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作平时,薛然是断不会求季祈天的,可如今薛宁病了,他也就不再坚持什么,放软了语气对季祈天道:“我弟弟病
了,你能不能给他喝点水?”他并没有要求太多,完全是没想过季祈天会给更多。
而季祈天倒是很欢愉地说:“可以啊,何止是水?我可以为他准备些吃的,把他喂得饱饱的。”言下,他便对身边的一名
手下勾勾手指,让那人去准备些食物和水送过来。
薛然不明白季祈天这么做的用意,照理说这家伙那么恨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随了他的意?可心中虽有疑惑,但薛然并
未问什么,只等到刚才走出去的那人又回来,手里拿了三个馒头还有一瓶矿泉水。
将食物和水瓶都丢进笼子里,那个男人才又回到季祈天身后站好。
薛然立刻扶起薛宁,继而取过水瓶打开盖子就着薛宁的口给他慢慢地灌了一口,多日干渴的薛宁极度渴望水分,一个劲的
索求,薛然便一点点地喂着他,等喝了三分之一,薛宁已缓缓睁开眼,目光是清明的。
薛然又将一个馒头递到他嘴边,柔声说道:“再吃点东西,你一定饿坏了。”
薛宁就着薛然手里的馒头狠狠咬下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口,直到最后将一整个馒头都吞下肚子,这才精神起来,抬眼看向
薛然,他说:“哥,你也吃。”
可薛然却微笑着对他摇摇头,说:“没事儿,你先吃。”
“你还是吃点吧!”就伴着薛然那句话后,季祈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嘲意,“万一饿着了,恐怕待会儿没力
气陪我玩。”
薛然还没什么反应,薛宁倒是浑身一颤,薛然赶紧安抚道:“我不会有事,别担心,再吃个馒头,乖。”可薛宁却怎么都
不肯吃了,薛然无奈,只好又喂他喝了两口水,则自己拿起馒头吃起来。
季祈天说得对,要和他斗,他必须有充分的体力,所以这时候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剩下的一个馒头,他和薛宁一人一半
,和着水一块儿吃下。等食物和水都空了,季祈天的声音才又响起,“现在饱了吗?”
薛然和薛宁都不语,季祈天也不觉得尴尬,只对身边人下令道:“去把薛大少爷带出来,我想和他玩玩了。”语毕,他嘴
角上扬,勾起一个极为邪恶的弧度。
Chapter 46
季祈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满脸笑意地望着此刻正被他两名手下压制着的薛然,后者却毫不屈服地怒瞪着
他,沉声低问:“你到底想怎样?”
季祈天忽然笑开了,“大少爷别着急啊,我只是想要和你玩玩而已,总是把你困在笼子里,那多没意思,你说是不?”说
话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吸入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这才接着启口,“咱们来想想
,玩什么好呢?”
薛然不吭声,季祈天倒也不以为然,只自顾自地往下说,“按照规矩,惹了我的人,一顿毒打总少不了。”他这话说得太
明白,反倒让薛然不那么紧张了。
冷冷一笑,薛然的目光瞥到季祈天身后那些手里拿着棍棒的家伙,他的语气中稍稍带上了些威吓,“你敢让他们碰我一下
试试!”
季祈天微笑着,对薛然的威胁完全不在意,更是讥诮道:“都这种时候了,大少爷还是那么强势啊!啧啧,这可如何是好
呢?你这么强会让我很有压力的,我还是喜欢那种柔柔弱弱完全无力反抗的小家伙,”他刻意眯起眼,而后抬起手指向笼
中少年,“就好像……你的弟弟。”
“不准动薛宁。”薛然的嗓音无比低沉,口吻中就像结了一层寒霜一般。那一刻他已暗自下定决心,若是季祈天敢碰薛宁
一根汗毛,他就算死也决不饶他。
而季祈天似乎本也没打算真的动薛宁,只不过是利用他来控制薛然而已,“不动他也行,你听话一点咯。”说着,他举起
右手轻轻一挥,紧接着他身后的三个家伙一拥而上,手持木棍便朝他的身体打去。
之前押着他的两个男人已退到一旁,而薛然就那样笔直地站在原处,任由一次次沉重的击打落在身上,却始终咬着牙一声
不吭,暗自强忍。
薛然姑且还能忍住疼痛,可那边薛宁已控制不了情绪尖声叫起来,“哥,哥!你别这样,你快躲开!”叫喊间,他的声音
已然哽咽,可薛然始终站在原地不动不反抗,任由那每一根棍子打在他的腹部、背脊乃至大腿。
“薛然,我让你让开,你听到了没有?谁要你为我这么做?谁要你替我挨打?薛然!薛然!”薛宁拼命地叫着,叫到后来
连嗓音都喑哑了,脸上沾满了泪水,他紧紧抓着笼子的铁栏,哭得无比悲绝,“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薛然,别这样,求
求你……”
而就在这句话后,突然一棍打在他的膝盖内侧,他终是脚下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紧随而来的疼痛让他止不住地干咳,
咳了好一阵,落在身上的那一下下棍打终于停了下来,此时薛然才强撑着一口气支起身,微笑着看向薛宁的方向,无力却
又深情地说道:“傻瓜,如果连你都不值得,那么这世上将不再有任何人值得我为他这么做。”
顿时,更多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薛宁睁着一双微红的眼死死地盯着薛然,“哥,痛不痛?”
