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下来,联军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满将陈继的部队打得抱头鼠窜。
八个郡,五个国,投降的越来越多,魏满的旗帜已经插遍了燕州,慢慢缩小包围,将燕州府署围城一个铁桶。
魏满坐镇在幕府营帐之中,看了看最新的地图,冷笑说:“陈继,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林让轻微的蹙了蹙眉,说:“如今的陈继,就仿佛躺在干柴上一般,魏公手执火把,士兵已经像铁桶一样将他包围,但陈继却突然安静下来,这有些反常。”
他这么一说,元皓也说:“的确如此,据卑臣对陈继的了解,陈继能如此镇定,恐怕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对策。”
魏满说:“这个陈继,事到如今,还能想出什么对策来不成?”
他说着,对庞图说:“庞先生在燕州人脉广泛,尽量派一些细作出去打探打探。”
庞图拱手说:“是,主公。”
魏满又说:“杨乂将军是燕州的老人,熟悉燕州地形,让杨将军带兵出去也探一探。”
元皓拱手说:“是,卑臣这就去。”
魏满点点头,元皓与庞图便走出营帐。
庞图一脸奸臣找茬儿的模样,说:“主公让杨乂出去巡逻,你答应什么,你什么时候改名儿唤作杨乂了?”
元皓见庞图无理取闹,只是淡淡的说:“杨将军不在幕府,总要有个传话之人,元谋答应下来,庞先生,有何不妥么?”
庞图冷笑一声,继续找茬儿,说:“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见杨乂大踏步直冲而来,庞图眼看到杨乂,阴阳怪气的说:“呦,你的好大哥来了。”
杨乂看到庞图与元皓二人,却没有停顿,仿佛没见到他们一般,直接从二人中间挤过去,因为实在匆忙,差点把庞图挤一个跟头。
庞图一歪,元皓赶紧去扶,庞图一头撞进元皓怀中,登时一僵,整个人都变成了结巴,哪里还见方才的“嚣张”模样?
杨乂匆忙冲进幕府营帐,都没来得及通报,高声说:“主公!刺史!十万火急!”
魏满见他匆忙,便说:“什么事?”
杨乂说:“主公,刚刚接到急报,十万火急!灾区河堤坍塌,灾情非常严重,人主……驾崩了。”
“什么!?”
魏满脑海中“轰隆”一声,林让立刻沉声说:“魏子脩呢?”
杨乂回答说:“玄阳中尉保护人主安全,一直左右不离人主,河堤坍塌之时,中尉……也在人主身畔,恐怕……凶多吉少。”
第443章迟则有变
“什么?!”
魏满双眼充血赤红, 面色狰狞,额角上青筋崩裂, 沙哑着声音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杨乂低垂着头,并不是不敢抬头, 而是不忍心抬头。
魏子脩虽不是魏满的亲生儿子, 但魏满十分爱惜自己这个义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如今魏子脩突然丧生在大水之中, 魏满自无法接受。
杨乂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帐子外面“打闹”的元皓与庞图也听到了声音,不过没有听太清楚。
庞图奇怪的说:“杨乂怎么招惹了主公,主公发这么大的怒火?”
元皓则说:“不应该,杨大哥为人谨慎又持重,按理来说不可能激怒主公。”
庞图不满的说:“啧, 杨大哥, 唤的好生亲切。”
就在此时,便看到一群人涌向幕府营帐, 夏元允、段肃先生、小孔明、子云将军、二原先生、司马兄弟、召典将军,还有魏满的从弟魏子廉,姜都亭、林奉等等,大家全都聚拢了过来。
庞图一时有些纳罕, 说:“你们这是……?”
段肃先生蹙眉说:“庞先生还不知道么?”
庞图说:“知道什么?”
段肃先生脸色难看的厉害, 低声说:“人主……驾崩了。”
“什么?!”
