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上————生生死死

第二十一章
楚麟當然沒騙他，所得知的一切正如他所說的，這讓柳亦寒松了口氣，要是楚麟這次是騙他的，五年前仍然是他無良，那麼這人沒什麼好折騰的了，直接一掌拍死算了。
雖然知道楚麟沒有騙他，但他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救楚星，所以跟楚麟說已調查清楚的事也只能過一段時間再說了，暫時他分不出那個心辦這件事，畢竟這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的事，可能一句誤會消除的話會引來很多其他需要操心的事，所以還是等到時機成熟時再說好了。
不過解了楚麟藥性後，柳亦寒仍是陪著楚麟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兩人很長時間沒在一起了，此時猶如小別勝新婚，雖然柳亦寒沒說已原諒楚麟的話，但楚麟能明顯感到柳亦寒對他的敵意少了很多，於是從一開始說的還有點冷場，到後來談上癮了，就像是怎麼也說不完了，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以前兩人在一起的事，至於離開後的事，因為兩人的經曆都比較痛苦，所以心有靈犀地誰也沒提，回憶著幸福的往事，越說越甜蜜，幾次兩人都差點說了很想念對方，只是一個因為准備暫時不修好一個鑒於自己說過不破壞對方現在的幸福，所以都強自忍著不說越軌的話，只不過眼神勾留間，自是繾綣纏綿，直到太陽快下山了，要吃晚飯了，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第二天的時候，唐雲暮依兩人商定好的，帶著柳亦寒跟楚家告別。
柳亦寒和唐雲暮准備離去讓唐鵲松了口氣。她本來是以柳亦寒的生命安全來威脅楚麟跟她在一起的，現在柳亦寒跟唐雲暮在一起，她的那個威脅失效了，這次抓周聽到柳亦寒要來，她一直是相當緊張的，就怕楚麟會告訴柳亦寒真相，然後找自己算賬，哪知道除了抓周那天柳亦寒搗了點鬼，其他一切相當正常，現在聽說他要走，讓她怎能不高興。──她哪知道此時柳亦寒已知真相，正准備想辦法解救楚麟呢？
卻說到了客棧，吃飽喝足了，過了一天，唐雲暮仍在埋頭處理公務，既沒履行此前的承諾陪他到處逛逛，也沒理他，於是柳亦寒一邊唾棄唐雲暮的不講信用，一邊因為沒事可做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起來。人嘛，無事容易生非，這句話是再正確不過的，所以當下柳亦寒越想楚麟跟唐鵲的事越覺窩囊，便磨蹭到唐雲暮身邊，道："那個......雲暮，你現在有空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唐雲暮從文件中抬起頭，淡淡問他："什麼事呢？"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啊！"
"什麼忙？"
"就是......就是能不能幫我殺一個人......因為對方太厲害了，我解決不掉才找你幫忙的，要不然我不會......不會麻煩你的......"
柳亦寒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這種事要找他幫忙讓他很有點羞愧，只是他自己實在沒那個能力，只能求助於他，不過因為羞愧，柳亦寒還是說的期期艾艾。
"誰啊。"
唐雲暮似是有點失望，拉回視線，沒再看他，仍是看著手中的文件，聲音有點懶洋洋的，顯是不太感興趣。
柳亦寒噘了噘嘴，總覺得這兩天唐雲暮的脾氣有點怪，外人可能看不出他有什麼變化，因為唐雲暮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都是千年冰塊臉，但是跟唐雲暮相處了兩年、對他已是相當了解的柳亦寒還是能感覺得到唐雲暮隱隱似有些不高興。當然，原因是什麼他還沒搞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他門裏出了什麼事？總不可能是他吧，他這兩天可老實了，什麼麻煩也沒惹的。
不過，雖然聽出了唐雲暮對自己的事不太感興趣，柳亦寒還是硬著頭皮接著道："你能不能幫我殺了唐鵲啊？"
沒錯，柳亦寒想讓唐雲暮幫助殺的人正是唐鵲，唐鵲作惡多端，又讓楚麟那樣痛苦，殺了她再合適不過，她死了，楚麟就解脫了，而當年她害自己跟楚麟分離的仇恨也算得報了。如果不是她當年做了那些惡事，不說他和楚麟（尤其是楚麟）不會痛苦五年，至少也不會惹到楚星和唐雲暮。
不過唐門的人向來護短，不知道唐雲暮會不會懲辦唐鵲，雖然唐門為了維持自己是白道門派的名譽，不讓武林同道將其門打入歪門邪道，確有規定非迎敵不得無故向人下劇毒，但規定是規定，會不會依規定行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心裏正打鼓的時候，便見唐雲暮挑了挑眉，問道："哦？為什麼要殺她，你跟她有什麼矛盾？"
聽到唐雲暮問，柳亦寒便將當年的事說了出來，不過卻隱去了自己跟楚麟的事，只說當年唐鵲曾下毒害過他。
這樣說的不清不楚的唐雲暮自然要問，道："她跟你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下毒害你呢？"
"這個......這個你就別問了，反正她對我下過劇毒，而且我沒攻擊她，是她故意要害我的。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要編造謊話害人讓我不得好死，天打雷霹。"柳亦寒怕說了唐雲暮不高興，所以就沒提全部的真相。
唐雲暮沒再理他，繼續看手裏的文件。
柳亦寒心裏面堵得慌，他是知道唐雲暮的，一旦認定了自己沒說實話，就會有這種無視他的表現，這種態度搞得他渾身都不對勁，於是便清了清喉嚨，輕喚："喂！......"
