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念——文武之道

作者:文武之道  录入:09-14

文案: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无血的战争……

据说,开始是这样的……

江山一觉,翻入战图,

乱世离人,魂化烽烟;

星疏月冷,霜满归路,

枯骨残木,荒冢孤城;

忘川歌行,彼岸舞远,

音稀影绰,不辨人间。

帝王将相,千秋功过,

望念骤起 ,生死飞散。

剑舞苍穹,朔风斩夜,

椎魂血咒 ,尘世缘灭。

长河尽书,江山残卷,

蓦然回首,史又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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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敬佩(字:旭初)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无血的战争。

这是一个四国割据的时代,摇光领西南,平稽踞东南,玉衡驭西北,开阳辖东北。百代的暗斗明争:哨卡狼烟,断盔

残甲,浴血泥泽,枯骨荒城,皆是边境风景。

史至今朝,时局生变。渐有摇光,开阳两强并立之势。

摇光武帝,好胜而主战。三十年治世,广扩军备,黩武穷兵,渐以强势蚕食玉衡。

开阳桓帝,顾计而善谋。二十年在位,利诱威胁,密纵谍间,暗通平稽宦官,胁从政变。

二帝各励精一世,图治一生。无奈冥君勾画生死簿之时,从不问人间是非功过。帝王将相,布衣百姓,来去不过一口

气,生死不过一缕魂。

若说死无定数,却也未必。极巧武,桓二帝同日驾崩,两国同举大丧,望眼天下,白幡尽处,哀嚎四起。

在朝之人恸哭,或有真伤心者。多数人,还是因为新君继任,朝政当有大变而担心自己不能于这汹涌的变革中立足。

在野之人恸哭,多半因此是由,为这连年征战的死伤或折损而穷极心伤。因为无人知道,新君继位,这天下,是否将

会陷入更加混乱的争斗。

摇光新帝乃武帝之第三子,名瞿文充,字离未。开阳,因桓帝膝下无子,及推桓帝幼弟继位,名安允信,字孝泽。

两国新帝继位,修政,改职,矫权,纠官,几番改革自不在话下。只是,谁都没有料到,这两位年及弱冠的新君,皆

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且深知矫枉不足之理:善武者,求谋;善谋者,尚武。

两国新帝登基后的三年,玉衡、平稽相继消失在了四国版图之上。至此,天下一分为二。摇光,开阳隔燕水而治。

隔水而治——只是著写诗书之人,舔笔停顿的说辞。年轻的君王都有一统天下的雄图壮志,挥斥金戈铁马,指点略地

攻城,用暴雨冲淋的血髓和流沙淹没的白骨铸起万世基业。

帝王心术,驱神鬼而用之。时事英雄,都是这一局天下棋上的子。连年的战事,留在人们记忆中的是一场场惨烈的战

役,而造就的是彪炳史册的名将。

纵观两国多年战史,民间一直流传着:“胡遣精兵叶遣风”的说法。所谓“胡遣精兵”指的是开阳国的第一武将胡子

南十分善于用兵。他带的兵,善齐射,精格斗,战斗力强,突击能力好,十战九胜。而这唯一一败,就是败在这“叶

遣风”上。所谓的“叶遣风”是对摇光国第一军帅叶清用兵能力的神话,是说他能够御风而战,不用兵卒。这大概是

因为人们只知道他善于以少胜多,却不知他最善用的是阵法,“一阵可抵百千散兵”。

数年连战,生灵涂炭,两国皆财力巨损,元气大伤。困兽之斗,犹不可解,若要松开伶牙利爪,必都是伤得体无完肤

,无相斗之力方可作罢。可战争终究是消耗,消耗就总有殆尽的一天。两国相争七年,终以“容城”一役做结,龙归

潭,虎归穴,各自喘伏歇息,养精蓄锐。

“容城”一战后,两国只有默契停休,没有明书和解。这不只是因为各国君主都并未善罢甘休,更是因为在次役中,

摇光损失了天下第一的名将——叶清。

“容城”一役,惨烈之情,言表成册,当绕摇光都城兆京九门有余;谱写成曲,当为兆京第一歌姬凌素弹唱三日不绝

。百姓们都说:叶帅的三千兵,在九万人前,撑了二十九天,只差一天援兵就到了。

******

我生于武帝二十三年,长在摇光边境的容城。

父亲杨守先是城里唯一留守的教书先生,母亲杨柳氏是个裁缝的女儿。家里有两个孩子,兄长——杨敬崇,和我——

杨敬佩。父亲为我们兄弟二人取名,是为了纪念那些在战火中为国捐躯的兵士,以‘永敬志士’为意。

我生在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埋葬阵亡士兵的乱坟岗。背着爹娘,在坟头与枯骨残甲戏耍

,成了我们兄弟童年一个欢乐的秘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初的年幼无知实在成了我记忆中最好的时光。

说来也许并不蹊跷,我对人生最初的恐惧也产生于这个乱坟岗。那年我七岁,哥哥十岁。一个秋日的下午,我俩帮家

里捡过木柴,就偷溜了出来,按照以往的习惯,跑到乱葬岗的秋草里去捉蟋蟀。

那天哥哥运气好,只一会儿功夫便捉了一只大的。他扬着手中的蟋蟀向我挑衅:“敬佩,你只管去捉,无论你今天怎

么努力,都没有赢我的可能了。”

