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把粥碗都递到他嘴边了,薛蔺舀起粥的勺子还抖了不少下去。
薛蔺心烦地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干脆不吃了。
萧玦笑了,他向来都是这样,说的时候什么都敢说。真到做的时候,马上怂成一团。
但这嘴上彪悍心底怂的小模样,实在撩得人心里发痒。她一时没忍住,就……
薛蔺捂住脸,指责道:“你……你掐我?!”
她哄他:“那么轻,不算掐。最多只能算碰。”
“再轻也是掐!”他不满地道。
义宁帝满头冷汗,又加了筹码进去:“助我平贼者,封大行台尚书令!”
这个官职有多高呢?连刘雍和薛正文也不过是尚书省左、右仆射,尚书令却是尚书省第一把手。换句话来说,刘雍要是活过来的话,还得听这个尚书令的命令。
巨大的利益终于令在场诸臣活过来了。不少人看看皇帝,又看看萧玦,似乎在衡量自己出手的机会有大。还有些人则是自觉份量不够,开始窃窃私语,嘴里啧啧有声。
不管义宁帝这最后的挣扎能否起效,但他想推翻萧玦合法继承权的目的是达到了。
人群之中,一名武官终于捱不住了,骤然拔剑,跃至半空往萧玦当头劈下。
一阵令人难堪的寂静。
刘承颐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肉,心里承认今天自己确实冲动了点。但假若不是看到这两个人亲到了一块儿,他也不会……
他忍了又忍,看了萧玦和薛蔺几眼,忽然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皇帝和萧玦已经起了争执,他只要坐等他们之间裂痕越变越大就好。何必再画蛇添足?
是他自己情绪不稳了……
刚说完,就瞟到旁边刘承颐脸色不对地看着他。
他也不虚,直接给他瞪回去,看毛线看!再搞小动作,他就真往公主那边靠!
唔,已经靠过去了……
萧玦在那晚之后,保持着三天来找薛蔺一回的频率。两个人老是互赠些微不足道,却又暖心的一些小礼物。有时候是助眠的小香囊,有时候是降暑气的小冰鉴,有时候又是一壶冰镇冷饮……
收到果汁冷饮的时候,薛蔺还好笑地问萧玦:“咦?你不是说冰镇果汁是野水吗?”
第38章:
当然,这炒熟的过程,他一不小心就把东西炒糊掉了。炒糊了,现代人思维作祟,他直接就想把东西拿去扔。结果周围的“学生”心疼得哇哇直叫:
“这么贵的粮食,你就这么丢了?!糊了不怕啊,你不要我要!”
“它不就是糊了那么一点点吗?我吃,我吃还不成吗?”
“唉哟我的亲阿娘诶,有人居然把面粉都拿去丢!薛郎君,你肯花这么多钱为我们改善伙食,我们真的很感激你。可是……炒坏了的面粉,对我们来说也是少有的好东西啊!你就别扔了!”
弄得薛蔺怪有罪恶感的,只得把炒坏了的,跟没炒坏的混在一起。还好多炒几次,炒制出来的面粉就炒得合适了。
薛蔺两眼发亮:“那不是好事吗?”
“是刘雍逼着陛下封的,封号是晋阳。”
薛蔺脸色一变,忍不住又问:“那封邑呢?封邑是哪里?”
“……也是晋阳。”
他心里咯噔一声,太隆重了……
薛蔺吓得一缩脖子,直觉性地否认:“不是这样的,公主,你听我说……”
但刘承颐是不会给他机会的。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条,珍而重之地打开,再把有字的那一面展示给萧玦看。上面赫然就是薛蔺的笔迹,也赫然就是那句“薛郎有才,刘郎有貌”……
薛蔺吓得魂儿都飞了!当墙头草原来会有这种报应……MD,他当初哪里知道这是个有雅癖的世界啊!
他这惊惶失措的表情,更是侧面印证纸条的真实性。萧玦脸色阴鸷,抬手就要将那纸条揉成碎沙!
刘承颐见势不妙,往后疾退,并趁机将纸条折好,收进怀里。他目的达成,也不恋战,笑道:“公主何必动怒。”又对薛蔺道,“就算我娶了她,我也可以为了你不碰她。我们三兄妹一辈子相亲相爱不好吗?”
薛蔺心脏狂跳,不自然地把脸侧到一旁:“你这思想……跳得也太快了。”说着,猛一回头,不敢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是想做那种事来调节情绪吧?!”
