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七夕番外〈1〉
潘宜沉新染了一头栗色短发,正嘻嘻哈哈地和几个小鸭子打闹,这舞厅里灯红酒绿,几个爆炸头青年正跳着迪斯科,回荡着时下正流行的情歌:“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一阵笃笃的高跟鞋踩地声传来,原来是她,上身大红紧身吊带,下面一条烟灰色喇叭裤,妆容精致,臂弯里挽一件西装大衣,她一来,这伙人就收声了,规规矩矩地站起来,乖乖地叫:“安娜姐”、“安娜姐”……
这女人的语气总是急如一阵风,放下大衣,一手插兜,一手指点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到'兰馨阁'去,大鱼来了,今天给姐好好表现,啊!”
潘宜沉一听是大鱼,那可来了劲了,他高中没毕业就辍学,因为发/骚勾/引男同学被学校开除,现在就在夏栀卡拉OK舞厅上班。说是上班,其实就是做鸭子,出卖肉/体嘛!把金主伺候得服服帖帖,一口一个老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日子过得是蛮滋润的,活到二十岁,存款还是零蛋,人生信条是及时行乐,典型的好逸恶劳分子。
走到包厢门口,潘宜沉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发,今天穿的是菱花格子薄毛衫,配一条背带牛仔裤,头戴一顶灯芯绒帽,脚踩锃锃亮的圆头皮鞋,全套都是在聚安广场那儿的百货商店挑的,这款式最时髦了,人老板娘都说了,特别适合他们这种学生,潘宜沉就在心里暗笑:大染缸里染了三四年了,心肠都黑了,还学生啊?今天非得使出浑身的解数,把这群庸脂俗粉给艳压下去不可!
侍应生就领着这一队小鸭子,推门进去,站在屋里排成一排任人挑选。
潘宜沉耍了个惯用的小心机,为了站在人群里最显眼,不小心跌了一下,娇娇地哎哟一声,客人的视线就全往他这儿聚拢了。
角落里一个男人单手玩着车钥匙,露出袖口的白边和骨节分明的手腕,就跟那菜市场挑大白菜似的,对着安娜吩咐:“就他吧。”
潘宜沉一看自己还真被钦点了,花蝴蝶一样地扑过去,落到男人怀里,甜腻腻地叫:“老板……”
“挺乖啊。”
潘宜沉被他勾着下巴抬起头,四目相对,等看清了这人的脸,他心里突地一下,瞳孔微微颤动,愣了两秒钟。
那个人拍拍他的脸,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低头问道:“傻了?”
旁边一个男人惊奇地嘿了一声,说:“横哥,这小鸭子……我怎么觉得还挺眼熟的。”一边抱住另一个叫Bobby的漂亮男孩,两个人在沙发上腻乎。
潘宜沉回过神,马上笑嘻嘻地说:“我这小角色哪儿有荣幸认识各位大老总呀?”又想起什么,马上补充道:“我叫Elian,这是我的名片,老总们多来找我玩呀!”
抱着他的男人就把他手里的名片一抽,夹在指间,垂眸看了一眼:夏栀娱乐有限责任公司,特级公关Elian,座机:×××,传真:×××,还洒了香水,没忍住笑了一下,也没太当回事,顺手插在他腿缝里,语带暧昧地警告他说:“给我夹好了,要是掉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潘宜沉收敛了神色,勉强笑了笑,换作平时,早见缝插针地巴上去了,今天状态不行,没心思表现自己,那个人也好像对他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意思。时间一到,旁边那个姓荣的老板喝得烂醉,带着牛兵(就是Bobby)过二人世界去了。
潘宜沉一个人交了班,出门撞见那个人,高高的个子,肩膀很宽,站在夏栀门口,斜插裤袋,指间夹着烟,唇边溢出丝缕白烟,一见到他,眯起黑眼睛,很惬意地吐了一口气。
“连总!您怎么还没走啊?”潘宜沉刚说完,马上觉得说错话了,忙狗腿地赔笑说:“您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您落下什么了,要不帮您找找?”
连天横掐灭了烟,猩红的火星在指间黯淡下去,似笑非笑地说:“我这不是等你呢嘛。”也懒得等他搭话,就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嗡地启动了车子。
潘宜沉后知后觉,急忙坐上副驾驶座,娇滴滴地说:“这多、多不好意思呀……”
预热的时候,那人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忽然漫不经心地说:“Elian,我是不是被你讨厌了?”
“啊?”潘宜沉惊呆了,啥意思?