“我不信,你等着。”这是自然不能服输,看着他站在那棵我们惯常‘角斗’的老树下,我翻身入了半人高的荒草,

跟随虫儿‘悉悉索索’的声音,蹑手蹑脚的寻找它的踪迹。

捉虫这东西,讲究的是:一听,二跟,三近,四扑。就在我觉得已经靠近了一只蟋蟀的时候,我轻轻地扒开了遮掩视

线的一拨枯草。映入我眼帘的,不是一只振翅的蟋蟀,而是一个全身血肉模糊、颤抖不止的肉躯!他双臂全无,双腿

残肉零挂在白骨之上。面目血污不清,凹陷如骷髅,此时竟还余一口阳气,残纵挣扎不已。

这一瞬的景象,如凌空的箭,恐惧射穿了我的头颅。我大喊了一声,拔腿就往哥哥站着的老树下奔去。我拉着他,一

步未缓,跑回了家。

回家后,我冷汗不止,大病了一场。哥哥也因此挨了父母的责骂,而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去过那个乱坟岗。

病好之后,我乖巧了许多。父亲念我们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便开始教授我们一些基本的诗书礼义。哥哥从来都无心于

此,所以,也只有我跟着父亲那三两个学生,在烽烟中,起诵“之乎者也”。

我曾经问过父亲,书中“天下太平,生民乐业”的景象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当时笑得很沉,如果不是嘴角上扬,我甚

至无法感觉到那是一个笑容。他说:“圣君贤臣,当还天下一个太平。”

这句话,我记了很久。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合上书后,唯一单纯的愿望就是:‘圣人兴,定今朝’。

******

我开始喜欢读书,因为书中描绘的宁静祥和,能使我片刻远离现实的混乱。眼前的残垣断壁,在书中恢复了昔日的亭

台水榭;眼前的枯藤荒草,在书中恢复了昔日的青蔓绿茵;眼前流离失所的人们,在书中恢复了和美的家园。

我曾梦想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教书先生,娶一个像我娘一样,平静温和,煮饭女红俱佳的妻子。无论外世的风雨飘摇

,只是这样避身于家,避心于书。

也许梦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它只是一个梦。腥风血雨的战争,没有什么不可被摧毁。及至文帝登基,第三年,摇光

的容城沦陷。同年大旱,边城颗粒无收。天灾人祸,摧毁了人们最后的避难所。

文帝三年,腊月十九,是我十岁的生辰。整整数月的饥荒,折磨得我们兄弟俩面黄肌瘦。爹娘实在不忍看我俩挨饿,

又恰逢我的生辰,所以他俩竟不顾开阳士兵的搜捕,离开暂避的山林,回到容城去寻干粮。

这一去就是三天。第三日的黄昏,与他们同去的乡邻颤抖着带回了一个摧心的噩耗:我爹娘被开阳士兵抓住,那群畜

生因战慌无粮,竟把他们煮食入腹!

发指的消息让我如同掉入腊月的冰窟,手脚冰凉,哆嗦不已。许久后,我渐渐感觉自己侧躺在哥哥的怀里。就这样,

我们相拥着,静默坐了一夜,天微亮之时,他忽然开口:“我们去报仇。”

哥哥带着我,悄悄离开了乡人藏匿的树林,向容城走去。还未走到容城之时,就发现有些开阳的残兵,三三两两的穿

过树林向东撤去。

我们隐藏在一片灌木中,哥哥手中多了一把不知从何处摸来的匕首。透过灌木的缝隙,我赫然看到一个跛脚士兵的身

上别着当年我爹的挚友宋清扬离开时赠与他的玉佩。哥哥一定是先于我看到了这一切,因为在我愣住的时候,他已经

冲到了那人面前。

让我惊诧的是,哥哥冲到那人面前的瞬间,竟然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那人更是诧异,但是还未及有所反应,哥哥

便猛地起身,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腹中……

“我爹娘葬身你腹,无处祭拜,今日拜了,仇…”哥龇着怒目,话还未说完,忽然被后面赶来的兵士同伙一刀砍中,

倒了下去。

“哥!”——我喊着冲出去的时候,除了‘同归于尽’,脑子里再没有半点想法。

我手上没有半分兵刃,极近砍倒哥哥的恶人的那一刻,只看到了明晃晃的一闪,随即感觉到刺入我体内的冰凉,没有

疼,只有麻,开始是胸口,而后一路窜上肩膀和脑袋……

第二章

年幼时听娘讲过:黑白无常勾摄生魂,按得是冥君在生死簿上勾画的名字。所以亦有:“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

到五更”的说法。

然而,反之如我,纵然家人都已过了黄泉,纵然对人生再无留恋。冥君不念,我也只能在人间做个活鬼。

救下我的人对我说:“这乱世,只有一种人可以活下去:那就是心中有念之人。”

