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儿,你在做什么?”苏蝉影走进屋,见儿子房中多了许多东西不免感到奇怪。
瑛儿收起信,对父亲说道:“爹爹,老大人和前辈送了孩儿许多东西,还有好多位叔叔送了孩儿礼物。”他将信交给来使,并犒赏来使诸多物品,他知道父亲不会随意察看他的信件。
“是某位神给你的来信?不可简慢。”苏蝉影没有多问,只说,“为人处事要慎重,如果强做知趣,不但轻浮,也对不起他人。”
“爹爹放心,孩儿已经处理好了,孩儿知晓如何做。”瑛儿知道苏蝉影极度厌恶这样的事情,是以自己和雾君的通信也未曾提及。
“那就好,不想去看看你的小新娘,浅渺正在试嫁衣,很漂亮。”苏蝉影笑道。
瑛儿笑道:“现在看了就无趣了。爹爹,孩儿想问您一件事,您和叔叔好吗?”
苏蝉影脸色微红,说道:“此事你又问什么,好不好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以后你可要对自己的妻子很好。”
“孩儿自当遵命。”瑛儿心想:您和叔叔现在应该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为叔叔添个小姑娘。
苏蝉影让侍女将做好的衣服分给瑛儿的丫鬟,心想:这孩子许多事情也不需我多说,要不是为了这烦心的事情,
“爹爹,孩儿知道您为孩儿操心甚多,孩儿已经成人,请您日后放心,孩儿不会令您失望。”瑛儿严肃说道。
苏蝉影深深望着瑛儿还显得稚气的脸。
“爹爹,孩儿长大了,您可以暂舒胸怀,”瑛儿神色老成,“爹爹,您曾经为了他人平安儿牺牲自己,当时孩儿不懂事,让您多费心了,也不知道您是否生活幸福,只想着自己。”
苏蝉影忆起当年与立禅不和,每日心情惨淡,想见瑛儿也是极难。他不由将儿子搂到怀中,柔声说道:“爹爹也知道你长大了,成了苏府的珏瑕。你比爹爹强,是个男子汉。珏瑕,答应爹爹,你要对自己的妻子很好,将来也要对自己的孩子好,不要像爹爹,离开幼小的孩子,爹爹知道让你吃了许多苦。”他泫然泣下。
瑛儿这些年确也不易,与父亲聚少分多,更何况苏蝉影成了立禅的男妻,其中滋味难以言明,虽然瑛儿性格开朗,也有心情抑郁时,但为了使祖父母不至于伤心,常常巧言逗笑使二老欢心。他不由抱着父亲,一同默默流泪。
立禅进来,见父子俩相拥流泪,也知是为何,笑道:“好好的哭什么,难道是瑛儿又闯了什么祸,惹蝉影生气?”
瑛儿擦干眼泪,笑道:“才不是呢,而且以后我是苏珏瑕,是苏府的小公子。叔叔,您怎么不带着小妹妹一起来,我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了。”
立禅笑道:“这天一日比一日热,小妹妹太小,我怕她不舒服。小子,你又拐了多少东西,房里都放不下了。”他这几日也被怨恨死了,他们也觉立禅有意让他们耽入相思也不能得。
“那是各位叔叔客气,看中珏瑕。”瑛儿让丫鬟为他拿衣服,“说好了今日河表兄吃酒,时间差不多了。爹爹,叔叔,孩儿先走了。”
立禅拉住他:“我来了你就走,早知道我不来了。”
瑛儿笑道:“不走,等着被赶不成。叔叔,您最近事情繁多,爹爹都被您冷落了。”说着将立禅推到苏蝉影身边。
立禅看着苏蝉影微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怎么还放不下呢,男子相爱也不是件大事,我们还有了孩子。”、
“但既有了阴,又有了阳,阴阳才是和谐。立禅,这十年来,你对我好,我对你也有了情,但是你身为蛇神,要有继承者。我是个女子也罢了,现在我还像个男人吗?”他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又不是女子,为什么要做娘娘、母后?连我爹娘都那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死了。”
立禅将他搂到怀里,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我母妃不也是个男子,母妃也没像你这样,不就是有个叫你爹爹的孩子,他也没有太在意。”
“你怎么知道,瑛儿出门时,他们在说他什么。”苏蝉影哭得更厉害,从他怀里钻出。
立禅嘀咕一声:“说他是你生的。”他只好不住安慰他,皆不奏效。他无奈道:“我虽是蛇神,但也不能防民之口,你倒说说怎么办?”
