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君太平

作者:君太平  录入:08-18

  他在前朝和议政殿、御书房的时辰多,着衮服的时候自然多于常服,衮服上的刺绣多以金线为主,这金线肯定不比丝线细软,见着那人儿,他又总是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
  “给朕多备两套常服,衮服前后殿各置放一套。”
  “是,奴才遵旨。”
  云德大胆犯上,云恸长居深宫,皇帝虽然看在他的情分上没有下令诛杀,但是要他将这样一个堵心堵肺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给他添堵,那也是不可能。云九至今可都还在雍州忙得焦头烂额,能让云德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进宫来给自家主子请个安,都已经是皇帝陛下开恩了。
  为此,云德的心肺堵得跟皇帝陛下也相差无几。
  从踏进宫门时那张黑脸一直黑到太极殿的殿门前,小太监的通传都递进殿内了,他才呲了呲牙,生生将那吓得小太监双股战战的黑脸给收起来。
  看着亲自迎出殿门的主子,云德那张粗狂的脸,瞬间露出憨厚不已的笑来,扑通一声直直跪下去,端端正正给磕了一个头,“云德给主子请安。”
  云恸吓了一跳,忙俯身去扶,还是没快过他跪地確头的动作,“德叔!您这是干什么?”他们虽是主仆,可惜相依为命这些年,情分早已亲如父子。
  “今儿是中秋,府中一干人盼了这些年,眼瞅着您回了京,可是也不能跟您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大家伙儿都惦记着您,云九来信也说,让我替他给主子请个安磕个头,恕他不能在跟前儿伺候。”
  府中盼了这么多年的小主子,云家那些盼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好不容易回了京,却身不由己身陷深宫,如若不是主子吩咐稍安勿躁,这会儿估计反都造了几个来回了。那皇帝哪还有这般悠闲的日子可过?
  云德短短几句话,说得云恸眼中酸涩不已,“德叔……”
  看着那眼中水光闪烁的小主子,云德有些手脚无措,好好的,怎么就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主子的眼泪给惹出来了?!
  听着他换自个儿,云德赶紧巴巴的应了一声,“哎,德叔在!”
  “您……您赶紧起来吧,地上凉,这都秋凉了,您的伤腿可有疼?”
  “不疼不疼!”见他来扶,云德忙从地上跳起来,拍拍腿呵呵笑道,“主子别挂心,奴才这腿不疼。”
  他边说边仔细的打量了一圈,看着脸色红润的小主子,心里的惦记总算是放了不少。
  上次在宫外见着时,小主子身子清减不说,脸色也苍白难看,他忧着心没少在心里问候那皇帝,还好这段日子养得不错。
  他一个大男人,以前在军中,时时跟前跟后的伺候还好说,如今这宫里,伺候的人一堆先不说,那皇帝压根儿就不准他在主子跟前儿伺候,主子以男儿身雌伏,在他面前尤为不自在,他只得听云九的话,乖乖离开,不在主子跟前儿晃,以免他难过。
  以前他总是不放心,可是经过谷中皇帝中毒之事后,他终是明白,皇帝对自家主子的情谊,虽万般不愿将主子交给那皇帝,可也明白此事不是他能干预的,只得死心。
  如今看着主子的模样,他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无论如何,只要主子欢喜,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哪怕是主子以男儿身嫁于皇帝。
  他知晓的,从主子那次小产,他就知晓,主子对皇帝是有情的,否则,他不会那般自责因他的大意而失去的那个孩子。
  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亦或者,这份情的开端太过突兀,他措手不及,根本从来没有去剖析过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


第124章 但愿
  因着过节,虽然皇帝陛下在前朝设宴,只有小主子一人用,晚膳还是按照年节礼制中帝后份例给准备的,只是每一样都减了分量,精致可口。
  云德看着膳桌上的膳食,就知道,皇帝那所谓的‘帝后’不是哄着他们玩儿的。
  先不说这让后宫中人禁止踏足的太极殿,主子在这帝王起居的太极殿,饮食起居完全是照皇帝自己的规格,他用帝后相称,而不是皇后,其实就已见端倪。
  他们虽为主仆,但云恸却从未将这些悉心照料他长大的家仆当作仆人,当年在军中,云德自己本来就领着差事,后来王妃临终托孤,他便辞了差事,一心一意的当起了小主子的贴身侍卫,从小主子降生便一直跟随左右。
  云恸自小便知晓,云家这些名为家仆,实为叔伯的人为他甘愿屈居这王府,埋没了通身的才华,毕生的宏远,甘愿做个外人眼中的云家家奴。
  备好晚膳,云德左右瞅了瞅,看福全都躬身立在一旁,就知道自家主子这不喜人近身伺候的习惯还是没变。
  撩了袖子,他准备亲自上阵,这些日子,他闲在京中,又不能待在主子身边,便去了雍州帮衬云九,帮衬是帮衬了,但是也没少被那老家伙敲打,时时耳提面命,他也就着他的敲打反思了一下这些年,他这个当奴才的,确实有些越矩。
  只是主子对着他们这一干王府老人,没半点当主子的架子,惯得他有些得意忘形,到了皇帝跟前儿还没个收敛,连累主子为他求情受累。
  云九折腾了他一番,又心平气和的给他分析了一通,他要是再听不进去,再累及主子,那老小子威胁他就要给他订一门亲事娶一房媳妇儿!
