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上————生生死死

可憐楚星本來身體便虛弱至極，經唐鵲一掌，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那柳亦寒也顧不得唐鵲忙奔過去看楚星的狀況，倒是楚麟怕唐鵲還有後續動作忙一掌將她拍飛了，亦如斷了線的風箏落在另一側，不過唐鵲似乎卻是很高興的，哈哈狂笑道："楚星，你敢跟我過不去，我先要了你的命！"聲音嘶啞難聽，引得柳亦寒三人一陣惡寒，均想這女人真的不太正常，恐怕還真是一個瘋子！你就說她要是正常人，真喜歡楚麟，在做了這麼多惡事被揭發後楚星還願意放她一馬，她是應該感激的，怎麼還會當著所愛的人──楚麟──的面殺他最關心的弟弟，這樣的行為只能說明：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必須馬上去百草門！"柳亦寒看楚星暈過去了，不再拖泥帶水，跟楚麟強調。
楚麟自然也看出了情況的緊急，沒說什麼，只點頭，兩人有致一同地開始准備馬車，帶上全部家當──銀票（百草門是燒錢的地方）──去百草門。至於唐鵲，楚麟派人搜走了她身上所有的毒，暫時關在楚府內眷院中，等從百草門回來再處理她的事，這次她再次行惡，將自己弟弟打成如此重傷，他是不可能放過她了。
幸好楚星制作了不少治內傷的良藥，楚星昏迷後，兩人從知道楚星各種藥物的阿青那兒拿了點治內傷良藥給楚星吃了，這才將楚星救醒過來。也幸好唐鵲的武功不高，掌力不厲害，要不然楚星真的沒命了，饒是如此，五髒六腑本來就不好的楚星再受此創，人的精神更加不好，於是柳亦寒和楚麟便日夜兼程，前往百草門，楚星本不想讓兩人去的，但拗不過兩人的堅持，只得歎了口氣同意，不過仍道："小寒......沒用的，我好歹也鑽研醫術日久，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肓......"
不想聽楚星說那些喪氣話，所以沒等他說完柳亦寒便打斷了，道："別說了！你鑽研醫術日久，你是江湖名醫，可人家百草門是杏林世家，家裏不知道有多少沒在江湖現身的高手，再說了，聽說百草門的‘天心丹'補內傷最好，無論是內傷還是像你這種心肺病症都有良效，我去求他們給你用‘天心丹'修補心肺......"
"傻瓜。"柳亦寒話未完楚星便打斷了，苦笑道："百草門‘天心丹'向來有價無市，要十萬兩銀子不說，還要看人家願不願意給，但是他們家是不可能給我‘天心丹'的，你也知道我哥哥當年因娶唐鵲拒絕百草門親事跟他們結了梁子的事。我的病......哥哥曾經准備變賣一部分家產求這個藥，但對方以近年沒有煉制為由不給，小寒此去也是沒有作用的。......咳......"
"這些都別說了，不管怎麼樣先去百草門試試再說吧！......來，你先吃藥。"
楚星說的話多了，心肺又在疼，臉色更加青白，因為楚星的藥已吃完，柳亦寒忙把以前唐雲暮送給自己的一些治內傷良藥拿出來，讓楚星服下了。以前因為自己武功低，唐雲暮怕他在江湖上受傷，所以做了些治內傷的藥，讓他隨時帶著，以防萬一，這會兒自己沒用上，卻讓楚星用上了，跟那個鎮咳的藥一樣。
想到這兒，想到唐雲暮，柳亦寒心裏有點慪，他沒想過這家夥還真如傳聞中所說，心如鐵石，虧他還以為那一段時間姓唐的對自己有點好感呢，沒想到人家還真的做到了八面不動，他倒貼，人家就要；他離開，人家也不當他是一回事。對他打擊太大了──說實在的，先前一直在忙活，擔心楚星的身體，沒有空閑的時候還好點，現在楚星的病情穩定了，沒事可做的他腦裏就有閑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覺得有點想唐雲暮，然後又有點難過（真的沒想過跟唐雲暮會這樣閃電般地分開，好歹他們在一起兩年了，連個正經告別都沒有卻是吵著分開的，想不難過也難），還有點委屈（姓唐的真是太霸道了，竟然逼他馬上作出選擇，他至少得想想吧，這種大事不想清楚答錯了怎麼辦？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啊！因為不讓他想就把他轟走了，真的很過分，也讓他覺得很委屈）。
不能再想了，越想會越找罪受的，還是找點事情做做吧，於是柳亦寒掀開車簾，向外面的楚麟道："你趕了一會累了吧，我來替你好了。"
楚麟抬頭笑笑，道："晚上路不好走，還是我來趕，你睡一會吧。"
