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痛了,这事我已经告诉大人,好处理多了。”心里不安,立禅为什么事情深夜出去?
……
一片漆黑,道梵头昏脑涨,想动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剧痛。他睁开眼,四周寂静,手脚都被绑得无法动。嘴也被塞得严严实实,还用布条绑住。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都记不起来。
道梵也是有着一颗玲珑心,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有某位神不满小公子的婚事,将他劫持走了。他知道那位神多少会看着立禅的面子些,没有杀了自己,更不会令小公子吃苦。
但是,现在自己在哪里?他的法力被封住,就算自己突破了封印,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而且,那时候恐怕有些事情已经来不及了。道梵知道当他们发现自己许久未回去一定会起疑心,但是立禅和苏蝉影闹了些矛盾,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这上面,没准以为小公子在表兄家休息,而自己一直在保护他。
那可麻烦了。他又试着动了动手腕,摸索能否解开束缚。手腕上的绳索没有用咒,也是为了让他们巡查无绪,但道梵的手腕被重重打伤,他喘着粗气,忍痛摸索。
已经找到绳结处,他费力地用手指想方设法将它弄松,这里也没有存在结界,他们要找到自己也不难。
好容易绳结松了些,他的手腕也痛得无法再动。道梵软软躺着地上,虚弱的身体,难以忍受的痛楚,却使他眼里有了精光。
不可以原谅,这种做法不仅是对苏蝉影的伤害,更是对立禅威严的蔑视,似乎这里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地方,随便就可以劫走人。不仅立禅,想来大殿上的,也不会不同意严肃处理此事,不然,蛇族尊严何在,连立禅的养子都可以被劫持。
道梵心里默念起烛微的名字,如果烛微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念,肯定会立即去找大人的。
当烛微将道梵搂到怀里,掏出他嘴里的塞口物,给他松绑时,道梵看着他和立禅,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事了,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禅摸着他的头,看到他左耳一直带着的米珠不见了,耳垂上还有着干了的血迹。他想了想,对一旁的医官耳语几句,带道梵去做检查。
“是他们当中的。”立禅皱眉说道,思索着对苏珏瑕有心思的神中有谁可能干这种事。雾君虽然对苏珏瑕用心最深,但是他一向高贵重风度,这种劫持的事情不太可能做。要么就是风奥猎,得不到苏蝉影就一定要得到苏珏瑕。他心里一会儿就有了七八个可能的神。
不过,立禅该怎么跟苏蝉影解释呢?要是苏蝉影知道了大人的无聊寻乐的心思……立禅这一次可谓是内内外外都是风雨欲来。
昏沉的天空,不知何时月亮躲进了云里。
“道梵,没事了,咱们回家。”立禅对道梵低声说。
道梵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呜咽道:“大人,对不起……”他的脸仿佛凌晨时带着露珠的昙花,美的惊人,烛微心痛地将他搂到怀里。低声安慰。
道梵低下头,低声啜泣。
可是现在苏珏瑕怎么样?要是劫持他的神对他满是爱惜也罢了,万一是个暴虐的神……“蝉影会杀了我的。”立禅自语道。
无数的能量从立禅体内迸发,笼罩天地,形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能量罩,上天入地的寻找,一丝一毫苏珏瑕的气息。
……
轻薄的冰绡帐晃悠悠地飘起来,他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少年,叹了口气。
立禅自然不能找到他,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苏珏瑕在自己的神域里,只是属于他的。
他坐在床边,拿起苏珏瑕一只无力修长的手,放到自己的手掌里,温柔地握着。
这孩子,并不好懂,从不疏远,对你灿烂的笑着,但要想接近,他却转身而去,你想放开他,又看到他在不远处向你招手。
近不得,放不下,直到他的婚事公开,才知道他不过是好奇想玩,认真不得。
偏偏自己就认真了,要不拨开这朦胧月四周的云朵,他还真是不甘心。
细细看他的容貌,果然和苏蝉影不太相似,但这么沉睡着,倒也一样的安静,一样沉稳的表情。
苏蝉影,怎么他立禅就得到他的身心,怎么他就能那般好运。他又是一声长叹。立禅,要能,他真想和他对决一场,就以苏蝉影为注。
他将苏珏瑕保养得很好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然后躺在他的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幽雅的香味。竟然是玫瑰香,却不浓郁。苏蝉影可不会用玫瑰香,他也不像玫瑰,不能用刺保护自己。而苏珏瑕才像玫瑰,看着好看,却藏着扎手的刺。
