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个女人并不妥当,不过二八,鹅蛋脸,皮肤白嫩的像新鲜剥开的山竹。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这种人眼珠一转,就会让人脊背发凉。“咦?你是谁?”
严曦硬站在殿门边不敢抬头,怕冒犯后妃。
蔺容宸道:“这是荻秋公主。”
原来是公主,幸亏他没有自以为是的开口。严曦还没跪下去,荻秋就将他拉起来,仔细打量一番,惊喜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新科状元吧?”
长得特别好看?蔺容宸摇摇头,这都是哪里传出去的谣言?
“公主过奖了,男子长得俊美有何用?倒不如一身强健的体魄!”严曦想起常潇的话,一阵哆嗦,连连甩头。他怎么可能会……以色事君!
“严爱卿在想什么?”蔺容宸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荻秋拉着蔺容宸,一个劲儿地摇,“皇兄以后定要多召他入宫!”
蔺容宸头大,“怎么,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荻秋噘嘴,清秀的脸庞难得有了一丝红晕,“才不是!皇妹是觉得与他特别亲切!”
“让你觉得亲切的,恐怕状元的身份。”蔺容宸毫不怜惜地点破荻秋的心思。
荻秋也懒得辩解,“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喜欢顾庭芝,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蔺容宸失笑:“这么大个姑娘了,也不害臊。”
荻秋拉着严曦,十分的自来熟,“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严哥哥。”
第18章
怡妃献画
“这……不合礼法。”严曦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拿眼神向蔺容宸求救,“公主千金之躯,怎可与微臣称兄道妹?”
荻秋噘嘴,“人前我叫你严大人,人后叫你严哥哥,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严曦见蔺容宸一直满脸含笑地看着荻秋,知道他也是个宠妹狂魔,说也白说,只求不要被那些言官抓住把柄,参他一本。
眼看严曦被荻秋刁钻古怪的问题问的毫无招架之力,蔺容宸这才施施然道:“好了,皇兄还有事同严大人商量,你先下去吧,记得把嬷嬷做的莲子汤喝了,你近日火气略大。”
荻秋恋恋不舍地松开严曦的袖子,“严哥哥,你下次给我讲讲你们江南的趣事。”
“只要公主愿意听,微臣荣幸至极。”
没有荻秋在耳边叽叽喳喳,严曦松了口气,整整被她扯歪了的衣领,言归正传,“皇上召微臣来,不知所谓何事?”
“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
蔺容宸点头,“你若不放心梁砚文,可带他一同前来,应天府……”
“多谢皇上的好意,兄长的秉性倒有几分像祖父,他定然不愿如此。微臣进京后,他已回到苏州供职,自然是因为不愿意离家太远。”当初去苏州府衙,还是李行之强迫为之,他那个人素来思虑过多,不愿麻烦别人。
“也罢!朕会命嵇阳暗中对梁砚文多加照顾,保你无后顾之忧。”蔺容宸将写好的密信递给严曦,“你回苏州后,将此信交给嵇阳,他一看便明白。行了,下去吧!”
“……”
一个月过得实在快。
待严曦从苏州回来,喻俊元已经租好房子,还顺带在隔壁给他租了一间。房子有些偏,坐落在距皇城颇远的一个小胡同里,租金便宜,每月只需三百文。严曦站在胡同口,笑得很勉强,“啊……哈,是很便宜!”
得了夸奖,喻俊元笑逐颜开,“这个地方我找了很久呢。你我初来乍到,往后用钱的地方不少,省着点总没错的。”
人家一片好心,严曦也不好驳了,只能咬牙住下。还好这趟来苏州,除了银票,梁砚文还给他备了足够多的茶叶、酒和刺绣,真要用得到,这些东西也是可以送人的。
他推开落满灰尘的窗子,掩口打了个喷嚏,“你那同乡住在那里?”
“常潇么?流芳街。”喻俊元搓搓手,“他舅舅在京城有个四合院……这房子是破旧了些,你若相不中,我再帮你找。房东那边也还没定下来,我自作主张让他留着,等你来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满屋子的灰尘在阳光下飘扬,一粒粒看得清清楚楚,严曦双手抱胸,笑道:“不用了,收拾一下也挺好的。这院子够大,再种些花草,找人修个凉亭,放一套石桌石凳,以后你我品茶下棋,岂不美哉?”他一身素衣在这满是霉味的破落房间里竟显得出尘不染,令喻俊元双颊发红,“是否,我太多事了?你的家境也不错,住在这里,着实委屈了……”
“我哪有什么家境?”严曦苦笑,“若不是祖父好心收养,我也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四处乞讨流浪……走吧!”他将喻俊元推出门外,“将房子租下,收拾一番,明日还要入职呢!”
