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活动了一下筋骨,躲开几人的拳脚,稍稍还手了一下,还未给予那几人教训,连衣服都还没弄脏就被匆匆找来的凌冀接手。
我拉了小晴在一边观赏他的拳脚功夫。干净利落,招招实用,下手专挑打起来会很痛但不会真正受伤的地方。
听着那几个人哀哀痛叫,我有莫名的快感。当英雄果然是很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当救美的英雄更加快乐,可惜美人却不领情。
小晴咬着嘴唇:"辛捷,算了吧,叫你朋友放过他们吧。反正我也没有真的吃亏。"
我挑眉,吃惊道:"怎样才算真的吃亏?我刚刚若来晚了一步,这个地方就是杀人毁尸也不算很显眼的。"
提高了声音:"凌大侠,犯人就交给你了。"
拖了小晴出去,她不肯,问她理由又不说。
我看着她一脸的犹犹豫豫,欲说还休,不耐起来,强硬的拽了她走开。
临走前丢下一句:"凌冀,虽然你现在不做警察了,但是下手还是要有分寸点,别太狠了。说到底杀人是犯法的。"这句话大概会将那几个不成才的小混混吓得屁滚尿流。
买了两瓶饮料和小晴坐在路口喝。一刻钟后,凌冀出来,干干净净的。
我帮他拍拍衣襟,竟然没有灰尘。
小晴依然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
我带了她和凌冀一起回去。
二哥看见我们,很不高兴:"辛捷,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拉拉小晴,示意二哥看她:"小晴是我的朋友。刚刚在外面看见闲聊了几句。我请她去看电影,辛敏你要不要一起去?"
二哥脸一沉:"和谁打架了?脸都青了。"
咦,我倒不记得我有挨到过拳头。怎么脸就青了起来。
"可能是撞到什么地方了。"
二哥不信,用研究的眼光盯着小晴看。
小晴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坦白从宽。
"辛捷是帮我,我刚刚被几个人围着,辛捷是为替我解围才和人打架的。"
二哥眯眯眼,我看看头顶的太阳,大概要变天了。
小晴也感到气氛不对,赶紧又缩回我后面。
没有打雷也没有下雨,二哥和颜悦色的:"那些人呢?"
我指指凌冀:"问凌大侠吧!"
"我向来不下狠手的,最多也就回家躺个几天了。"还叫不下狠手。我和人打架都是点到为止,从没想过要人躺在床上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
比起凌冀,二哥更是个狠角色。脑筋转了几转不知怎么又转到小晴身上。
"你不认识他们?"
小晴咬着嘴唇摇摇头。
这下糟了,连我都看出来小晴认识他们的,至少认识其中的一两个人。
"你认识哪一个?"凌冀将那几个人的特征一一列举。真是好记性,估计我要是问他分别打了那几人几拳,踢了几脚,什么部位他都能够一点不错的答上来。
小晴在两座大山的压迫及我的无限同情下,彻底招供。
"他......是我男朋友,本来我们约好在街上见面的。可是见面以后,他把我带到......那个小巷子,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几个朋友一起玩......我不同意,他们就......不放我走。"
衣冠禽兽啊!
忽然想起这一幕有些熟悉,仔细想想,脸色立时苍白起来。
偷眼看二哥,二哥显然和我想起同一个人。
"哪一个?"
"个子最高,头发染成金色的那个。"小晴战战兢兢。可怜她不知道二哥的怒气不是针对她,吓得脸色都变了。
"我保证以后他都不敢再来骚扰你。"二哥拿出张名片,"如果他再来找你,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伸长脖子看一眼,是林的电话。
"以后交男朋友要小心一点。"
二哥物伤其类,硬生生将小晴纳入羽翼保护下。
我王顾左右而言它。
"小晴,最近有什么好片?你们女孩子应该很有研究。"
小晴摇头:"我不太清楚。"
"别人要上班工作的,没有三少爷你悠闲,整日研究娱乐版。"凌冀这人不讽刺我几句都是不开心的。
"我要和小晴去看电影。"我对二哥宣告。
二哥点头:"凌冀和我一起走,我有些事情要他帮忙。小弟你记着早点回来。"
"知道了。"我应一声,拉了小晴就走,打算借影片来安抚一下她刚受到打击的纯洁心灵。
二哥所谓的"事情"应该是刚才的"保证"。小晴的前任男友遇人不淑,误交匪类,我深表同情。
"辛捷,辛敏是你哥哥?"
"是。我有两个哥哥。辛敏是二哥,还有一个大哥叫辛迅。"
"你哥哥对你很好啊。我是独生女,从小就一个人。真的很羡慕你有两个好哥哥。"
是,大哥二哥对我很好,好得我心中愧疚。
听到凌冀在背后叹了一句:"辛敏你这个弟弟......"
