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把来龙去脉一并说清?”
寒虚本就有和闻歆说清楚的意思,此刻干脆把将闻歆的真气另作他用的前因后果一并说清,除了体内那股莫名由来的异
气,其它的都交代得分明。他说完此事,顿觉轻松不少,又说:“所以,我希望你帮我这次。待我恢复之后,以后断不
会再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闻歆颇为不可置信地看着道士,笑道:“你怎知我不会食髓知味,正好利用此种情况……我似乎没有答应你这个请求的
必要。”
“自然,我不敢强求。虽说起因在你,但我一时冲动,亦算是自作自受。可是,”道士专注地看着他,飘出一句话,“
我这种不辩真假的情况,是你想要的吗?”
“好,我答应你。”闻歆应道,“立后之事,我不曾与你商量,亦有责任;此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讨论吧。而乘人之危
的做法,我尚且不屑。”说罢,他又补充一句:“若你今日有所隐瞒,我断不会这般轻易饶你。”
第四十九章
“好,我答应你。”闻歆应道,“立后之事,我不曾与你商量,亦有责任;此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讨论吧。而乘人之危
的做法,我尚且不屑。”说罢,他又补充一句:“若你今日有所隐瞒,我断不会这般轻易饶你。”
相比妖主往日的淡然,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甚重,使道士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的语气,并不像责怪道士擅自把他的真气
作他用,亦不像责备道士以子之矛击子之盾的做法,反倒像埋怨他不懂爱惜身体——而这般想法,又使道士觉得十分可
笑:他们本来已把彼此的交往当作是一场交易,又何必做出这种多情的举动?
更何况,闻歆真真是个温柔体贴之人,所行所言皆让人无法辨出那是真情或是假意。然而,亦正是这份完美令道士无法
安心:巧言辞令之事易行,坦率性情几何?相较连日来的善意温和,眼前这个脸带薄怒的妖主反而让他觉得多了一分真
。
要是闻歆知晓道士心中这一番比较,怕是郁结在胸吐血三升。可他虽善解人意却若未到达窥人内心的境界,所以他只能
看到寒虚主动靠近他,问他如何弥补此事。
道士这一次反常,皆是因其练功操之过急,不巧吸纳了附近土性极纯的灵气,坏了体内五行平衡所致。后来他以一己之
力,避免走火入魔,弥补过来,余下的症状便不是五行失衡,而仅仅是真气缺失。若不是顾虑到子玉的存在,他只须休
养数日再行调息,便能无恙。
偏巧子玉时刻默默吸取道士的力量,而不离开这个地方,道士亦不能运功纳气。这两大难题接踵而至,他所能依靠的便
只有闻歆的相助。
闻歆是天然天生的神,身上连一根毛发也是致精致纯的灵气所化,恰能为道士所用。于此,寒虚忽地想到天地之中,确
有为养育子代而吞食雄性的生灵存在,若将之与他们相比,确有微妙的相似之处却又使人哭笑不得。他这般想着,暗中
憋着笑意,静候闻歆回答。
此时,闻歆心中亦有犹豫之处。他已应允不在此时乘人之危,便该对道士实情相告。若他实话实说,刚刚二人交合之时
,他留在道士体内之物便足以补充寒虚所失真气,又真是有违他的意愿。
历代子玉多多少少都要依赖妖主的精元,而它们会让寄体产生怪梦,并非无缘无故的。诸如妖主一类的至高之神,乃是
天地之气所化,繁衍亦不同于寻常生灵,但他们却与万物一般有某种欲念,便是因为在供养子玉的诸多方法中,此法最
妙。
天地生灵都有各自的灵气,尤其寄主自身有一定修行,其本身的气多半会与妖主之气相冲;此时,两股气彼此较量,轻
者使得子玉能吸纳的气大为耗损,重者甚至能使寄主功体受损。因而,只有从寄主体内最软弱之处下手,方能避免。
而闻歆一直以来放任子玉使道士作怪梦,却不强行此法,便是因为道士本身的修为不足一提,对他影响甚微;若是寒虚
