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色光线————砂砾

「真的要回去呀？」刘志轩的语气显得相当无力。
「啊…」他浮躁的抓抓头发。
「既然时日不多，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刘志轩猝不及防的环住他的腰际，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其实他也是很难过，所以…想拿点
『纪念品』。
「什麽啊？」江彦阳回过神，并没听清楚他的话。他瞪视著他，心情极差。
「我说－『床上的游戏』！」刘志轩仍紧紧抱著他，甚至把脸埋进他的腰间。
江彦阳闻言涨红了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底下的人，好半晌。後续动作便是将他用力拨开，好似身上沾了什麽脏东西般，然後跳起来远远的盯著他呈现警戒状态。
趴在沙发上的刘志轩紧盯著那张红得过份可爱的脸，难过自己却不能马上扑倒他，这让他颓丧的将脸深深埋进沙发里……
躺在床上江彦阳怎麽也睡不著。可恶！都最後一天了还要害我失眠。他恨恨地咬著牙，盯著身旁让他焦躁不安的人。
刘志轩闭著眼，看起来睡得好像很舒适；其实哪睡得著，他还是在想著他的『纪念品』。
一想到他就要回去了，居然连个吻也不给，真是令人寒心！虽然每天都会在公司见面但感觉毕竟是不同的；以後又必须回到孤单的生活……
习惯是最要不得的，一旦习惯了总有人在身边，突然又得变成一个人生活，那种空虚任谁都会难以忍耐，更何况是朝夕相处又正处热恋的两人！他翻过身，依恋地伸出手抱住江彦阳。
「喂，你别又来！」江彦阳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不断挣扎，却怎样也甩不开他。
「我只要抱著你就好，什麽都不会做！」有了他的保证，怀中的人才停止了挣脱他的意念。
你什麽时候，才会爱我就如我爱你那麽深呢？刘志轩心里无奈的呐喊。
看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第八章

「你今天要回家了吗？」
午休时间江彦阳在江梵的办公室吃著便当，边翻著报纸的手停止了动作。
「嗯！哥跟你说啦！？」他将视线移到江梵脸上，看他一派悠閒的表情，直觉不太对劲，「是你吧？」他弧疑的盯著他，猜想也许是他搞的鬼。
被发现了！江梵乾咳了两声，十足的作贼心虚的样子，但依然是义正严词地：「你们兄弟俩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就算再怕他，你也不能这样逃走啊！你都出来住那麽久了，也该回去了吧？还要我帮著你骗彦庭，也不想想，他辛苦的帮你把屎把尿的带大，看你这样对他，我真为他感到不值。」江梵滔滔不绝地数落江彦阳的不是，越说越顺口似乎并不打算要停。
直到他实在受不了他的碎碎念而打断了他，「我知道了！别再说了……。」他求饶似的望著江梵，只希望他能给他耳根子清静清静，其它的他不计较了。
「唉！你最近也实在是懒散的可以，让彦庭管管你也好。要不然你会越来放肆……」江梵口中仍叨叨念著。
江彦阳无力的托著脸看著窗外，任由那一串串如佛经般的叨念，充斥在他耳边。
下班刘志轩即开车送江彦阳回家，到了江彦阳家门口才有了些离情依依的气氛。
不过似乎只有刘志轩单一方面。
「我会很想你！」他伸出双手包住他的脸，半眯的眼不舍地在江彦阳脸上游移。
「明天在公司不就能见到了！干嘛那麽肉麻！」他将刘志轩的手拉开。
「真不懂情调！」刘志轩有些不满的在嘴上嘀咕著。
对刘志轩的抱怨彷佛充耳未闻，江彦阳望著家门口的重型机车，「明天又得骑机车上班了，我好像被载习惯咧。」他转过身拿後座的行李。
听了他的话刘志轩无奈的一笑。
想著自己在他心中，司机似乎比情人的成分高些，为自己感到可悲。
「好啦，我回去了！」出奇不意的两唇相触，只在短短的一秒之间，「明天见！」主动者快速的退出车外，一副若无其事的将行李甩在背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目送他的离去，刘志轩摸摸自己的嘴唇。虽然抱著时间过短不及回味的遗憾，刘志轩的唇畔仍是出现了浅痕。
