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做了上回那件事,宝瑟儿是一点儿也不许他近身了,哪怕只是手搭在他肩膀上,都要拍下来,唬他走开些。
“宝儿,”连天横才纾解了些欲火,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心里有许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都说不出,只能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宝儿……”当时这个名字是他随意取的,可是很动听,含在嘴里,真像一块宝贝了。
“别吵,”宝瑟儿把手里的算盘放下了,吩咐道:“去把那碗莲拿进来。”
连天横便出去,单手端了进来,呶了一声,放在宝瑟儿面前,道:“开花了。”
看到花苞总算绽开,宝瑟儿有些惊喜,眼睛一下子亮了,凑上去仔细闻了闻,清香扑鼻,还有一只靛蓝的豆娘栖息在碗边,花杆被风摇得一颤,便振翅飞走了。莲瓣贴梗的地方白中隐碧,中间白得透明,尖儿却像血一样红,确凿是纯洁而美艳的,瓣身微微向内弯着,像一艘小船漂泊在风浪里。
两个人靠在一起,谁也不说话了,在灿烂的灯烛下静静地赏了一会儿花,廊下凉风吹过,卷起落叶,花影动摇,沙沙作响,反倒显得园子里愈发静谧。
“种了好几颗,怎么就开了一朵。”过了半晌,宝瑟儿嘀咕着,有些失落。
“有一朵已经足够,东一朵西一朵,挤在碗里,就不漂亮了。”
宝瑟儿听了,也暗自觉得有理,只有一只莲碗,也当只配一朵莲,更何况又是那么舒展可爱,别有一番冰雪标格,语气也高兴起来了,对连天横笑说:“你摸一摸。”
连天横便抬起手,在他脸蛋上刮了一下。
“……没让你摸我!”
宝瑟儿气不忿的,正要拿开他的手,却被扣着后脑勺,迫不得已抬起头,连天横的嘴唇就压下来了,舌头闯进他嘴巴里,急不可耐地扫荡,宝瑟儿吃到他的气息,一下子便沉迷了,抱着他的腰,忍不住也伸出舌头与他交缠,想要得多些、更多些……迷迷糊糊地亲了半天,宝瑟儿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嘴巴红红的,怕他又乱来,一把将他推开了,可是害怕也没有用,连天横真铁了心要缠上来时,也只能束手就擒,任他鱼肉。
“你也让我歇两天呀!”宝瑟儿瞪着他,想起那日的颠鸾倒凤,屁股又开始痛了。
连天横不是不心疼他,只是实在忍不住:“两天是多久?”
宝瑟儿拿着他的手,将手指一根根拢在他手心里,小孩学数数似的:“明天、后天,就是这两天。”
“那今天呢,现在才刚入夜,不算在两天里头么?”
宝瑟儿斩钉截铁地说:“不算!”
连天横无计可施,说是两天,果真恪守规矩,十分安分守己。到了第三天早上,雄鸡打鸣,可没有那么好相与了。
那几个丫鬟来伺候梳洗时,不见人影,往里屋唤了两声,只见一只手紧紧攥着床帐,俄而宝瑟儿露出半张脸庞,两眼含泪,额头被细汗打湿,身子还往前一耸一耸的,隐忍道:“你们、放在桌上……我自来取用……”
等人走了,被顶得从床上滚到地上,爬起来时,连天横将他圈在窗边,狠狠抵进去,见宝瑟儿不够高,踮着脚尖才能被干,十分辛苦,索性一把抱起,盘在腰上,啪啪地肏干起来,干得他雪肌泛红,脚趾蜷缩,凤仙花新染的趾甲也艳丽了三分。
穴肉温软而滑腻,紧紧地裹住他,往里吮吸着,曾经那种感觉又来了,甚至比从前还要汹涌百倍,像开了闸的洪水,一举击溃他的防线。
这两个人在家里,真是不知道羞耻,干起那事来日夜不分,宝瑟儿叫声又尖又媚,干得舒服了就呻吟,干得难受了就哭泣,半点也不避人,连天横更是色欲熏心,随时随地想着和他交媾,哪怕是宝瑟儿在书柜边翻找东西,也要从他身后捂着嘴,就势掀开下摆,手指轻车熟路地插进臀缝里,水声咕啾,再换成男根插入,在穴内捣着。
连天横知道上回把他弄疼了,秘穴肿了几日,这回打算轻柔地干他两次,谁知一挨着他的肌肤,便一发不可收拾,顾不上调情,头脑发热,下面就又横冲直撞起来。
果然,宝瑟儿这回坐也坐不下去,屁股挨着椅面,便针扎似的疼,连吃饭也只能站着端碗吃,煞是可怜。
连天横正回味昨晚上插进他最深处的销魂滋味,就听见宝瑟儿又下了禁令,这回弄得狠了,要歇五天。
连天横当场就要反驳,可是想起宝瑟儿的穴口,被他弄得又红又肿,这下子也不舍得了。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做起事来不知道轻重,一年都憋过来了,还差这短短几日么?
