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朗赶紧哄着:“这说明你身体好,人间极品……”
林岳阳猛然转身:“陈稀朗,你在啰嗦,老子今天吃你的鞭……”话毕,忽觉没占到什么便宜,还吃了点亏,转身奔浴室。
还能怎样?稀朗乖乖地下了床,跟着面红耳赤的林岳阳进了浴室,以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心地过真,嘴巴过大的罪过。
第六十九章
刚刚坐稳,点菜的小妹笑颠颠地过来了,熟门熟路地:“两位今天照旧吗?”
林岳阳刚要看菜单,稀朗张口就来:“没错,双鞭壮阳火锅……韭菜鸡蛋……八只生蚝……”
啪,林岳阳合上菜单,丢在了一边。想了想,又唤住转身欲走的小妹:“麻烦你开瓶红酒。”
“你还要开车的。”稀朗提醒着。
“没事,就喝一杯。”林岳阳忽然盯着稀朗,盯得稀朗一阵心慌。
说好就喝一杯,可林岳阳与他撞了一杯又一杯,也不说话,菜吃得很少,当稀朗把第四只生蚝壳丢在一旁后,林岳阳又举起了手中的杯,稀朗看着,并不迎合,林岳阳兀自撞了撞稀朗的杯,独自一饮而尽。
稀朗默默地看着林岳阳,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胃口,今天,林岳阳有点不一样,……稀朗沉吟着:“怎么抽起烟来了?你一直不抽烟的。”
林岳阳呷了口红酒,只是看着他。稀朗执著地回望,火锅咕嘟冒泡,热气虚腾,两人的眼中都有些黯然、恍惚。
林岳阳淡淡地:“想抽就抽了,没什么。”
稀朗有些烦躁:“林岳阳,你知不知道,俩个人除了在床上默契,生活中的默契更重要,你所面对的,我也要有份。这也是你对我说过的。”
林岳阳微微笑着,笑得很勉强:“没那么严重吧,噢,对了,给你样东西。”话落,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稀朗:“这是我给你写的推荐信,尝试一下欧美投资的公司,你的英文很好,技术性强,应该更适合,本来,自私点说,我是不打算让你这么快上班去,不过,看你每天在家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稀朗无声地接过来,信封很轻,掂在心里,很重。
林岳阳变宝似的,又掏出一个存折,推到了稀朗的面前:“这个给你,计划着点花,给自己添置点东西,或者干点什么也成。”
稀朗缓缓打开存折,数目让人心里一跳,林岳阳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密码是我们在桥上初次相见的日子,别忘了。”
稀朗忽然笑了,笑得很苦涩:“不错,高桥会长,出手真大方,陪你睡觉,也能一夜暴富,我陈稀朗居然有这样的身价,秋泽一定嫉妒的发疯。”啪,丢了回去,稀朗有些激动。
林岳阳默默地看着他,紧闭地双唇勾勒出一道隐忍的曲线,良久,他难过地:“陈稀朗,你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关系的?”
稀朗冷冷地:“那你让我怎么看?我知道你有钱,就因为这样,我们的关系可以是任何一种方式,就是不能有这个。”
林岳阳忽然一笑:“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稀朗快速答着:“对,没错,你不傻啊。”
林岳阳嘲弄地:“你不觉得自己清高的很没道理吗?我们相爱,我把自己都给了你,还会在乎这些钱吗?它只是我的一部份,不偷不抢,辛苦得来的,这几年的积蓄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这个世界很现实,以后的生活,你需要它,我也需要它。”
稀朗愣了愣,琢磨着林岳阳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林岳阳无奈地:“就当是我们俩共同的财产,我上交组织保管行不行,如果万一我有什么闪失,你以后的生活也有了保障。我……走的也安心。”
稀朗赶紧地:“闪失?呸,祸害活千年。”突然,稀朗僵住了,忙向林岳阳看去,林岳阳的笑里,淡淡地清愁,稀朗喉咙发紧:“走?走哪?你说清楚林岳阳。”
林岳阳艰难开口:“我要回日本一趟,快也要一、两个月,长了,就不好说……”
话未说完,稀朗声音颤颤地:“什么?你要回日本?什么时候?”