至少还是有一点进步……
一进门即听见电视传来的声音，江彦阳走进客厅看见江彦庭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而江彦庭也因听见了声响将视线移向他。
「哥，我回来了！」江彦阳不由得必恭必敬起来，连说话的音量都只有平时的一半。
「嗯！」冷淡的回应使室内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刘志轩也不好过，果不其然他真的失眠了。我真的那麽不甘寂寞吗？他自问著。
回到了家他将自己盖的被子、枕头套拿去洗，只剩下江彦阳的，因为它们还有他的味道至少在味道消失前，它们会是他的慰藉。
夜怎麽会那麽长？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渴望早点见到阳光的一天。
「哇！这麽早！」江彦阳才刚到公司将安全帽摆放在柜子里，便看见趴在桌上的刘志轩。
刘志轩抬起头看著他，投给他一个微笑：「看你精神不错！」视线随著他拉过张椅子到他面前。
「你不知道！昨天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低气压，看样子他昨天心情很差！」他用手托著脸哀凄的表情，「免得被他拿来开刀我就早早去睡了。唉！我还痛苦的翻来覆去将近一个钟头才睡著。你呢？睡得好吗？」话题一转他终於想到要关心他了。
「这还用问吗？」刘志轩指了指自己略带血丝的眼睛。
没想到江彦阳非但不感动却只是闷笑的看著他。
尔後听见了敲玻璃门的声音，两人都朝门口看去。
「对不起！」一道柔细的女子声回盪在还没有很多职员的工作室。
「咦？你？」江彦阳看著门外的女子，露出讶异的神情。他们都站起来朝她走去。
女孩挂著一脸笑：「我找了几个部门，但我似乎来太早了，幸好你们来了！」
「你是那个闵旋的秘书！」江彦阳仍没礼貌的指著她。
「我叫闵姿錡，你好！」经过前几次的吃亏，再怎麽样，她都要把持住自己。她依然带著微笑不受丝毫动摇。
「嗯，上次的事我应该跟你道歉。」想起上次想跟她道歉却迟迟没有机会，江彦阳觉得人家终究是女孩子，这样当著大家的面羞辱她，怎麽说都是自己不对。
「啊？」想不到他会向她陪不是，她感到相当惊讶。随後她笑著回应他，「没关系啦！我早就忘了。」〝才不会忘，该死的！″虽然她心里这样说。
「那麽有事吗？姿錡！」刘志轩迳自省略了姓直呼她的名字，侧著头轻柔地问。
虽然之前曾怀疑江彦阳对她有意思，而有点吃醋；可是既然只是一场误会，他可无意再让心里的疙瘩继续残留。
「是的！我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她露出洁白的贝齿看著刘志轩。但心里却对他温柔的笑容，状似亲腻的口吻感到愕然。这男人不知道用了这笑脸，欺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什麽事？」江彦阳挑著眉，双手环胸，狐疑的问。
这倒是令他们困惑了，她会要他们帮什麽忙呢？只不过才见几次面而已，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熟悉，她怎麽会有事找他们帮忙？
闵姿錡依然笑容不减，她看看手腕上的表，「这件事，需要占用你们一些时间！…下班後有空吗？」她一手拨著垂下的长发，一脸担心的问。
「那我们约在哪？」江彦阳相当乾脆的答应了，他也实在是抛不开那强烈的好奇心。
「怎麽会约在这种地方？挑个可以喝喝茶的地方不是很好吗？」江彦阳边将车停好嘴里边咕哝著。
刘志轩也停好了车朝著江彦阳跑去，「走吧！」语毕两人便朝著入口走进去。
走在长长的步道，江彦阳好奇的询问刘志轩的想法：「你觉得会是什麽事？」
「我今天上班时也在想，大概跟闵旋有关吧！？」刘志轩耸了耸肩膀，「反正待会就知道了！」
走到了约定的公园中央舞台，两人四处张望著寻找闵姿錡的身影。
「这边！」看见闵姿錡从观众席站起身朝他俩招手，两人也随即朝著目标走过去。
「不好意思，占用你们的时间！」她礼貌性的朝他们颔首。
「别著麽说，到底是什麽事？」刘志轩的声音相当柔和，面对女孩子他就会不自觉把声音放轻放柔，以示尊重。
