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无冬夜

林默只是稍微愣了下神，走道里就只剩下了麦田的背影。

他有些不解，前两次都是被强迫，可麦田却厚着脸皮乐此不疲；这次自己已经那么配合了，他又是这种态度？

是他犯贱还是自己犯贱？

到底想怎么样？

Chapter 24

气氛僵硬这种事发生在麦田和林默之间实属罕见。

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麦田还是无动于衷。真是难搞……林默表示很苦恼啊……

“小默……你就没有好奇么？”麦田忽然长叹一口气。

“欸？”好奇？好奇什么？

“关于……刘芷然，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刘芷然，她啊……”林默耸了耸肩，“我知道她在一中的时候名声就不是特别好，爱面子，每任男朋友都给她花了不少钱……我也算陪过她几个周末吧，逛街、买衣服……”

“你知道那你还和她在一起？你……就那么喜欢她？”

“没有。”只是希望闲暇时候，特别是周末，能有谁来陪陪自己，花点钱又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不也知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我还以为……我的话，也谈不上多喜欢，只是……”麦田看着林默，声音一句比一句小，“算了，不提她了。”

“……”林默无语地踹了麦田一脚，“喂！”

“哈哈~”麦田按着林默的肩膀，轻易避开那不具威胁的“攻击”，“说起来，小默你昨天怎么突然就不

介意了？”

林默吓了一跳，但还是做出疑惑的样子问道：“介意？什么啊？”

“就是我亲你啊。”

“切！你还好意思提！”林默心虚地背过身，“你前几次亲得那么哈皮，这次想着早点亲完早点把李易轰走，你倒好，说什么‘算了’就一走了之了，什么人嘛！”

“就这样？”

“那你想怎样？”林默勾起一边嘴角，“以为我爱上你了？”

“没！”麦田一脸囧地砸了下林默的脑袋，“说些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Chapter 25

林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背着书包到殷格教室的门口。

看见殷格出来，无声地点头跟自己问好，心情就几何倍地愉悦起来。

“殷格，星期天不用补课，你跟我一起到公园写生吧~”

“不在行。”

“就去坐坐，放松心情嘛~”林默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回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

突然觉得保持平静真的超级困难啊。

殷格坐在书桌旁写作业，林默在另一头画画。如果可以一直这么相处下去，会很好的吧。特别是想到等会儿睡觉，握着画笔的手就有些不稳。

林默先进的被子，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殷格才躺在了旁边。

为什么晚上要这么安静！安静得满脑子、满耳都是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声。

“你生病了？”

殷格忽然坐起，侧过身体颇为担忧地看着林默，略微犹豫了一阵，伸出一只手放在了林默的头上。

“好烫。”

“……”林默有些无语。

额头烫是因为脸烫，而脸烫是因为……因为……殷格你啊。

怎么可能这么告诉他。

“我没生病，睡觉。”林默抓着殷格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

“我去倒水。”

“真的没事。没事。”继续按肩膀。

那边忽然没了声息，林默紧张地睁开眼，正对上殷格无波澜的目光。

“林默。”殷格似乎叹了口气，“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不要生病了不管？还是……

不要喜欢你？

抱歉我控制不住，也停不下来。所以，一定不是这个问题。

一定不是。

林默不甘心地咬了下唇，反而紧紧地搂住殷格的肩。

“这不是在生病。”

……

第二天起来后，殷格似乎很早就去上课了，桌上留了早餐，不过最让林默迷茫的是……他昨晚就那样抱着殷格然后，然后睡着了？！！而且对方居然没有推开他，没有推开……那就是有机会……

他该弄点什么庆祝一下么？

忘乎所以地画了幅殷格的睡颜，直到完成后才静静地用目光去描摹那一笔一划，吃着早已冷掉的早餐。

也许，最幸福的时刻便是搂着他安睡的时候吧。

林默小心收起画，夹在书里放进书包。

Chapter 26

“林默。林默。”

“

……嗯？”林默迷迷糊糊地睁眼。

“很晚了。”殷格拿着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显示的“待办事项”。

很晚？晚什么？

“……”