他不說真相又不是他當年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或者誣陷了唐鵲，只是怕他聽了他跟楚麟的事不高興才沒說的，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做什麼啊。
過了很長時間──或許時間並不長，只是柳亦寒因為得不到唐雲暮的回應覺得有點長罷了，方聽唐雲暮緩緩道："殺了唐鵲，我就沒有任何用處了，然後你就可以跟楚麟在一起了，是不是？"
第二十二章
原來，那天柳亦寒跟楚麟臨走前依依話別的事卻被唐雲暮看到了，他本是看柳亦寒怎麼出去了那麼長時間還沒回來，再加上他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就出來邊散散步邊找柳亦寒，哪知道就看到了他跟楚麟談興極佳的模樣，兩人大概談得很高興，他在一旁他們竟是一點都沒察覺，從他們的談話中，他也零星知道了一點唐鵲的事。回來後便從手下那裏取來了柳亦寒的所有資料，這才知道當年柳亦寒跟楚麟是一對，再聯想柳亦寒跟楚麟說的那些，眼下更加上柳亦寒說的部分真相，大致就明白當年的前因後果了。
明白了前因後果，對柳亦寒搭上他、再要求來楚府參加抓周宴等的目的自然也明白了，他是知道柳亦寒接近他是懷有目的的，所以一直以來不以為忤，因為他一直等著有那麼一天，柳亦寒會主動告訴他，哪知道到眼下他不僅不告訴他，還指望著他幫他殺人。
想到這兒，唐雲暮心裏冷笑，暗道有這麼便宜的事嗎？讓我幫你處理掉絆腳石，然後你們雙宿雙飛去？當他唐雲暮是傻子不成？
更讓他極為不舒服的是，那小鬼跟楚麟說到後來時，兩人間情意纏綿，甜得似蜜般化不開，那溢滿幸福的模樣讓唐雲暮有生以來第一次不舒服到了極點，差點沖動地上前拉走柳亦寒。那小鬼跟自己在一起時，何時有過那樣柔情蜜意的時候？他把他寵到了天上，他卻連一個這樣甜蜜的笑容都沒給他過，難道在他柳某人的眼裏，他除了被利用的價值外，就沒有其他任何可令他喜悅的地方了？
柳小鬼既然說過不會再想以前，那麼，他才不管他跟楚麟之間以前是不是有誤會才讓他那樣承諾的呢，反正說過這樣的話如果再違誓，就是柳小鬼的不是，想利用完了他就從他手上逃走，過他幸福的小日子，門兒窗兒都沒有。
柳亦寒聽唐雲暮這樣問，呆滯了好半晌，隨即明白唐雲暮已知道了一切，暗想難怪唐雲暮沒陪他到處逛逛了，他先前還鬱悶他不講信用呢，現在看來，大概是因為知道了自己跟楚麟的事，不高興了，心情不好，所以沒陪自己。
於是當下便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你不要亂想，我只是覺得唐鵲實在太可惡了才想殺她的，跟楚麟沒有半點關系。"
唐雲暮覷了他一眼，懶懶道："是嗎？那你昨天跟楚麟說的那麼情意纏綿不是想讓我殺了唐鵲你們好在一起？"
"你......你跟蹤我？"柳亦寒心裏有點不舒服了，皺眉問。
唐雲暮冷哼了聲，挑眉，"你以為我會是那種無聊的人？只不過我的情人出去一下午了，都快晚上了怎麼還沒回來，我就出去看看，結果就看到了某些人談興不錯啊。"
冰塊吃起醋來，如同他灼熱的感情一樣，赤裸裸的，毫不掩飾。
柳亦寒被他說的不自在，吶吶道："我那只是因為跟楚麟分別了五年，有很多話想講，所以才講了那麼長時間......"