立禅和苏蝉影一定痛恨自己,但是他们先惹他的,情事,岂能拿来游戏。
身边的少年动了动身体,他身上的咒就要解开。
苏珏瑕蹙着眉头,就要睁开眼睛,他没有离开,想看看他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刚刚睁开眼时,目光是迷茫柔和的,使他本人果然像是温润的玉,但他看到身边躺着的人时,目光带着些许犀利。苏珏瑕嘴角逸出讥讽的笑,冷冷说道:“真是好手段,不愧是神。”
“若连你也不得,我又何必继续做神。”淡然的,是在必得的口气。
“你得意的太早。啊。”不提防他竟然咬上他的脖子,想也不想,一拳打下。他不是苏蝉影,没有父亲那般温柔隐忍,但坚贞和倔强却是一样。
第七十一章:两地心
香烟袅袅,缓缓舒展。
带着镇痛作用的薰烟慢慢燃尽,苏蝉影解开腰带,轻轻抚摸腹部,真是要他的命,一日一日的,若不是任恩留下足够的药,这事早现了行。
“这身子真是不争气。”苏蝉影自语道,他认为都是自己身体的原因,任恩也多次说过他不适合生育。立禅对他的病症却另有想法,认为苏蝉影一开始病症没有那么重,不然也不会不告诉他,都是气出来的,因为风奥猎那些不该说出口的话,这才使他不得不告诉他,病症重的没办法瞒下去。
自然他更不敢告诉他苏珏瑕失踪的事,苏蝉影骂自己,打自己也就罢了,怕的是让他病症加重,只是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其实苏蝉影的病因也不难找,因为受孕时内脏受到挤压,他怀孕时间又长,分娩的时候极不顺,产道半天也打不开,好容易打开,孩子也和他作对,艰难离开他的身体。任恩还揣摩儿子的心思,也是为了高洁的苏蝉影,命他们收拾掉所有污秽的东西,立禅只看到清雅的苏蝉影,怎知他遭受到多大的罪,受了多少的苦。
“阿娣,去瞧瞧立禅有工夫吗,不要惊动他,特地为我跑一趟。”
“是,娘娘。”阿娣向他行了礼,消失在他眼前。
水雅和妙贤将苏蝉影扶到床上,褪下外衣。
“娘娘,大人吩咐了,您每日不用更换衣物,只穿家常衣服即可,用不着会客,穿着反倒束缚。”水雅帮他盖上薄衾。
“虽然看不见,也要注意。他这些日子的似乎很忙,妙贤你去告诉膳食房和糕点房,不要做不易消化的食物,再去告诉茶房,不要让他饮用太多的浓茶和饮料。”苏蝉影对立禅十分关心,事事入微。
“是,娘娘。”
平时这个时候,立禅早已经处理完事务来陪他,今天却迟迟不见影子,苏蝉影更为立禅的休养担忧。
立禅已是冷汗涔涔,彻天洞地的搜查之后,未能找到蛛丝马迹,对方果然隐藏的很好。
明明是阳光和煦,立禅却觉得周围的气温在不断下降。
“大人,影后等您很久了。”妙贤轻声提醒道,又说,“影后玉体违和。”
平时听说苏蝉影玉体违和,立禅早心急如火,今天听到耳中,却如一道催命符。蝉影会不会崩溃,他没有办法接受的。立禅心里默想,一咬牙,还是推门进去了。
“你现在怎么样?”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告诉他苏蝉影的腹痛又发了。立禅握住苏蝉影的双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你不舒服吗?气色那么不好,是太过劳累了吗?”苏蝉影吓了一跳,立禅的样子太憔悴,他忙从床上支起身,令侍女快去请医官。
“我没事。”立禅立即阻止,但想到苏蝉影需要,“去请最高医官前来。”
苏蝉影拿个垫子让他靠在床边,要不是腹部时不时的镇痛,他早就从床上下来悉心照顾他。
“别动,你身子弱,我歇歇就好。”立禅硬将他按在床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立禅,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分担吗?”苏蝉影看出立禅的焦灼和忐忑不安,温柔问道。
立禅一窒,要他瞒,他也瞒不住这件事情,可要他说出口,万分艰难。
“怎么了,立禅。”苏蝉影见他不开口,脸色也越来越惨白,更为他担心。
“蝉影,我……”
香味渐渐减轻,熏香燃得差不多了,这香和其他香不同,燃多了也不好。
药香味越来越重,麦楷低声念咒,专注于熬制的药膏。
烛微缓缓走到他身边,这几日他也很疲惫,脚步也有些沉重。
麦楷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也没有理会烛微。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安慰他。”烛微的神色平稳,带着浓浓的倦意。
麦楷沉默不语,半日才说:“我明白。”
轻微的呼吸声,药膏形成时的吱吱声,不绝于耳。
“我和他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他也一样。”
麦楷把成形的药膏放在一旁冷却,看也不看他,说:“我都知道,不用解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又都是侍卫长,自然亲密些。”
“那……”烛微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像在生气。
“告诉影后了吗?影后很爱他的儿子,实在是很难开口。”
“大人已经去‘送死’了”。
麦楷抬起头,瞪着他,说:“现在合适说笑吗?”