里里外外打扫好,日已偏西,他雇了辆马车从驿馆将几口箱子搬进房,落了锁,去找喻俊元一道吃晚饭。
每日这个时候,金陵城的大部分人都在吃晚饭,但胡青青也不例外,陪着她用膳的还有玉嫔。这玉嫔也是蔺容宸初登大宝时封的妃子。
婢女环儿捧着三尺多长的雕花红木漆盒进来,“娘娘,这是太师差人送来的。”
胡青青双目放光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幅渔舟唱晚图。她用纤细的手指在画上反复摩挲,指尖停在左下方的闲章旁,脸上泛出一抹笑。
玉嫔道:“姐姐要这画何用?”
“皇上喜欢。”胡青青还记得蔺容宸二十岁生辰时,各位大人送了不少书画。他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一一翻过,无任何欣喜之意。后来她着人打探才知道,蔺容宸特别喜欢前太傅李行之家里的一幅八仙祝寿图。
胡青青将此事告知了符卓,卓派人混入李家将图拓下来,依着笔迹和印章四处寻求,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画师的其他作品。
胡青青道:“也不知道那李家的八仙祝寿有什么好,竟让皇上念念不忘。”
“皇上喜欢?”听了这句,玉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画卷。
“环儿,妆奁里有御赐的冷月香,将本宫那套翡翠叠纱暗花裙熏一熏。本宫这就去将画献给皇上……”胡青青转头道,“妹妹请自便。”
闻言,玉嫔也不好多留,当即回了宫。
赵珣进宫时,蔺容宸正用晚膳,周公公打算让他去御书房稍等片刻,却听蔺容宸道:“朕让他来的!”
蔺容宸放下碗筷,用雪白的手巾擦了擦嘴角:“如何?”
“属下到驿馆时,严大人已经搬走了。听说……是与喻大人一起租了房子。”
蔺容宸朝周公公看了一眼,他立即会意,着人撤了饭菜。
话在嘴边,赵珣不知该怎么开口。
“朕知道了。”蔺容宸也没叫他为难,“下去吧!”
钱公公端了漱口的茶汤,小心翼翼道:“皇上,今日的晚膳是否不合胃口?”
“朕吃饱了。”蔺容宸不咸不淡道。正欲起身,门外传来宫人焦急不安的话语,“怡妃娘娘,怡妃娘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
“退下!”一声清喝让蔺容宸不觉间皱起眉头。碧绿的叠纱裙水波一般朝他荡来,“皇上,你都多久没去看臣妾了!”胡青青挽着蔺容宸的手臂,扭着水蛇腰肢往蔺容宸的怀里钻。“臣妾今日得了个好物件,特来送于皇上。”
“哦?什么东西?”
“皇上一定会喜欢的。”胡青青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环儿,进来。”
还是那个雕花红木漆盒。
“皇上可还记得,曾跟臣妾提起过在苏州见到的一幅八仙贺寿上的闲章?这幅渔舟唱晚上也有。”胡青青叫人打开画卷,指着左下角一方印记道。
蔺容宸见到那枚印记的瞬间,眸中光芒大盛,“此画何处得来?”
“在陕西铜川的一家当铺寻得。之前跟舅舅随口提了句,没想到他竟放在心里,差人四处找寻……更没想到竟真找到了。”胡青青献宝道。
“太师可查到作画者为何人?”比起画,他更关心人。
胡青青摇摇头,“据说当画之人是在一个倒卖字画的小贩手里买的。只隐约知道画是从苏州流出去的,其余的已无可查证。”
“好画!爱妃用心了!”蔺容宸并未细看,只叫人收了画,又向周公公使个眼色,拉着胡青青的手走到案边,“朕很久没下棋了,爱妃今日来的甚合朕的心意。”
没等胡青青扑进蔺容宸怀里,周公公已端来棋盘,并在她箭矢般的注视下,迅速摆好棋盘,退了下去。
殿里不时传来怡妃的笑语娇呼,周公公一甩拂尘,往殿外走去。这情景,今晚怕是要侍寝,他得提前去找赵将军。虽然钱公公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皇上一召妃子侍寝就一定要让赵珣值夜?
胡青青醒来,蔺容宸已去早朝。她娇羞地摸了摸小腹,昨晚皇上那般大显龙威,应该会怀上的吧?
这厢环儿正伺候着洗漱,周公公双手举着圣旨带着一干人进来。
蔺容宸赏了不少东西,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环儿喜道:“娘娘,皇上对您真体贴!刚侍寝完就赏赐了这么多东西!”