“你还问我,你向来在只想自己。你还好意思提起母妃,你什么时候想起过母妃心情好不好,过得舒不舒心。你以为老大人现在心里好受,你想想你我以前。”苏蝉影悲愤交加,倒在软塌上痛哭。
立禅不知怎样是好,百般无奈,说道:“你要逼死我呀。我怎么办父亲大人和母妃的事我有多少能说话的地方?罢了,罢了,以后什么事我都不管,母妃爱上谁,要跟谁,我都不管,我只要母妃幸福,我不再栏母妃。父亲大人就看他自己的能力吧。蝉影,这样可好,我一心想让你好。”
苏蝉影抬起梨花带雨的脸,道:“我可都听到,也都记在心里,你以后要是反悔食言,我可不理你了。”
立禅脸色一变,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岑屿带着任恩离开时,常豫末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硬是跟了过去,立禅知道只要自己不允许,任恩是难以下决心的。但看着苏蝉影含珠泣露的盈盈双眼,嘴角微微上翘的红唇,他又不忍心对他生气。
苏蝉影为他整整衣衫,他的动作温柔轻盈,轻声道:“我知道你好,对谁都好,尤其是对我。但是立禅,为了你爱的人,有时也是要做出些牺牲。立禅,你已经为我做出很多牺牲,我以后不会让你再为我做出牺牲,再也不会。”他靠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天你要是有空闲就陪我一起弹弹琴,你有段日子没指导我弹琴了。”
立禅无动于衷,生着闷气。
苏蝉影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我算计你是不对的,惹你生气。你要是气九趁现在对着我发出来,也免得你闷在心里。”
“谁敢对你生气,你要是气病了,向我兴师问罪的可太多了,我现在哪有精力应付他们。”
立禅闷闷走出,躺在庭院中设在紫萝花蔓下的小塌,敞开衣领吹着风。
苏蝉影走到他身边,看他脸色阴沉,握住他的手说:“别这样,对我生气好了。”
立禅甩开他的手,说道:“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个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会撒娇,像个女人。”他扭过脸不看他。
苏蝉影仍在他身边坐着,安静沉默。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照,一哭二闹。”
他半天没有理他,而苏蝉影一直坐在他身边。
风使紫萝花的香气更为悠长。
……
空气中的燥热渐渐多了起来,苏珏瑕骑着马到酒楼时,额头上以有了细小的汗珠。
陈函琛迎上前,笑道:“表弟最近神采更加飞扬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珏瑕用扇子在他肩上一拍,笑道:“少跟我耍贫嘴,说说今天什么事找我,还好意请我吃酒?”
“没事就不能请你?好歹是表兄弟,你现在是贵人多事,要见你也难。其实没什么,我现在在神殿供职,还是亏了舅舅,所以才想请你一次。”
“这话可千万别在我爹面前说,叔叔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掩过去的。也不知怎么让爹爹知道的。”
弟兄俩一边往酒楼里走,一边说着闲话。苏珏瑕突然向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苏珏瑕觉得刚才似乎有谁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想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没有放在心上。
但敏感的他却觉得刚才的目光不善,带着危险。
第七十章:风波又起
一如往常,微风拂过池面,带着水汽的清凉吹入室内。立禅退下侍女,亲自将窗上的纱格放下,半掩了窗,又点起带有清幽香气的薰香,左思右想许久,才轻轻走到床边。
苏蝉影身穿湖白色睡衣,长发披散在脑后,正将一床绣着翠竹图案的薄纱被铺开,也是异常的温柔,将立禅的枕头整得更为舒服,服侍立禅休息。
立禅低着头,盯着苏蝉影袖子上的莲花,安分地躺在他身边,也不看他的脸,怕看到他脸上有委屈和怒气。
淡淡的薰香一点点地燃着,一时间烟雾缭绕在床边,竟生出如梦如幻的感觉。
立禅听着苏蝉影平稳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生气?”他今日对苏蝉影冷漠至极,还时不时冷语相加,也不等苏珏瑕回家就回了神域,苏蝉影也只是默默跟着他,一言不发。时间一长,立禅就开始后悔,又怕苏蝉影生气,但见他沉默不语,心里更是没底。
“有什么气好生,本来就是我算计了你,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立禅听他语气平和,但苏蝉影及能忍耐,他还是不放心,小心说道:“我一时没有控制好脾气,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也不是有意说的。”
苏蝉影淡笑一声,道:“你也太小心了,说我几句也是应该的,好歹把火从心里发出来,比让你生闷气强,我你还不清楚,哪有怪你的心。”说着搂住立禅的水蛇腰,温柔体贴道,“今天我让你生了气,也该被你骂,就是打也是挨过的,你不用过于自责,要说我有什么不放心,就是那孩子出去喝酒了。”说着眉头微蹙。
立禅抱住他说道:“没事,我让道樊跟着他。”自从发现苏珏瑕和任辅光独处后,倒让立禅多了个心思,现在那些家伙正在火头上,万一亲自找上苏珏瑕,苏蝉影十之八九会知道自己在这事中推波助兴,那时候自己可是真的要死了。
苏蝉影轻笑道:“你果真好心思,烛微跟我,道梵跟瑛儿。不过,我也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忍得苦,今晚随你好了。”最后一句几不可闻,立禅也感觉到他烧烧的脸。
立禅精神一振,捧起苏蝉影的脸,火红的脸颊,眼眸中似乎添了雾气,难得他主动。立禅舔舔嘴唇,却傻傻问了一句:“为什么?”说完他就后悔了,为什么在这千载难逢的时刻犯傻。
苏蝉影并非真正媚眼如丝,色如春花,说道:“总是你体谅我,爱惜我,春天就要过去了呢。”亦有别样的风情显露。
最动情的春日确实就要过去,而立禅无边春光的日子却真的没几日,苏蝉影也知道他忍得艰难,今日算计了他,再不让他达到巅峰,这蛇神他是不用做了。
一个翻身,将柔韧的身体压在身下,睡衣也迅速脱去。
“慢些。”苏蝉影的发丝渐湿,眉头蹙起。
立禅看着身下人的脸,脸上透出古怪,那日道梵的一句玩笑话,倒也让立禅想着苏蝉影是否真的有那心思。“蝉影,乖乖做我的妻好吗?”轻轻拨开他额前已经沾湿的短发。
苏蝉影却误解了。“你说什么,我对你难道你还不放心?”自从风奥猎袒露心事后,他一直担心立禅会猜测。
“我是说你要不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身下人的体温更高。
“我才不……你也不肯。”苏蝉影不觉好笑,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不过他现在倒在想要是立禅被自己疼爱,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羞涩,想想也不会。
但男人的那里毕竟不是天生的交欢所在,一开始的疼痛是免不了的,这种事立禅也只会让别人承受,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蛇神,哪有屈身在下的道理?