  娶了媳妇儿,就要另立门户!
  虽然人还是云家人,可另立门户,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当初对着临终的王妃发过誓的,他这一辈子生死都是小主子的侍卫,不娶亲不成家,也绝不另立门户!
  “德叔!您这是做什么?”云恸见状,忙抓住他的胳膊。
  云德绕了绕头,笑得憨厚又慈爱,“主子,这些年是奴才不懂事,云九说奴才得意忘形到连尊卑都不分,平日里在您跟前儿无形无状,连到了皇帝面前都不知道收敛,尽给您招祸,他说奴才再不改,就让奴才另立门户。”说道这里他略显委屈的瘪瘪嘴,“奴才在王妃跟前儿发过誓,这辈子都是主子的侍卫,绝不另立门户,云九那老小子拿着奴才的痛脚威胁奴才,主子您可得给奴才做主。”
  云恸听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德叔将他从稚儿照料到如今,对他而言,如兄如父,这会儿突然要跟他论主称仆,除了哭笑不得,更多的是无奈,“德叔,养育之恩足以生身之恩相比,你和九叔这般,让我心里难受。”他孤独降世,亲缘本就浅薄,除了幼时养育三载他的皇后,就只有王府中人,如今王府中人再与他分主仆尊卑,这世间,除了那困他于这深宫的皇帝竟再无旁人与他相亲了。
  “主子,您别难受啊!”看着小主子露出那样无奈难过的神色,云德顿时有些手脚无措,他是个粗人,别人惹了自家主子伤心,他还知道如何来安慰,可他自己惹了主子难过,他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主子打小就这样。
  “德叔,你不想我难过,你就别跟我生分。”云恸站起身,往前踏了一步,扶着他的胳膊,“今日是中秋,九叔和旬叔都不在京中,你别跟我生分,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云德打量了一眼他好不容易养得好了一些的脸,听着那连着重复的‘你别跟我生分’终是不忍心让他难受,“哎,德叔听你的!”他这般难,他实在不愿在这等横枝末节的小事儿上让他伤神难过。
  闻言,云恸神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扶着他一同落座,福全备好碗筷,十分有眼色的退到了外间去,留下他们主仆边用膳边叙话。
  主子有些日子没见着王府中人了,想必是有很多话要叙,连陛下都不愿扰了小主子,他再留在这里碍眼就不识趣了。
  *
  一年一度的中秋,后庭中中宫设宴,宴请宫中后妃与前朝命妇。
  中秋前,皇后本欲请旨前往相国寺给太后请安,不曾想皇帝旨意刚下,皇后便病了,不得已只能让德妃领着众妃嫔前往。
  皇后一直在宫中养着,昨日德妃回宫,听闻也身子欠安,今儿这场后庭大宴,德妃告病,皇后这个中宫却是要主持中秋宴的。
  酉时末戌时初,除了身子欠安的德妃,其他众人皆已到齐,皇后还迟迟未到,知道皇后凤体欠安,众人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候着。
  此刻让众人等候的皇后神色恨恹的端坐在梳妆台前,似在等着。
  片刻之后,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匆匆踏进暖阁来。
  见着人回来,皇后面无表情的精致的眉微微皱了皱眉,握着一对大东珠耳饰的手微微痉挛着,那青色的筋脉都几乎要挣扎着破除手背的肌肤。
  书兰微微福了福身,“娘娘,奴婢让人打听清楚了,陛下此刻还在太和殿大宴群臣,除了大总管,身旁并无旁人跟从。”
  听到她的话,皇后僵硬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轻舒了一口气。
  见她神色松弛下来,书兰挥挥手,示意正在替她梳妆的宫女退开,上前接过发梳,“娘娘,您放宽心。”
  虽然知道这话是安慰,但是皇后确实不可抑制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没有毫无顾忌的带着那个女人前往前朝大宴,至少他顾忌着他自己立下的规矩,至少顾忌着林家的颜面,至少还顾忌着她这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的体面……
  这样,是不是还算事情没有走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但是想到帝王寝殿,顿时心又紧了起来,“……太极殿那边?”