怡妃一脸藏不住的笑意,打赏了钱公公和小太监们好些东西,又叫环儿将符卓上次带回的百年人参炖了,一会儿端到广平殿谢恩。
蔺容宸刚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太皇太后就一步比一步急地赶来:“皇上,哀家听闻钦天监观星象,云楚近来会有刀兵之战,可是真的?”
蔺容宸扶住太皇太后颤抖的身体,宽慰道:“皇祖母放心,我云楚现已兵强马壮,不畏胡人和南蛮。莫说这只是推测,就算是真的,也不足为虑,更何况孙儿早已做了万无一失的兵力部署。”
“真的?”太皇太后将信将疑。
“源正,你说是不是真的?”蔺容宸回头道。
“太皇太后,皇上的话自然是真的。咱们皇上可是真龙天子,岂是南蛮和胡人能比的?这天下啊,只能是云楚的。”周公公由衷道。
太皇太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下了些。
“皇祖母,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皇上,你也不小了,登基已近两年,是否该考虑立后了?”太皇太后拉着蔺容宸,大有你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走的架势。本来他也没想催,但万一打仗,需要皇帝御驾亲征……
蔺容宸又开始头疼。“皇祖母,边境之战虽说只是预测,但还是要未雨绸缪,此时孙儿哪有立后之心?待云楚真正安定下来再说,可好?”
太皇太后见他眼底微青,想着昨夜不知几更歇下的,又心疼的紧,实在不忍心他为国事忧心的同时还要应付自己,叹了声气,将一直伺候在身边的李嬷嬷叫了进来,“这是哀家过六十大寿那年,先帝御赐的千年灵芝,哀家老了,要这些东西也只是暴殄天物,一会儿叫源正送去御膳房给你补补身子。”
蔺容宸将那株硕大的紫灵芝塞回李嬷嬷手中,“正因为容宸还年轻,现在就靠着这些东西,以后可如何是好?反倒是您,务必好好养着身子,不出五年,容宸定让您看到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太皇太后欣慰道:“你果然比容寒适合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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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不喜欢的人,皇上才不会去睡。
第19章
初入翰林
“皇兄文韬武略,哪一样都不比我差,他只是志不在此。”蔺容宸还记得先帝驾崩那天,他与蔺容寒都在榻侧,先帝凭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问他:“容寒,你是否想做皇帝?”
蔺容寒看向他,那目光竟让蔺容宸坐立难安。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假若皇位传给蔺容寒,那么他绝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蔺容宸不会杀他,同胞手足,他也下不了手,但他可以将人□□起来。云楚承袭帝位,自古长幼有序,除非长子失德,或主动相让,否则绝无立其他皇子的可能。
不知蔺容寒是真的无心于帝位,还是早已察觉了他的图谋,竟摇了摇头,“容宸比我更适合做个好皇帝。”
但蔺容宸始终都不得知,蔺容寒的那番话是为了安慰临终的父皇,还是真实的心意。
周太后百感交集,“先帝将皇位传给你,果然是独具慧眼。哀家那时总想着,你与容寒一母同胞,可他终究是长子,长幼有序,我云楚从未例外。为太子之事,哀家没少跟先皇起争执,但他执意要你继承大统。哀家以为是因那些空穴来风的传言……现在想来,先帝的做法是对的,你比容寒更适合做个帝王。”
“可……可父皇不是一直都想传位于皇兄吗?”至少在百官,乃至蔺容宸自己的眼中是这样的。
周太后摇摇头,“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容寒比你大三岁,可能先帝那时已看出他的秉性,因此将你取名为‘宸’,心思一望便知。又恐为你带来诸多阻碍,面上便更疼容寒一些,一切只等时机成熟。先帝临终之前单独宣召过容寒,一来是想询问他的心思,若他无意于此便好,若亦有意问鼎,先帝亦会为了千秋基业,多方开解。好在如你所言,容寒意不在此。后来又同时召你二人入宫,为的是让你亲耳听到容寒的拒绝,让你知道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皇上,先帝是怕你兄弟二人手足相残啊……”
蔺容宸心中一震,想起静王府的兵器库,眉头深锁。
前脚送走周太后,后脚胡青青便捧着汤羹进来。一股人参味老远就飘进来。今天这是怎么了?轮番给他送补品。
胡青青将参汤放在案边,屏退下人,半跪在蔺容宸的身边研磨调汁,双眸含春地望着他,“多谢皇上的赏赐!”
“你喜欢就好。”
胡青青提笔沾了墨汁递到蔺容宸的手里,“只要是皇上赏赐的,臣妾都喜欢。”
“哦?”蔺容宸腾出手捏捏她豆腐般白皙细嫩的脸蛋,笑道:“那朕就将这碗参汤赏给爱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