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念——文武之道

作者:文武之道  录入:09-14

条上,然后贴在书脊上,这样一目了然的做法,非常便于取用。

在这里,我沿袭了父亲的做法,一本一本的查看,标写,排列起书阁里的书。书浩如烟海,因此我的工作繁琐细致而

庞大,不得不说,长此以来,我竟过得有些忘记了时间。

若不是一场细细春雨的提醒,我差点忘记再有三个月,新一轮的雨水灾难就要来了。

想到洪灾,我自然开始警惕起来。随即便想到了自己去年曾暗暗下过的决心:不要再画图于纸,而是要画图于心。

守着书山,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不仅可以练习识图记图,还可了解地理水文方面的知识。二者结合,相辅相成,我开

始慢慢试着在脑子里描画一些山水河流,路途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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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我在书阁静静蛰伏了半年后,便又被复启到督办的官职上。我知道,今年的水势,并不比去年好太多。因此

,赵将军的部队,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拼的。

整整三个月的雨季,我一如去岁,忙碌在营帐内与河堤上。只是这次,我不再用人帮我拿着纸笔,割点连线作图。河

水,堤坝,陆运,桥走……一切的运筹都纷复在我的脑子里。

渐渐地,我发现了身边很多武将,包括应华军对我的尊重和言听计从。而后来,我甚至发现,自己在发令调兵时,竟

然得到了赵将军全部的默许。

接连两年的防洪有功,赵将军被朝廷加封为护国将军,而我也从一名给事被晋升为了文参。朝廷的封赏后,便是将军

的封赏。还记得那日,赵然将军把所有抗洪有功的人员都召见到将军府的正堂,一一给了每个人赏赐。

当他念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忽然来了句:“还是书吗?”

“是。多谢将军恩典。”我作揖恭谨谢恩。

赏赐过后,我便重回了书阁。打开门的那一霎那,我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数月安静,数月忙的日子,仿佛在过着一次

次生命的轮回。我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到胸口被隔了一下。

我从怀中掏出了那本一直随身携带的书图,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盯着那个墨笔写就的‘望’字,满心疑问:这写书

人的‘望’究竟是什么?由‘望’及‘念’,而我的‘念’又去那里完满呢?

我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到有人推开了书阁的门。我随即快步走到门边,想看个究竟。进来的是赵将军——我不知道他

上一次进书阁是什么时候,但是至少我从未在这里见过他。

“将军。”我躬身一拜。

很奇怪,他的声音隐隐有一丝欣慰:“你在。”

“是。”除了简单的应答,我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果然,他笑了一下:“你话总是这么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但是我并不惊奇。因为我是个笑得比他还少的人:“将军是来看书的?”

“随便看看。你不用跟着。”这话等于没说。将军驾临,身边没有随侍,我怎能不用在侧?

我随着他走到了藏书的紫檀木柜边,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便随手拿下一本,摩挲着书脊处的小签问道:“这是你标的

?”

“是为了取书时的方便。”我躬身作答。

他慢慢把书放回了原处:“好法子,谁教你的?”

我又一躬身:“家父”。

“不要总拜了。你父亲生前是什么官职?”他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已没有家人了。

“没有官职。只是容城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我硬挺了一下身子,才没有习惯性的拜下去。

“在战乱中教书,这份气魄,不是一般做官的人可比的。”他这话使我想起了那夜爹爹与宋清扬的对话。

无论怎样,有人对家父的襟怀有如此的认同和赞扬,还是让我格外感激的:“多谢将军夸赞。家父泉下有知,定会含

笑的。”

“既然你父亲是读书人,你一定有字了。”他看着我,开口问了一个惯常只有家人挚友才了解答案的问题,“你的字

是什么?”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有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旭初。”

第八章

“旭初?”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忽然流转到了被晨光染亮的窗棂,“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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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走秋来,秋去冬至。文帝十二年的元旦,是我记忆中最冷的一个新年。

将军府的庆典活动,我已经许久没有去参加过了。反正,我只是个文参,在那里,或者不在,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像这种日子,我还是照例待在书阁的二楼。书阁里本就没什么人气,加之天气寒冷,我捧着一本书,渐渐觉得有些手

脚发凉。

今天是元旦,很多外院的小厮都被调到将军府内院,临时帮忙。因此,我不得不自己动手,升起一个小小的暖炉,围

在那里,继续默默地看书。

就在我渐渐暖和起来,刚刚要去起身换一本书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书阁的门被打开,紧跟着的是上楼的脚步声。

我还不及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旭初,你在吧?”