  书兰手一顿,在皇后期望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奴婢着人打听了,但……还是一如既往,毫无消息。”
  那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太极殿,这么多年,不说她们凤硫宫,即便是前朝老爷子都想不到丝毫的办法,上次那女人小产之事,如若不是皇帝陛下惊动了整个太医院,只怕依然会被瞒得跟铁桶一般。
  皇后皱皱眉,心有不甘,缺也是无可奈何。
  太极殿这般严防死守,上上下下严密得如同铁桶由来已久,并非是因为皇帝在太极殿藏了那个女人而始,这大概是她唯一觉得安慰的。
  “娘娘,陛下一直藏着掖着,不愿将她公之于众,只怕是那个女人的身份让陛下颇为顾忌,否则陛下大可以直接封妃,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让她入驻后宫,这般藏着的,定是身份低贱不足为惧,您实在不必忧心。”书兰边给皇后绾发边劝慰。
  皇后摇摇头,“不见得。”
  “为何不见得啊娘娘?”
  皇后无奈又心之眷恋的笑,“咱们陛下这般雷厉风行英明无匹,他统摄朝纲,大权在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即便是张相都不敢无的放矢。”说起自己那英明的帝王夫君,她笑意中隐约还可见一抹少女的羞涩,可是想到他寝殿中藏着的那个女人,她顿了顿,心中苦涩蔓延,“又哪里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畏手畏脚?”
  那样的男人,他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上了心,谁又敢在反对?
  更何况……
  宫中连她在内,众妃皆无子嗣,只怕前朝那些大臣巴不得有个女人能留住皇帝的身心,以便皇嗣的传承。
  即便是父亲,心中再多不愿不甘,也是不敢公然反对……
  “娘娘……”书兰想劝,但是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皇后摇摇头,“梳妆吧,别让人久等。”抚了抚鬓角,她笑得雍容又端庄,那是久居后位的倨傲,“至少就如今看来,陛下好歹还给我这皇后留了颜面,本宫能怎么办呢?就算最后本宫一无所有,这个后位,这顶凤冠,至少陛下不敢轻易摘了不是。”
  “娘娘,您别这么说,陛下就算再宠她,没有身份没有子嗣,她又算得了什么?”书兰咬咬唇,论起了当年那位宠冠后宫的成帝贵妃,“当年成帝那般宠皇贵妃,不是照样给了皇后子嗣,封了太子么?那皇贵妃至死依然没能越过皇后去不是吗?”
  皇后闻言,微微怔了怔。
  书兰见状,继续道,“陛下不念功劳至少要念咱们老爷的苦劳,林家对陛下的相助之恩,陛下总不该忘,到时候怎么给该给您一个皇子。”
  “但愿吧……”
  但愿这一切能如书兰所说,但愿他再爱那个女人,至少给她留一线,但愿……


第125章 大胤皇妃
  中秋佳节乃团圆,前朝后庭都热闹非凡,就连一向安然静谧的太极殿也透着一股别样的静怡温馨,在这一派热闹中,唯独德妃的永福宫一片冷清。
  夜色渐渐浓了,皓月高挂,满庭的桂香浓郁得甜腻。临窗的小榻上,告病辞了中秋宴的德妃神色恹恹的半卧其上,着月白中衣,青丝披散,面色倦淡。
  她的贴身大宫女芷兰看她如此,想要劝慰又欲言又止。
  倒是她进宫时从相府带来的贴身丫鬟瓶儿半跪在小榻旁忧心忡忡的劝着,“娘娘,夜凉了,您到榻上去歇着吧。”
  德妃摇摇头,温言道,“都下去吧,我看会儿花。”
  瓶儿望了望半闭着的窗棂,再看了看外边儿天色,夜色如墨般笼罩了天地,哪里还能看到花儿?
  “娘娘……”
  “下去吧,都下去。”
  瓶儿还欲再言,芷兰却冲她摇摇头,上前将抱在手中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娘娘,奴婢就在外间,有事您唤奴婢一声儿便是。”
  她是宫中分到永福宫的大宫女,行事有分有寸,有章有程,虽不如打小便在主子身边伺候的瓶儿有主仆情分,但是主子进宫以来相处的这些日子,对她的防备疏离也淡了不少。只是要完全信任,只怕还差得远。但,毫无隔阂的信任又哪里是轻易能得到的呢?更何况是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中,轻易托付的不知是信任,一同交付的还有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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