薛然摇摇头,柔声安抚,“不痛,一点都不痛。”转而瞧见薛宁眼里浓郁的悲伤,他又跟上一句,“真的。”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薛然立马回头看向季祈天,却见他笑得分外张扬,“好感人的兄弟情啊,真没想到
你薛然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是你们俩的感情,是不是有点超出兄弟间的情谊了呢?”
薛然抿唇不语,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而那模样竟是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是多了几分悠然自得。季祈天见之,嘴角的笑
意更浓,“哦——我知道了,你爱他。”
终于,薛然说话了,“我的感情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哦?”微微上挑的音调显出几许慵懒之意,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季祈天站起身,徐步走到薛然面前,然后蹲下身,专
注地凝望着他,“你是不是该考虑换个态度来和我说话?”
这话显然是威胁,薛然自是听得明白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聪明如他又怎么这么不自量力,于是放平了声调轻声问:“那么
请问,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薛宁?”
“哥!”薛宁敏锐地捕捉到薛然说的是“放过薛宁”而不是“放过我们”,他急促地唤了一声,可话还来不及出口,薛然
便已顶了他一句,“你闭嘴!”
此刻季祈天又阴恻恻地开了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把熠风老大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坐,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弟弟。
”
“就凭你也想当熠风的老大?”薛然冷笑一声,其中竟是鄙夷。这一来却是真惹恼了季祈天,“呵,薛然,你就以为你自
己有多么了不起了?真那么厉害的话,现在又怎么会被打成这副模样?”
“那是你卑鄙。”薛然咬牙切齿地道。
季祈天却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满目怒火地瞪着他,薛然不开口,却也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视线,也说不清究竟过了多久
,季祈天方才松开力道笑了起来,“还记不记得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当老大?”
薛然愣了愣,继而如是答道:“因为你觉得我的能力根本没资格坐这位置。”
满意地点点头,季祈天又道:“不错,不管是在黑道上的地位,还是处事的手段,甚至是你的胆量,全都不够格当熠风的
老大,反是我一心为帮里着想,对熠风忠心耿耿,你却将我赶出去,薛然,你看人不准,用人不善,又怎么当老大?”
薛然静默了一会儿,心里暗自琢磨着季祈天的话,或许他说的也不完全错,这老大的位置本来也不是薛然自己要坐,实在
是老爷子临死前的遗愿,他也不好拒绝,而季祈天这人错不在他的野心,而在他太偏激。
他说自己忠心,其实没错,因为在赵爷还健在时,此人确实一心为了熠风,而薛然说他不忠,却也没有说错,因为季祈天
忠的是熠风,而不是熠风的老大。
之前挨打导致此刻薛然浑身都还疼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他不答反问,“那你呢?难道你就有能力当熠风的老大了?
”
“当然!起码我要是坐在这位置上,我会全心全力地为熠风着想,而不像你,动不动就找不着人,薛然,要当薛氏的董事
长,那就少来黑道掺和,你要真想坐熠风老大的位置,就请先抛却你薛氏董事长的身份。”
季祈天这番义愤填膺的说辞竟是将薛然顶得哑口无言,前阵子因为薛氏系统遭攻击这事儿,薛然整天都泡在公司里没日没
夜的工作,对熠风确实是疏于管理了,若是现在有人问他知不知道熠风最近发生过什么事儿,他也当真是回答不出。
见薛然沉默不语,季祈天又道:“这样,我们来比试一次。”
“呃?”薛然晃了晃神,疑惑地问道:“比什么?”
“比……谁更有资格当熠风的老大。”季祈天以轻慢的口吻缓缓说道,而后直起身,俯视着薛然复又启口,“我给你一天
的时间养伤,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这样总算公平了吧?”
薛然抹了抹额上的细汗,坚定应道:“好。”如今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倒不如听季祈天的,和他来一场公平的较量。
“那么,好好养伤吧!”言下,他转身就走。
之后薛然又被两人架着关进了笼中,须臾,人渐渐散去,仓库内又恢复成一片漆黑。
……
伴着沉重的门被合上,那唯一一道光线也消失不见,薛然虚软地靠着铁栏,略显粗重地喘息,薛宁突然抱住他,将脸埋入
他的肩窝,静了一会儿,扬声骂道:“你个混蛋,谁要你这么做?挨打很舒服吗?你不是很爱逞强么,怎么这会儿却像个
病猫似的了,嗯?”