庞图的声音拔了一个尖儿, 瞪大了眼睛, 说:“这……这怎么可能?人主还年轻,身子骨向来健朗,这……”
段肃先生说:“是洪水。”
他说着,又说:“玄阳中尉跟随人主,也一同……”
庞图心里“咯噔”一下,他总算知道杨乂如何惹怒了魏满,根本不是杨乂惹怒了魏满,而是因着人主与魏子脩过世了。
众人都是听说了消息,因此聚拢而来的。
大家悄声走进幕府营帐,魏满瞪着虎目,立在原地,似乎还在思索这个消息。
魏满突然说:“即便是洪水……尸体找到了么?”
杨乂摇头说:“目前还未找到,人主与中尉被洪水冲走,遗体不明。”
魏满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却又狠狠的提了一口气,说:“走!现在就走,孤要亲自去灾区,亲自去找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尸体之前,魏满不相信小皇帝与魏子脩就这般死了。
魏满要亲自去找人,那就要耽搁战况,如今正是攻打陈继最后的时机,如果不能一举歼灭陈继,陈继很可能死灰复燃。
虽大家心里头都清楚这个事情,但也没有阻拦魏满。
一来,魏子脩虽常年在玄阳京城,但与大家感情甚笃,谁也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寻找魏子脩。
二来,小皇帝生死不明,很可能引起朝廷动荡。
不,不是很可能,是绝对。
小皇帝还未有成婚,也没有子嗣,一旦小皇帝驾崩,朝廷便像是飘摇的棚舍,“轰隆——”一声,便将顷刻崩塌。
整个朝廷与一个燕州陈继相比,自然是要稳住朝廷才是。
魏满立刻动身,准备亲自去找人主与义子。
魏满当即披上介胄,将倚天宝剑佩在腰上,大步走出幕府营帐,翻身跨上绝影马,看起来干脆利索,一脸肃杀。
魏满微微俯下身来,对林让说:“孤先头去灾区,你不必着急,营中的事物就全都交由你来处置,让孤安心,知道么?”
林让知道,自己体能不行,魏满此去必然日夜兼程赶路,能早一刻是一刻,因此便不坚持随同魏满一起同行了。
况且营中对战陈继,才到了一半,这个节骨眼,必然也要有人收尾才是,无论是继续打陈继,还是收兵,都需要有人主持。
魏满最信得过的人,自然是林让无疑。
因此才这般认同,与林让分开行动。
林让点头说:“魏公放心便罢。”
魏满抬起手来,抚摸着林让的鬓发,说:“你做事孤最是放心。”
他说着似乎有些不忍,也不知道是不忍心与林让分开,还是因着灾区凶险。
就在二人惜别之时,“报——!!!”的声音突然从营外杀来。
那声音冲天而起,将营外栖息的野鸟驱散,簌簌然快速腾飞。
“踏踏踏踏——”
士兵骑马快速从外杀进来,手举令牌,营门的士兵见到令牌,立刻将大门轰然打开,让他入营。
“踏踏踏……”
马蹄飞快的飒沓着,士兵入了跟前,翻身下马,“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说:“燕州急报!!!”
“燕州牧陈继,已经带兵离开燕州,前往玄阳……为人主奔丧。”
“奔丧?!”
魏满一听,怒不可遏,说:“陈继!”
他说着,将士兵手中的急报展开,这上面说,陈继已经日夜兼程的离开了燕州,带着他的精锐兵马,扑向玄阳,准备进京为皇上奔丧。
魏满冷声说:“陈继什么时候走的?”
那士兵说:“细作探看之时,已经人走楼空。”
众人一听,陈继显然是早有准备,否则燕州府署与魏营距离这么近,陈继是怎么快人一马,离开燕州去奔丧的呢?
