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月色染天涯
巧遇红颜
却无缘
奈何
笑
念
君颜
多坎坷
仙妖殊途
叹造化弄人
机敏亦痴心
墨染千寒
剪不断
纠缠
情
叹
月缺
望江湖
何为天涯
咫尺君不见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七钥,时砚,染墨,韩潇 ┃ 配角:时翎,凌子枢
上卷
一
月如钩。
夜凉如水。
已敲过三更。
街边店家的红灯笼依旧忽明忽暗,灯笼上的字影影绰绰。空荡荡的街道,只余一片朦朦胧胧的莹白月光。
街道的尽头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店家,开门!”呼声忽高忽低,伴着意识不清的嘀咕酒嗝。
好一会,本已紧闭的木门才开了一线。
“几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已打烊。”睡眼朦胧的店小二压根就没对外打量。
“砰!”门被大力合上,再无任何动静。
一阵风过,本已昏黄暗淡的火光越发摇曳,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操,老子又不是没有钱!什么口气!”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也许是眼睛适应了昏暗,街道上再次传来磕磕碰碰的脚步声。鞋底摩擦路面的声音,凌乱沙哑。
“得,时辰也不早了,散了吧。俺娘子还等着呢。”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声音响起。
“别给我提你娘子,”话音突然中断,“啪!”伴随着奇怪的撞击声。
“吱呀——”街旁原本紧闭的大门正巧被撞开,说话的人忽然没了重心,整个跌了进去。
“操!哪个没脑子的不晓得——”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大敞的木质大门内是一处私家庭院。
万籁俱静的深夜依旧亮着一盏灯,昏黄明灭,映得其中的树影横斜斑驳。
“喂,你在干嘛?”另一个人打着酒嗝,却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对方的回答,“我回去睡觉了啊。”打着颤的语声越行
越远。
这边的人却只是盯着院内的某一处,嘴大张,眼神呆愣。
一人倚着转角的廊柱而立。一袭银白长衫,对着夜空兀自出神。
月光衬得他的侧脸莹白如玉,漂亮得不似凡人。
醉汉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男人女人都没有。
那个人听到动静回头,对上醉汉痴迷的眼神,皱眉:“你怎么进来的?”
清冷的音色,与清凉的月色融为一体,却听不出情绪。
醉汉依旧沉浸在迷茫中,似醒非醒。
“不知道么?还真迷糊呢——”对面的人忽然勾起嘴角,扯出漂亮的弧度,连同一片银白中明暗交错的五官轮廓,似
梦非梦。
本就一片迷蒙的瞳孔忽然有了一瞬的清明,映出一片银白的人影晃动。
冰冷的手指拂过醉汉滚烫的脸颊,一路向下,最后在脖颈处流连。
“你,是谁?”醉汉嘴里喃喃,眼神略略呆滞。
一道比月光更是亮了几分的白光却在瞬间划过他的颈项,一串暗红水珠飞溅。
银白的衣襟却没有被沾染一分一毫。
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又是一阵风,了无踪迹。
“我叫七钥。不过,你没有必要知道就是了……”
枝头,一弯明月依旧。
城东。
一堆人聚在一座宅子前交头接耳。
凌子枢千里迢迢急赶慢赶了整整半个月,终于到了镇江城。向好几个人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个刘姓员外的府邸。谁知
道映入眼帘的是这么副大门深锁,门前闲杂人等围坐一团的情景。
他好歹是类似于江湖传说的千冥山医圣的大弟子,受人百般委托恳求,收了不少定金才跑来看看这个身染怪疾的刘员
外,直接吃闭门羹这事传出去实在有辱名声。
“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刘员外的住处?”子枢随手拉了个人群边缘的小伙子打听。
那人上下打量了凌子枢一番,眼神满是怪异:“这里就是。你和这家人有关系?”
“没有。只是受人之托,想见见员外。”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劝你打哪来回哪去。这家人家,绝对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这不,今天早上又死了一个
。”小伙子也是个热心人,拉着子枢就往人群里面钻。
门前简单的铺着一张草席,上面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脖颈处伤痕赫然,被利器割开喉管一击致命。
“这个人是?”这个人就是刘员外?子枢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种花大钱买官做的人不都应该油头肥耳,年纪一把的样
子。
眼前的这个人,从体型到衣着一看就是穷人。
“不知道。刘员外十天前就死了,他家的人该死的死,该走的走。”小伙子用一种很阴森森的语气,“这已经是第三
个了,凡是误闯这座宅子的,没一个能够活着出来。”
子枢毛骨悚然。
“那,那个刘员外是什么怪病?”
“不知道,据说全身腐烂,临死前的惨叫差不多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小伙子耸了耸肩,“这种有钱人生前欺人
太甚,怎能不被厉鬼索命。”
“那——”
“呀,我老婆在叫我了,溜出来那么久,她肯定气疯了。兄弟,保重啊。”小伙子不等子枢把话讲完就急匆匆的跑了
。
只余最后一句语重心长的话看得出这个小镇人的质朴善良。
“……”只是凌子枢对这种善良不感冒。
他比较关心的是,刘员外死了,那他凌子枢怎么办?