如此这般,连天横连看也不敢看他,自己避着他,勉强将忍住,到了第四天,跨进房门,看见宝瑟儿在里面换衣裳,连忙转身出去了,宝瑟儿站在床边,看他真是饿坏了,一点肉腥味也闻不得,便轻唤道:“你过来。”
连天横一回头,险些流出鼻血,只见宝瑟儿将腰带解开,衣裳滑落到地上,堆在脚踝边,整个人赤身裸体,站在月光里。
“过来呀……”宝瑟儿拖长了尾音,越来越嫌他笨了。
连天横晕晕的,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晕晕地走过去,晕晕地把人搂在怀里,在光滑的后背轻轻揉搓,感受到宝瑟儿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来吻他,便晕晕地把嘴唇贴上去了,尝到一抹霜糖似的甜,凉凉的,吮吸吞咽到喉咙里。
他就知道,不论怎么对待他,宝瑟儿都只会像水一般容纳他的身体,他这样得寸进尺,不是因为他本性太坏,全是宝瑟儿惯出来的,一点也不能怪自己。
中秋节那天,陌上飘满桂香,他从八角巷的家里吃了晚饭回来,举头看见屋檐下皎洁的一轮明月,月色微凉,忽然间,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悸动。
宝瑟儿鼻子灵,远远地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起身过来,搀着他,嗅了一下,果然酒气熏天,便拍了拍他肩膀,拂去木樨花,问:“你吃酒了?”
下一瞬,就被连天横给紧紧抱住,宝瑟儿不知道他又发的甚么痴,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只有连天横自己知道,要是没了他,往后都要那样没滋没味地赏月,像一棵挨了霜冻的草,险些枯黄折断,没有知觉,不复见天日,年又一年,如何捱得下去?
一转眼,深秋已过,天气转寒,今年好像格外地冷,接二连三下了几场大雪,四处白茫茫的,渐渐地将近年关,每家每户烹羊宰鸡,年味便浓郁起来了。
住在枕兴里的李万胜大清早便起床,别了家里老婆,驾牛车进城,身后跟着自家的粗使伙计,进到大全巷子里,叫了门。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来,领主仆二人进去,李万胜手里拿着礼单,跟在后面,心中忐忑,一会儿便要见少奶奶,传闻中,那是个厉害狠辣的角色,原本是风月场上的一名男妓,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搅得连少爷家宅不宁,竟然自己甘为赘夫,倒贴给他,此一事,坊间传为奇谈,吃酒时常有人津津乐道,最玄的揣测,道是这人修了一种专事合欢的媚术,修炼得床技如何精绝,让男人销魂蚀骨……
“这就到了。”小厮一躬身,打断了他的绮思。
李万胜回过神,连声道谢,自己跨进屋子里,感受到一阵扑面的暖意,不敢四处张望,盯着地面,走到里间,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毯子的尽头是一只铜盆,盆里的炭烧得通红,烟却很稀,时而从冒出两三根来,他猜这是上等的银霜麝炭,一只长长的银箸在里面拨弄,让它烧得更旺些。
李万胜顺着那银箸往上看,见到一只玉一样白的手,如同佛像上画的那样,丰盈剔透,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久经风尘,眉眼妩媚,嗓音尖细,薄唇艳红的妖人形状,再看过去时,睁大了眼睛,发觉少奶奶模样却很年轻:稚拙的短圆脸儿,凤眼,斜躺在榻上,见人来了,将怀里的账目放在一边,起身伸了个懒腰,多少有一点烂漫孩子气的,李万春暗暗地替他担忧起来了,气势上压不住人,却要当这么一大家子的主母。
可他开口,满屋子都肃静了,懒懒的,凭空撒落一把细沙儿雪:“人来了?赐个座儿。”
这一嗓子腻如脂,涩如泉,说不尽的清圆婉转,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
——恐怕是被男人滋养得太好,李万胜为自己浮现出这样下流的念头感到震惊,急忙打住了。弯腰作揖道:“小人李万胜,问当家的好。”
凳子搬过来时,才知道不是和自己说话,急忙坐下了,下人又端了热茶来,立刻接了。
当家人手臂垫在靠枕上,笑吟吟道:“远来辛苦,今日起得早罢,吃两口点心垫一垫。”
李万胜连点头,拢着手,他的心里有事,哪里还吃得下点心,今年旱灾,收成不好,缴了租子,不够一家子人生活,于是擅自减了三成,不知当如何交涉此事。
两个人聊了几句,李万胜好几次想进入正题,却开不了口,这少奶奶行事与往年却不同,与他谈年货、谈家里的孩子,说些闲话儿,绝口不提收成,李万胜可不会以为他是这样和善的菩萨,虽然屋子里暖融融的,冷汗却下来了。
按捺不住,总算打断话头,干笑道:“嗐!瞧我这记性!好容易来一趟,竟然忘了正事!”掏出怀里的折子本,恭恭敬敬地呈上去,道:“这是我家今年的数目,请当家过目!”