我的念,始于复仇,国仇重叠家恨,永世不可忘却。

******

救下我的人是个裁缝,一个容城最有名的裁缝,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绰号,叫做“肖无针”。

年景好时,他给活人做衣服。年景不好,他便给死人做寿衣。而如今,他缝的不再是衣服,而是人。

容城沦陷,满朝文武自是不能坐视。文帝四年初,朝廷派了一支八万人的‘东征军’,历经七个月的战火,夺回了容

城。

这七个月,天上下的是血雨,四野刮的是腥风;这七个月,战争的疮痍遍染了容城的每一块断瓦残砖;这七个月,容

城原住的百姓,能走的,全都逃了。剩下的,不是老弱,便是伤残。能行能动的,只有肖裁缝和我了。

肖裁缝没有走,他说:“他们会把那些分离的将士的尸首送到我这里来缝合。所以,我不能走。”

“全尸”是对往生的将士最大的尊敬。我不知道军中是否有人下过这道命令,但是自从肖无针说过那句话后,的确有

人源源不断地往他的裁缝铺里送阵亡将士的残肢。尸首送来后,我便帮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用最结实的丝线牢牢地

缝回原来的位置。肖无针的确无愧他的绰号,针脚细密扎实,而且细微的不易察觉。

每一次缝纫完成后,看着那具被还原的将士尸体,我总会觉得自己刚才伏在这躯体上工作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他低低

的诉说,诉说着战场杀敌的雄壮与惨烈。

“敬”、“佩”——终于,我比任何时候都了解了自己名字的含义。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止敬佩,而是渴望这种生

命存在和结束的方式。

我问肖无针:“我是否可以去参军?”

他说:“你无武功,沙场上生死瞬息,只是白白送命。这与无念的自杀无异。”

我又问:“岁岁年年,只如今日,我的念何时会结?”

他说:“若念不断,自有了结的一天。”

我不再问,不再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俩一直在这小小的裁缝铺里,用手中的针线,留给那些沙场的亡魂们一

点最后的安慰。

******

整整五年,幽幽曲径,我撑着一点叫做‘应念’的灯火,蜿蜒在人间的黑暗中。

文帝八年,经过五年的激战,摇光的军队终于巩固了对容城的控制,继而向开阳东进。而那些离开故土的人们,也开

始陆续返乡。肖裁缝慢慢开始恢复了营生,做起了衣裳。

起初,我有离开容城,随军东进的打算。只是,这五年,不分昼夜的忙碌,给肖无针带来了无可挽回的痨病。他对我

有救命之恩——因此我绝无此时离去的道理。

那段日子里,我每天做的就是给他熬药,替他铺好衣样,帮他穿针引线。我曾经劝他:“生病了,就别再拿针了。”

他总是摆摆手,跟我说:“你去问问,那些拿刀枪的,放得下吗?”

我无法应对。裁缝放下针,兵士放下刀枪,这与文人放下书本或是一个道理。也许这就是每个人不同的念,放得下,

便不在是念了。

但,终是有这样一天。我正在熬药,忽然听得屋里肖无针唤我:“敬佩,帮我把这根针认上…”

我放下手里的蒲扇,走进屋里。就看到他伏在床头,手里的针已经掉落在地上了。

我走过去,轻轻把他扶起,平平地放在了床上。然后拿起地上的针,穿好线,缓缓地放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

葬肖无针时,是隆冬。出殡后,我站在飞雪的墓前,看着远处的千山横叠,其间隐隐似有狼烟。果然,我的‘念’,

纵经年未思量,亦不可就此而忘。

回到裁缝铺,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带着一些碎银,匆匆上路。我的想法不多,只是想着一路东行,总能碰到摇光

的军队,总能遇到些招兵的机会,而参了军,跟着练习些刀枪骑射,一年半载后,便可征战沙场了。

当说,文帝八年,是我这几年来命最好的时候。我只向东走了七八天,便碰到了驻守在后防的摇光军队。而我去投奔

之时,恰逢收编新军,时年十五岁的我,就在这次招募中,成为了后备军中的一员。

收编的当天,我便与其他一同被招募的新兵一起被编制入籍,分管后勤的兵士带我们安顿好一切。第二天,我们便开

始了严酷的军事训练。

开始时,是一个叫作何守云的参领对所有新军训话:“参军如同再生,每个人都要忘记所有不该的杂念,为国家誓死

效忠。沙场无情,在训练中最早脱颖的人,就是站在沙场上时间最长的人……”

我怔怔的听着,忽然耳畔传来了一个凑近的声音:“他这意思是说我们没可能回来。”我偷瞄了一眼那个胆大说话的

人,那个人身形瘦高,皮肤黝黑。

何参领说完后,我们就被带去凉水河畔。隆冬天气,我们站在结冰的河面上跨弓步,扎马步,一炷香,两炷香…若是

滑到了,就再罚一遍…

在冰面上,站,摔,爬,滚,整整一天后。果然,我所有的杂念都被冻住了,似乎这个世界,除了参领们寒冷如冰的

命令,我听不到,也记不得任何东西了。

夜晚,我们睡的是通铺。几十个人横排在一个大炕上。我迷迷糊糊正要闭眼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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