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份上,程大夫也不能拒绝了,连连点头,“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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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夫怎么了?”一直坐在床上的穆婉倩看着程大夫和温知如嘀咕了好几句,不免心有不安。
“程大夫你先坐。”温知如扶着程大夫坐下,“这大冬天的让程大夫一路赶来,一进门就忙着给许夫人诊脉,连口热茶都忘了备下,倒是我们疏忽了,刘大人您说呢?”
刘安点点头,“是,是,赶紧倒茶。”
程大夫一边喝茶一边镇定情绪,温知如又转身看向锦翌珲,“如今许夫人既然有了,自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呆在府衙,世子爷是不是该选个良辰吉日,早日给许夫人个名分?”
这话一出,穆婉倩的眼睛都亮了,可她却不敢表现的太高兴,只是低垂下头,带着哭腔,“我……我自知身份卑贱,可……不敢高攀世子爷,只是……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无辜,还请世子爷垂爱。”
她当然知道锦翌珲对自己并没有半点感情,甚至从那日自己算计与他同床开始,恐怕连那一点点的旧日情谊都没了,可她更懂这个男人的善心,如今自己身怀六甲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可能在这时候还能对她恶言相向。
只差这一步,只要锦翌珲默认了这个孩子的身份,那她怎么着也会进入贤王府。
“婉倩……”锦翌珲其实很想说你有没有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他才不会相信那一晚他俩是真的有过什么苟且,可是这一个月来穆婉倩确实都呆在知府府衙,如今不管是大夫的诊断还是她此刻的病症都说明了确实是真的有孕。
这一刻,锦翌珲都有些迷糊了。
所有绝情的话语在开口那一刻还是都吞了回去:“你身子要紧,且先好好休养。其余的事,从长计议吧!”
“怎么能从长计议?”温知如继续不依不饶,“当日在京城二公子的事已经让王爷不快了,世子爷这是要拖到何时?往后不足一月就是年下了,你我也要回京城复命,到时候世子爷是要将许夫人一同带回京城还是留在这儿?若是带回京城见到穆夫人和王爷,又作何解释?”
温知如看锦翌珲脸色越发暗沉,接着添油加醋,“这孩子不论是否嫡出,却是世子的长子,你忍心让他身份不明,一生下来就受人病诟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面对温知如咄咄逼人的追问,锦翌珲再忍不下去,心头本来就憋屈,好端端就突然冒出来个孩子,自己的心上人还非逼着自己承认,这简直……
锦翌珲当时一拍桌子就冲着温知如吼道:“你是非要我娶了她你心里才舒坦是吗?”
面对锦翌珲突如其来的怒气,温知如一下子就怔住了,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每个字都带着隐忍的颤抖,“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我……我们也只能这样了不是么?”
说罢,他都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转身大步跨出了房间。
“知如!”锦翌珲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的头脑突然意识过来,这件事的关键根本不是穆婉倩到底怀了没怀,而且他该怎么挽回自己在温知如心里的形象。
他明明是在气恼自己才会那么咄咄逼人,而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冲着对方发火!
回想起方才,他说话时候那整个人都在发颤的模样,那种近乎绝望的哀伤,锦翌珲只觉得心口被狠狠拧着的疼,不敢多想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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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翌珲在已经冻结的莲花池边找到了温知如,不由分说就先一把将对方抱住,省的他再跑开。
“你……”温知如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果然对方力气惊人,也就作罢,低下头语气哀怨又无奈,“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这时候你该多陪陪她。”
“知如,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别生气。我说过今生只有你,穆婉倩的事,我们慢慢商量该如何处置。”
“商量?还能怎么商量?你是要这么拖着等孩子降生,你直接夺了孩子不要她,还是干脆给她一碗堕胎药,一了百了?那太残忍了。”温知如摇着头眼眶微红,“她再如何错,可是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全都是我惹出来的祸,当初……当初在醉霄楼我就不该同情她把她带来这里,我更不该给她机会接近我。”
“如今说这些有意义吗?”他长叹一声,哀叹男人为何总要在这种时候才悔不当初,不过,好戏既然开了场,总不能半途而废,否则自己这一个月的气不是白受了,“事情都到了地步,我除了成全你们,还能怎么样?到底我是个男子,将来也不能为你诞育子嗣。”
听出他要离开的意思,锦翌珲也急了,“知如,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成全我们?那我呢,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在乎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怎么能忍心把我推给别人?”
“那不忍心还能如何?”温知如终于转过身面对他,“就算我相信你心里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又能如何?如今还有别的选择么?还是你想让我与那个女人共侍一夫?”
“不……不是这样。也许,也许……我们还能……”锦翌珲的思绪完全被温知如这哀伤到极致的表情打乱了,根本没法理智的思考,他只是抱着对方,紧紧的,像是要嵌入身体里。
“没有也许了。”温知如伸出手同样环抱住对方,将脸颊轻轻贴在了他的胸口,语气悲凉,“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知如……”这一刻世子爷都有了想哭的冲动,他该怎么才能挽回这个局面?
“珲……”温知如仰起头,亲吻了对方的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锦翌珲,缠绵悱恻,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悲泣。
锦翌珲起先是一愣,而后感到了有湿热的东西滴落在自己颈间。
他竟然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锦翌珲霎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从京城这一路,他们经历了很多,可即便是再危难的时刻,他却未见到温知如如此悲伤的一面,除了那日他在病中无意识的眼泪,这也同样是第一次,他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泪水。
此刻,除了心痛只有心痛,渗入骨髓的疼。
“知如,别这样,都是我的错。”他搂紧他,带着哀求的欺哄,“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求你别这样,你让我心疼。”
温知如也说不清最后为何自己真的哭了,不仅仅是因为太入戏,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也害怕有一天真的会面临这一幕。
若是贤王府一定要世子留下嫡出的血脉后继有人,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终于推开了锦翌珲的怀抱,再次转过身,轻轻道:“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都要被小受的演技折服了!!!!