之力能抵达仙人等级,他怕是早已把因果说清,且不管对方意愿如何,强而行之。
只是,如今寒虚有此一问,妖主犹豫再三,终是把实情道明。闻得此言,道士错愕片刻,不发一话,掀帘走了车外。
第五十章
只是,如今寒虚有此一问,妖主犹豫再三,终是把实情道明。闻得此言,道士错愕片刻,不发一话,掀帘走了车外。
稍远处严散等人刚好把晚上安顿的地方打点完毕,边上还有刚狩猎来的兔子,篝火上也挂着数串半熟的野味。自然,从
城里随身带来的糕点早已烘热,放在一边。
寒虚已然习惯这种情景。他仍记得当年他随师父一同出行,不得不在野外露宿时,便只能窝在师父怀中,哪像此刻般不
但有人安排一切,夜里还能寄身于车蓬中。
闻歆尾随道士出来,见他走了一小段,就站在旁边看严散等人,笑问:“怎么了,见着眼前野味,可是又想到修仙道上
得忌腥荦?”
“我不过是用了几次修仙的心法,就要避忌这种山间美味,岂不是因小失大?”道士瞟了他一眼,调侃道,“只是这一
路来,都窝中车中,使我几乎忘了往日行山涉水的日子。”
“这么说起来,无题观主曾与我提过,你自小便随降魔禅师云游四海……道长,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见面时,那名从中
房中走出的中年人?”闻歆道,“他是中经国妖主,在我仍未登位前,便与我提及凡间有个小有名气的禅师。他说:那
禅师十分离经叛道,自幼便修习外域的古怪心法,行事作风都与等闲人不同,后来他被一处道观观主点化,才重修正道
……敢情,这位禅师便是道长的师父?”
“家师确曾修习过域外奇术,但他一直不愿提及它。”道士忆起旧事,忽地一笑,“师伯常为此事与我抱怨,说师公在
师父拜师之时便禁止他用域外邪法,只许留禅师之名,使得师伯一直无缘见识异域妙术。不过,也许我曾见识过那种奇
术。”寒虚顿了顿,低头思量,继续说道:“那时我与师父正在启动法阵,不知怎地,忽然为外力所阻。当时情况十分
危急,若我们无法顺利开启法阵,那法阵之力便会反噬……”
“哦,这样说,道长就因此窥得域外的奇术?”闻歆不无惋惜地说,“我记起降魔禅师便是那修习旁术之人时,还想从
道长处窥得一二。如今看来,怕是没有这种机会。”
“闻公子说笑了,即使我会,也不敢擅用。师父便是用那法强行开启法阵,才耗尽精力,返回无题观后便离我而去。”
寒虚边说,边皱着眉头,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也轻了许多。
闻歆一猜便知那“离去”之意,遂不再追问,而是悄悄靠近道士,环着他的肩膀劝慰:“这次有我在,凭我之能,不会
让你受到毫发之损。寒虚,在此之前,你一直与降魔禅师相处,在此之后,我将取代他,陪你云游四方。”
“哈。”道士忍俊不禁,似是看怪物般打量闻歆,取笑说,“难不成你要做我师父?拜堂堂一妖主为师,倒还真是善煞
旁人。”他说着,眼见闻歆张口欲辩,连忙出声打断,淡然笑道:“不过,你有意我亦不会应允。把你这种常打歪主意
的人与师父相提并论,实在有侮他老人家的名声。”
闻言,妖主只得一笑;倒是听见道士把他的歪主意说得如此坦然,便隐隐觉得:对方已默许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第五十一章
闻言,妖主只得一笑;倒是听见道士把他的歪主意说得如此坦然,便隐隐觉得:对方已默许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天际传来鸟呜声,抬头看去,便见吒吒飞了过来。它兴冲冲地扑向道士,似是要邀功,却又在飞过篝火时改了主意,在
其上回旋片刻,便飞下去嚼起新鲜兔肉来。
寒虚初次见到吒吒进食,才知晓原来这是只肉食的鸟。一旁的严散见他露出好奇之状,便解释说吒吒是神宫特有的仙禽
,这类鸟多是迅猛凶狠的,唯独这吒吒被妖主骄纵得懒惰贪吃又任性。
他这话落入妖主耳中,当即被接过去:“严散,你说的这些缺点没什么不好的。懒惰的,就不会四处跑来跑去,让我寻
不着;贪吃的,那定会白胖胖,抱起来也舒服;至于任性,你不觉得偶尔会耍小性子的人才显得格外可爱吗?”
