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上----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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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雪半空闻得红绡娘的话只是哈哈一笑,合扇以扇尖托著红绡娘的俏脸道:“红绡娘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这话似褒实贬,更是暗讽红绡娘年龄老风华已去,女人最忌讳的便是年龄与美貌,红绡娘当即煞白了脸,看他却是笑吟吟的,只恨得把银牙咬碎,若不是雪半空武功高强心性狠辣,姑苏又是他的地盘得罪不得,否则只怕是一掌毙了他。
当下噎了半晌重又匀开笑容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红绡娘这般说无疑承认自己正是玉阙宫门下,但雪半空只是拢袖道:“雪某愚钝,红绡娘这话,恕某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总之忘了今日所见,他日你我再见便会明白了!”一直未开口的毒书生看到雪半空出来一直皱著眉,此时冷不防的开口,事情越拖下去恐生变故。只是雪半空这厮是出了名的难缠,想著不由暗暗叫苦。

“这话说得我更糊涂了,雪某弩钝,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你看这是什麽?”红绡娘道,雪半空回眸见她纤手往胸脯抹去,她红绫抹胸,露出雪玉般的大半胸脯与香肩,眼神勾人,这般动作实在象极了宽衣解带,只要是男人无不血脉贲张。雪半空也不例外,眼神著实热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看她,那情景颇有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青葱般的玉指贴著抹胸口子伸进去,隐隐窥得玉峰边缘,春光无限,牵引著人的眼珠子不错精的看著,只恨不能将眼剜了放在她的手中。雪半空慢慢眯起眼,遮住眼中的凶光。七煞中就红绡娘与笑口童子武功寻常,一个暗器一个用毒却是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江湖中栽在此上的人不知几何?他眼睛看似急色的盯著红绡娘的手,实则是窥觑著四周七人间的动作,心中戒备至极,手紧紧捏住扇子,只待敌一动,我先动,先发制人。却见红绡娘慢慢的从胸口取出一件黑乎乎的物什放在掌中缓缓摊开,雪半空眼光一闪,有些微意外,原本有一下无一下的点著掌心的扇子不由一顿,不料真的是取东西让他看。
“你让不让路?”红绡娘眉眼倏地一挑,喝道。
雪半空眼光一触到她手中顿时脸色大变:“玄铁令!”粉嫩的手掌心躺著一块黑铁令牌,牌上鹰展翅,啸聚云端,正是玉阙宫的玄铁令,一见玄铁令如见宫主。所以,雪半空立即躬身行礼,“原来是圣使大人,失敬失敬!”
“雪半空,你既然已知我等是谁,还不速速离去!”毒书生忙叱道,“今日之事当属本教大秘不许透露一字,否则,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是,是!”雪半空连连应道,一边殷勤的要在前头开道,“七位圣使既然路过敝地,就让敝人作个东,好生款待一番再上路,也好让敝门徒众好睹一下红尘七雄的真容!”
“不必了,此人事关重大,宫主让我们速速带去不得延误!”
“呀,什麽人如此重要,惊动了宫主大驾?”雪半空半是惊讶半是好奇。
毒书生正要叱他多嘴,却听得有人阿呸一声道:“什麽圣使?狐假虎威!”
原来是被贩夫一手扛在肩上的竹青痕,他恨恨的道,“明明说是什麽公子,玉阙宫只有一位公子玉二,玉二已死,你们分明就是假借他人之名行方便之事。这玄铁令就算是真的,也止不定是偷来的!”
“闭嘴!”红绡娘勃然大怒,一掌掴过去,竹青痕噗地吐出一口血,冷冷瞥了她一眼:“做贼心虚!”
雪半空也脸色大变失声叫了声啊。
“怎麽了?”
雪半空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此人是谁?怎地在此大放厥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竹,名青痕!”竹青痕又道,他被贩夫头朝下的拖在肩上,脸贴著背部,雪半空自然看不到他的脸,便忙要走去看他却见毒书生无意往前一移正好拦住去路,他眉宇间现过一丝急切,步履也急,却不得不停下来。
“此人……”
“此人名字陌生的紧,不象江湖人。”雪半空接口道,然後缓了口气,眸中若有所思,扇子无意识的一下下击著手,“宫主为什麽要捉拿他?”