林岳阳咬咬唇:“后天走。”
稀朗愕住,一时,脑海短暂黑屏。林岳阳要走了,就在后天,他们……要分开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而且,那么的快,那么的突然,快到,他来不及思考,突然到,他不太相信。难怪,今天的林岳阳,有种诀别的味道。
“就为了这个,你抽了烟,还喝了酒,大下午跑回家,为了最后的疯狂?又是推荐信,又是钱,什么意思?林岳阳,你拿我当什么?料理后事吗?还是……一刀两断?”稀朗激动不已,口不择言。
林岳阳看着他,默默承受着稀朗的句句针刺。此时此刻,谁也不比谁,更好受。
稀朗抓起酒瓶,一下倒满,洒泼一片,仰脖而干,重重地撂下酒杯,指节都苍白。
林岳阳只是看着,清扬的眉宇,隐隐的愁绪:“宝贝……”
“别这么叫,我承受不起。”稀朗的眼瞬间潮热。乱了,全乱了,林岳阳,要走了,要走了……
“你可不可以安静些,听我把话说完。”林岳阳沉声道。
稀朗又倒满了酒杯,极力不让眼泪滚落下来,最后的告别,总得讲点风度,至少,不能输给林岳阳。蓦地,他发现,林岳阳一向如此,稳稳地,掌控了一切,从桥上相见的那一刻,他要等的,是一个完全地、彻底地,把他征服得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人,他在他的网罗里,越陷越深,越深越安稳,时至今日,他,已经不能没有林岳阳这层网,失去了这层网,他慌乱成蜂,没了依附。自己真的很没出息,至少,都不能静下心来听听林岳阳到底要讲些什么。
林岳阳却很平静地:“这次回去,是为了我父亲,我想,正男一定和他讲了什么,他在电话里似乎很生气,也很……紧张,我个人的名誉是小,可家族的名誉是大,财团里几家大股东要重新衡量家族的继承人,高桥家是众矢之的,正好这边的公司有些事情,也需要和父亲商量,回日本,势在必行。
听我说,陈稀朗,不要胡思乱想,你的事,还没了,我的事,也要解决,这次回去,我要把一切都处理干净,等我回来,你要有这个信心,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一个永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放弃我们之间的承诺,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稀朗懊悔自己刚才的莽撞,林岳阳所面临的是何等艰难的一片光景,而自己,只顾着沉陷在小儿女情怀里,上下翻腾,指责林岳阳的轻率别离。
心开始平静了,另一番滋味却突袭而来:“如果,他们知道了你……和我……怎么办?”
第七十章
这真是个既现实又头疼的问题,林岳阳淡淡一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稀朗胡乱安慰着:“不,不会,他们怎么会知道?”
林岳阳反而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稀朗牙关一紧:“什么意思,林岳阳,不要自己吓自己。”
林岳阳冷哼一声:“正男如果没点把握,也不敢跑到父亲那里胡闹。”看了看稀朗,林岳阳继续道:“这次,因为你的事,我处理了几个日方的人,而且,对你也没有采取其他的制裁,正男很不满意,弄得公司里上下乱作一团,恶言乱语,为了安定公司,我硬生生地打发他回日本,就已经准备好了得有今天。”
稀朗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谣言?关于我的?”
林岳阳不想提,稀朗直视着他,不肯妥协。林岳阳只好点点头:“出了那样的事,难听的话自然会有,没必要去理会,像我们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在乎这些吗?”
这就是这个世界,稀朗凄然一笑,继而,又不无担心地:“你呢?会不会牵扯到你?”
林岳阳摇摇头:“目前没有,但正男那里,我不敢保证,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稀朗狐疑地:“怎么会?他才来中国几天?”
林岳阳忽然看了看稀朗,又沉默了,好久,只说了句:“我瞎猜的。”
稀朗更加焦虑不安:“如果被你父亲知道了,会怎样?”
