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上————生生死死

又轉頭看了看楚麟，皺了皺眉，道："其實當年你娶不娶我我並不在意，不過我對你一聽說解不了你朋友的毒就解約的行為還是有點意見的，這也太現實了吧？如果你今天能給我一個好的解釋，我看在小羊羔的份上或許能幫你救你弟弟。"
楚麟見段雲雲願意讓他解釋，心下松了口氣，便道："當年在下實在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因為我那朋友身中劇毒，命在旦夕，聽段門主說只要願意娶你就能救我朋友，我當時救人心切，也不管合不合適就同意了，這個同意完全是因為聽說能救人才昧著良心答應的，後來聽說救不了，我就趕緊解除了婚約，免得真的結婚了，給段小姐帶去痛苦，因為楚某知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胡亂答應就毀了姑娘一生。"
不過，段雲雲說什麼看在小羊羔的份上幫幫自己，小羊羔是誰？困惑中......
"哦？是這樣嗎？難道不是唐門的人救好了你朋友，所以你答應娶唐門的人？你要說怕胡亂答應毀了我一生，你這樣為了救你朋友就跟唐門姑娘成親，不也照樣毀了對方一生嗎？"
楚麟沈默半晌，方苦笑道："實不相瞞，下毒的人正是唐門那個姑娘，她下毒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娶她。我原以為能求到解藥不用聽從她的，哪知道逃不過此劫......"
段雲雲看楚麟臉有淒愴之色，這時方明白事情始末，心下不由唏噓不已，暗道原來卻是這樣，心底對楚麟倒生出了幾分同情。
"你為了救你朋友，以身飼虎，倒是相當有情有義......"看了眼楚星，沈吟道："好吧，救人的事繼續，關於你的情況我會跟兄長說明的，楚府和百草門本來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因為五年前一點小事就斷交未免貽笑江湖，現在既然解釋清楚了，也應該恢複正常的交往了。"
先前說了，楚氏是青州巨賈之家，整個家族並非只有楚麟這一支，還有其他各支，各支平常雖然不怎麼來往，但在關鍵時候還是同氣連枝的，所以他們的勢力不可小覷，沒有特殊原因斷了交往於兩家都不利，所以段雲雲在知道具體原因後便原諒了楚家，決定恢複交往。
楚麟三人聽了段雲雲這話，心中一塊大石頭這才放了下來。
於是一行人等便進了段府。
午飯過後，段雲雲把他們安排在惜墨閣，而後道："你們在這兒要呆一段時間，呆會我帶你們熟悉熟悉環境吧，現在我去跟段朗說你們的事。"
楚麟對她的周到照顧十分感激，道："真是有勞段小姐了。"
"沒事沒事，我是看在小羊羔的份上才這樣賢良淑德的啊！娘子幫相公，這是應當的嘛。"
賢良淑德，柳亦寒聽得嘴角抽搐，就段雲雲恐怖的性格還能叫賢良淑德？就算是，也沒這樣自己稱贊自己的啊！這個段姑娘啊，真乃驚世駭俗之輩。
又是小羊羔！這話柳亦寒和楚星都了解，只不了解的人──楚麟不知道，先前聽段雲雲說了一次，只是當時正在說正事，不便相問，這時再聽段雲雲說，終於止不住疑惑開始問了："小......小羊羔是誰？"
楚星表情異樣，柳亦寒表情尷尬，獨大小姐段雲雲玉手一指柳亦寒，道："就是他啊，我相中的相公！過來，小可愛，我捏捏......"
