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了磨牙,对那呆子拱了拱手“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幸会幸会!”
他连忙回礼“小侯爷恕罪,在下惶恐!”
切,还是一副呆样!他叫萧霁,真真白瞎了一个好名字!
见我们这样,皇上的兴致更高了,笑着问我“菡音,年终岁末,朕命你替朕犒赏白鹭城三军,你可有异议?”
我连忙躬身,表示我绝没异议完全赞同。
他都定好的事了,还来问我……
他见我没意见,笑的更温和,我心里一下子没底了,我认识他二十年深深的了解他笑面虎的本质。果然,他笑了笑继续道“你作为钦差总要配些副手,萧爱卿文武双全,正可与你一起上路,成就这段缘分!”
他都这么说了,我实在无力反驳,回头看看萧霁,他比我的脸还难看,很明显,前两天我把他吓得够呛,算了我怕什么!
痛快的领旨谢恩,回到队伍,想着这呆子陪我一起上路,也许不会寂寞!呵呵!
下了早朝,皇上并没有把我留下,只是有小太监过来交代一句说让我好好干,不要辜负他的期望,我叩头谢恩。他不见我,许是没什么好说的,许是根本就讨厌我。反正无所谓,我正好也没什么想跟他说的!
晃悠悠的往回走,那萧霁跟在我后面好像有话要说,可是终于还是走开。我冷冷笑起来,放眼望去,朝服林立,都是好‘东西’啊~
第六章:花面交相映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回到了自己家,我说的自己家可不是我家王府,我现在住的是我另置的一个小园子,面积不大,却也有恬静的气息。自从父兄战死沙场,我就搬离了王府,把一切都留给了嫂子和小侄子。不仅仅因为要避嫌,还因为诺大的王府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温度,看着让人烦心!
见我回来,几个侍妾自然喜不自禁,其实说是我的侍妾不如说是我的玩伴,三年都没回来,着实耽误了她们的年华,应该让何意给她们找人家了!
不过我是着实喜欢这四个丫头的,她们和别处的女人不同,不争宠不妖媚每天就想着怎么玩。由此我也好奇的问过她们为何,她们竟然毫不避讳堂而皇之的说‘公子就够妖媚了,我们清纯些正好做做绿叶’你听听,着实是我把她们惯坏了,连主子都敢编排!
现在我躺在自家的暖亭里听她们在我身边凑趣,这暖亭是特制的,因为我怕冷,所以何意把这亭子做了保暖,还特地引了温泉水围了这亭子的四周,所以就算是冬天,这里也如春温暖,外面引了温水的花池还能开出妍妍红莲,红莲映雪,美的不可胜收。
四个丫头,一个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抚琴,一个坐在桌边配些香料在香炉里,另一个拿着葡萄边喂我边跟我凑趣的闲聊,那最小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疯玩,我也懒得管束!
喂我葡萄的叫善娘,平时最是善解人意,我躺在榻上听琴,她在一旁和我闲话,倒有几分家的味道。
“主子,这次要去多久,主子一去三年,善娘和姐妹在家里好生惦记,若不是主子身边有何总管,我们姐妹四人恐怕就要追去边关了呢!”
我微微笑起来,善娘的声音带着温柔总是好听的紧,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我对她说“边关哪里是你们去的地方,刀枪无眼你们可不要胡闹!”
善娘掩口笑道“若是不要我们去也行,那要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旁边摆弄熏香的叫做红袖的丫头也过来凑趣,一手指着弹琴的鱼娘说道“就是就是,鱼娘几次想你想哭了呢……您从来都不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抚琴的鱼娘羞红了脸,看到她们的小女儿态,我笑出了声,这个红袖最是能撒娇耍赖,一张利嘴从不让人,我把她拉进怀里,刮她小巧的鼻子“鱼娘想我了,那红袖有没有想我啊!”
她一扭身躲开了我的戏弄,像只小猫似的笑的得意“红袖才不想主子,因为主子都不想红袖,那要是哪天主子辞官不干,我在考虑考虑!”
听听她一番义正言辞的样子,憨憨的果真天真无邪,到底是闺中小女儿,说出来的也是天真话,我的官哪有那么好辞啊,当初父兄在朝功高盖主,虽然百般隐忍却还是成为皇上的心头刺,后来还是父兄在与大齐的战争中不幸战死沙场,皇上这才放过我家,可是即使如此他仍不放心,扔给我一个参赞的官职,让我上不得下不得始终在他的掌控下。我想如果不是师兄与他成了盟友,我又表现的乖巧听话,我恐怕还永无翻身之日吧,这次若我成功的回来,那么就会重掌军权吧,所以那天师兄说要我成大事,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这些事她们自然是不懂得,我也犯不上跟她们说,我故作认真思考状笑着敷衍她“这确是一个好主意!”