楚麟的樣子看起來很堅持，柳亦寒無法，只得退回車內，挨著楚星躺了下來──車裏空間狹小──准備合眼看看能不能睡著。
正自我催眠時，卻聽旁邊傳來楚星的聲音，道："對了，小寒，你跟唐雲暮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怎麼這樣說？"柳亦寒心頭一跳，慢慢問。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麼？讓楚星看出來了？
卻聽楚星道："我看你這兩天沒打扮了。"
──原來離開唐雲暮後，柳亦寒恢複了本來的清爽面貌，沒再塗脂抹粉，這讓楚星看出了不對勁，故有此問。
柳亦寒聽了他這話方放下心來，便道："要去百草門嘛，又不在唐雲暮身邊，當然就不用打扮成他喜歡我自己不喜歡的樣子嘍！"
他不太想跟別人談起他跟唐雲暮目前的狀況，所以沒說明真相，他怕自己越說越覺得難過。
第二十七章
"小寒，我真不想死，要是能一直活下去就好了。......"
身邊的楚星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歎息地帶著非常留戀的口氣道。他在這世上有喜歡的人，所以對這個世界十分地眷戀，讓他就此死去如何甘心，只是越來越差的身體卻讓他沒法樂觀起來。所幸上天讓他在最後的時光遇上了小寒，至少，能跟小寒再有最後的相處時光他已經很滿足了，他本來還以為會孤獨地在楚府那個小院裏走完人生最後的路程呢。
楚星眷戀的語氣聽得柳亦寒幾乎想落下淚來，他知道楚星很眷戀這個世界，於是粗聲粗氣地道："你不要總是說胡話，好端端的，提‘死'字做什麼，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這個字，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求到段朗為你治的，話說回來，做大夫的不應以救死扶傷為己任麼？這是最起碼的道德，再加上你又不是什麼奸惡之輩，他竟然因為一點點小摩擦就眼睜睜地看著你死也不救，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他要不給你治我就讓百草門雞犬不寧！"
楚星聽了柳亦寒鏗鏘有力的話不由莞爾，夜色裏柳亦寒的雙眼看起來格外晶亮，看著這雙眼睛，就讓人有了一點活力，摸索到柳亦寒的唇瓣，楚星靠過去碰了碰，而後抱住了柳亦寒，抱著這個溫暖的讓人心安的軀體，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有點活氣，才能入眠。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到了百草門，他們安頓在離百草門不遠的一家客棧裏，柳亦寒讓累了一晚上的楚麟邊休息邊照顧楚星，自己先去百草門打探打探消息。
（其實這一方面也是考慮到楚府跟百草門的對立狀態，怕楚麟一去還沒進門就被對方轟出來了，所以讓柳亦寒前去再合適不過）
幸好是跟楚麟一起來的，所以對百草門的資料柳亦寒沒花錢買就了解了不少。
根據資料上寫，今天是百草門的義診日，所謂義診就是免費看病──咳，當然，作為精明的醫商世家，百草門不會幹賠本的買賣，也就是說，藥要錢，雖然你可以只看病不抓藥，但大部分人還是在看完後就在百草堂抓了藥，事實上，所謂的義診日賺取的收入根本不低於尋常日的，而且還博得了慈善世家的美譽，多合算，百草門的人一個兩個精得跟猴似的。
義診一共有六個坐堂醫，不過最引人注目的卻是西首一個年輕人──柳亦寒看了大概一刻就明白他是處理急病和重病的，一旦來人是急病重病便由他處理。病人都稱呼他為神醫，顯而易見，他的醫術應較其他幾人高明得多。
柳亦寒看到有一個重症病人進來的時候臉色死灰，聽說那是個外地人，已在別處看過了，都說沒救了，那大夫把了把脈，問了病情，又看了病人眼舌，就給他紮了幾針，就這幾針，柳亦寒就看病人明顯是緩過來了，然後那個年輕大夫又開了些藥方，病人家人拿去抓好了藥，甚是喜悅，連連稱贊，說本來擔心藥價很高，哪知道低得遠超乎想像，對百草門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年輕大夫笑容滿面，叮囑他們再帶病人過來連紮七天針，然後接著看下一個，雖然忙碌卻始終保持著笑容，醫術好，醫德高，看得柳亦寒心裏高興至極，暗想連快死的人都可以救活！大家又都稱他神醫，那麼他大概就是段朗了吧！──不過，為什麼看起來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呢？根據他的資料，段朗要比自己大幾歲、跟唐雲暮差不多大啊！還有，根據資料，不是說段朗為人不易親近麼，怎麼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笑得燦如春花呢？看！圍繞在他身邊的少女們個個面如桃花，含情脈脈啊！這不說明段朗很容易讓人親近麼？