“你说的不是鸟吗,怎么忽地扯到人了?”寒虚抓住闻歆的错处,正要讥笑他,却发觉对方的目光一直瞧着他,忽地解
意,便没有再说下去。
闻歆十分满意地看着道士别过头,就像猎人挖了一个陷阱,满意地看到猎物掉进去般。他眉眼间泛起一丝笑意,轻声在
道士耳边说了句“你知我意”,就换个话题,说起法阵入口的事——原来,在严散与寒虚闲聊之时,他已从吒吒处知晓
这早山的情况。
早山不过方圆十里,除了寸草不生外,在这处延绵不绝的山岭中并不显眼。要从这样一个毫无特色的地方寻找上古的法
阵,实是一件难事。再者,这里没有草木扎根,山体又不是由巨岩所成,纵有旧时遗迹,亦多因沙石流动而掩没不见。
至少,木县之人从未提及曾在这处看到古人留下之物。
此刻,闻歆却云淡风轻地道出法阵所在,仿似那入口便如花市的灯笼,大大方方地摆在众人面前。
虽说常人寻觅这入口不易,但他们查出去处,却并非机缘巧合。原来,闻歆步入早山之时,便感到此处有一股气暗中向
他压来,遂格外留意,猜度这法阵的巧妙处——世间流行的道术法阵,多依赖于施展者的道行,其威力亦因人而异。既
然如此,闻歆身为统率众仙妖之主,拥有最强的力量,那么这处的法阵该不能影响他丝毫。
然而,事情出人意表,闻歆确是未接近法阵,便感到法阵之力,这不得不使他怀疑当年施法之人有着与他并驾齐驱的力
量。可是,眼前的法阵并非这么简单:严散与寒虚的道行远逊于妖主,却丝毫不受法阵影响,正如道士当日所说,这法
阵遇强即强。
既然如此,那布阵者的力量必然不强,不然他将无法布下此阵。而另一方面,此阵既然能辨出来人气的强弱,那么便能
反过来利用这点,找出法阵入口所在——越靠近入口之处,其压抑之感必越强烈。在此,闻歆不得不记吒吒一功。
妖主命吒吒摸清早山的灵气情况,又教它以自身之气诱导法阵之力,其后果然在重重掩埋的泥沙中,找出半角石碑。有
这一条线索,隔日只须命人清开沙石,便能见到入口。
寒虚在旁听妖主说着探查始末,不由得怔怔地看着他,蓦然想到某个晚上对方曾说道“会好好待养育子玉之人”。当时
,道士虽有触动,仍以为那不过是对方的一番说辞。但今日再细细回味他们之间的相处,不难发现闻歆真如他许下的诺
言般,做得分毫不差。
像他这般行事,道士自觉再怀疑他的用心情意,实属自寻烦恼。若没有一丝情意,凭闻歆之能,又怎会对一件容器如此
大费周章,甚至在他行动前,便为他把一切安排妥当?念及此处,寒虚低头浅笑,亦暗暗叹服:眼前这言出必行之人,
确实有其可爱之处。
第五十二章
像他这般行事,道士自觉再怀疑他的用心情意,实属自寻烦恼。若没有一丝情意,凭闻歆之能,又怎会对一件容器如此
大费周章,甚至在他行动前,便为他把一切安排妥当?念及至此,寒虚低头浅笑,亦暗暗叹服:眼前这言出必行之人,
确实有其可爱之处。
大概是开了窍的缘故,寒虚不禁悄悄留意起闻歆的举动:眼前之人乍看去与往常并无不同,但细心留意即能发觉闻歆的
目光时不时往他飘来。有此发现,寒虚暗暗一笑,自忖平常警觉仍是不够,有人如此关注却毫无所觉。
他一边自嘲,亦一边犹豫:对方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他又该如何回应?一如以往般装傻扮哑,或是热情主动地投怀送
抱?前者固然有愧,后者着实汗颜。若然能如世间女子般,来个奉子成婚,便可免去这种烦恼。只是,可能么?