林岳阳出奇地平静:“知道就知道了,我会跟他摊牌。”
稀朗愣住了,林岳阳的态度,让人意外,就好像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这让稀朗不禁又多了几分眷恋之情。
“他会怎样?”稀朗莫名的紧张。
“驱逐出高桥家族,我将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最后,碰到一个好心的收留者,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此人名叫:陈——稀——朗。”林岳阳居然劣性不改。
稀朗懊恼地:“林岳阳,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林岳阳风清云淡:“出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时机不对,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付出更大的代价。”
稀朗的时机就不对,想起就痛,一场梦魇。
林岳阳略带几分嘲讽地:“其实,正男很傻,我本来就没想跟他争什么,小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认识你以后,我已经考虑是否定居中国,那些股权、继承、财产,我不会跟他争半毛。只可惜,他犯了很致命的错误……”林岳阳冷冷一笑:“他实在不该伤我在先……有些东西,我得拿回来,我要让他什么也得不着。”
望着林岳阳眼中划过的一抹残冷,稀朗忽然心里一紧,莫名的恐慌瞬间侵袭:“不,岳阳,不,我不想你出任何事,不要再去管那个正男了,留在中国,我们一起,你说的,无论干什么,我们都可以忙碌一辈子。”稀朗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林岳阳的手。两枚戒指交相辉映。
林岳阳很奇怪地看看他,继而道:“晚了,这话在你出事之前,我会考虑。何况,不到万不得已,我依然是我父亲的高桥英司,高桥家族的另一个继承人。”
稀朗的心一冷,林岳阳,他能让人心,忽热忽冷,全凭他的,喜怒哀乐。是啊,他陈稀朗,凭什么让他为了自己放弃日本,至少是他另一半的故乡,凭什么放弃他的家人,显赫的财富,骄人的高桥英司?甚至,放弃他对高桥正男的仇恨,仅仅为了陈稀朗?还是他的虎皮也被抓伤?为了爱?这点信念,在高桥家族庞大的阴影下,连稀朗自己都有点动摇了。
稀朗缓缓地松开握住的手,指尖一片冰凉,沉默不语。
林岳阳看着他,锐利的目光洞穿一切,他只说了一句:“陈稀朗,我只要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等我回来,听懂了吗?”
稀朗沉沉地点点头,神情,有些仓惶、无助。
林岳阳优雅地一抬手:“服务生,结帐。”
五月的天,芳草碧连天。偏偏,又落黄昏雨。
候机大厅里,人群,穿梭往来,人生,匆匆而过。
满眼的别离,相聚,又在何时?
很多话,纠结在胸口,依依愁悴,所以,宁可无言执看,把你的样子,深深烙印。稀朗默默地望着对面,林岳阳和黄秘书偶有的交谈。
今天的他,很闲适,穿着一件白色的夹衫,随身的旅包,将他宽厚的肩膀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这件夹衫,勾起了所有的过往,千里长廊,他们,一前一后,桥上初见,他们,锁定今生。也许,他也想告诉稀朗,曾经的记忆,点点滴滴,他都记得。
林岳阳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坐在人群里,永远都那么亮眼、醒目,气质非凡,周遭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停停留留,而他,只顾和黄秘书低声秘语,间或,瞟瞟一声不吭的稀朗,目光一晃,黯凝伫看,瞬间,清浅一笑,似在劝说:开心点,别这样。
稀朗连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魔法,可以将他缩小,放进林岳阳的口袋里,那么,一切,是不是可以,没有离愁,不必神伤?林岳阳,你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像你那样,笑对别离,笑对人生?生生咽下袭来的一阵哽咽,稀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扩音器里,机械地一遍中文,一遍英文,重复着各航班的起起落落,直到,开往东京的航班,即将起飞,可以检票,准备登机了。