我想,这府邸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字:“将军。”

果然,我走到外屋,就看到赵然将军正站在那里。我刚要跪拜,便被他示意拦了下来,随后他几步走到我面前,从怀

里掏出一本书:“这是于肖贞的《广寒宫怨》,外面没有。”

于肖贞的《广寒宫怨》,我听了,心里一惊。这书是本朝的禁书,外面怎么会有!我看着他,有些吃惊,但是还是双

手接了下来:“谢将军。”

“于肖贞是个才子。”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可惜他不识时务。”

于肖贞的名字,我是听说过的。他是文帝三年,科考殿试的第一名。据说他曾官拜内阁文士,却在文帝五年被罢官。

罢官后,他谪居梧州,写了《广寒宫怨》,整整八本文集,记录了当朝他所知、所听、所见的一切——这样的东西,

自然不会被容于世。因此,《广寒宫怨》自出世不久,便被朝廷销禁。

如今,赵将军把这样一本书拿给我,究竟是何意图?我无法揣测,只得恭敬接了书,便把它放在了手边的书桌上。

“我想知道,你会把这书放在…”他忽然伸手指着那放书的紫檀木柜子,“哪个类别里?”

我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半分表现,只是躬身一拜:“下官会在上面写一个‘赐’的标签,把它放在一个全新的地方

。”

“哈哈哈哈。”我从未见他笑得这样开心过,他笑了好久,才用一种玩味不清的眼神看着我,“既然是这样,这书你

不看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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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怎罢?这书我不但看了,还看的非常认真。因为,我发现这本书,与我以前读过的书都不一样。它没有太平盛世

,没有歌舞升平,没有阳春白雪,也没有花前月下。它是一个个故事,一个个真实到丑陋的故事。它以广寒宫中的神

仙为依托,揭露了人性中的罪恶:贪婪,自私,嫉妒,虚伪……

我从不知世上还有这样一类书,它的开篇便是:“煌煌月宫,广寒仙境。金玉镶外,腐朽败里……”

我想,如果我年少时便读了这本书,不知道,是否还会一心去追问父亲:太平盛世究竟在哪里?

只是,听说这《广寒宫怨》一共八本,而那日他只带来这一本,那么其它七本呢?我还能不能看到?想着这些,我甚

至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盼望,盼望着到他再次来到书阁。

从冬到春,我把这本《广寒宫怨》翻来覆去读了三遍。而春过夏至的时候,我又被调任为督办,等待第三次抗洪。

不得不说,我们等来等去,防来防去,今岁的天公似乎恢复了惯有的温良和善:雨季来临,丰沛却不盈溢。终于,驻

防梧州的所有将士再疲惫了两年后,迎来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夏天。

纵观梧州史志,素有“涝不过三年”的说法。看来,老天还是厚待这个地方的,只是偶有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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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汛期一过,大家便彻底放松下来。而我又可以回到书阁,沉于浩瀚的书海了。其实,在做督办的时候,我还是利用

一些关系偷偷打听了前线的一些情况,有情报的人告诉我:自从南岭容城一战后,摇光开阳便停了战局。只是没有国

书互递,因此很难说清何时还会再次开战。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边疆战火平息,是利于百姓的好消息。只是,这种冷战中的平静

,并非真正的和平,而这天下,按照《广寒宫怨》中所写的那样来说,必是“夜无二月,宫无二主”的。当然,还有

一层,若是停战了,这便意味着我离自己心中之‘念’的路更长更远了。

但是我知道,无论这‘念’多长多远,我都会等下去。就算现在仍在这书阁里,日日贴着标签,拂着书尘,我也不会

忘记自己心底的那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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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静的日子,如阁楼外的落花飘入流水,悄悄去,无声息。

又是一年过,文帝十三年,元旦。

二更,我焚香入炉,一阵烟香在静谧的冬夜四散于书阁的每个角落。我又一次打开了那本《广寒宫怨》。

“怎么还在看这本?”听到这个厚重而低沉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等待。

“难道我有选择吗?”我说了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用‘我’称呼自己,是大逆。

“有啊。”还好来人并没有追究,而是又递给我一本《广寒宫怨》,“这不是。”

我接了过来,看着他,没有答谢。因为我想他必然也是看过这本书的。而现在,对于看过这本书的我们两个,越过所

有书中记述的浮华仙般等级,穿过所有的虚伪和名利。我们四目相对时,似乎有一种对红尘无奈的灵犀。

“看吧。”他用一种听上去最为无谓的声音,模糊着心里轮廓分明的用意,“全当消遣。”