“刚刚你好像都不怎么理我啊。”
“那是因为……因为人家害羞嘛……”潘宜沉低着头,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害羞还不行啊?”
“哦,原来是害羞啊。”对方了然道。
最后还是成了。
潘宜沉就没见过这么凶狠的主顾,握着他屁股就是一顿猛操,那叫一个生龙活虎,抵住他肠弯最深的那个骚点使劲地研磨,嗓子都叫破音了,前面被操射好几次,高/潮的时候整栋旅馆都在震颤。
这下整个人算是被干散架了,趁他睡着,潘宜沉忍着屁股疼,骂了一句娘,爬下床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到烟灰缸边上,把里面的烟蒂拈出来,弹掉多余的烟灰,用纸巾包着,放进包里,拢在一起,再把垃圾篓子里几只盛满精/液的安全套掏出来,用布袋装着。
“这么多年了,你的爱好还是没变啊。”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
潘宜沉肩膀一顿,男人靠在墙边,手里的打火机蹭地擦出一簇火苗,点了一支烟,五官半明半暗,有些讥讽地看着他。
潘宜沉死死攥着小布袋,不敢转过头,嗓子发干,咽了一口唾沫:“你什么意思啊?”
男人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你挺适合干这一行的,不就是喜欢偷男人的东西么?”
原来他一早把自己给认出来了,带他来这儿,故意耍他呢。
想到这里,潘宜沉已经头皮发麻,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手足无措,钱也没要,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抓起外套扭开门就跑了。
“跑什么……”连天横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唇边漫出一团烟雾,玩味道:“我又没发火。”
潘宜沉一溜烟回到出租屋里,反锁了防盗门,心脏还在砰砰砰地跳,急忙从柜子里掏出一只小皮箱,里面有几只用废的钢笔墨胆、烟烧穿了洞的皮手套、空烟盒、用完的草稿本、碎纸条,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条男式内裤。
他坐在沙发上,把自己沾了精/液的丁字裤褪下来,换上这条尺寸宽大的三角裤,一下子有了安全感。长长舒气,身体松垮下来。
又打开刚才带回来的小布袋,像很多年前一样,翻出抽过的烟头,勉强点着了,含在嘴里,感受唾液的濡湿,好像在和学长接吻,下面不自觉硬了,伸进校服裤里,哆哆嗦嗦地套弄。
丝丝缕缕的烟雾里,他回到了十三岁,校门口的大爷挥着扫帚,扬起漫天烟尘,还记得那天早操,在队伍里,无意中扫到升旗台上,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像棵松树似的,没穿校服,老师通报才知道,原来是高中部转学来的,和人打架的时候,一拳把人家给干趴下了,被迫到升旗台上思过,那眼神桀骜不驯,鼻梁上还有一道伤痕。
察觉到他的目光,二人对视上,潘宜沉身体一阵阵地过电——好拽,好酷,好……性/感。
不过十三岁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性/感,他只是太幼稚,崇拜这种恣意挥洒暴力的感觉,那年头流行古惑仔电影,潘宜沉也深受影响,可惜自己是弱鸡身材,细看圆胳膊圆脸的还有点微胖,完全没什么男子汉气概。
这么盯了他半天,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甜甜的、烤红薯味的嗝。
从那天开始,潘宜沉的目光就忍不住跟着他,其实有时候也是无意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在看这个人呢!尤其是升入高中部之后,逐渐性成熟,潘宜沉慢慢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想到他,下腹就暖烘烘的,很奇怪。
他开始尾随连天横,看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看他撑着脸和别人说话,看他写作业的时候飞快地转笔,看他在教室后面看武侠小说,看他斜背着书包,慢慢地在路上走。
温瑞安的《惊艳一枪》、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这些书潘宜沉都是跟着他看的,连天横看什么,他就跟屁虫似的,花几分钱去校门口租一本,通宵达旦也要看完。
根据他的观察,连天横总是很闲散,脾气也很随和。至于刚开学就一拳头把人打趴下的那事,早被他忘干净了。
当时连天横有两个铁哥们儿,一个姓荣,一个好像姓许,也可能是徐,这两个人暗地里合起伙,把他按在墙上揍了一顿,边拳打脚踢,边喘着粗气教训:“死变态,让你跟,让你跟!”
潘宜沉挨了这顿打,鼻青脸肿的,还是死性不改,接着推进他的变态事业,甚至变本加厉,把连天横不要的小物件全偷偷搜刮起来。有一次在宿舍那儿的垃圾篓子里捡到一条连天横的内裤,如获至宝,马上藏起来。
总之,谁要是知道他干这种事,非要啐两口唾沫,捏着鼻子走开不可。
放学了,到他例行去连天横那儿偷东西的时候,那天运气好,淘到一根刚用完的墨胆,转背就撞到了一个人,潘宜沉一抬头,看清了他,僵在原地,顿时脸色煞白!