魏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如今眼下这个场景,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魏满与林让相识的那一年。
先皇驾崩,各地领兵冲入京城,最早进入京城的那个人,将会独揽大权,成为“佟高”。
而陈继显然想要做这个独揽大权之人。
当年佟高带兵两千五百人,便制衡了整个京城,如今陈继虽然不济,被打得连连败退,但两千人马总是有的。
林让眯着眼目说:“一旦让陈继先头进入京城,一切就都完了。”
他这么一说出口,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子,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因着林让说的对,说的精辟。
一旦陈继变成了佟高第二,事态将不可控制,因为陈继比佟高拥有更多的民心,陈继比佟高更会表现,别说是京城,整个天下,或许便是陈继的了。
魏满狠狠蹙着眉,死死握住马缰绳,一时间……
他似乎有些犹豫。
是去灾区寻找义子与人主的下落,还是立刻策马赶向京城?
“报——!!!”
“报!!”
“报——主公!!”
一时间,急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几个士兵从外面狂奔而入,跪在地上。
“齐州刺史。”
“卫菏太守。”
“黔湘太守。”
“宛阳太守。”
“晋州刺史。”
“汾原太守。”
“已经得到了人主驾崩的消息,准备赶往京城,为人主奔丧!”
联军,这些太守刺史都是联军!
因着之前这些人巴结着魏满,想要和魏满分最后一杯羹,因此都没有驻扎太远,如今大家都听说了小皇帝驾崩灾区的消息,一时间,那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鱼,在砧板上干涸地跳动着,寻求着最后一丝生机。
“好!好的很!”
魏满冷声叹息说:“大家都要进入京城,好得很啊,京城那么大的地盘子,怕不够他们蚕食的!”
众人的意思很明显了,自然是想要先入京城为王,一旦进入京城,阻拦京城布防,就能将其他人全都拦在外面,朝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魏满呼吸粗重的厉害。
“咕咚!”一声,段肃先生第一个跪下来,拱手说:“主公,公子的生死固然重要,但是大局当前,还请主公即刻进京,迟则有变,否则再也来不及了!”
庞图一看,也跪下来,说:“正是主公,寻找公子的事情,便交给臣等来完成,还请主公即刻进京!”
段肃与庞图一跪,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跪下来,众人虽知道魏子脩的分量,但如今如不进京,苦心经营就要毁于一旦。
魏满站在营地中央,身边的将军谋士们,一个一个接一个的矮身跪下,最后营地之中,只剩下魏满与林让两个人站立着。
魏满看向林让,没有说话。
林让表情冷漠的说:“我军重重包围燕州,陈继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先人一步,提早离开燕州,前往玄阳奔丧,这其中显然有诈,如果魏公往灾区寻人,恐怕便入了圈套,为今之计,自是进京。”
魏满听到林让的话,额上青筋狂跳,并不是暴怒,而是在下定决心,沙哑着嗓音说:“原文若原攸。”
“卑臣在!”
“卑臣在!”
魏满下令说:“你二人立刻赶往灾区,带兵寻找人主与公子的下落,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卑臣领命!”
“卑臣敬诺。”
二人应声,不敢耽搁片刻,立刻着手去做准备。
魏满再次下令,说:“各地太守、州牧都打着奔丧的旗号,涌向玄阳,我军务必要将这些人,全部阻拦在半路,以免京城混乱。”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司马伯圭,司马越。”
“卑将在!”
“卑将在!”
魏满说:“孤令二位将军,联合白马义从,突击拦阻假意奔丧的各地太守与州牧,不能让他们踏入玄阳,半步!”
“是!”
“是!”
司马伯圭带着弟弟司马越立刻离开,去调遣白马义从。
魏满最后说:“陈继诡计多端,先人一步赶往玄阳,人主驾崩之事,或许就逃不开他的干系,必须派一个人,专门前去阻拦陈继。”
嬴子云站出来,拱手说:“主公,子云请往!”
魏满看向嬴子云,点头说:“子云沉稳持重,行事最是稳妥,交给你孤甚是放心。”
他正说着,林让便说:“魏公,不防让詹公子一并跟着,詹公子虽年纪轻轻,但足智多谋,必有助力。”
詹公子自然是小孔明了。
小孔明一听,立刻上前,说:“孔明请命!”
魏满颔首说:“即刻上路,给孤打碎陈继的把戏!”
“卑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