狗血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男女双方要是哪方受了重大精神打击,另一方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chuang上去了。好像那种事是镇定情绪的最佳法宝一样!
萧玦诧异地道:“不是你自己说,等我嫁给你,你就是我的亲人了?”
想多了的薛蔺尴尬得要命:“一般说到成亲,首先想到的,不都是洞房花烛夜吗?我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
萧玦抓住了重点:“原来你想跟我洞房花烛啊……”
大多数人照样和刘雍保持一致。
义宁帝气得拂袖退朝。回到两仪殿,就派人去传萧玦。
萧玦一到,义宁帝将那份军报扔到她脚下,怒道:“突厥人都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他刘雍也不表个态带兵出征。他不去打,难不成还要朕御驾亲征?!”
萧玦捡起军报仔细看了看,神色越来越凝重。
半晌问道:“刘雍没表态,那他有帮主和派说话吗?”
但他心里有事,睡得并不安稳。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榻上去。他头一偏,萧玦正俯躺在他身侧,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见他醒来,萧玦如常一般将头凑过来些,问:“醒了?”
薛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不自觉地往榻的内侧退了退。
萧玦眼神黯然,却很得体地往外侧退,给他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萧玦知他心意,勉强举杯。
刘承颐却不肯动,只淡淡地道:“公主乃天家贵女,恐怕刘某高攀不起。”说着,又对薛蔺道,“还是我们兄弟俩喝一杯就算了。”
萧玦慵懒地对薛蔺道:“说起来,刘大郎比我俩辈分都要高一辈,我也觉得高攀不起。还是我俩同辈分的喝一杯吧。”
薛蔺心惊地看着场面越来越乱,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站在那里冥思苦想半天,突然剑走偏锋,佯怒拍桌:“为什么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太/祖皇帝要是还在的话,”他对萧玦道,“你这样对待他义弟的儿子,他不会生气吗?”他会打你的。
他这怒意发得很勉强。但依然足以令刘承颐毫不掩示地面露得色。
她深吸一口气:“父亲你别忘了,前王朝会对突厥人俯首称臣,就是因为突厥人差点把它给灭了!平日里,父亲要除刘雍,我不会有半分异议。可这危机关头,他是唯一在和突厥人的作战中大获全胜的将领。”
“刘雍不能杀啊!”
义宁帝冷笑一声:“朕还就真不信大业上下,就没一个人能打胜仗的!你不肯帮朕就算了。朕自己一个人,也照样收拾得了他!”
萧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两仪殿的,但她脑海里一再回响起薛蔺曾跟她说过的那段话:
“你父亲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明君。他真的把权利收拢到手里了,真能造福苍生,让大业国祚绵延吗?”
她一个人都能解决问题了,更何况新老军神一起出征,那战果就更不得了了。而就算刘雍还是像原著里写的那般,不肯去,那也没关系。
薛蔺抓住她的肩膀:“突厥人那么难缠,不过就是仗着草原地形复杂,打了败仗随时能躲回去。咱们要是深入腹地追敌,粮草线无法长线供应,吃亏就吃亏在这个上面。但是你要把我带着一块儿出征,这绝对不成问题!”
“为什么呢?因为我会制作压缩饼干呐!压缩饼干又轻又扛饿,体积还特别小。士兵们自己就能带着跑!”他循循善诱道。
不止如此,拜他那历史系教授老爸所赐,他对突厥人的弱点以及唐人是怎么收拾突厥人的,熟悉得不行。
这样还不能赢,天理不容啊!
他想了想,转身就拿了银票去找萧川。
萧川领着他手下的人马就往离得最近的城镇去了,第二天大部-队安营扎寨的时候,才带着四十多辆马车赶回来。
马车上载着堆得高高的麻袋,每只麻袋都胀鼓鼓的。其中有一只麻袋,不知道是不是被货物胀开了线,一路都在漏东西。有个老兵凑过去看了一眼,就惊喜地捧起地上的东西,快速往自己行囊里装。
其他人察觉到了异样,也凑过来看。竟然是细白的面粉!
这可是精细粮啊!当兵的拿命去搏军饷,都吃不到的精细粮!