“蝉影,素之。”长长的信子舔去他眼角晶莹的泪珠,看着他眼眸中的氤氲越来越浓,动作却越来越猛烈。
好容易等着立禅达到巅峰,苏蝉影已经是浑身无力,倒在他怀里任他爱抚。本来也就是自找。
“你一直在想什么事。”立禅轻声说道,“要是以后没做好准备就不要勉强,我知道你是不喜欢的。”
“立禅,还是会痛。”苏蝉影自己也愣了一下,有些话他以前是不会对立禅说的,今晚他却想对他说,“立禅,我想我是有什么病了,母妃也常说我不适合受孕,自从生了女霙后,肚子就时不时地痛,原本还能请母妃看看,但是现在母妃不在,要是频繁找医药的医官,虽然他们不会说什么,但也会让大殿上的生疑。”
立禅也知道,虽然有了女霙,但他还是无子,请他纳妃的密折日日不见少,而且虽然不曾往外泄露,但他们似乎也知道苏蝉影的肚子其实并不争气。他长叹一声:“是我疏忽了。明日就请最高医官,说是我脾胃不好就是。”
苏蝉影枕在立禅的胳膊上,将身体又向他怀里靠了靠,这日子,他其实一直都过得如履薄冰,立禅宠他他不好过,不宠他他还是不好过。
立禅也清楚苏蝉影的秉性,过于善良,不爱他的时候就时常为他着想,现在多少爱着他,更是为他担惊受怕。“素之,你太紧张了,我毕竟身为蛇神。”
“所以才更要小心。日后,要是母妃的事起了异议,推到我身上就是。”
“胡说,我的家事才不要他们管。腹痛很严重吗?”轻轻抚上他的腹部,慢慢揉着。
苏蝉影点点头,有时痛起来像是回到生产的那一日,痛不欲生,当时他甚至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要不是身在神域有医官,蛇又是细长的,非能要了他的命。
“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要是自己有了继承的儿子,像他们一样,自己现在就是带着苏蝉影四处游玩也没人管,头一次后悔以前没有多纳几个妃子,多风流几次,但不是苏蝉影生下的孩子能聪明如他愿吗?这念头明显带着私心。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他俩的私房话,听着外面的声音是烛微。
“大人,大人。”第一次,性情略有些冷淡的烛微满面焦急,若不是在从小在立禅身边长大,他也不会在深更半夜敲承薇殿寝室的门。
立禅走出房间,他立即对着他耳语几句,顿时立禅也变了脸色。
“出了些事,你先睡,不用等我。”如果不能解决,说不定苏蝉影再也不会等他。
苏蝉影裹在被中,目送他离开。好看的眉头又皱起,双唇紧紧抿起,一只手还掩了上去。
侍女水雅给他喂了一粒药丸,看他平静下来,心里佩服他的硬气。“娘娘,不要担心,我们还有很多药丸,席原大人也正在想办法,只要您治好了腹痛,再次怀上神子,您就不用那么忧心了。”
苏蝉影闭着眼点点头,外面的事他也知道,要是这三两年内他弄不出一个神子来,立禅是非要纳妃的。爹不爱大娘,聪慧如苏蝉影自然看得出,不过是相敬如宾,爹爱的是娘,倒不是喜新厌旧,而是相逢不在未娶时,才让娘在妾的位置上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守着娘恩爱,自然是爱意长流。苏蝉影自然受到影响,有赵冉霏时就想相守一生,无人打扰,现在和立禅也是一样,虽然有时为了他无奈劝他纳妃,但要是自己可以,还是愿意他只有他一个的。
“娘娘,您现在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