接下来几天都要日更5000了呢~~~嘤嘤嘤。。。你们不夸我咩!
第59章
“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
锦翌珲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 只是他也没有再靠近对方,仅仅是站在哪儿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温知如从屋里出来的匆忙,衣着单薄, 可即使冻得发抖, 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透着一股刚毅与坚持。
他的视线正眺向不知名的远方,带着一丝迷惘。
无形之中, 锦翌珲觉得有一道屏障将他俩隔开了,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却好像再也触不到他。
那是个阴天, 即使已经过了辰时天空依然阴云密布, 吹了几阵凉风,锦翌珲纷乱的思绪终于沉淀下来。
他终于有机会好好的审视此刻的局面。
从前他是念着与穆婉倩一起长大的情谊和穆家对贤王爷的恩情才会一再的宽纵对方。
其实细想起来,穆婉倩从一开始就是有所图的, 先不谈她一个无财无势的寡妇如何得知自己获封钦差来到太原的消息,哪怕是她真的只是道听途说, 可那日在醉霄楼知府大人设宴洗尘,也不可能会允许她这样的身份贸然前来。只能说穆婉倩也是刘安想要拉拢和讨好自己的棋子而已。
还有那晚最后的那杯酒, 他承认自己当天确实喝了不少,可也不至于醉到一觉醒来什么都记不得的地步, 唯一的解释只有那杯酒早就被人下了什么药。
穆婉倩死了相公、没有儿女、婆家又不喜欢她,她想要算计自己生米煮成熟饭嫁入贤王府并不难猜, 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对她不理不睬,她总能知难而退。
但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的搞了怀孕这一出。
他是被温知如的脾气和这些天来案情的毫无进展给弄晕了, 才会没有想明白这么关键的问题。
那个晚上他是失去意识不省人事,可作为一个男人他还不至于连自己和一个女人有没有行过周公之礼,是被人下了迷药还是春|药都分不清。
照理说, 穆婉倩根本就没有可能怀有身孕。
她要不就是装的,要不然就是……
后一种可能性锦翌珲都不想去猜。
他从小认识的穆婉倩,那个有点大小姐脾气,骄纵却不失直率的姑娘,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自甘堕落。
想明白了这些,锦翌珲再次将目光投向温知如,他依然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似乎连时光都在他周身停歇不前。
他好像突然就读懂了他,懂他这些天的愁眉不展,懂他方才那无声的泪滴。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与穆婉倩是否有了私情,更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坚定。
“知如。”锦翌珲突然跨前一步,一把抓过对方已经冻得毫无温度的手,“跟我来!”
温知如没有甩开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路被他又重新拉回到了穆婉倩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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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程大夫还在书写安胎的药方,看到温知如终于回来了,暗暗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温知如这会儿可暂时没空理会程大夫,锦翌珲抓着自己的手腕太紧了,让他疼得皱眉。
“世子爷——”穆婉倩看他去而复返,正想继续表达一下初为孕妇的喜悦和羞涩,可才张口就被锦翌珲堵了回去。
“婉倩,你先听我说。”他拉着温知如站到自己身边,“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虽是大我几个月,可我却一直视你如亲妹妹一般,期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宿。这几年你过得不好,我知道这其中也有我们贤王府的责任在,所以无论你对我多么无礼,我都可以不介意。但是如今你还要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我,让我纳你进王府,这我却绝对做不到。那一晚你我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肚子的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也比我更明白,你非要生下他,我大可以现在就安排你回京养胎,到时候滴血认亲,看看究竟我对不起你,还是你们穆家颜面扫地。”
“你……”穆婉倩听了这话脸都吓白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怎么……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说我……”
她知道锦翌珲不会愿意认下这个孩子,她也知道自己这下下之策一出,也算是和他撕破脸了,可她敢这么做也是捏准了锦翌珲对自己的愧疚和他天性的温和敦厚,就算知道是自己耍了诡计,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的当面揭穿。
可如今,他竟然……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若是照着我往日的脾气,就算不喜欢你,可顾及到穆家顾及到与你的情谊我也会好好的安顿你,哪怕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妾氏,也能让你衣食无忧的呆在王府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怎么可能会容忍你无端生事来伤害他?”
“他?”提及心上人,穆婉倩也注意到了锦翌珲至始至终都拉着温知如的手。
真是讽刺,自己到最后竟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就是他。”锦翌珲转过头望着温知如,说不出的温柔,“回到京城我就会去温府提亲,我还会亲自去求皇上赐婚,让他作为我的嫡妻嫁入王府做我的世子妃。”
“你……”这次不止是穆婉倩,连温知如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他并不意外这个人说会去温府,甚至说要皇帝赐婚的事,他只是想不到,这个人竟然……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屋子里刘知府和知府夫人一时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更不用说那个就快石化的程大夫。
锦翌珲拉起温知如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笑道:“夫人,这会儿我可也没有退路了,你可不能不要我了。”
温知如:“…………”
你这明明是强买强卖好嘛!
只是被锦翌珲这么一搅和,先前那些什么悲伤、愤怒都情绪都被冲没了,温知如撇过头不再看对方,以免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会儿,好戏似乎该到谢幕的时候了。
“程大夫,既然世子爷矢口否认和许夫人的孩子有任何关系,你可是确定许夫人真的有孕一个月?”
“呃……”程大夫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许夫人有孕确属事实,只是这怀孕的时日……”程大夫顿了顿,“在下学艺不精,既然几位大人有异议,可否容在下再细细把一回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