请府署之中所有的医师大夫都去了,但是看不出是什么病。”
武景昇更是诧异,说:“看不出是什么病?孤的府署是白养活那些医者的么?连个病痛都看不出来?去,给我请医者来,务必要在婚期之前,给武将军治好!”
“是,是!小人这就去。”
仆役一打叠的应声,快速飞奔出了府署大堂,准备去找医师。
“武德病了?”
魏满亲自领兵,大军开拔三万,已经秘密向楚州而去。
此时大军驻扎在野外,刚刚扎好营帐,探子已经过来禀报楚州之内的俱细。
魏满有些诧异,这个武德竟然突然生病了,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林让淡淡的一笑,说:“生病?我看是心病罢?”
魏满让人去仔细打听了打听,谁也不知道武德得了什么病,就是浑身疲软,不能起身,缠绵病榻,也不发热,也不寒冷。
林让说:“这压根儿就是没病找病。”
魏满笑说:“原是武德也不想成婚?”
他说着,将地图展开在案几上,众人围拢过来,查看楚州地形,为之后进攻楚州,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做准备。
吴敇蹙眉说:“魏公,主公,咱们这只带了三万兵马出来,能不能起到威震武景昇的作用?恐怕人数太少了罢?”
三万兵马都是从林让身上出的,林让是鲁州刺史,经过陈仲路的淮中一战,陆陆续续的收录了不少兵马,不说手底下有十万兵马,但好歹兵强马壮。
此次出兵,林让便自行调兵,不需要魏满动手,魏满的兵力还是集中对抗防御陈继,以免陈继听到了什么风声,再来个偷袭。
吴敇有些忧心,说:“我听说,这楚州城中十万大军,兵强马壮,咱们只调配了三万兵马,是不是不够看,若想围城,恐怕……”
这年头有十万大军,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很多演义中都“吹嘘”武景昇有几十万大军,其实不然,武景昇手下的兵马只有十万。
但这十万,已经算是当时的重兵。
吴邗太守杨樾的老哥,拥兵自重十二万,因此杨樾底子才如此硬气,拿着老哥给他的三万兵马,成天得瑟,上蹿下跳。
同理,武景昇的十万兵马,同样震慑一方,令周边不敢妄动。
如今他们来打楚州,楚州人家算是主场,而他们是客场,还只带三万人马,从天时地利上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庐瑾瑜却说:“长公子稍安勿躁,听主公把话说完。”
庐瑾瑜说着,便看向林让,似乎十分信任林让一般。
魏满一看,心里酸丢丢,庐瑾瑜这般信任林让,好像心有成竹,自己怎么能输了阵仗。
于是与庐瑾瑜“攀比”上,立刻说:“孤相信刺史。”
林让淡淡的说:“虽武景昇近些年来威望极高,但是各位仔细分析一下楚州就知道,这楚州十万兵马,被偷袭之时,能主动出击的,最多两万,不能再多了。”
吴敇震惊的说:“两万?!”
林让点头说:“武景昇是怎么得到楚州的?”