話未完便被唐雲暮頗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道："不用跟我解釋什麼，現在你只要跟我說：你會跟我一起一輩子，除非我不要你否則你不會離開我。如果你能答應，我就同意幫你處理唐鵲的事，否則的話，你有什麼立場讓我幫你處理呢？不錯，我是相當喜歡你，不過如果你對我毫無感情，我沒必要為一個對我沒心思的人付出那麼多，我不是傳說中的聖人，會為了喜歡的人做一切，會不在乎喜歡的人喜不喜歡我我都會為他付出，只要喜歡的人幸福他在不在我身邊我都無所謂，你該明白，我唐雲暮不是這種人，我很務實的，不會為了不喜歡我的人做到那種地步。我可以寵你可以縱容你，但寵你縱容你只會在你不會離開我的前提下，不會寵你縱容你到離開我的地步。所以現在你告訴我，你願意跟我一輩子嗎？"
柳亦寒想起了自己那個解決紛爭的方法，只是他沒想到還沒等一切事情處理好，感情關系的事便提前浮了出來需要他解決，這讓缺乏隨機應變急智的他當下不知該怎麼辦，於是只能將眼神調往他處，暫時采用拖延戰術，道："這個問題我可以過一段時間再告訴你答案嗎？"──等他過一段時間想好了怎麼處理再說。
"不要逃避，現在就告訴我。"唐雲暮捏住他的下巴，銳利的眼神鎖定了他的眼睛，冷冷地強調。"答應我了，我才相信你跟我在一起不只是利用我，而是對我有點感情的。要不然......哼！別把我當成好糊弄的傻瓜！"
柳亦寒看他一再這樣逼迫又這樣冷靜到冷血，沈不住氣了，他本來也不是多麼乖順的人，這下火氣便慢慢上來了，梗著聲音道："這種攸關一輩子的事情你總要讓我想清楚想明白才回答你吧？這樣匆忙逼著我回答算哪門子的事。你不幫忙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別人逼著我問這個，好歹我想跟你在一起也得是我心甘情願吧，在我向你請求幫助的時候，用這種東西來詢問我，好像請你幫忙得用我的一生交換似的，真要這樣交換了，我們在一起還算是因為互相喜歡才在一起的嗎？我雖然想解決唐鵲，還不想這樣交換。"扭著頭想掙脫唐雲暮的手，但他的手勁很大，掙脫不了，柳亦寒擰緊了眉，煩躁地道："放開啦！"
唐雲暮跟他僵持了半晌，方冷冷松開手，道："唐鵲當年只是拿你威脅楚麟罷了，並未真想對你怎麼樣，所以殺她有點過了，逐出唐門已是我的極限。這樣可否？"回答完了也不看柳亦寒，只繼續翻他手頭的資料。
事實上這是唐雲暮的退讓，雖然嘴上說不想當傻瓜，但是看著柳亦寒擰緊了眉非常不高興的模樣還是有點招架不住，沖動戰勝了理智說出了退讓的話。
第二十三章
"你知道當年唐鵲對我做了那樣過分的事，竟然只將她逐出唐門，都不殺她？"
雖然唐雲暮算是退讓了，但柳亦寒顯然不滿意，所以這樣冷冷地問。
唐雲暮翻資料的手微頓了頓，這才抬眼道："她並不是真的要殺你，只是想逼楚麟跟她結婚而已，所以她並沒有違犯門規無故殺人，罪不致死。"
其實還多虧唐鵲這樣做，要不然也不會有他跟柳亦寒的這一段了。
唐雲暮的話令柳亦寒心下更寒。
"這麼說，只有等我‘死'了你才會殺唐鵲，否則便不會殺她，對不對？那是不是說，將來我要跟你在一起了，無論我碰到什麼危險你都只會在我‘死'了之後才會幫我報仇，只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殺了傷害我的人？"
"你不要無理取鬧！"唐雲暮輕皺眉，"這有本質的區別，唐鵲根本沒有要殺了你的意思，只是威脅。如果她真有心殺你我當然不會饒她。"
"這只是你的護短之詞，要放在當時當地她對我下劇毒那當兒，你又怎麼判斷她對我有沒有殺意？難道如果有人要殺我你還先判斷一下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想殺我？等你判斷清楚了，我也死了！"
"世上沒人能從我手裏奪走你的性命，所以你的假設不成立。......"