“大人自己说的。”脸上的表情依然有几分冷漠疏远。
麦楷突然心里冒火,骂了一句“笨蛋”,头也不回走出药房。
烛微微蹙眉头,真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虽然苏珏瑕的失踪成了头等大事,烛微现在却在思索起来麦楷生气的缘由,他真想不通。
……
苏蝉影捂住胸口,心剧烈的痛,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立禅急上前抓住他的肩。“蝉影,有什么就发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他宁愿苏蝉影哭出声,也不要看他这样。
苏蝉影摇摇头,半日不语,只是捂着心口,脸上一团思欲愁闷气色,双眼更是泻出悲来。
席原忙上前。“大人,请让开一下。”他手指间出现一根银针,对着苏蝉影的穴道扎下去。
苏蝉影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床边痛声咳嗽几声,才觉气平。
立禅扶住他,含愧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我会找到他,尽全力找到你。你要是恨,打我也行。”
众人忙从房中退出,席原也不例外。原来立禅虽向苏蝉影服软,但从不许别人看见,依然是颜面要紧。
苏蝉影摇摇头,靠在他身上说道:“你的心自然和我一样,早已催伤五内,况且又不管你的事,我何苦跟你为难。我只求劫走他的能看在他小,网开一面,让他少受些罪。”
立禅抱着他,连声说道:“我一定找到他,一定。都是我,是我。”他心里着实懊悔,若不是自己的游戏之举,苏珏瑕也不会被他们留心着意。
“怪不得你。”苏蝉影忍不住在他怀里同哭出声。苏蝉影平日常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深深对不起亡妻,现在更是满心自责。
立禅紧紧抱住他,想安慰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语句。他默念咒语,床前升起六道不同色彩的火焰。
六名暗影出现在床前,同样低着头,散发出阵阵戾气。一般蛇族到一定时候肤色会变得与凡人无异,而他们的肤色呈现一种死灰色,眉目之间无不透着阴冷。
苏蝉影不由往立禅的怀里钻了钻,将他的头深深埋在他颈间。暗影身上发出的阴气式他本能地从心底显示出一股冷气。
立禅抱着苏蝉影,周身却显示出无尽的威严,满是蛇神的尊严。他沉声道:“去寻找我养子的踪迹,暗查每位有嫌疑的神,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找出来。”
六名暗影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立禅,你动用暗影,怕不太好。”苏蝉影担忧道。
立禅冷笑一声:“都以为我死了,想干什么干什么,简直不将我蛇族放在眼里。他们你不用担心,要是不能保住我族尊严,他们也抬不起头。”
苏蝉影叹息道:“是我太急,反而惹怒了他们。”
“不是你,不是你,是我,是我。”立禅不要他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是他的错。
……
院里的紫萝花的花期也快过了,苏府毕竟不是神域。苏珏瑕躺在设在紫萝花下的下榻上,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漫无边际地想着。绿茶糕,也该为他事事上心。脖子上的咬痕也好得差不多,他动动右手,润白胜玉,纤细修长,恨恨的,脸长那么硬,害得他痛了好几天。
死东西。苏珏瑕心里骂着,又拈起另一块淡红色的糕点,这次是淡淡的玫瑰味,甜而不腻,香而不厌,下足了功夫。
风奥猎迎着阳光走向他,苏珏瑕理也不理。“你倒是生活得称心。”他躺在他身边,玩弄他圆润的耳垂,浓艳的头发。
苏珏瑕眼睛都没抬一下。“这么好的日子我为什么不过得称心些,不然也对不起您花费的心思。”他早看出这里是风奥猎在凡间金屋藏娇的地方,肯定是瞒着他的后宫和部下,不用他的白不用。
“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要真有什么,我躲也躲不过,也不过被狗咬了一口,算什么事。我不是我父亲,别以为我能给你守贞。”
“但我得到你,得到别人的不到的。”风奥猎在他耳边笑道。
“得到什么,最多得到我一夜,而我,还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你不怕我父亲恨你一生吗?”当苏珏瑕发现这庭院无不以自己和父亲共居的庭院为原型,连房中的摆设都一样,自然猜出风奥猎的心思。苏珏瑕自幼与苏蝉影同居一室,苏蝉影离开后他仍然住在正室,只是日子一长,室内的装饰也在苏蝉影的淡雅柔和中渐渐有了苏珏瑕的温润活泼,也藏着他锐利犀利。
风奥猎轻叹一声。“得不到他,又失去你,我神龙主君的颜面何存。你别怀太多希望,等立禅找到你时,我已经得到你的身。”
苏珏瑕讥讽一笑,一个愚笨男人,以为身体重于人心。
“别笑,珏瑕,你一笑可是风华绝代,惹忍心弦。”风奥猎直起身,将苏珏瑕制在身下。
苏珏瑕冷冷一笑,直视他的双眼,沉声道:“你不敢,你还是怕父亲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