“大胆,宫主之事岂是你可以问的?”
“还是说,雪门主怀疑本使的话?”红绡娘柳眉一竖,粉面含威。
“不敢,不过这个人说的话也不象是作虚。”雪半空迟疑的道,“玉阙宫确实只有一位玉二公子。”
“你莫忘了还有红莲公子!”红绡娘不耐烦的道,在这里已与他纠缠太久,偏又不能用武力解决,心下早已失了耐心。
“红莲公子?”雪半空愀然变色,忽然将手一拍喝道,“来人!”
脚步声响起,上百人象是从地里冒出来般分为两列围住了巷口,刀戟明晃晃交织成一片凛冽的白芒。
“雪半空,你这是干什麽?”毒书生勃然作色,姑苏是浮屠门与不二庄的势力,若不是顾忌著这个,区区一个雪半空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会突生变故,雪半空有备而来。
“红莲公子一心侍奉宫主从不干涉宫中事务,所以至今江湖无人识。宫主自从玉二叛教後便已禁止身边人专权,你们却说是奉红莲公子之命,这个谎撒的有点大!”他说著莞尔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忽地将扇子紧紧一握挥手道,“弟兄们,这些人毁我玉阙宫的名声,毁红莲公子的清誉,该当何罪?”
“杀!杀!杀!”那百余人便在後面顿脚叫道,叫声穿金裂石直冲云霄,脚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好!”雪半空道,“弚兄们听著,将这七个不知好歹的骗子给我拿了,死活不论!”
“是!”那些人应一声便呼啦围攻上来,刀光剑影如同惊雷疾电般朝七人奔去。

却说红尘七煞怎麽也没想到眨眼间形势急下,不由大怔,他们一生中纵横江湖,自问行事喜怒无常也未曾有过象雪半空这般弹指间便变脸的,明明上一句还言笑晏晏卑躬屈膝,下一句就是杀无赦!
然而却是来不及再开腔,那些人已如狼似虎攻上,刀剑已到了面前,他们被逼入狭巷中,只好忙著招架,一边斥道:“雪半空,你想造反?”
这场面却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红尘七煞出道以来第一次想息事宁人,不与人冲突,所以拿出了玄铁令,却仍是落的如此下场,想著杀心顿起,一声呼哨,七人各取兵器在手,准备大开杀戒。

“给我听清楚了,一个也不要放过!”雪半空立於众人後面缓缓摇著扇子道,“红尘七煞,你可知,我如何知道你们在此出现的?”
“我接到红莲公子飞鸽传书,说是江湖上近日有冒他名讳为非作歹的人,按行径也在江南,让我查清了然後给一窝端了,否则就发落我到苦刑堂扫地去,你们说,我还要信不信你们的话?就算有玄铁令又怎麽样?我有红莲公子的亲笔书信为证!”
“可我怎麽也没想到会是红尘七煞,你们行走江湖多年,成名日久,想不到竟也有人假他人威风行坑蒙拐骗之事……喂,你刀拿稳了,平时是怎麽教你们的,当这是切磋场呢?都给我提点劲,一个也不许放过!红莲公子还等著我给交差呢!”

他这边指指点点,悠哉游哉的说得口沫横飞,那边厢陷入重围的七煞早已气破肚皮,又闻得他言下之意便是红莲设计好了这一出般,不由又惊又怒。他们行走江湖利字当头,尔虞我诈,背叛欺骗是家常便饭般,只是向来他们愚弄於人却从未失手於人过,此翻遭算计,只恨得几欲将牙根咬断。
“妈的!”七人中唯贩夫走卒性最暴躁,头脑也简单,一边打一边高声斥道,“老子行走江湖多年,临了在阴沟里翻了船!”说著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恨不得血洗浮屠门,“老子先杀了你再去废了那卑鄙小人红莲!”
吼叫一声,两人双双踢开眼前的人想往雪半空扑去。却哪能如愿,雪半空带来的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高手,一分即合,重又将七人围在当中如铁桶般滴水不漏。