这里离千冥山可不是翻过几个山头走过几里地的问题,他怎么回去?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把他所有的定金盘缠都用光了,现在他兜里,只有两个铜板。
很高的墙。
没事把围墙砌那么高干嘛!子枢在心里嘀咕。
害他爬个墙还要爬上个老半天。
相较起露天过夜被冻死,凌子枢宁愿选择被鬼吓死。反正他一心向善,只救人不杀人。只是救活救死都得看对方造化
,和他没什么关系就对了。
好不容易爬到墙的顶端,趴着喘口气,然后放手,身子用力往前一冲,整个人笔直往下砸。反正这么个高度,直着砸
下去,连断手断脚都不可能。
却有一串古怪的声音凭空响起。
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子枢爬起来,揉了揉摔得七荤八素的屁股,低头四下寻找。
一团银白色的毛球,蜷缩在地上。原本应该干净漂亮的毛,不知何故沾染上不少泥土,凌乱不堪。一只爪子伸在外面
,看上去却是血迹斑斑一片模糊。
呃,这难道,是被他砸的?
子枢目瞪口呆。
当然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就算他师父身为医圣也会不经意间做一些让人头发倒竖冷汗直流的事情。
在救人之前害人受伤这事也不算太离谱,反正他救得回来。更何况,对方不是人。
仔细打量了两眼,子枢倏然瞪大了眼睛。
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这应该是只银狐。
不说这种动物的稀有罕见,单说传言银狐聪明狡黠,怎么可能被那么个大个子压个正着?
难道狐狸也有发呆想心事,直至泰山压顶依旧浑然不觉的时候?
不过,看着怪可怜的。
小家伙早被巨大的冲击力砸的没了知觉。子枢捧起它的爪子,仔细查看伤口。还好,看上去恐怖,把骨头接好其他也
就是皮外伤。
“小家伙,遇上我,算你命好。”子枢笑得和蔼可亲,温柔无比。
也不想想这伤是谁砸的。
宅子很大。
子枢兜兜转跑了好几圈。
照那个小伙子的话,这里也不过就空了十来天,却已经完全是一幅荒宅的模样。房间空荡阴冷,家具东倒西歪,木质
的窗框龟裂斑驳,屋前的空地上更早已是一片杂草丛生。
那个刘员外生前铁定没舍得雇啥人好好照料这座宅子。
又或许是自顾不暇?
背后忽然吹过一阵风,冷飕飕的。子枢回头,什么也没有。
大白天已经是这么副惨淡景象,到大晚上的……不自觉一个寒战。
绕了个大圈还是回到一开始伫足的房间。只有这个房间看上去还算干净,至少还有张像样的木桌,一张木板床。至于
角落的蜘蛛爬虫的尸体之类的,忽略不计也就是了。
只是现在木板床被那只小狐狸占据。
毕竟是病号,地里的阴冷对伤口不好。
凌子枢虽然十八般武艺样样疏松但对于行医这档子事向来是相当的认真,看着小狐狸夹着木板包扎得漂漂亮亮的爪子
,子枢还是很满意的。
忍不住伸手,替狐狸理毛,银白色的细长皮毛异常柔软,摸着实在是很舒服。
“小家伙长着这么一身毛岂不是很危险,扒了做衣裳手感实在是好——”说到这里突然收声,手掌下的耳朵貌似很轻
微的动了动,小家伙醒了?
下一秒——
“妈呀,你给我松口!”仅仅是银光一闪,手下的狐狸忽然没了踪影,只在手背上留下三道抓痕,血印赫然。
子枢还在对着伤口仲愣,另一只胳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转头,小家伙趴在他的胳膊上一口咬住,又快又狠,死不松
口。
子枢很有把它整个甩下去的冲动,可看看小家伙可怜巴巴的小爪子,没舍得。
如果摔坏了,还不得他倒霉。
好不容易把小狐狸整个扒下来,胳膊上齿痕森森,鲜血淋淋。
“就算我说你的皮毛很适合做衣裳,也不用这么报复我吧。”子枢一边瞪着小狐狸,一边用左手不怎么熟练的上药包
扎。
狐狸回瞪。
“不过,你的眼睛还真是漂亮呢。”子枢盯着小狐狸又圆又大的黑亮瞳孔,忍不住啧啧称赞,“要是挖下来——啊!
痛痛!”