猛然转身,心脏收缩到疼痛,稀朗的目光火一般地射向林岳阳。林岳阳的笑容隐没,眼里,同样的炙热。黄秘书缓缓提起脚下的行李箱,无声提醒着,时间到了。
三人,默默地,走向登机口,一个生离千里的出口。稀朗的脚,虚浮在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登机的人们,自成一队,渐行渐近。稀朗不禁停住了脚,他已没有丝毫的勇气,再继续向前一步。
林岳阳的身影,忽然,同时的,也停住了,站在那里,不再前进。黄秘书不禁也停下来,轻声地:“高桥桑……”
稀朗的呼吸急促不定。
林岳阳猛然转身,烈烈对看,目光纠缠,似乎燃烧了稀朗的一切。稀朗心中呼喊:林岳阳……
君心我心,你感我应,林岳阳忽然丢下肩头的旅包,三步并作两步,顷刻近前,停住,目光灼灼,空气凝结,呼吸凝结,林岳阳猛然地抱住微微颤抖的稀朗,强而有力,不肯舍弃。
周边的人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林岳阳的力道不减丝毫,性 感的双唇毫不顾忌地,重重地压在稀朗的唇上,齿舌相抵,誓死缠绵。稀朗热烈回应,死而无悔,这样的大胆,除了林岳阳,还能有谁?这样的吻,焚烧所有的世俗目光,融化一切世间的偏恶。
周边一片低呼,人们呆住了。黄秘书微微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玻璃窗外,一架刚刚腾空而起的波音七四七。
终于,可以呼吸了,林岳阳放开了稀朗,眼睛亮若晨星,笑笑:“很棒,这是我给祖国人民临别的礼物。”拍拍稀朗怔然的脸,转身,无视周边各样的目光,捡起地上的旅包,接过黄秘书手中的提箱,头也不回地走进登机的队伍里,有点壮烈,依然,潇洒如他。
终于,林岳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登机口的尽头,一晃,不见了。
第七十一章
坐在车里,稀朗始终不发一言。
黄秘书开着车,时而瞟瞟稀朗,时而轻轻一叹。车离了高速,进了市区,黄秘书终于开口:“陈稀朗,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喝一杯。”
稀朗一笑:“谢谢。”
黄秘书道:“没什么,我们都是英司的朋友,哦,对,林岳阳的朋友。”
稀朗看看他,这个平实、冲淡的男人,总是让人安心、踏实,充满信任。什么都晓得,又什么都不说。
稀朗不禁问:“你从前真的是高桥正男的人?”
黄秘书一笑:“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就是我自己,交该交的人,做该做的事。”
稀朗不好意思地:“我是说,你为什么跟着林岳阳了呢?不怕高桥正男报复吗?”
黄秘书看看他,忽然说:“我也喜欢林岳阳,像他那样的,想不喜欢都难。”
稀朗微微变色,黄秘书哈哈一笑:“别误会,陈稀朗,我的喜欢,跟你那个至死不渝,可不一样,我很敬重林岳阳,即是我的老板,又是一个可以为他做点什么的朋友,开始不想,可到后来,渐渐折服,也是情理之中。虽然有的时候,偶尔会被他吓一跳,倒让人觉得赤诚相待,妙趣横生。”
稀朗甜甜地:“他?还赤诚那?一肚子的怪理论、鬼心眼。”
黄秘书淡淡地:“那是他自己的处世方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却不坏,偶尔耍耍少爷脾气,不失大雅。”
稀朗惆怅地笑笑,想起那个人,心念重重。
黄秘书继续道:“其实,你也应该轻松面对很多事,包括工作,也包括林岳阳。”
稀朗不禁看了看黄秘书,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问:“这次,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走?”
黄秘书:“暂时不走,有些事,还没处理完,也要等英司那边的进展如何?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马上就过去。”
稀朗的心复又悬起:“那边是不是很麻烦?”
黄秘书没打算隐瞒:“不太好,高桥弘一要宣布财团新的继承人,各大股东聚焦在高桥正男和英司身上,虽说长子继承,向来名正言顺,但正男的实力,并不被各股东看好,高桥弘一那么精明老道的人,也深知这两个儿子谁优谁劣,几辈子的江山,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所以,正男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手段用尽,不过,高桥夫人是他亲生母亲,娘家也有相当的实力,自然偏袒儿子,最后的输赢,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