那个高大的男生目光阴鸷,扬唇轻笑,拎着他的书包抖了抖,拎小鸡似的:“同学,你忘记拿包了。”
那一瞬间,他万念俱灰,只想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书包,知道连天横肯定发现了。
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扇到走廊的墙上,潘宜沉听见砰的一声,原来是脑袋磕到瓷砖,痛觉半天才涌上来,他总算知道眼冒金星是什么感觉了。
“你属狗皮膏药的啊?撕都撕不下来。”连天横活动了一下手腕,慢慢走出来。
潘宜沉左脸红肿,哭着说:“我喜欢你。”
“你喜欢谁?”连天横对着他下腹狠狠踢了一脚,踢到整个人蜷缩起来,冷笑反问:“啊?喜欢谁?”
“你,喜欢你……”他倔强地说。
连天横揪着校服衣领子,把人提起来,往地上一摔:“再说一遍?”
“你。”
“小变态,”连天横单手握着他两个手腕子,死死按在墙上,虎口卡着他的脖子,潮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眯起眼睛,逼他和自己对视,狞笑了两声,把脸凑上去,再次提起拳头:“真够恶心的哈……”
他把眼眶迎上去,以为自己会挨这一拳,等来的却是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强吻,还是伸舌头的那种,潘宜沉瞪大眼睛,鼻子里嗯的一声,浑身抽搐了一下。
虽然变态,但是意外地十分清纯,潘宜沉浑身发软,呜呜地挨了半天的亲,涨得满脸通红,嘴唇贴着嘴唇,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不会喘气儿啊你?”连天横推开他,看着他缩在墙角,大口大口地换气,眼底含着戏谑的笑。
紧接着,又吻了上来。
到后面,连天横简直是教他怎么换气,怎么伸舌头,教他怎么吮/吸舔舐。捧着他的脸,轻轻亲吻他脸上的伤口,态度堪称温柔。
夕阳西下,梦幻般的一下午。
潘宜沉行尸走肉一样飘回了家,直到过了一个月,还在浑浑噩噩地回想这件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暗恋的第四年,连天横出国留学,而他被路过的两个同学看见,写信举报到校长那儿,直接被开除了。
非要说,这件事也没什么可深究的,潘宜沉从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冤枉,完全服从学校的安排。他来自一个重组家庭,本来就被爸妈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这么一闹,一下子也豁然开朗了,反正喜欢男的,不如去做鸭,挨操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往事如烟,渐渐烧到了他的手指,潘宜沉才回过神来,抱紧小布袋,鬼鬼祟祟地往门口望去,确认安全才敢换了衣服去洗漱。
谁知道第二天,连天横又来了,安娜还在因为昨晚上没接到客的事儿声色俱厉地骂他,潘宜沉正嬉皮笑脸地在那应付呢。
连天横就过去揽着他肩膀,往下滑去,握住短袖子里露出来的一只白胳膊,感觉到怀里的人立刻僵硬了,笑了一下,说:“怎么了,批评人哪?”
安娜姐大为叹气,说:“连大少,你是不知道,这些个小崽子,没哪个让我省心的。”
连天横拿出一个绒帽,盖在潘宜沉头顶上,手掌包着,在头顶上揉了两下,淡淡道:“是啊,帽子也能落下,这得粗心到什么份上?”
“噢,原来昨晚在您那儿呀!”安娜姐望着潘宜沉,责怪道:“你也是的,怎么不早说?”
“姐我有事跟你说。”潘宜沉挣脱他的怀抱,拉着安娜到一边去,小声说:“我不行,我不想接待他!”
“为什么?”安娜皱起细细的眉头,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他玩得挺那个的……”潘宜沉一时语塞,胡诌了一个借口,心虚地往那边瞟了一眼,正和连天横的目光对上。
“Elian,”连天横撑着下巴看他,指尖敲了敲吧台:“过来吧,哥哥想你了。”
安娜心里也纳闷啊,按理说这个Elian也不是挑客的人,不管怎么样,先把老板哄好吧!于是推着他赶紧过去。“先别管那些,干好你的本职工作!”
虽然我是鸭子,可也不能这么赶鸭子上架啊,潘宜沉嘀咕了一句,一万个不情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久不见!() 是甜甜的玛丽苏童话故事哦
第85章 七夕番外〈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