伸手就要捏，這次柳亦寒逃得快，閃到楚麟背後去了，先前楚星沒法幫他，現在楚麟功夫好，他一閃過去段雲雲就得不了手了，只好哀怨地瞪了眼柳亦寒，繼而問道："想起一件事來，一直叫你小羊羔，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跟我介紹一下吧。"
楚麟此時尚未從段雲雲相中柳亦寒為相公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聽到段雲雲問，便下意識地接了話："他叫柳亦寒。"
此時柳亦寒聽段雲雲問自己是誰，想著自己在江湖上的惡名，報上大名或許可以嚇退段小姐，於是也從楚麟背後探頭回答道："對，我叫柳亦寒。"
段雲雲愕然，道："你是柳亦寒？唐雲暮的情人柳亦寒？"
"是啊！"柳亦寒笑容變大，從楚麟背後走了出來，挺胸回答，暗道這下段雲雲終於不會捉弄自己啦！
卻聽段雲雲道："不可能吧，有幾次江湖上聚會，我也見過柳亦寒的，他那衣服，那打扮......跟你完全不一樣嘛！"
"咳......"想起自己以前的恐怖打扮，柳亦寒就尷尬啊，清了清嗓子，撓撓頭道："我沒打扮的時候就是現在這樣子。"
對於這件事，柳亦寒對唐雲暮還是相當惱火的，想著這人的審美觀真是太差了。──要是哪天柳亦寒知道唐雲暮那樣幹純粹是為了埋汰他，不讓他有一絲一毫被人喜歡的可能，小柳同志不知道會怎麼想了，只怕審美觀很差的唐雲暮先生形象要變得更糟糕了，比如變成了柳亦寒眼中的暴君，專制者，等。
"想不到你還真是柳亦寒啊！......"
段雲雲小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哈哈大笑起來，道："我就說嘛，我的眼光向來神准的，沒想到隨便一掃就找到了個寶貝！真是太棒了！能跟唐門的人爭奪一番，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啊！"
柳亦寒本來的笑容滿面在聽了這話後有片刻的呆滯，原以為會被段雲雲鄙視，哪知道會是這樣的反應，於是沒留神下，隨著段雲雲說了聲"讓我捏捏"臉頰又被段小姐輕掐了一把，但聽段小姐接著道："你們稍坐，我去稟報兄長，讓他過來幫楚二哥看看。"
沒理一屋子的人──主要是楚麟──對她言行青筋直冒的反應，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第三十二章
"小寒......這......這是怎麼回事......"楚麟簡直張口結舌了。
"就如同你看到的這樣，段小姐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柳亦寒攤手苦笑。
楚麟沈默，久久方道："她真是開玩笑不是認真的？"
他怎麼覺得段雲雲好像挺認真的啊？
柳亦寒尚未回話，楚星接話茬了，蹙眉道："我也覺得她好像是認真的，她先前提過她會送我們一顆‘天心丹'，還說如果銀子不夠，她會幫我們付？"
"啊？！"楚麟吃驚，"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幫我們幫到這種程度？"
這太不可思議了。
卻聽楚星歎道："她說要讓小寒以身相許。"這樣說著，瞄了眼柳亦寒，柳亦寒被他說的滿臉通紅，道："你們不要跟著捉弄我了。"
"真的不是捉弄，我是真的覺得段雲雲對你很有興趣......"楚星認真道。
"......"柳亦寒無語了，道："等哪天她正經說這個事的時候才討論不遲，你們現在別再跟著起哄了。"
怕兩人繼續討論這個尷尬的話題，柳亦寒便道："段府我還沒看過，我出去轉轉欣賞欣賞啊！"
五年前楚麟帶著不知病情的他過來讓段朗醫治時，並未進百草門或者段府，他只是住在客棧裏，而楚麟每天都出去，現在想來應該是在跟段朗商量劇毒的事吧。
事實上柳亦寒不知道的是：那時候他經常昏睡，所以段朗來給他把脈他都不知道。當然楚麟出於對柳亦寒的保護，每次段朗來看病時，他都將簾子拉下，遮住了柳亦寒，他怕柳亦寒跟自己在一起的事在江湖上傳揚開來會被江湖上人鄙視以及說三道四，所以在平常，兩人從不在公共場合太過親密，以便能正常行走武林。他不像唐雲暮陰狠毒辣，沒人敢跟唐雲暮說什麼，他是屬於江湖白道中那種非常正的那種，所以一旦有嘛行為不合乎正道規矩，總有些人絮絮叨叨地指正，讓人看著都要煩死，所以有時他挺羨慕唐雲暮那種為所欲為的性格，愛怎樣跟情人在一起就怎樣跟情人在一起，也不怕大庭廣眾，也不怕別人在心底罵他們無恥。反正只要沒人敢當著面嘲笑或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們就行了，如果敢當面羞辱他們，下場不死也會毒傻。
不提楚麟羨慕唐雲暮可以為所欲為，卻說段府雖然不及唐門百年基業占地巨多，但也不可小覷，柳亦寒便東轉轉西轉轉，問了下人花園在哪兒便過去了。
一般像這種大府第都是園林式的花園，美不勝收的，亭台樓閣，花廊水榭，一如畫中。柳亦寒所猜不假，段府的主體花園亦是如詩如畫，人走在其中，仿如畫中遊。
正在享受清風拂面鳥語花香之際，卻聽花叢那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過去看時，卻看到了某個亭子裏有疑似兩個情人正在說話。
有風，風送來了兩人的密語。
"你什麼時候陪我出去遊玩啊，好想出去玩哦，整天悶在府裏，好無聊......"清秀嬌小的男孩巴著高大男子的手臂，問。
高大的男子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只要你乖，下個月帶你去玩，好不好？"
口氣溫柔寵溺，配上他的笑容，簡直是個猶如春風一樣的人物，英俊且富有魅力。
柳亦寒暗想段府裏居然還有這樣氣勢不凡的人物，不會這人便是段朗吧？正巧有下人經過，柳亦寒便拽住了問："那兩位是......"