不過，聯想起資料上寫楚星為人孤僻的傳言，柳亦寒想資料也不是那麼可信，或許眼前這人正是段朗！──柳亦寒沒想過楚星其實也就是跟他那麼親密，對其他人還是很疏離的。
雖然柳亦寒有八成的把握覺得眼前的俊美青年是段朗，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趁著青年稍事休息的時候擠了上去，問道："請問，您就是門主......"
不巧有人找他，那青年沒等柳亦寒問完便點頭道："是啊是啊！失陪一下，那邊有點問題。......"
柳亦寒一聽真是段朗，那個高興，想著這青年性格溫和，看來楚星的事有希望了，於是便跟著青年轉來轉去，以等青年有空閑了便馬上說自己的事情。
柳亦寒跟得太明顯了，青年不可能沒注意到，剛開始他病人較多還沒心情理他，眼下病人少了，便開始跟柳亦寒搭話了。
"可愛的小羊羔，有什麼事嗎？"
青年在間歇的時候問柳亦寒，笑得迷人，同時不停地上下打量他，越看笑得越深，灼灼的笑容讓柳亦寒的心都跳了幾跳，暗道這青年咋笑得這麼讓人面紅耳赤呢？而且他開口問的話讓他覺得怎麼那麼......不正經呢？
雖然如此，為了救楚星，柳亦寒也只好忽略了，在青年美目的注視下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有個朋友，從小心肺有點問題，請問神醫能幫忙看看嗎？要是可以，我想跟您約個時間，帶人過來讓您專門看看或者您到我住的客棧看一下。"
"這沒問題啊，我們百草門本來便是救死扶傷的嘛，要不你明天過來，我明天有空......"
青年邊說邊伸手捏柳亦寒的臉頰，柳亦寒臉漲得通紅，一邊欣喜於青年的答應，一邊往後退想躲掉青年非禮的修長手指，可惜不能夠，總是被青年識破而捏住了，眼見得眼前的人臉越來越紅，像個紅番茄，相當地可口，青年心下大愛，一邊扯著柳亦寒紅通通的臉頰，一邊欺近了曖昧地問："可愛的小羊羔，真是越來越可愛了啊，讓我忍不住了啊，你多少歲了，成親了沒有？跟我成親，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成成成......成什麼親？"柳亦寒被他調戲得幾乎要立馬逃掉，要不是想到楚星他大概一刻也忍受不了，眼下見青年沒說兩句話竟然說什麼成親，更是驚駭莫名，暗道這青年邪門得緊！等楚星的病治好了，他要離他遠遠的，他可受不了這刺激。......
青年聽了他的詢問，便好心笑眯眯地回答："呀，就是跟我成親啊，放心，成親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哦......"
看樣子是好好欺負他才是吧？不過問題不在這兒，而是......
"我是男人啊！"柳亦寒憋了一口氣，大叫。
青年放肆地上下打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腿間摸了一把，嚇得柳亦寒驚魂未定，而後便聽青年笑嘻嘻地點點頭，道："我知道啊，剛才也驗證過了，這樣可愛的小羊羔很少見啊，正是我想要的，所以，跟我成親吧！"
"可是......兩個男人怎麼成親啊！"
柳亦寒的臉一半紅透一半焦黑。紅透是被青年調戲的，焦黑是被捉弄的。
"怎麼會是兩個男人啊，我是女人啊！"
雖然嘴裏說了令柳亦寒覺得是晴天霹靂般的話，但青年還在笑眯眯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寵物，眼裏的光芒顯示著他正在幻想把柳亦寒搞回家後怎麼"好好寵愛"。
"你你你......是女人？！"柳亦寒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現在的女人都這麼彪悍了嗎？不僅調戲男子，還把手往他私處伸......這個......也太驚悚了......
