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有把握在西南速战速决?”晨风道,“先说了,再给你准备。”
“我请了帮手来帮你。”东方月起身,抻了抻胳膊,随意道,“我今日要睡在哪儿,你这还有房间吗?”
晨风瞪了他一眼,“我不会同你睡,放心。”
东方月也松了一口气,“那最好。”
……
这几日确实风尘仆仆,那夜为了赶路,从江州一路到黄沙小镇,他一刻都未停歇,昨夜与南宫寒深谈,他又熬了一宿,这会儿确也累了,躺在温热的水里慢慢闭了眼。
然而,都护府院内的另一间房里,上官明棠拿了地图出来,铺在了桌子上。
晨风看着他:“你只比他早来了一会儿,你们若是真在府中见到了,你要如何做。”
上官明棠微微一笑,平淡道:“他此刻正睡得舒服呢如何醒,奴牙在水里放了药,一时半刻醒不了。”
晨风:“这又是怎么了,为何不见?”
“没事。”上官明棠缓了片刻,脸色有些难看,“还不是时候,等他想开了便好了。”
上官明棠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之前西南中军留下的一部分已经编入了禁卫军,若是云莱进犯,哥哥可想好了对策?”
晨风说:“禁卫军正在慢慢适应这边的环境,之前留下的中军副将已经将两军融合在了一起,只是还未试验过,也未出过战。你若问我有几分把握,我也说不准。”
“不行,”上官明棠微微叹了口气,“哥哥都没有十分把握,那这一仗便有些难了。”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把握,你为何还会忧心?”晨风看着他,“若离,你在担心何事?”
“我相信他,但不相信其他人。他与南越国将军英诺约定声东击西要打云莱个措手不及,可那人到底是何想法我们不曾得知,如果不提早提防,可能会被人算计。”上官明棠眉头紧皱,指着地图说,“我们或许要打一场硬仗。名扬他太天真总是会相信他人,从不对人设防,即便英诺真的会同我们一战,也不该把精力放在这里。”
上官明棠微怔,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是这样想,我们应该提早做好计划。安西就都护府一座城池,其他都是小镇,若是南越与云莱同时进攻,我们要如何做。所以哥哥要将两军再次拆开来,西南中军由副将率领,禁卫军还是由哥哥带领,南北两处必须设防,云莱国靠近大漠,若是从边陲小镇而过,那我们便没有取胜的优势,现在集合兵力太过冒险。”
“你的意思是,你怕英诺会过河拆桥?”晨风震惊道。
“或许是我太过谨慎,但他国人我们不得不留心。”上官明棠思量着,道:“安西都护府于整个西南来说是一座孤城,他们若是采取包围之势,我们便成了笼中困兽,若是要想脱困,便要出城,所以我想两军分散出去,给他们造成一假象,若是兵法作用得当,便可以以最少得兵力取胜。北边沙漠必须要有守军,既然名扬到了城中,哥哥不妨分他一部分兵力,且让他试上一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脱走一部分兵力,让他们看来我们好欺负一些,也想试试用最保守的兵力去打一场硬仗。可他不曾带过军,若是中间出了差错这要如何做。”
上官明棠点头,知道他的思量:“名扬在荀北之时仅凭一人便烧掉了胡合部先头部队的粮草,他可以做,只是没人给他机会。我想要他带着人往北去,即便胡合部打过来他也可以迅速支援,所以于安西来说是一个可试之法。”
“粮草呢?”晨风问,“粮草可真的能及时供给吗。”
“这个哥哥可以放心,去年户部贪污的那些粮草早已分散在了河西走廊,荀北之战,郁大哥在粮草供给上绝对会比胡合部有优势。去年我们修了沟渠,可以直通河西走廊,今年汴州与平洲有多余的粮可以往荀北供给。只要安西一战可胜,我们就可以一直北上,攻下胡合部。”
晨风蓦然抬头说:“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哥哥便听你之言。其他人我不信,哥哥只信你。”
晨风起了身要走,顿了顿又说,“晚饭要同我一起吗?”