好像是自己要殷格和自己去写生……吧。

可以想象林默要多囧有多囧。

当两人到公园的时候，美术老师已经叉着腰在那儿等了。林默也算得上是老师较喜欢的学生，再加上有“外人”在，他更是主观上把“迟到”的缘由归结至殷格身上——虽然事实恰恰相反。

林默看出老师对殷格没什么好感，主动提出去较偏僻的地方取景，以远离老师的视线。

本来以为殷格会很无聊，结果对方只是问了句要画多久，在林默小心翼翼地回答“两个多小时”后，直接躺在草地上闭眼小憩。

林默无奈地注视了一会儿他的睡颜，便专心手头的事。

画完画，喊醒殷格，就开始了甜蜜（林默单方面认为）的二人世界。

从湖边一直走到公园中心的安宁山，再从安宁山晃到另一侧的安寿亭，最后回到湖边集合时，中餐时间都早过了。

林默假装没看到老师不满的目光，交了画后，拉着殷格就近找家饭店吃饭。

只是事情有些时候，变化得太快。

Chapter 27

殷格家的门是那种双层防盗门。

可当他们回到门口时，里层的门已经打开，外层的门也只是轻轻扣上。

林默第一反应是有小偷，正想上前开门，衣袖却被扯住。

回头却看到殷格惨白的脸庞。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两人没有换鞋就直接进门。

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深灰色的外套，内里是极普通的雪白衬衫。略微上挑的双目，在林默他们进门后许久才睁开，却让人感到莫名的精神上的压迫。

林默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则。”殷格不着痕迹地站到林默身前，“你居然会来。”

“不可以吗？呵。”那男子笑了笑，站起身，“亲爱的，不介绍一下你的小情人么？”

“同学而已。”

“同学？同学需要睡在一张床上么？”

“都是男生，是你想太多了吧，”殷格声音加大了许多，“而且就算他是……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路安则。”

“……”叫路安则的男子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但却带来剧烈的寒意。

他走到殷格面前，伸出的手还未触到对方，

就被殷格甩开。

“殷格。”

虽然只是平静地念出了名字，可就连林默听了都有种窒息的沉重感。

路安则最后，还是用指尖轻抚了殷格的侧脸，从鬓角到下巴，极慢的动作，浅棕色的眼里满溢着道不清的情感，那样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人，那样悲伤。

却只能转身离开。

几乎在门扣上的那一瞬，殷格靠在墙上，痛苦地闭紧双眼，再缓缓地滑坐在地板上。

林默忽然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如……则是谁，比如……那日的哭泣是为谁，比如……曾经和他住在一起的是谁，再比如……两人之间的关系。

还不够清楚吗？

绝对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而是更深层次些的……爱。

“林默。”殷格懒懒地靠坐在那儿，连睁眼的力气都已经失去了，“让你见笑了。”

林默知道殷格指的是什么，他的一切：私生活、情感，就这样突然毫无保留地被掀开。

“如你所见，我是……”殷格的声音甚至还带有一丝绝望，“同性恋。”

其实最后三个字还未完全说完，林默就已经突然转身冲下楼梯。

一口气下了几层楼后，喘着粗气回望，发现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先是觉得自己被欺骗，再到觉得自己好卑鄙，再到……后悔。

别人……本来就没有义务告诉自己他的性取向，自己不也没有和麦田说过么。

而且，在路安则来的时候，自己明明可以替殷格说几句，却选择了保持沉默。

甚至还在殷格最脆弱的时候，冲动地跑出来。

林默回到那扇冰冷的门前，却已经没有了按下门铃的勇气。

手抬起又放下，闭上眼，忽然发现可以更加真实地体会到痛苦，有如毒药般一点点浸透全身。

（so lonely……so here I am standing all alone）

Chapter 28

（so here I am standing all alone）

（在某个街头，有个我在这里只为你等候）

（here I am waiting just for you）

（开放所有我，希望你能了解，你能够接受）

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声音大得在这空荡的楼道里刺耳无比。

林默放弃了按掉手机的想法，陶喆的《暗恋》，这是他设置的殷格的专属铃声。

（渴望永远这距离，就是和你在一起）

身后的门突然无声地打开，殷格站在那儿看着坐在地上抬起头与之对视的林默。

“林默。”