几个丫头听了都面露喜色,凑到我跟前,一个个都高兴的红了脸,叽叽喳喳的调笑个不停,这时门帘开了,一个穿着银鼠斗篷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进来,一张小脸冻得红红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欢快“主子,你看,添香把您最爱的红莲摘来了”。掀开斗篷胸前一大簇火红的莲花。
我心疼她冻得够呛,连忙拉她过来给她暖手,另几个丫头可不干了,都嚷着添香人小鬼大讨我的宠,都嘻嘻哈哈的追上去呵她的痒,添香的花还没放下来,就被几个姐妹弄得连连告饶,我坐在榻上看她们闹成一团,心里竟然也快活起来,也许我真该试试辞官不做!
几个丫头闹够了,红莲也都被她们揉碎了,添香的抹胸上都处都沾着鲜红的花汁,擦都擦不去。我来兴致,让她们把生胭脂膏子拿出来用这红莲汁勾兑了,置新的来看看!
她们几个心灵手巧,嘻嘻哈哈的不一会就淘好了胭脂,拿个镜子你争我抢的往脸上唇上试着,果然这掺了红莲的胭脂红而不艳,滑而不腻,着实上品。
我乐呵呵的看她们玩耍,红袖那个小蹄子最调皮,竟然拿了胭脂往我口上涂来,几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都凑上来,要给我上妆,我不好扫了她们的兴致,也就任着她们玩,几个丫头见我不拒绝,更加胆大,不但给我画了唇涂了胭脂,还拿出花钿的模子在我额头用胭脂涂了一个妖娆的牡丹,还用金粉将牡丹的外缘细细描了,又将我的发簪取下,让长发披散。
一切弄好了,我无奈的笑道“怎么,这下满意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几个精精灵灵的小丫头都好像被吓得够呛,我下意识的找镜子,却看到镜子里面那人芙蓉为面春水为眸,多一分而过妖,减一分则过淡,潋滟红唇含情流转,浅笑低颦凌然脱俗,竟有一番仙子风度!
这是我?看来世人说我长得太过女气实在不假啊!可是没有我想象中的艳啊,我敲了红袖的头,从她手里拿过胭脂涂了一点在指尖,次第在眼角添上一抹粉红,镜中的人顿时再无仙气,邪魅纵生,我展颜一笑“这下看着可舒服多了?”
第七章:相见牡丹时
几个丫头还没回过神来,门忽然开了,来人刚一进门就呆住了,后进来的人本来气度高华泰山崩面也不改色,却也在看到我的时候僵在了原地,好久才走过来跪在榻上,亲手为我穿好了松散的裘衣,又拿了袍子为我披上,一双眼睛里都是暗涌,口气也不善的责备几个小丫头“主子是让你们随意戏弄的,还不打水来。”
小丫头们一哄而散,只留下何意拿了锦帕为我细细擦拭脸上的胭脂,我见他一张脸还是绷得紧紧地,又想起他难得一见的变脸,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见我笑了,脸色更难看,顺带着手下更用力,擦得我脸火辣辣的疼,哎呦,这叫伺机报复!
好不容易擦完了,他又为我细细的梳理头发,想要挽成发髻,却怎么也找不到惯用的簪子,只好放下来再次梳顺披在我的身后!那动作轻柔的就让我想起一个词——贤惠!
哈哈哈,何意娶了妻子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变成妻奴?哈哈。
我注意到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是那个叫做萧霁的呆子,就让善娘请他坐下,这里温度过高,他穿着厚重的狐裘自然热的够呛,善娘为他除了外袍又递上凉茶,退了下去。
可是饶是如此,这人的脸还是红的要命。
“不知萧大人来此有何见教!”我自觉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并不觉得他应该踏进我这里!
他并不敢看我的眼睛,好像我是洪水猛兽,可能是我的行为过于放荡,才让正人君子手足无措吧。我哂笑,可是我也没请他来啊!
他略微拱手道“在下是为昨日之事而来,在下不该因公子一句玩笑就扔下公子,而且在下没有查明情况就参了公子一本,在下惭愧!”
我抿了口茶,不以为然的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在下孟浪,萧兄气恼是自然的。而且你为国尽忠哪里有什么过错,萧大人如果无事,还请回吧,圣旨虽然下了,但是出发还要有几天呢,萧大人不必如此激进,功劳跑不了!”
“不是的,菡音,我今天来是想……”可能是我的语气太过冷淡了,所以他有些急的想要冲过来,却在看到何意冷脸的时候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我奇怪他的举动,他这样迂腐的读书人看起来并不像冲动的人呢啊……这是怎么了?
他见我看他,踌躇半晌道,“我今天来是因为,我,我知道了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我眯起眼睛柔声要他说下去。
他看了一眼不敢说,看我没有气恼的意思,才开口“知道了你原来喜欢的人抛弃了你另娶他人,害你伤心,还知道了那人就是白鹭城守将欧阳苏瑾,你这次要去那里劳军必定心情不好,所以才会作出那样的举动!你……”
我冷笑“哦,如此说来萧兄倒成了我的知己……”
也许是被我话里的不客气刺到了,他局促不安忽然道“菡音,我会对你好的!”
“你说什么?”
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他这是演的哪出戏?
“我会对你好的,我,喜欢你……”
“萧大人可能是喝醉了,何意,送萧大人离开,萧大人,你我即将共事,该忘的还是忘掉的好!免得到时见面尴尬!”