 


有匪君子 二十一

二十一

却说红尘七煞被围困在狭巷中好一场混战。那狭巷甚窄,七人尚且分作两列排,更何况忽然涌进来如此多的人顿时昏天暗地,耳边只闻得金戈声震天。红尘七煞横行江湖所向披糜自是武功过人,却无奈措手不及中被逼入狭巷,失了先机。巷小身手无法施展开来,武功便打了大折扣,而对方人多势多便是排个人墙也风透不进雨泼不入。这一下好比龙入浅滩虎落平原般,空有一身好身手,却无法施展,而那雪半空却是早有准备,这一干人等不尽武功高强,且擅於近身肉搏,这一下,七煞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只一会功夫便落了下风。
一落下风,心中便焦躁顿生,尤其是贩夫走卒二人,贩夫身负一人更是左右支绌,手中的铁扁担好似有千斤重般,举不高亦放不开,心中越发暴戾急於无处施展,遂把心一横将负著的竹青痕当作兵器横扫出招,说也怪,那些人一见竹青痕的身子呼啸而来,竟不约而同的退後避过,贩夫周边压力一松,心中一喜,铁扁担重又使的虎虎生风。

却说七人中和尚道士心机最深沈,此时陷入重围中,也不禁心浮气躁一边痛恨红莲背信弃义,利用了他们还给他们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把戏。他们原本还是以为雪半空无中生有,但见他口口声声提到红莲心躁之下也无暇细推敲,又想起红莲邀他们入玉阙宫作供奉时那种秘而不宣的诡秘态度,彼时觉得他所言字字在理,现在一想却原来是心怀鬼胎。想不到一辈子算计人临了反让人算计了去。想著和尚那八十颗禅珠泼天散开如同乌云滚滚罩顶而去,道士一把方剑更是使得密不透风,他们一向是识时务者,行走江湖多年一直未曾出事也与他们见风识舵,见势不对就走为上策有关。此时,一边应架一边也在寻找著契机以谋脱身之计。
与他们相比,红绡娘与笑口儿童却暗暗叫苦,他们武功寻常,一个擅使暗器一个使毒,不宜近搏而且这还是群仗,稍一不小心伤了自家人倒是小事,只怕连自己也要受累,不一会便左右支绌,难以招架,好在两人身材娇小,身手灵活才勉强撑过。这两人纵使平日里诡计多端,心机多变,此时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细想来龙去脉,只隐隐觉得其间必有阴谋。

此时七人杀红了眼,唯一还算冷静的莫过於毒书生,毒书生一向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便是和尚道士也忌惮三分,此时困境中亦能眼观八面耳听四方。他听到贩夫一声吼便见到他将竹青痕当作兵器那般使用,奇的是那些纷拥而上的人颇忌惮,注意到这种现象心中不禁一动,原来也是冲著竹青痕而来的。只不过这竹青痕究竟是什麽人值得红莲与雪半空如此费尽心思,此时,这一连番的遭遇,他对红莲早已不再相信,而雪半空越是极力表示是红莲之意此时他也不禁怀疑起来,然而个中玄机却一时也猜不透。总之这两人皆不值得相信,他们七煞今日算是载在他们手中了。想著手下发狠,两只判官笔指东打西,处处指向人的死穴毫不留情。一寸短一寸险,近身肉搏他倒占了些便宜,目前情势真假难辩,但竹青痕绝对不可以被抢去,也许其中有什麽他们不知的秘密,能值得玉阙宫如此大的动作岂是寻常之人?毒书生眼中隐隐有嗜血光芒闪过,好,他就用这竹青痕来搏一搏,搏的一线生机,徐图後计。