我回头,无数叹息咽回腹中化做挑衅一笑。
和小晴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捧了爆米花,可乐,薯片。正常男女约会的样子。
大哥要看见,一定高兴。很早前大哥就说过:"小弟以后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个活泼可爱的才配。太斯文太刁蛮的千金女都不适合小弟。"
辛三公子自幼泼皮无赖,配不上名门闺秀,这是我早就知道的。我歪歪头,小晴正专心的吃零食,对屏幕上恐怖的外星人视若无睹。倒是应了"活泼可爱"四字
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我喜欢的也不是她。
一场电影看下来,完全不知道放了什么内容,只记得吃掉四袋爆米花,六袋薯片,喝掉五杯可乐,跑了三次洗手间。最后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明明最近每日都睡得很多,还是犯困。安眠药的副作用?回去告诉凌冀。
凌冀没有告诉大哥二哥我夜间的诡秘行动。
牛奶安眠药的攻防战只限于我们之间,战火尚未蔓延。
小晴用了她据说生平以来最尖的尖叫叫醒我,免掉我在电影院流口水的不良形象。
我感激她对我的形象的大力维护之余请她去吃晚饭。结果小晴以她的父母在家等她吃饭为由,驳回提议。
有父母在家等吃饭是幸福的事情,我不好勉强她牺牲自己的幸福陪我这个孤家寡人。
善尽护花之职的送了小晴回家。她邀我上去坐坐。辛三公子从善如流,两手空空,登堂入室。几句甜言蜜语哄得两位老人家开心无比。不仅任我大啖家常美味,还险些让我与小晴结拜为姐弟。
普通的三口之家,工薪阶层。不算富裕却很幸福,我若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一辈子也没有遇见安的机会。不知是喜是悲。
小晴在父母面前很会撒娇,讲话都是嗲声嗲气的。我决定向她学习,努力模仿她的发声技巧,以后在大哥二哥面前一一演示。光是想到大哥二哥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情形就已笑容满面了。
我也是有我的幸福的,连小晴刚刚也说了羡慕我有两个好哥哥。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在小晴父母的盛情之下,我吃得肚子鼓鼓,不停的叫着"我吃不下去了,真的吃不下去了",才挡住两位长辈的热情攻势。
现在的女孩子都很有一套,不开心的事迅速丢过墙去。我在小晴家待了很久,她一点端倪也没有显露出来。吃完饭还很有心情的和我八卦。
"辛捷,你的女朋友呢?"
"分手了。"她不早知道了吗,又来问。
"没有追上不能算分手。"
"是你先用‘女朋友'三个字的。"我和她进行着没有营养的话题,东扯西拉了很久。
凌冀打电话来催我回去,口气很不耐烦。我原打算打车回去的,被他一催就坚持让他来接我了。报给他小晴家的地址,和两位主人家道别,跟了小晴下去。
小晴一边下楼一边用力跺脚。她家这栋楼的感应灯据说有问题,有时候连液化气罐的爆炸声都不能使灯亮起来。
我觉得好玩也跟着跺脚,结果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辛捷。"小晴尖叫,跑下来察看。
我安慰她"没事没事"。试着站起来,右脚踝一阵刺痛。
倒吸口凉气,糟了,扭伤了。
凌冀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坐在楼底下,小晴一脸焦急,东张西望的情形。
扭伤脚有扭伤脚的好处,躺在床上呼三喝四耍尽威风。大哥二哥百般照顾直当我是三岁小孩,连爸妈也派了万能秘书来看我。
"三少爷,你也该收收性子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好只是扭伤脚,要是出了大问题也不怕你爸妈担心。"他一本正经的教训我。
我笑嘻嘻的为自己申辩:"我是看见美人落难一时心焦才会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救美掉下去的。"
他看我一眼:"三少爷不趁人之危从后面补踢一脚就已经不错了,还会英雄救美?"
凌冀在一边笑,我总算知道他的毒舌遗传自何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不是亦不远。总之你扭伤脚就乖乖待在家里,省得出去给辛迅添麻烦。"
"我给辛迅添什么麻烦了?"
他哼一声,目光凌厉。我不示弱的回视。
他叹口气:"辛迅为你做的也很多了,不要让他为难。有的事趁着辛先生还不知道,赶紧收手的好。"
我笑一笑,瞅着万能秘书和凌冀在一边说话,眯着眼琢磨,等万能秘书走了,笑呵呵的问凌冀。
"凌冀,凌叔是你叔叔吗?我听说凌叔当年暗恋我妈,后来我妈嫁人了他也一直不死心,才会在辛氏做了二十几年?"
凌冀手上拿了个水果把玩,坐得离我远远的。"这个冷笑话是谁告诉你的?"
"辛敏。"很久以前二哥这样说过。
"哈,辛敏捉弄人的话你也信?"凌冀不屑。
"那是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三少爷,你对别人的事情很感兴趣?"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故事。"我央求他。
凌冀看着我:"别人的事对你来说只是故事?"