“不用了,哥哥去吧。”
“那我先去安排,舟车劳顿,累了就先歇着。”
上官明棠回了话:“若离知晓了。”
……
门缝微开,房间里飘进来几缕新鲜的空气。
木桶里的热气被风吹散了一些,但依旧还留着些雾气。
水里躺着的人睡得昏沉已然没了动静。
上官明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身看着人。东方月被水珠润湿的发贴在额间,俊郎的脸被水汽笼罩着,英挺的剑眉蹙在一起,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全然没了虞都皇城里那慵懒的风流的模样。
上官明棠睨着人,心里叹道:怎么这般脏呢。
上官明棠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木桶旁,凝视着人,那眼眸幽深,不带一丝波澜。
他仿佛又想到了江南那次,东方月也是这样隔着木桶从水汽中瞧着他,那双手骨节分明,手背光滑,竟比他的都要修长一些。
上官明棠常年拿刀剑,又在荀北,手上有茧子是正常,比其他人看着要嫩些,但比不上东方月那双手,完全就是风流公子哥的手,刀剑不能提,娇贵的很。
东方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睫颤了颤,人依旧没醒。
“蹙着眉做什么?”上官明棠抬了手,抚在他眉宇上。
水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静默片刻后,上官明棠指尖在水里打着圈,半躺着的人没有反应,他却不自觉地红了脸。
他能感觉到平静地心有了不一样的律动,“怦怦怦”一下一下跳乱了节奏。
他曾恼他,“你是不是疯了。”
东方月那时回他,他本不是良人。
可他也不是,上官明棠这样想着。
东方月说自己造就了牢笼囚住了他,可实际是最怕囚住的人,是上官明棠自己。
他一直在害怕,怕东方月的靠近,怕自己沉浸在他造的温柔乡里,所以他一直在逃。
每当夜幕降临,一切归于宁静,那颗跳动的心便百般煎熬,荀北的火烧着他,东方月给他的绮梦困着他。
上官明棠试过,两者都逃不掉,根本逃不出来。
他想依靠在那宽厚的肩头,进入梦乡,可他不能。
他亦想救众将士于水火,但却心念着那双手,温热总是随处传来,很舒服,他不想放。
如今一切都好了,他无需再遮掩自己的心念,他想要那双手,想要随时可以枕靠的肩膀。
但他又不得不思考着东方月的心情。
黑夜里,病痛中人总是最脆弱的,他们呼喊着心中所念之人,所以他会喊着东方月的名字,一如此刻,东方月在酣睡的梦境里也喊着他。
“若离……我看不清你,你眼中要有我,我要看到自己。”
上官明棠不知他做了什么梦,就听他喃喃地喊着,“若离,别走。”
上官明棠牵住他的手,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浅浅地道了一句:“名扬,让你受苦了。”
“知道我受苦,为何还要让我念着。”东方月忽然开了口,凝着人道,“你忘了我是谁吗?你家的狗崽,鼻子一向灵光,晨风身上有你的香味,独属于你的香味。”
上官明棠茫然地看向他,突然神色一变才反应了过来,顿时就懵了,如果他一直是醒着的,那方才的那几句话,他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上官明棠被他灼热的目光凝视着,下意识地低了头,避开了那烫热的眼神。
“你……为何是醒着的,明明……”
“明明给我下了药?”
“对……”
“奴牙现在是我方间谍,早已叛变。”东方月紧紧箍住他的手,不放开,还不依不饶地催促道:“说吧,把想要同我讲的话于今夜一同讲了。”
上官明棠默了许久,才缓缓抬了头。
东方月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他愣住了。
因为上官明棠亲了他,含羞般轻轻地点在唇上。
温温软软,却又烫热不堪。
东方月定神地看着他,却听他脉脉含情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让你承受了这般苦楚。”
我的第一次悸动与你,亦是我最后的贪念。
东方月哑言,平日里冷淡孤傲的人示弱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他,完全想不出一句来回应。
完全。
也或许在今夜,他撬开了那封闭已久的心,让它得见天日。
也许好久之前,他们的心便已依靠在了一起。
也许多日来的折磨,多日来的阴郁,都在今日得到了最好的释然。
他们彼此依靠在一起,唯剩了彼此。