（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境，告诉自己要冷静，却又无法不想你）

“殷格。”

（是你对我有戒心，还是我没有自信，可是谁也不能阻止我）

“殷格，我……爱你。”

Chapter 29

开心的时候，我希望陪在你身边。

悲伤地时候，我希望可以分担你的忧伤。

只要……

你允许。

Chapter 30

林默试探性地偏过头，冰凉的鼻尖划过对方的脸。

微张开唇，含住了殷格的唇瓣。

似乎还带了些泪水的咸涩滋味。

不过一切都可以冲淡在这个吻中。

殷格靠在林默的怀里，轻轻浅浅地回应着。

在一起了么？

林默，你说你……爱我？

那就在一起吧。

Chapter 31

两个男生在一起，究竟是怎样相处？怎样……恋爱？

林默不知道，更是不愿去问谁。直觉上认为跟和女生恋爱应该不一样，因为男生往往比女生多了些骄傲，不像对待女生可以一味呵护。

呃……虽然……殷格看上去确实是那种需要自己呵护的类型。

不过自己真的那么做的话，一定会被讨厌的。

“殷格和你很亲近了呢。”

麦田不知怎么感慨了一句，然后揉了揉林默的头发。

殷格戴着耳机开在走廊的护栏上，安静得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

“今天你们又是一起吃饭？那我就先走了。”

也不待林默告别，麦田就迅速离去，而殷格也恰巧睁开眼看着林默。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交谈上一两句，相互间的默契却也是极好的。

这段时间来，林默并没有问过任何关于路安则的事，不仅是因为对方不想提，还有他自己对路安则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被压迫感。

说起来，林默平常倒也试着看过一些同性恋方面的书籍，虽然出了看的时候得遮遮掩掩，还加上变得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烦恼之外，他是真没有什么收获。

比如——攻受问题。

这种事嘛……本来就比较尴尬……而且为什么一定得做……这种……

再说，每每看见殷格，看见他清冷的样子，就感觉那种事和他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在玷污他。

眼中的情感在日益浓厚，林默不像殷格可以不流露出什么情绪，反而更容易激动或者说是更感性，所以陷得也更深。

就算是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Chapter 32

林默原本好好地在教室看着书，却突然被脸色惨白的麦田拖到操场边。

“怎么回事？”

没穿几口气，麦田明显愤怒的眼神就让林默莫名地心虚到说不出话。

“你自己看！”

接过麦田的手机，一下子就看到打开的网页上那张显眼的图片，顿时心中一惊。

“……”喉咙像是被谁掐住。

那张图……那张图居然是他和殷格某个周末在外面公园接吻时被偷拍的！虽然只是个模模糊糊的侧面，可是这还不够吗？！

再往下翻，还有几张，是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的照片。

帖子的标题是“刘芷然和林默的最新情况”

“你骗我。”

林默知道他指的是他和殷格在一起的事，他无法辩解，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他只是由于内心里的一些想法并没有告诉他，只是想这样隐瞒下去，可是现在连……照片都有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

身为最好的朋友，却从头到尾没有透露过一丁点，而且这种不能被接受的恋情……是会被他厌恶的吧，居然有像自己这样的朋友，居然和喜欢同性的人当朋友，居然……还亲过这样的朋友。

已经沉默了快有一分钟了吧。

“林默，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真的成了一个……”

无声地点头，不忍去看麦田现在的表情。

“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怎么说也和殷格算是认识，那样的性格……恐怕是无法指望他会先表示什么。

“英语话剧排练那时。”

或者说是在看到他流泪那次，逐渐开始滋生出了那让自己无法抵抗的情感。

麦田的手在身侧握紧拳头，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每个动作，包括泛白的指尖，全部都一丝不落地被一直低着头的林默看在眼里。

“小默，你真的很喜欢他？”

“嗯。”

麦田的声音透出无尽的疲倦，一只手抬起，搭上林默的肩膀，问道：

“那他呢？他对你呢？”

“……应该吧。”

是啊，只能说是应该。

亲吻时会回应，但总是平静得和聊天会回话一样，让他做什么或有什么要求也不会拒绝。

但只能说是“应该”喜欢。

他可以说出“我爱你”，却不能问出下半句的“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