且不说他是堂堂男儿,纵此刻身有子玉,所凭的亦不过是仙家炼法的窍门,与他和闻歆之间,并无甚关系。犹记当日,
道士曾怒闻歆,便是为这容器一事。虽说后来有严散劝慰,方才释怀,但若让寒虚因子玉与亲近闻歆,那是断然不可能
的。
而道士愁恰亦愁在此处:投其桃,他却难报之以李。此难,并非不能,而是不适应——他已能坦然接受闻歆之意,却尚
未能坦然给予答复。明明已经得知对方所求,拖难带水般不予回应,并非道士所为;但素来不与人深交的他,忽然要以
这种关系接受另外一个人,实在难以适从。
寒虚正想着,又看到闻歆投来的目光,随后耳边便传来对方的声音,不由得全身一震。
闻歆耳语所说的话是:“道长,怎样,可是身体不适?方才在车中,确是唐突了些。”
尽管严散等人此时已经远离他们,在稍远处另起篝火,但妖主之话越发放肆,仍让本已不欲在意的道士皱起眉头,伸手
一捏他的掌心,责道:“闭嘴。”说罢,沉默半晌,干脆直言:“闻公子,我恐怕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情意……我刚刚就
是在想这件事。”
听着,闻歆笑了起来,伸手就把道士整个揉在怀中,说:“原来你并不是对我全然没有意思,不然,你不会去想这个问
题。”
“确实,但也正如我所说那样……你不必再待我这么好,不然,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你安心养育子玉,就是对我的回报。”
“闻歆,子玉之事,你已经愿意为我寻找上古法阵,那么我们互不相欠了。其余的,你做得太好、太多……”
“你的意思是,若我对你有情,你也须以情来报我,才不相欠,对吗?”闻歆打断寒虚的话,转念一想,又问,“若凡
事都像你这样算,你又有多少个人,去还别人的情?”
“贫道一介道士,哪有人像你这样,打那种主意?再说,以礼相报,我尚且做得出来。”
“那对降魔禅师,你也是以礼相报?单单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就能让你不惜冒生命之危,四处寻找法阵?道长,你的话
看似无情,但你并非无情之人。既然如此,为何你仍要违逆本意,拒绝我?”
“担不起。”
“无妨,我不会让你为我分担什么。”闻歆凑近舔着道士的唇舌,笑道,“别想太多,我所求的,亦不过如此。”
第五十三章
“无妨,我不会让你为我分担什么。”闻歆凑近舔着道士的唇舌,笑道,“别想太多,我所求的,亦不过如此。”
寒虚一愣,以为对方要传他真气,就这般静候良久,直到闻歆的手放于他腰下,方才回过神来。他一掌推开眼前人,脸
色铁黑,啐了一句“下流”,便抱着吒吒,转身返回车内。
轻抚着唇角,妖主颇为回味地笑了笑,尾随道士。他刚探头入车厢中,就看到道士侧身躺在最里面,中间横着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