「我想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是有关闵大哥的事！」她坐下并拿出饮料递给他们：「不好意思约你们到这。」她又再次道歉。
「没关系！你继续说。」刘志轩接过饮料并示意她快切入主题，不知道闵旋发生了什麽事，令他有些著急。
「嗯！你快说啊！」江彦阳也有些按耐不住的催促。
看著他们的表情，闵姿錡知道自己没找错人，这两个人一定会帮他的，如此想著心内的大石头也减轻了一半。
「那我就直说了！闵大哥和他父亲处得不好，彼此都很痛苦却又不肯承认，所以希望你们能想办法帮帮他们。」
江彦阳和刘志轩听完都静静的沉思，实在不知该从何帮起。
刘志轩了解闵旋不喜欢别人太过干涉他的事，更讨厌被人触及他的伤口，如果他们插手管这件事他的自尊心肯定受损，成功了还好；失败了会有什麽後果大家都该心知肚明。
心有馀而力不足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看得闵姿錡胆颤心惊，然而她担心出现的回答还是由刘志轩口中逸出了。
刘志轩轻轻吁了口气，微蹙著眉头，「恐怕我们没有那麽大的影响力！」他无奈的将视线转向地面，以爱莫能助的语气回答她。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以闵旋的个性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帮他这种事。
闵姿錡及江彦阳听了他的回答後都有些难以致信的看向他。
原本以为可能比较难搞定的应该是江彦阳，没想到这个看来跟闵旋感情较好的刘志轩会拒绝帮助他？她感到极为生气。
「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吗？为什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能这麽乾脆的拒绝呢？」闵姿錡实在无法相信，闵大哥会那麽没眼光。
「我当然也想帮他，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对他的伤害会更深、更难治愈。」他不希望到时就连他们这朋友他都不承认了，也变得不再信任人。无论如何若没有一点头绪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一旦处理不当，对他造成了伤害就难以弥补了。所以我不希望造成这样的局面，你们也是吧！？」他将视线扫过江彦阳及闵姿錡。利害关系说清楚了，大家也应该有了共识。刘志轩最後把视线停留在江彦阳沉思的脸孔。
而闵姿錡一听颦著眉，几乎已经按耐不住想走人的冲动，在她正要站起身之际……
「我答应你！」再一旁默默不语的江彦阳忽然出了声，使闵姿錡又燃起一丝希望。
「你不要冲动！」又来了！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相当了解江彦阳总是只靠直觉办事，这样的话很可能是在没有任何头绪之下说出口的。
「你闭嘴！」江彦阳面无表情的回斥他，又看向满脸期待的闵姿錡。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他认真的说。
闵姿錡高兴的不停点头，水翦的大眸泛起了薄薄的泪光。
刘志轩见事情似乎已无法挽回，他头痛的抚著额头。如果这事弄不好闵旋会怎麽样呢？他不敢想像这个反效果会是什麽。
[你实在是……]电话那头刘志轩的口气显得相当无奈。
「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啊？」反倒是江彦阳口气很差。
[什麽是量力而为你不知道吗？]虽然他的语气并不严厉，但责备的味道很强烈。
「不做又怎麽会知道？」
[万一失败了你觉得闵旋受得了吗？]
「总之不做就没有成功的可能，这是绝对有必要的。如果你硬是要反对，那麽你可以不加入，反正我是言出必行！」强硬的不容有商量的馀地。江彦阳无法将这件事放著不管，况且他都答应了又怎能食言。如果凡事，都要考虑个半天也只会阻碍前进，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那头安静了一会，尔後传来像是投降似的语气：[我拗不过你。]

第九章

此後，闵姿錡时常下了班便会和他们相约一起想著计划。