我自然懂得他的用意,也忽然无谓的笑了一下:“就是消遣。”

“原来,你看到这闲书,才会笑。”他说着这话,也笑了。

我被人取笑,有些窘,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头,只能拿着书,傻站在那里。

他见我不动,便又笑了一下:“你看吧。不用管我。”

这话,我多年前听过,只是时过境迁,我不再那么诚惶诚恐,就真的抱着书,挨着油灯,看了起来。读了半饷,我忽

然觉得似乎那里有些变扭,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他看我的目光。那目光清淡一如今夜的月色,让我猜不到他半点心思

:“你干吗?”——既然我今日已然冒犯,就不如来日数罪并罚好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看吧。我只是想看看,你看这书时的表情。”

这答案让我产生了无边的好奇:“我,什么表情?”

“不知道,正在看。”——他回答的一副很在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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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十三年至文帝十四年,梧州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因此我几乎没有参与什么军政,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阁上渡

过的。

文帝十三年的前七个月,每月初一,他都会带着一本《广寒宫怨》来到书阁,递给我。然后,在我看书的时候,他就

静静坐在一边,默默看着我。只是,每次,他都不会告诉我,他究竟从我的看书的表情里看到了什么。

最后一次,当我看完了第八本《广寒宫怨》的时候,我合上书,看着他,轻声说了句:“我看完了,你看完了吗?”

“嗯。”他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了一下,“哦,没有。”

“那下次你干脆把《摇光通史》带来吧。”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和他开玩笑了,“那个时间长,再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就没有办法了。”

“我大概还是不会看出来的。”他忽然走到离我很近的地方,“你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啊?”我完全没有明白他的话,可是不知为什么,阁楼中的寂寞让我忽然有些不舍这个‘伴读’,“你,还会来吗

?”

“会。”他回答的没有太多顾忌。

他没有失言,每月初一,虽不再有《广寒宫怨》,却还是会看到他。而我们也不再打那种‘一个看书,一个看人’的

哑谜,而是时而煮茶倾谈,时而举棋对弈。

他对我说:“他姓赵名然,字衎仁。”

我对他说:“字‘看人’?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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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十四年早春,我起得稍早了一些,整顿舆洗完毕,正想去院子里走走,就在推开门的一瞬,我忽然听到了外间小

厮的杂言。

“你听说了吗?皇帝要把公主许配给赵将军。”

“听说马上要召将军入兆京呢。”

“那将军是不是就是驸马了?”

……

我心里念着:‘这些都与我无关’,便要推门出去。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不知谁说的一句:“那你说,书阁里那

位,会不会失宠呀?”

第九章

“失宠?!”——我听的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书阁里除了我,还有谁?

我终还是没有勇气推门出去。窝回屋里,心里就开始思量,《广寒宫怨》里说过:世间最难防小人之口。我整日待在

书阁,还落得个这种下场,若是真的与众人厮混于庙堂之上,那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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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谣言风起,也并非都无根据。文帝十四年秋,梧州水患全平,大将军赵然奉命回兆

京述职,随从一百八十三名,其中就有我这个文参。

这一路从梧州到兆京,我俩从未说过一句话。不是刻意避嫌,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而我也从未觉得有一丝不妥

文帝十四年,腊月。我们终于赶到了兆京。我从小生长在边城,帝都的一切,皆是我从未见过的热闹繁华。我终于明

白为何那么多人会一心想着来兆京赶考,谋官。这种如小仙升入广寒宫殿的心醉,是几乎没有人可以逃过的诱惑。

入住兆京的半个月,负责招待的士官,带我们走马观花般的领略了摇光都城白日的车马喧嚣和夜晚的纸醉金迷。

眼看到了元旦,兆京的士官对我们这些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说:“元旦前后,是兆京最热闹,最好玩的日子。”

这话挑动了与我年纪相仿的另一个文参的心,他叫周叶,是文帝十二年科考殿试的第七名。周叶想是见过这元旦热闹

的,在他的极力怂恿下,我终于答应和他偷偷溜出赵然暂住兆京的府邸,去四处看看。毕竟,元旦,皇帝召见百官,

赵将军也并不在府里,此时偷逃,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的。

我俩趁着府内留守众人热闹宴饮的时候,偷偷从一个偏门溜出。按照他的记忆,我们向兆京夜晚最热闹的晚灯区进发

推书 20234-10-28 :被掳外星——修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