"我的事对别人来说也只是故事。"更何况,"没有切肤之痛的事不是故事是什么?"我反问他。
凌冀沉默一会,忽道:"这个故事与你一定有切肤之痛。"
"是吗?洗耳恭听。"我摊摊手,示意他说下去。
"叔叔念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人是真心相爱,可惜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男方是普通市民子弟,女方是名门千金。双方父母皆是不肯同意,各自向子女施加压力,叔叔自然是不肯,为此和祖父母断绝关系,和那个女子双宿双飞。"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瞪他,他扔开手中水果。
"可惜对方没有叔叔这样坚定,在父母压力下,终于与叔叔分手远赴国外。最后与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而已。"
"看不出凌叔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他平日万年冰山状,还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
"听说叔叔年轻时是个爱说爱笑的人,与姜女士同班学画,被评为最有前途的明日之星,却为了个女人和家人闹个鸡飞狗跳,最后索性断绝关系。"
"凌叔是学画?后来为什么从商?"
"因为当时他大学尚未毕业,又无经济来源。在姜女士的介绍下来辛氏工作,得到辛先生赏识,一直做到现在的位置。"
故事是听完了,但与我有什么切肤之痛?
"男人与女人的爱情尚且如此不坚定,经不得考验,何况男人与男人之间。你不如听了叔叔那句话。"
我和安不是他说的那样。
"还是收手的好。"
"凌冀,如果当初有人对凌叔说‘收手'的话,他会怎么说?"这下轮到我叹息。他是不会收手,不然不会有今天的他。同样我也不会收手,不然辛捷也就不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辛捷了。
凌冀取来药敷在我脚上,清清凉凉的,很难想象是药膏涂上去的感觉。我一直以为所有的药都该是大苦大热才对。
"你的脚等两天也该好了。"
"还要等两天。"我笑笑,"比我想象的严重。"
只不过是扭伤了脚,换来一堆人关注。除了凌冀,他趁我这两日不能动不能跑,白天时总抛下我一个人出去,吃饭睡觉才会出现,神神秘秘的。
小晴打过几次电话来,帮我打发寂寞时光。有几次阿明在一边大叫"辛捷,你好可怜",又说要送花给我。我没给他地址,说等脚好了自己过去拿。
白天就这样的打发过去,晚上在凌冀关爱的眼神下入睡。无聊又不失安定。
对面楼上的等亮着,房中的人不停走动,身影映在窗帘上,摇摆不定。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凉意。我缩缩脖子。
屋子里的灯灭时,光与影归于一致的黑暗。
我低了头在地上画最后一个圆。圆圆满满的结束然后离开。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手一抖抬起头来,对上安的眼。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安从背后抱住拔腿欲走的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
温暖的鼻息拂在颈间,酥酥麻麻,背后是安宽阔的胸膛,平稳的心跳。那声音,心跳,气息,温度都是熟悉的。缓缓扭过头,安侧头吻我一下,眼中笑意若隐若现。
唇上热热的,我伸手捂住:"我是路过。"
安抓住我的肩扳过我的身子抱在怀里。
"每晚12点以后路过?还停留一小时以上?"安低笑。
原来他都知道。重重推开他,转身就跑,心跳不稳。
回到家中,二哥脸色阴沉的坐在客厅。我视若不见,直冲向卧室。二哥在身后呵斥:"辛捷!"我不理他,回到房中重重踢上门。"碰"的一声巨响,凌冀还在睡,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吵醒他,我用的麻醉剂果真是不错。
"辛捷,你欠我一个解释。"二哥站在门口,对我房中的情况毫不惊讶,显然是早来看过的了。皱着眉头问:"你去哪了?"
我脱掉长裤,衬衫,换上睡衣。还在回想安的吻。
"你刚刚去哪了?"
"二哥,你何必明知故问。"
"二哥你说过要帮我。我不要求你按我的愿望帮我,但也请你不要按你的愿望帮我。今晚的事大哥那里我自己会和他说。"我很困,闭上眼。知道自己语气恶劣,却没有力气说出缓和一点的话语。
二哥不出声。
"走的时候不要关灯,关了我睡不着。"
"我不会和辛迅说今晚的事。你自己好自为之。"二哥关上门走了。
"好自为之"四个字已算得上二哥对我说过的话中最严厉的一句了。但我近日所作所为也当得上这句话。苦笑。
我睁开眼,一片漆黑。二哥还是关了灯。房中一片寂静,只有窗帘在风中飘起落下。
身边有凌冀的体温,呼吸。我挨近他,头埋到他胸口,心跳平稳有力。慢慢安稳下来。
凌冀若是知道他每晚灌我的安眠药毫无作用不知是否会愤怒。加了安眠药的饮品本是我对付他的招式,刚开始时我总是趁他昏睡后偷溜出去,但每每被他识破抓了回去。而我的安眠药牛奶招式在他的"以其之道还施彼身"的原则下被反过来用在我身上。可惜他忘了房中的安眠药都是我买的,怕被他发现还特意撕了标签,我要再动点手脚把安眠药换成维生素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