微凉的脚也渐渐暖和起来。薛蔺很快又睡着了。
然后,他又梦到了那个身为镇国公主的萧玦……
他梦到自己与萧玦成亲后,整整三个月,都无法一亲芳泽。
他怀疑自己不够有魅力,便找了西席教导吟诗作对。又找了青楼老鸨学习男女之道。可不管他怎么做,萧玦还是不肯与他交颈共眠。
在又被萧玦拒绝了之后,他抖着手,把蒙汗药下到了她的酒里。
“我觉得啊,是咱们没这么煮过茶,所以闻着味儿觉得稀奇。这就好像是家里的厨子弄了道新菜谱,烧了道新菜一样,才闻到的时候是新鲜。但吃个两回,味道不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吗?”
平阳没帮腔,心道你们这帮蠢才,自己话风变了都没发现。
等到水面三沸,薛蔺迅速用湿布包着釜耳离火。
众人就看着他把茶水分到五只青瓷杯里。是的,就五杯。
在场明明有十五个人,他就只烹了零头人数的茶。
“什么啊,我说的明明是王侯将相本来就比我们高贵!不仅出生高贵,连心地都善良得跟观-世-音-菩-萨一样。我今天早上还在祈祷能吃到点好东西,菩-萨这么快就给我实现愿望了!”
刘雍最初是极为厌烦这个叫做薛蔺的小辈的。
此人先是给萧玦出了“卧薪尝胆”之计,妄图在降低他的防备心之后,将他这一派一网打尽。然后,又在远征突厥这样一件大事上矫情——明明是个男儿汉,竟作出一副比女人还娇弱的模样,天天倒在萧玦怀里骑马。
也不管此举会在部-队里造成多大影响!而萧玦竟也任由他胡来。
想到这里,刘雍眉头拧得死紧。萧玦是他择定的大业的未来君主,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德行有失,于军队中大失威望。
“先别慌着比试啊,等我们帮你们把地盘找好,再把赌注下好,仆人把花生瓜果茶上齐了,你们再比。”
刘承颐还没回答,一群爱看热闹的纨绔就先疯狂了。
“滚!”薛蔺回头就骂。
他转身怒目逼视小伙伴们:“今天的事,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事。谁敢跟过来,看我整不死他!”
其实薛蔺平时表现得太讲义气了,他们根本不信他会把谁整死。但问题是这位大佬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整,上回公主把他惹毛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直接往柱子上撞!
薛蔺一本满足地也抱着她。但过了一会儿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神情间仍有少许悒郁之色,有点担忧。想了想,威胁道:“我都打算时时刻刻陪着你了,你还满脸不开心的模样。你再继续不高兴,小心我掐你月定啊。”
萧玦:……
她又好气又好笑:“掐吧。”
她大方地反撩回去:“你想掐哪儿,哥哥都随你。你要哥哥现在就脱光了给你看,哥哥也随你。不过,做人最重要的,是有来有往。你对我做了什么,今晚你洗澡的时候,别忘记还给我就是。”
薛蔺一抖,马上怂了,乖兮兮地靠在她怀里。
吓得薛蔺赶紧转头,不敢看他:“大白天的,你耍什么流氓?!”
萧玦乖巧应和:“好好,我把衣服穿好。”接着就是穿衣的窸窣声,“你先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薛蔺听到脚步声响起,又有点后悔没有察看他的伤势了:“诶,人呢?”
他回过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他气得骂了一句:“萧玦你个王八羔子!”叫你做什么你偏不做,叫你不做什么你偏做!合着你就是生出来克我的!
无数突厥骑兵或是有资格骑马的将领,被自己的马匹掀翻在地,惨遭践踏。而那些步兵同样也逃不过牛群的无差别攻击,一个个丧命在尖角和马蹄、牛蹄之下……
即使有人侥幸避开,也会被随后赶到的大业骑兵收割掉!
一场对仗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
良久,薛蔺还傻乎乎地呆看着眼前景象。
第39章:
薛蔺瑟瑟发抖,抓耳挠腮,又写了张纸条“乾和葡萄,一生挚爱”,又扔过去。
萧玦还是不搭理他,但却握手成拳,掩了掩口。
这是笑了吧?分明就是笑了!薛蔺受到鼓舞,还想扔纸条,刘承颐突然扔了个纸条给他,上面单单只写着个“二”字。
他转头去望刘承颐,后者笑得儒雅。但他从那笑容中分明看到了隐隐的质问:你不是自诩墙头草吗?现在都给公主扔了“二”次纸条了,是不是也该雨露均沾一番了啊?
他左右为难。想到刘雍的男主角身份,以及刘承颐以后的太子身份,还有自己未来有可能与公主双双赴死的结局,他就……觉得不能把人得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