那少奶奶接了正要看,李万胜趁他还没打开,酝酿了许久,身子微微坐直了,喉咙发痒。
将要开口,阁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原来是连少爷回来了,大踏步进阁,话便噎在李万胜喉咙里,难以张嘴。
这少奶奶端了一碟香茶,掀起眼皮子,扫视他一眼,也不打招呼。
李万胜见了连少爷,连忙起身行礼道福。
连少爷冲他稍一点头,自己将暖帽摘了,倒扣在桌上,坐在少奶奶身边,拿起礼单扫了一眼,嘴里呼出冷白气,问:“这是?”
“回来了?”他瞥了连少爷一眼,含着警告似的,吐出几个字:“你就去外面冻着罢。”
“你看。”连少爷掏出一只纸袋,甚么宝贝似的亮给他,李万胜悄悄地一看,原来是一包白米糕,正往外冒着热气。
当家的脸色才稍微地和缓了,身子往旁边让了一让,将白米糕放在桌上,道:“万胜叔,咱少爷赏的,吃两口罢!”
李万胜连忙点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心翼翼地拈了一块,发觉连少爷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李万胜后知后觉地才知道,他这是舍不得让自己吃了去,不过一块白米糕,也恁般不舍,李万胜心里暗骂:这些有钱的老爷少爷,真是小器!
连少爷转过头去,拿了桌上的册子,随意地翻阅:“让我看看,是甚么好东西……”
李万胜心中不安,若是交全了租子,家里只剩下一把柴火,哪里养得活妻子仆妇,若是交不全,这些人岂肯轻易放过?
少奶奶并不去看,只望着少爷的脸,端详其神色,连少爷看完之后,便沉默了,把册子放在一边。
李万胜抹了汗,道:“今年天下大旱,家中没有粮食,官府缴去税,东拼西凑,才凑出这些,万望当家包涵则个……”
少奶奶道:“万胜叔,你为连家做事,恐有二十年了,从前虽不是我当家,可如今也受惠良多。平时定额呆交,不论年成丰歉,皆是按份交租,曾经也有这样的事,照例是推到次年,将铁板租移了,改收花租,第三年再作盘算……”
李万胜一听,心道大事不好,一慌乱起来,额头的汗更多了,按他的话头下去,改为花租,来年的租额便越发高昂,今年又无进项,左右为难。换作年轻时,早就甩手不干了,如今家有老小,哪里还能有他可挑剔的,只得卑躬屈膝道:“当家的,哪怕是来年教我家补齐了,也不可改为软租!”
少奶奶微笑道:“你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们了,这也就是你们家,一年到头兢兢业业的,守着本分,换成别人,看我新官上任,年轻又好糊弄,其中耍了不少花头,临到要交租了,一个个哭起穷来,样子难看,只有你家倒还肯老实回报,我的心里感激不尽,和少爷一商量,体恤你们辛苦,今年便减收一半粮食,如何?”
李万胜不敢相信似的抬起脸,傻傻地望着少奶奶,连忙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多谢少爷少奶奶的大恩大德。
少奶奶道:“起来罢,庄稼人的劳累,我是最知道的,只是有的人实在可气,也烦你把话替我带到了,省得他们一个个的心里有怨,背后使绊子……”
“是、是……”李万胜不敢相信,这件事便这样轻易了结了。
少奶奶说着,便叫了一个小丫鬟进来,将一只备好的红封用黑漆盘盛着,递给李万胜。他摸到里面的银票,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收着罢,钱不多,只是讨个彩头。”
李万胜推脱不下,这才收了。
这时连少爷下了榻,走到门口,道:“我去看看午饭。”
“回来,我这里吃不下了,让人进来收拾,热了夜里吃。”宝瑟儿说的是桌上的半碗酥酪。
连天横便又折返回来,走到桌边,端起碗喝了口:“还热甚么?”仰头全喝完了,自己把碗端出去了。
少奶奶要留他吃午饭,李万胜急忙推辞再三,总算推过了,心头重担落下,喜不自胜,只想回家告诉婆娘,也好过个安稳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