薛然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毫不客气的骂语,感受着他内心的着急,等薛宁完全发泄好了,他才轻柔地将之带入怀中,“别担
心,我没事儿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薛宁尖利地对着薛然大声吼道,继而难受得又想哭泣,“薛然,你知不知道我那时看到你挨打,
心里有多痛吗?”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薛然的眉心,然后是眼睛、鼻梁、唇瓣,“你怎么可以这样傻?万一他们就那
么打死你了怎么办?为了我,值得吗?”
薛然的目光闪了一下,坚定启口,“我说过,值得。”
薛宁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又问道:“真的值得吗?哥,爱情这东西本就可有可无,就算我死了,你还能在别人那
儿找到爱,可是生命却不一样,你要是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怕死。”薛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是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所以如果你要死,记得一定要带着我一起走,不
然的话,就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这话说得霸道,可薛宁听了却感觉心里分外满足,一丝小小的感动在心间缓缓流淌,伸出手,将掌心贴着薛然心口的位置
,他说:“哥,如果说之前我对你还心存芥蒂,那么此刻,我是真的完全相信你,不再责怪你了,我相信你,相信在薛然
的心里永远住着薛宁。”
薛然突然笑了,郑重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的铁门再度被打开,薛然和薛宁都是一惊,纷纷朝着那片光源望去,却见季祈天迈着平缓的步子又走
进来,直至来到笼前,他蹲下身,瞧着笼子里的两人,将手里的药膏递进去,随后又悄悄的离去,直到铁门重新被关上,
他们间都没有说一句话,好像刚才季祈天的出现只是幻觉。
过了好久,薛宁才先反应过来,拿过季祈天送来的那支药膏挤了点在指尖,放到鼻下闻了闻,才说:“应该是伤药吧!”
薛然微微颔首,“嗯,那家伙估计是想我养好伤,明天能以实力与他较量吧?”
薛宁不满地瘪瘪嘴,愤愤地道:“既然如此,刚才就不该叫人那样打你,如今打都打了,却还装什么好人来送药,猫哭耗
子假慈悲!”
薛然笑了笑,倒是完全不恨的样子,“我到底是得罪过他,他想要出气,所以叫人将我毒打一顿,本也无可厚非。”
“他这样对你,你还为他说话?哥,你脑子是不是被烧坏啦?”薛宁不敢置信地问道。可薛然却被逗乐了,“什么脑子烧
坏了,怎么和哥说话的?”虽是指责的话音,然而他的语气中却满是宠溺,而后又想了片刻,薛然方才幽幽启口,“也许
我之前真是看低了他,季祈天这人,可能比我想象中要有能力。”
薛宁隐隐中听出了薛然话里的一点意思,“所以呢?他有能力,你就要惜才了?”
薛然偏过头,就像在沉思一般静了一会儿,才出声赞道:“不错的主意。”只不过这口气实在称不上是正经,所以薛宁也
吃不住薛然心里究竟怎么想。
不愿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结,薛然突然道:“小宁,帮哥哥上药吧?”
而薛宁却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为什么要我上?你自己没手吗?”
薛然对着薛宁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是伤者啊,而且很多伤是在背后,你觉得我自己能上到?”
黑暗中,薛宁看不清薛然的表情,却隐约可见他使劲眨眼的动作,心里暗自想着: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想到这一层,他的口吻则越发的不善,带了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味道,他冷冷甩下一句话,“衣服脱掉,好好趴好!”薛宁
当时并没发觉,这话他说得特暧昧。
而薛然对于这句话的评价却是:“嗯,我的小宁真女王。”
无视薛然的这句话,薛宁只是让薛然伏在他的大腿上,继而在其背脊上到处揉按,“这里疼不疼?”薛然很配合地摇摇头
,然后薛宁又换了个地方,“那这里呢?”薛然依然摇头,薛宁便再换一块地方,“这里?”
“疼!”那一下怕是不仅按到了伤处,用力还重了,薛然疼得差点跳起来,薛宁也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抹了些药膏在那个
位置,随后娇嗔道:“叫你再逞英雄啊!这会儿尝到苦头了吧?”
薛然闻之不免委屈,“喂,好歹我逞英雄也是为了救你这美人,你倒好,竟在一旁幸灾乐祸。”
薛宁微怔,对其口中“英雄救美”的言论不禁感到脸红,羞涩地低骂道:“你少乱说,我才没有。”
侧过半边脸,薛然对上薛宁的眼,“没有什么?没有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