虽然刘志轩依旧觉得不妥，但如今也以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他大部分是安静地在旁，听他们叽哩呱啦的讨论。
「志轩，这样好不好？」江彦阳终於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被冷落了一段时间的他铁著张脸，咋了下舌：「你真的要我去约他？」他试探性的问。之前还担心自己和闵旋的事，那麽快就放开心胸啦！？
「当然，唯一能套他话的人，非你莫属了！你很聪明没问题的。」江彦阳想用灌迷汤这招，外加恳求的眼神还适时地闪烁起来。
「真是谢谢你们这麽『看』得起我。」两双大眼几乎要贯穿他，使他险些招架不住。
派他去探闵旋和他父亲失和的症结？这真的是项艰难的任务。江彦阳凭什麽认为他一定办得到？
他挑著眉，见两人仍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他在心里哀叹了一声。逃不掉了！好吧，既然如此也只有硬著头皮做了。
「我不保证一定成功。」丑话先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失望会比现在的希望更大。
以前他们总是约在外面见面从来也没想过来闵旋的家，如今一看，刘志轩还真是有点吓到了。
他站在约有十八层楼高的高级住宅大厦前。这里的房价少说也要上千万吧？他惊讶的想著，不过在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後，惊讶的表情换成了思肘和不安。
像是会有什麽大事将要降临似的，他的眼皮直跳个不停，心里也越加忐忑。
内心的挣扎在约三分多钟後，终於他迈开步子向里走去。
「抱歉！敝姓刘，要找六楼A座的闵先生。」刘志轩向守卫说明来意。
守卫向他点点头。「闵先生有交代过了，请上去！」
「叮叮…」按了许久的门铃依然不见有人来开门的迹象，刘志轩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间了。
他拿出前天和闵旋通电话时闵旋所给他的住址，仔细的看著手上的住址和眼前的门牌作比对。咦？没错啊。奇怪……
拿出手机他决定拨电话给闵旋，却听见身後传来电话声响，刘志轩猛然转过头看见一张苍白的近脸，他吓了一大跳，退了一步後背紧紧的贴在冰凉的门面上。
「怎…怎麽不出声？」他心有馀悸的喘著气。
「看你在这晃头晃脑的，我不想打扰你的兴致。」闵旋看著刘志轩此刻滑稽的表情，很难得的，他居然差点笑出来。
「你怎麽现在才回来？」
「昨天到南部去，半夜才赶回来。」他淡淡的回答。
「那你都没睡？」刘志轩看著闵旋那不太好的脸色，为他有些担忧。
闵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东西放在沙发上後，就消失在厨房门口了。
他好像变瘦了，大概都没什麽在吃吧！
闵旋总是没日没夜的工作，说他是个工作狂一点也不为过。刘志轩真的蛮担心他会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
见闵旋端著两杯茶出来，刘志轩不免唠叨起来：「你别老是工作，有时候放轻松点，别太操劳，身体也只有一个！」
「我找不出自己存在的价值，工作能帮助我忘记这个事实。」递给他一杯茶，闵旋没有看著他。边轻啜著手上的茶，边走至刘志轩对面坐下，他的表情依旧是冷然的。
「你只是不试著去放松自己罢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在你身边的人心里，都占很大的份量，你的存在在我们的心里是绝对有价值的。」对於自己的生存抱著这样的想法，刘志轩也曾有过，虽然他已经走出了这样的阴霾，但这毕竟也是费了很长的时间和力气，才突破自己对从前消沉的想法，所以他明白这不是靠旁人的劝说就能摆脱的消极，可是他仍无法眼睁睁看著闵旋和从前的自己一样。
「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吗？」他对刘志轩勾起一抹极淡笑意，口气有著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