下人告知，正是門主段朗和他的情人秦天。
柳亦寒得知如己所想，暗想果然江湖上的資料是信不過的，說什麼段朗性格乖僻古怪不易親近，哪裏有，明明是個溫和的人啊，而且是個相當溫柔的人。
看著眼前兩人你儂我儂的模樣，柳亦寒想到了楚麟楚星和唐雲暮。
楚麟是個體貼的情人，他覺得足可媲美眼前的人了，可惜自己跟他被人強迫分開了。
後來碰到了楚星，楚星是個溫柔的情人，可惜......如今生死未蔔，如果這次百草門救不回他，那自己跟他肯定就要天人永隔了。
至於唐雲暮，雖然待他很好，但於他而言，感覺上威重於愛，顯然不似眼前男子溫柔體貼的模樣，他不會用這樣寵護的眼神看著自己，自己有時跟他提要求時，如果他不想答應，就不會理自己，絕對不會讓步，自己如果沒跟他說實話時，他也會冷落自己，這兩種時候的唐雲暮非常的不通人情。除非他乖乖的才會待他好一點。這些讓他自然覺得有點遺憾。
生命中的三個人，或不幸分離，或疾病纏身，或稍有不足，看到眼前如此幸福甜蜜的情景，柳亦寒有一瞬間生出了惡念。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在這一瞬間，魔鬼的影子竄入了柳亦寒的心房，他看著如此幸福的畫面，嫉妒如蛇般咬住了他，他想起了自己被破壞的幸福，想起了如今夾在三人中間理不清又沒法安生的關系，他也想要幸福，可是他狠不下心離開楚星，又想安撫楚麟這幾年受到的痛苦，而唐雲暮......又是自己招惹用來報複人的，現在說離開似乎也不合適，三個都舍不下，反而導致身邊一個可以如情侶般相處的人都沒有了。楚麟說不破壞他的幸福，楚星也這樣說，可所謂的幸福主角唐雲暮卻把他轟走了。
他什麼都沒有，他自認從小到大沒做過任何壞事，為何老天要這樣殘忍地對待他，讓他被家族驅離，與愛人分開，如今又陷入難解的多角關系中。他只是一個很蠢很笨的人，老天卻往往出一些超出了他思考能力範圍的難題讓他做，這讓他的生活總是苦惱多於快樂。是的，苦惱多於快樂，這是這幾年他生活的寫照。
要是時光倒流回五年前，他沒認識楚麟，他還是柳家的公子，那現在也應該娶妻生子了吧，或許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俠少了吧？那樣的人生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當然世界上的事情沒有如果，有的只是眼前。
眼前是什麼，眼前他只有痛苦，處理楚星事情的時候尚不可覺，一旦空閑的時候這種苦惱便會瞬時堆滿大腦，令他頭疼不堪。
於是看到眼前幸福的美好，人類的嫉妒便湧了出來，那樣刺眼的美好讓人嫉妒到甚至想毀了。
讓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痛苦吧！
腦裏閃過這樣邪惡的念頭。
意識到這個齷齪的想法，柳亦寒倉惶逃回了惜墨閣。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的時候段朗在段雲雲的陪同下，來惜墨閣為楚星醫治。
大概是段雲雲解釋到位，段朗進來的時候笑得爽朗，跟楚麟寒暄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他曾跟楚家冷戰過。
那邊段朗為楚星診脈，這邊段雲雲沒事做便過來跟柳亦寒聊天。