還有，他知道自己是有些不過問世事，但再怎麼不過問也知道段朗不可能是女的啊！於是當下大叫："百草門門主段朗難道不是男人嗎？"
"段朗當然是男的，可我又不是段朗，當然就不會也是男人嘍！"青年一如既往地和氣，開始捏柳亦寒的耳垂，柳亦寒被這個色膽包天的女孩（男人？）搞得再也忍受不了地跳了起來，跟她拉開了點距離，方道："可剛才問你的時候你說你是門主！"
青年這時的笑容方一僵，片刻又恢複了，柳眉（劍眉？）一揚，笑呵呵地道："哦，想起來了，看來是我聽錯了，我以為你在問我是不是門主的妹妹呢，所以就應了。"
"門主的妹妹？！"
柳亦寒的臉開始發綠了，那個傳說中段朗准備推銷給楚麟的段雲雲？江湖中傳說段雲雲的醫術也相當高，不過因為到目前還沒嫁出去，所以便謠言滿天飛，說她長得像無鹽的有之，說她性格像母老虎的有之，總之是可怕至極，以致百草門雖然是醫商世家富可敵國，但在這些謠言的傳播之下仍沒哪個青年才俊敢上門提親，又據說百草門的門主對這個妹妹沒嫁人的事相當著急，經常強迫推銷──本來柳亦寒是不怎麼相信的，不過現在看了段雲雲的狀況，他能稍微理解她哥哥急切的心情了，要他是她哥哥，沒准兒等她及笄就將她嫁出去了，要整天看妹妹到處調戲人，擱誰當兄長也要擔心她終身大事的啊；也理解了段朗當年對楚麟解除婚約有多氣惱了，好不容易逮到個願意娶的，結果才聽到沒法解他的毒便跑了，能不讓他生氣嗎？
臉色雖然發綠，但柳亦寒覺得這個門主的妹妹醫術也挺靠譜的，再想她的話多半是開玩笑的──因為對方一臉的不正經嘛──所以自己只要不理就是了，於是當下便道："那我明天帶人過來啊......那就這樣，我先告辭了啊......"
生怕段雲雲反悔，柳亦寒說完也不等她說話就兩腿飛跑地開溜了。
回到客棧的時候，楚星正睡著，只楚麟在打坐調息，見他回來，便問道："事情打聽得怎麼樣？──看你神色不錯，看來有點眉目了？"
"是有點眉目了，我碰到了段朗的妹妹段雲雲，她答應明天讓我們帶楚星過去瞧。我看了，覺得段雲雲的醫術也不錯的。"
楚麟點點頭，道："江湖上是有傳聞，說段朗的妹妹醫術不錯，那明天過去看看也好。"皺了皺眉，又接著道："我看我明天最好不出面，用馬車把你們送到門口我就躲在一邊，好不好？我怕百草門的人認出我來，又不給星弟治病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就要辛苦辛苦在一旁等我們了。"等人可是件無聊的事。
"唉，我有什麼辛苦的，倒是小寒為了星弟操心，辛苦了。"
看著柳亦寒這幾天明顯瘦下來（其實大部分是因為唐雲暮的緣故），楚麟很心疼，他沒給他帶來一點好日子，淨讓他受苦，這讓他有點無地自容，想著等弟弟的事解決了，一定要好好補償柳亦寒。
"楚星的事就是我的事，沒什麼好辛苦的。"柳亦寒邊幫楚星掖了掖被子，邊笑著回答。
柳亦寒現在沒像以前那樣打扮得怪模怪樣，這樣說著笑著，楚麟就如同看到了當年的他，依然是那樣的可愛，讓人打心底喜歡，心下一時沖動，便問道："......小寒，我們......還有可能嗎？"這樣說著，低下了頭，微有些窘迫地道："這些年，我真想你......很想很想你......有時候被唐鵲逼著，我都快瘋了，總是想著你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