話未完便被柳亦寒打斷了。"自大的話不要說得太滿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這樣一句話：人外有人！"頓了頓，柳亦寒嘲諷地道："江湖早有傳聞唐門人最護短，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知道柳亦寒在氣頭上，所以對柳亦寒嘲諷的話唐雲暮只當沒聽見，道："在當時當地，我或許會殺她，但時至今日，已是很明顯，她並沒有殺了你，在她沒有殺了你的情況下我若無故殺了她，這就不太合適了，更何況她的兒子剛剛周歲！......"
唐雲暮不提唐鵲的兒子還好，一提就讓柳亦寒想起了楚麟當年的背叛──雖然現在知道當年楚麟不是無意的只是為了救他，但是心裏還是不痛快，而一想到楚麟為了救他不得不跟他分開娶了唐鵲，柳亦寒心裏便只有恨意，如果當時不是唐鵲破壞，他現在正與楚麟逍遙江湖，快意人生，哪需要這幾年如此痛苦地活在仇恨裏，甚至為了仇恨他不得不作出出賣身體求唐雲暮幫自己報仇的事來，可事到臨頭仍是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的結果讓柳亦寒覺得自己太不值了，越想越不甘心放唐鵲一馬。──唐雲暮不像楚星，不會說開導的話，只會堅定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走，結果自然與柳亦寒越來越針鋒相對，讓柳亦寒又慢慢鑽入了牛角尖，心裏怨懟的陰影漸漸湧現，重新陷入了自己受了痛苦要報複回來的泥淖裏。
於是當下柳亦寒又恨又怒地道："她沒有殺我是怕我死了她沒有威脅楚麟的手段了！所以她不敢真的毒死我，壓根不是她對我沒有殺意，這是人都能明白的事！唐雲暮你別說你不知道！"
唐雲暮當然知道唐鵲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敢殺柳亦寒，於是便道："你自己的這個話就更證明了唐鵲沒有殺你之意！因為只有你活著她才能威脅楚麟！......"
"你放屁，你因果不分！如果楚麟沒有跟她在一起她就會殺了我！你要搞清楚！"
柳亦寒被徹底激怒了，開始口出粗言，這讓已忍耐多時的唐雲暮的眼神徹底冰冷了起來，冷冷道："你也要搞清楚，你現在是‘我'的情人，不要張口‘楚麟'閉口‘楚麟'，姓楚的已經是過眼雲煙，他已經有妻有子，跟你毫無關系，你現在在我身邊，他的妻子也絕對傷害不了你，你還要我怎麼樣？殺了她破壞他們一家讓她兒子變成孤兒？"
自從唐雲暮知道楚麟跟自己的關系後脾氣就變得古怪，這個柳亦寒也知道，所以此時聽了唐雲暮責難的話，憤怒的氣勢稍弱了些，但仍道："哪裏來什麼破壞？楚麟說過了，他從頭至尾就是為了我才屈從的，從來沒有喜歡那個歹毒的女人分毫，既不存在何來破壞？！"
柳亦寒維護楚麟的語氣讓唐雲暮亦徹底怒了，早在知道楚麟跟柳亦寒攤牌柳亦寒跟他關系慢慢曖昧後就有的嫉妒之心此時徹底爆發，陰冷地道："你有本事就去找楚麟恢複關系，脫了我的保護我倒要看看你跟楚麟能不能解決唐鵲，我可告訴你，唐鵲的毒術在唐門僅次於我，連我也不敢小瞧她。再者，既然讓你跟我在一起用以證明你不是利用我你推三阻四，那麼現在你就用脫離我的保護來證明你不是為了尋求我的庇護，這樣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