段朗診過之後，開了個藥方，道："先服用這些藥，潤潤心肺，等過兩天再用‘天心丹'配合‘血蠱'根治，之後再調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轉眼看到妹妹在跟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聊天，便對柳亦寒注意上了。──有著戀妹情結的段朗，對任何一個跟妹妹比較親近的人都分外注意，有時還會暗中考查該人是否有成為妹夫的潛力，上次的楚麟他覺得是個非常好的青年才俊，哪知道自己一時失手，沒留住，眼睜睜看上佳妹夫從自己眼前溜走了，看得自己那叫一個後悔啊，也埋怨楚麟怎麼到那麼晚才想通，要想通得早點，他就能解毒了，偏偏那麼晚才想通，他過去看時，根本沒時間制作解藥了。
這時看到柳亦寒，段朗便問道："這位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段朗在邊上，段雲雲捉弄的動作較少，跟柳亦寒交談還算正經，沒讓柳亦寒面紅耳赤，所以此時柳亦寒聽了段朗詢問，還能保持風度回道："在下柳亦寒。"
段朗聽他自我介紹是柳亦寒，瞳孔微斂，猶疑地問："我記得唐門門主唐雲暮的情人也叫柳亦寒，請問......"
楚麟看段朗詢問柳亦寒，對他那點小盤算還是明白的，於是便接道："他正是那個柳亦寒。"
楚麟這樣插話，原因是怕段雲雲真的喜歡柳亦寒，小寒沒意識到這一點，一直跟段雲雲相處極佳，到時搞得騎虎難下就要麻煩了，所以為了避免柳亦寒將來出現困擾，這才這樣跟段朗說的，因為他知道段朗一旦知道了柳亦寒的身份，肯定不會再讓妹妹跟他交往了，這樣就將未來不可知的麻煩事件掐斷在了萌芽狀態。
楚麟這樣防患於未然的做法自然還是有必要的，當下段朗聽了楚麟的介紹，再看了看柳亦寒，便道："在下能否與柳公子單獨聊聊？"
"這......"柳亦寒猶疑，不知道段朗找自己想幹什麼。
倒是一邊的段雲雲笑道："哥哥找柳柳聊無所謂，但是可不要欺負他啊，要被我發現你欺負他，我可要找你的麻煩。"
段朗第一次看到妹妹竟然會出言維護別人，對柳亦寒的存在感更加關注──他雖然不是那種憑出身擇婿的人，不過就柳亦寒的情況他還是要好好了解清楚的，總不能讓妹妹將來吃虧。
於是便向妹妹道："你放心，我就是跟柳公子聊聊，我又不是什麼怪獸，會吃了他。"
柳亦寒等三人聽他這樣說，也沒了拒絕的立場，於是柳亦寒只能無奈地跟段朗離開了惜墨閣，到段朗的書房談問題。
剛進書房，柳亦寒便見一人歡呼著跳進了段朗的懷裏，不是秦天卻是誰。
"段明，你怎麼才回來啊，我一個人好無聊。"秦天跟段朗撒嬌。
奇怪，秦天怎麼叫段朗段明呢？不會是叫錯了吧，或者，段明是段朗的字或者別稱？
卻見段朗寵溺地笑著摸摸他的發頂，道："乖，剛才有點事情。"──看了段朗的反應，柳亦寒想段明應該是段朗的別稱了，要不然如果秦天叫錯了，段朗不會眼都不眨一下就回答了。
"那你現在有空陪我玩了嗎？"
少年情人拽著段朗的衣袖嘟著唇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問，端得可愛。
段朗便笑著安撫道："小天乖，我現在還要跟柳公子談點事，你先出去玩，好不好？"
秦天看了眼柳亦寒，嘟著嘴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看秦天離開了，段朗開始對柳亦寒進行全方位調查，以確保將來的妹夫是合格的、能給妹妹帶去幸福。
"你現在還跟唐雲暮在一起？"
段朗的第一個問題就讓柳亦寒回答起來有點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