一说起这个,魏满便冷笑了一声,说:“能怎么得到的?还是从孤手中钻了空子。”
当年林让还“在世”的时候,大家一起会盟,准备讨伐佟高,魏满做了盟主,原楚州刺史一直“蹦跶”,自傲自大,不听指挥,后来魏满找了个辙,直接把楚州刺史给斩了。
楚州兵马瞬间全部归降魏满,扩大了魏满的势力。
那之后,远在京城的佟高听说了这件事情,他知道如果魏满掌控了楚州,那么对自己非常不利。
便派武景昇“上任”楚州。
在这个年代,一个州郡有地方官,其他势力又派来地方官“代替”的案例比比皆是,小孔明的叔父不就是这样,当年陈仲路还派了其他人去接管鲁州,也是如此。
魏满当时在做盟主,无瑕到楚州去赴任,如此一来就给了佟高空子。
佟高派出了武景昇接替楚州,武景昇趁乱来到楚州,扎根楚州,掌控了整个楚州。
佟高乱结束之后,武景昇本是佟高“党派”,要被群起攻之的打击,但是武景昇是个聪明人,立刻花重金进贡小皇帝,成为了皇室的拥护者。
那时候京城很乱,小皇帝正忙着肃清佟高的余党,因此一旦有归降的,小皇帝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得过且过了。
武景昇得以求存,仍然扎根在楚州。
说起这个,魏满便心中不满,武景昇分明是从自己手里挖出来的肉,也难怪他们不和。
林让说:“武景昇接管楚州,但他自己并非楚州人。”
魏满点头说:“的确如此。”
林让又说:“楚州十万大军,有自己的派系,这些重兵,看似是楚州兵马,但是实际上都不听从武景昇的调派,在紧急关头,能调派的兵马,最多不超过两万,在我估计的话,一万多一些。”
吴敇一听,拍手说:“如此一来,咱们发兵三万,已经是碾压了。”
林让点头说:“正解,而且据我所知,这楚州最大的派系,可是主张投降咱们的派系,一旦武景昇的地位发生了动摇,拿下楚州,指日可待。”
魏满笑着说:“看来,报仇的时候到了……郡主成婚的事情,必然调派很多人手,到时候咱们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武德病了,一连病了好几天,眼看着婚期将近,武景昇便亲自过来探病。
武景昇走进屋舍,武德躺在榻上,见到武景昇来了,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哪知道“嘭!”一声重重的摔在了榻上。
武景昇不动声色,扶着武德,口中说:“这是怎么的?病了便不要起身,好生歇养着。”
武德嗓音沙哑,虚弱到了极点,说:“多谢……主公……”
武景昇笑了笑,说:“谢什么?我们都是一家子,这点子小事儿还要谢来谢去的?”
“不过……”
武景昇话音一转,说:“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这婚事马上就要近了,你若是不好,孤也只能……让人扶着你、架着你成婚了。”
武德一听,目光一凛,看向武景昇。
武景昇的眼目半眯着,盯着武德,语气别有深意的说:“武德啊,你是个聪明人,不然孤也不会叫你来与孤的外甥女成婚,这是好事儿,往后大好的前程等着,千万别为了一时意气,错失了良缘啊。”
他说着,还拍了拍武德的手背。
武德果然没什么病,不过是在装病罢了,但是显然武景昇已经看透了武德,而且摆明了不想让他钻空子。
武德也是个聪明内明之人,武景昇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他再不答应,恐怕会惹麻烦,引火烧身。
武德便说:“主公特来探看,卑将感恩戴德,这什么病,怕是都马上要好了。”
“那是最好的。”
武景昇笑着说:“那你好生养病,孤便不打扰了。”
武德想要送武景昇,武景昇按住他,说:“别起来别起来,好生歇养,咱们马上都是一家人了,别拘这个礼儿。”
武景昇探病之后,武德果然就好了,如果再装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也只能好了起来。
婚期一天天将近,很快便到了成婚当日。
宴席规模不小,虽郡主乃是武景昇的外甥女儿,不过武景昇很是重视,因此喜宴隆重非常。
武景昇来到喜宴,一群人立刻围上来贺喜。
“恭喜主公!”
“大喜啊主公!”
“恭喜恭喜,武将军一表人才,果然是良胥之选,主公慧眼啊!”
大家奉承着武景昇,武景昇也十分欢心,左右看了看,说:“武德呢?”
一个仆役回话说:“回主公,武将军还未出现。”
“什么?”武景昇蹙眉说:“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出现?快去找人来,别叫旁人看了笑话,这么没有规矩。”
武德这个新郎官一直没有出现,武景昇便命人去寻。
仆役连滚带爬的跑去找武德,武景昇则继续在宴堂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