他被我撵出去了,我静静地躺在榻上拿了酒壶对着壶嘴喝,他知道我的事情?呵呵我的事情外人又能知道多少,谁能知道我少年与他相遇,与他在沙场齐头并进,携手杀敌并称双壁;谁能知道他援救未及害我父兄战死沙场而后独占军功;谁能知道他与我三生相约不离不弃,却转眼贪恋权位求娶公主,只留给我三个字‘对不起’;谁又能知道他不但坐拥其美,还无耻的妄图要我做他外妾,企图享尽齐人之美~,谁又能知道即使如此,我还是没用的忘不了他!午夜梦回,痛彻心扉!
酒壶被人夺了去,身边有了温暖的体温,我埋头在何意的颈窝,他的手慢慢的拍着我的背“喝多了会头疼的,你不是最怕头疼?”
“何意,在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事情,感觉还挺奇妙的!”在我脑子里那么鲜活刻骨的记忆,被别人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我觉得,曾经我所执着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只是我的臆想,那么苍白。
“别太伤心了。”何意把我抱得更紧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冷。
“已经不很伤心了,何意,我会忘了他的,我曾答应过他要为他洗手作羹汤,答应他为他学会弹凤求凰,答应他与他一起去庙里祈求三生姻缘……,现在我都做到了,虽然不是和他一起,但是那萧霁的眼睛和他的一模一样,也就算是我都做到了吧,何意,我都做到了就能忘掉他了吧!”
“忘掉以后呢?”
我知道何意在看着我,于是我闭上了眼睛“以后吗,也无风雨也无晴吧。”不恨他也不爱他,恩断义绝南柯一梦!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该高兴,为什么还要难过?”何意总是太过敏锐,敏锐的让人讨厌!
我想了想,慢慢的咬了他的耳朵“我就是在高兴啊,何意,你爱我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我耳边传来“你的心都死了,还管别人干什么?”
“你说得对,我已经没了心,所以,别爱我……”
“好,睡吧,我不爱你!”
“我睡不着,何意,你知道另外两路人马都是谁领头吗?”
“为什么问这个,我大概知道是新晋的武状元带了一队去安平城,去春和城的是许郡王,听说小王爷也会同行!”
我知道他说的许郡王是我的师兄许青芷,皇上为了让他配的上小王爷花井然的身份封了他一个郡王。可是为什么是师兄呢——师兄虽然足智多谋,可是毕竟不会武,还带着他家的白痴‘老婆’,这一路艰险的……
我趴在何意的耳边偷笑说“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何意拍拍我的后背“睡吧,反正不会是你!你师兄总不会害你!”
“也许吧~”
人生啊,若真能只如初见~
该有多好。
第八章:暗香浮动
从那天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萧霁,我呆在家里享了几天清福,终于还是熬到了日子,该启程了。
启程的日子还没到的时候,宫里户部兵部礼部的官员就来来往往的在我这串起来没完,我即使再想偷懒也熬不过他们软磨硬泡!终于到了正日子,十万两白银装了几十辆大车,再加上军需、武器,以及我们这些护送人员的必需品等等,队伍排的长长的见不到尾巴!
队伍准备好了,我们这些官员随着皇上来到太庙祭天。
我终于见到了随我一起去白鹭城的官员,户部派来的是一个胡子眉毛都白了的老头,看他那对谁都笑咪咪打哈哈可转脸就昏昏欲睡的德行,就知道这老头快退休了,这次的任务派他来恐怕是想最后寻个由头封赏一下,不是要他出力!
兵部来了一个带兵的副将,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蛮精神,就是精神的有些过了头,那双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一看就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小子!这小子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还会紧张,可是虽然紧张可是答话却有力干净的很,我很喜欢!
第三个就是那个萧霁了。对于他,我已经决定绕着走!
安平城的那个武将我不认识,听说是新晋的武状元。所以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只是好玩的是,我在那武状元的跟前看到了一个熟人,虽然装束变了,可是,我想我没有认错,那人是我二师兄的嫡系亲信——临江。
不过嘛,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
再看春和城,领头的果真是我的二师兄许青芷,我正担心他没人帮他,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大师兄孟安晨扑了上来,动作粗鲁的弄皱了我的官服!
“菡音,为什么皇上不让你去春和城,白鹭城有什么好去的,你跟我回去吧,回去吧……你和青芷换一下,你们换一下……”
一句话说的幽怨婉转九曲十八弯,果真是他的风格。我艰难的把他从身上扯下来,正想给他一点教训,祭祀就开始了,二师兄已经向这边张望,孟安晨立刻老鼠见了猫似的灰溜溜的回去队伍!临走还不忘给我一个哭脸!
他从小就怕二师兄,就敢跟我插科打诨,真是的!
原来皇上早有打算,远远地把他调了回来,有他的保护,我想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祭祀开始了,和着闹鬼似的清乐,我们一大行人走走叩叩的实在烦人,奈何还要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更加无聊!还好很快就结束了,我接过皇上的圣旨以及代表皇权的龙旗,郑重的磕了头,率领队伍,踏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