“他奶奶的熊!”贩夫赤红著眼,竹青痕的身体在空中旋转著横扫过,一声闷哼声也不知是谁发出来的,他杀的性起,体内嗜血因子涌上来便想将手上的累赘扔掉,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他极需要鲜血的刺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腥,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全身都在发痛,每根骨头也在叫嚣著,更多的却是戾杀之意。
“老四不能扔!”毒书生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忙嘶声吼道,他一向孤高自诩,平素最瞧不起的便是贩夫走卒的粗鄙,不是冷嘲热讽便是讥诮奚落,此时这麽一叫,贩夫抓著竹青痕的手下意识的一紧,却顶撞道:“你说不能就不能吗?”他虽常跟书生对骂却总是被骂得无地自容,哪里是他的对手,然而,心下还是知道书生满肚子阴谋诡计,所以,也不敢松手。

正袖手旁观的雪半空闻到这对话脸色顿时大变,马上飞身而起也不待落地扇子如同利匕般刺向贩夫抓住竹青痕的那只臂膀,另一只手探向竹青痕。
贩夫猝不及防,只得急急回防,嘴上斥道:“作梦!”
却说毒书生在那一瞬间唰唰几下逼退身边人往贩夫那边退去,忽地手中判官笔斜地里亦往贩夫刺去,贩夫前後受袭心中大惊正要大骂,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那笔却是一拐呼啸著往雪半空的扇子击去,另一只笔却正正点在竹青痕喉间的一寸之处。
“住手!”毒书生沈声喝道,“不想他死的话给我住手!”

雪半空脸色唰地变为惨白,急忙停下手,一边叫道:“住手!”他一叫,浮屠门的人便也停下手来却仍是举著兵器虎视眈眈,脸上又有投鼠忌器的迟疑。毒书生眼角冷冷勾起,果然!他不过想试试竹青痕到底有多重要,却不想这架式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著紧,那麽,这个人更加不可能放手了,想著脸上更加阴沈下来。

一停下来,七煞才发现情势对他们有多不利,他在们已被逼至巷深处,一眼望去黑鸦鸦一片看不到头,都是浮屠门的人,遮断日光和秋风,唯见兵器寒芒。任他们再是枭勇也不禁胆寒,再看左右两面高墙高十余丈,便是他们能飞檐走壁也不能一下子纵跃过墙,他们已无去路。

“雪半空,识相的话叫你的人退开,让我们过去,否则,我便杀了他!”毒书生的手一抖,笔尖紧紧抵住竹青痕的喉口,贩夫一拉竹青痕的身子,重重按在他骨折的肩上,竹青痕闷哼一声,痛得死去活来,勉强睁开眼,便看到那一袭白衣,立於面前,在这狭巷中,参差不齐的人群中依然洒洒然如鹤立鸡群,不由恍惚一笑,这个人永远都是这麽张扬。

雪半空慢慢的举手,浮屠门的人便慢慢往後退了一步,两两对峙,壁垒分明。
“你们杀了他,这枫桥巷便是你们的丧身之所!”话一完,他眼中杀意肆然,令人不寒而栗。

“你要他,我们也要他,你若逼急了,我杀了他,大家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得手!”毒书生哼道。
“你要杀他?”雪半空眼光猛地一黯,顿了顿问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眼却紧紧盯著面色泛青的竹青痕,眼神黯沈如墨,黑,黑的似透不进一点光。

毒书生心中一动,他心中早已辗转猜测竹青痕是何身份能引起玉阙宫如此重大的注意,又想起竹青痕先前冷冷的问:“你们知道我是谁?”那种睥睨之态绝不会是一个无名小卒能有的。想著强压下心跳,他故作冷静的问:“他是什麽人?”
“哈哈,红莲公子难道没有告诉你们你们手中抓的人究竟是谁?”雪半空忽地大笑,笑声尖锐说不出的戾气肆虐。

“不就是个兔儿爷吗?”七人中唯贩夫懵懂,余六人早已察觉其中定有蹊跷处皆沈默,静待雪半空来说明。

“他就是玉阙宫公子玉二!”雪半空一字一句,黯淡的眸光似点燃火种般倏地亮起来,灼灼。
红绡娘啊的失声叫道:“不可能!”
雪半空冷冷睨了他一眼,红绡娘道,“传闻玉二武功卓绝,他却毫无内力,且玉二已死於青梗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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