原本的两只牙印变成四个血淋淋的洞,骇人得很。
“喏,别给我挑三拣四的,能找到这些不容易了。”子枢从兜里掏出一个肉包,又找出个不知从哪个角落挖出的缺了
口的瓷碗,扒开包子,放在小狐狸面前。
他身上一共才两个铜板。幸好刚好在路上撞到个走路摔跤崴了脚的,帮那人大概看了看,捏了几下,开了个方子,于
是赚了点小钱。不然,他们只有喝西北风去。
狐狸磨磨蹭蹭,一步三摇。
晃到瓷碗边,嗅嗅,舔舔,再小小的咬一口。
“放心,毒不死你。”子枢斜了小狐狸一眼。看着它小小的咬了一口,顿了好一会,再咬第二口。不过,虽然一小口
一小口咬得艰难,但好歹还是吃了。
如果狐狸有眉毛,子枢丝毫不会意外看到它双眉紧皱的样子。
不过幸好,小家伙还懂逆境中的生存之道。
“明天我去挂个江湖郎中的招牌,如果有生意的话,请你吃好的。这里最大的酒楼在哪里?”凌子枢已经在一旁异想
天开。
如果狐狸可以白眼。
就像狐狸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人类的食物一样,狐狸没有眼白,于是只能用瞪的。
“来,给我看看你的伤。”子枢忽略了小狐狸的目光,自顾自说着,就伸手去抓狐狸的爪子。
屋外已是一片昏暗,再过不久会全黑。房子里没有烛火之类的,到时候一片漆黑要换药包扎什么的就麻烦了。
回答他的还是三条抓痕,不过相较起之前的那三道,淡了不少。
“喂,你还上脸了!”
二
夜色渐浓。
银亮的月光铺了一地,间或树影摇曳,房间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子枢很早就睡下了。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一到晚上除了睡觉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干。更何况他唯一的同伴,也就是
那只小狐狸高傲得很。
一直眯着个眼睛打瞌睡。
没有任何铺垫的木板床硬得咯人,子枢翻来覆去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小狐狸倒在一旁很舒服。子枢没找到棉被只找到一堆棉絮,于是白白便宜了那小家伙。
门外风很大,老旧的木门早已变形开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单调森然。
一片朦胧中恍惚听到木门发出暗哑的声响,好像有人推门,又好像只是被风推动。
身旁的小狐狸貌似动了动。
然后一切恢复静谧,之前的一切恍若错觉。
只是,子枢没来由觉得冷,似乎是自地底冒出的一股莫名冷意,透过床板,一路渗透。
想蜷缩起身体,又觉得莫名的僵硬。
好像身体不是他的。
黑暗中忽然闪过一抹银光,如月光般银亮,带着清冷的气息。
子枢想睁大眼睛看个究竟,却觉得眼皮异常酸胀沉重,只能勉强撑开一线看到一个模糊的影,似乎是一个人。
修长的身形,银白的衣衫,看不清面容。不是因为屋里太暗,而是因为太亮。这个人仿佛会发光,周身一圈银亮光华
。
子枢觉得恍惚,也许他只是做梦,梦到自己不能动,然后见到了天仙下凡。
淡色的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对着子枢所在的方向。可是他听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周身的冷意却在加重,子枢甚至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战。可事实,他一动不动,也一动也不能动,包括牙关。
除了眼前的人影,一切的感官似乎都已游离于身体之外,连屋外的风声,不知何时都已悄然无踪。
那个人似乎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
“妈呀——”黑暗中一声惨叫震天撼地。
子枢只是恍惚觉得又是银光一闪,然后眼前就忽然没了人影。
再然后,一个重物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不是故意夜半惊魂,扰人清梦来着。
“你这只死狐狸,半夜梦游也别跳到我肚子上啊!”
“我说,你这只蠢狐狸,梦游也不至于把裹伤的布条给扯散成这样。”子枢一边替小狐狸料理伤口,一边嘴里碎碎叨
叨。
没想到着小家伙体积不大毛病不少,大半夜的还喜欢在别人肚子上面蹦跶。
子枢本来想一巴掌把它打下去了事,但眼睛一撇正好看到小家伙的爪子——布条散乱,木板歪斜,明显已经达不到治
疗效果。
于是叹气,继续撕衣服给小狐狸包扎。
想他在老家的时候特别得宠,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晓得一出门就成了别人的奴仆,而且这个别人还是只狐狸。
不过,“小家伙,昨天夜里——不,就是之前你跳到我身上之前,有没有看到一个一身银衫,长得——我也不知道长
什么样,就是闪闪发光的一个人?”子枢很用心的回忆,却什么细节也没有。
狐狸歪歪脑袋。
“就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子枢忽然觉得脸颊发烫。
天晓得他明明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可直觉那个人一定美若天仙,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几百倍。
其实他以前见过的漂亮的人也不多,就师娘,还有师傅的弟弟的徒弟的哥哥的大嫂,还有某一天路过千冥山的一个路
人丁。
狐狸直愣愣地拿它的大眼睛盯着子枢看。
“哎哟,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子枢砸自己的脑袋,就算小狐狸看到又怎么样,它又不会说话,又不能替他想办法。
小狐狸耷拉下脑袋。