窗外落雪了,轻薄如羽毛一般,飘飘落落,那窗柩上映着一道依偎的剪影。
有一道声音落在了风雪里,“自此以后,不论前路功名,我愿与你执剑天下。”
第74章
今夜明月高升, 清雪映着辉月,银光洒落在这座都护府的小院里,照得几处明亮。
房里的热气渐渐隐退, 烛光摇曳, 忽明忽暗。烛光里, 两人的眉眼明朗,暧/昧分明。
被黄沙清泥晕染的衣衫堆在一旁,水中人未着寸缕, 但被水润湿的胸膛烨烨在空气中,坚实可靠,隔着水雾瞧着竟有些撩人……
“饿吗?”东方月有些烫热的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
上官明棠怔怔的摇头, 清冷的脸颊红晕尽染。他平日里也是舞剑弄枪, 身形体态却似刚及弱冠之人, 全然没有东方月的身躯精实, 曲线分明。方才被水汽润湿的眼睑迷离着,竟堪堪把那身子看了个精透。
东方月半眯着眼睛瞧着人, 见那张俊美的脸上闪过瞬息万变的神情, 他还未开口逗弄就见上官明棠豁然起了身, 双唇紧抿着, 耳畔混着些微漾的低息。
他听他说:“我去寻些……”
手臂被人一拽, 上官明棠硬生生跌进了桶里,带着温热的水顺势蔓延了过来。
东方月记得他身上有伤口,便微微屈膝直接让人坐在了腿上。
因那身子未着寸缕,上官明棠能切实的感觉到那的矫健身姿,紧实修长,且有力。
轻薄的衣衫被水打湿,仿佛也没了裹身之物一般, 身体相贴,没了多余的阻隔。
手在一侧滑过,东方月借着姿势轻轻将人往怀里一带,上官明棠没来得及反应,身子跟着一颤仰了脖子正好嗑在他的下巴。
东方月将那一春秀色揽入眼底,轻咬着他已染红的耳垂,揶揄道:“上官公子,这是想去哪儿。”
“唔……”
唇舌轻撩,继而翻卷逗弄,不给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呼吸被融化在了烫热的口腔里,上官明棠似乎未意识到什么,只觉得双腿发麻,一下子酥软了。
洇湿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传递着彼此的温暖,心跳声规律地融合在了一起,隐在了低声轻吟中。
上官明棠双手很自然搭在他脖颈间,眉眼盈盈,眸光流转间已润满水意。
东方月眼中欲/色乍然而起,眸色渐深,他在他耳边呢喃:“为何知道我会在此,可看到那封信了?”
上官明棠迭不得回答,就见东方月怀抱着他起了身,水流肆意从衣衫而落,有些冷,他不禁又往温暖处靠了靠,猫咪一样趴在他肩膀处,暗暗下了口。
东方月“嘶”了一声,跨出了桶,一路水渍,直蔓延到了床榻。
东方月将他放在一侧,怔怔地瞧着人,饶是感觉不真实,也绝不可思议。
上官明棠全然温软无力地模样,呆呆地看向他,绯红尽现。
东方月唇角勾着一抹餍足的笑,这样的光景,于他是第一次。
他感受到上官明棠小心翼翼地靠近,也能感受到他对他的渴望,不是身体,是心灵的碰触,就像他知道一副月亮画里蕴含的意义,一缕青丝一缕魂,情丝锁魂,红绳系心。此生唯你,不离不弃。
上官明棠蓦然抬眸看着人,鼻翼微张,呼吸有些错乱,东方月看到他好似要开口,默了半响,才听到他缓缓而来,“有些潮了。”
东方月被这一句激得有些头皮发麻,心神也跟着一颤,直接栖近了,红口叼住了白玉盈暇的锁骨,鼻息喷洒在颈侧,情/热在眼里晕开,“你方才说了什么,哪里潮?”
流连在颈侧处的烫热,留下了一片水渍,堪堪让他沾染了一缕清香,带着淡淡的味道,一直蔓延到心口处。
东方月感觉自己的心又渴了,他迫切的需要心血的浇灌,是上官明棠一人,只他一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耳垂被轻吻了一下,上官明棠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他听到东方月说:“我渴了,若离,真的渴了。”
“不……不行……”
“哪里不行,你方才说潮湿了……”
“衣衫湿了,凉~”
“我热,正好给你。”
理智还在做扰,并没有冲破防线,直抵顶峰。
“若离,冷吗?”东方月慢慢后退,眉目高挑,薄唇漾了一抹邪魅的笑,“冷就靠过来。”
上官明棠知道危险,他不动,双臂抱紧自己,眉眼微抬的看着他,不说话,静静地。
东方月想要他主动抱过来,可两人就在这暧/昧的气氛中僵持了数秒,之后,东方月妥协了,他被撩拨得发狂,他的狐狸,即便坐在那里不动,只肖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被勾魂夺魄一般,盈盈地向着他去了,况且在那数十秒的忍耐里,他神情迷乱地喊了一句,“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